第1380章敬重丈夫
當今皇帝卻是個特殊的,自登基以來,只微服出巡過一次,短短一次,就讓年輕的帝王認識到出巡的奢靡和浪費。官員數次上柬,都被駁回,事後再議。這次出巡,皇帝本未告訴其他人,奈何身邊出了探子,將皇帝的舉動泄露出去,本來準備了幾個月的事不得不就此罷休,皇帝很生氣,朝廷官員卻不覺得,只以為皇帝想開,就火速安排各州,城池的人做好準備。
皇宮殿堂里,皇鐵青著臉,冷冷看著底下群臣覲見,他已經從丞相那邊得到消息,如今,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一個皇帝,總不可能在天下百姓面前失了顏面!
太妃太后真是玩的一手好計謀,竟將他都設計了!
本想看在血脈親情上不理睬太后越發囂張的行事作風,卻不料自己的心軟給他帶來大麻煩!
皇帝心裡憋屈,卻還要對不明真相的群臣和顏悅色的交談,商量著出巡的事宜。等到午時一刻,一切就緒,皇帝帶著皇后,太子,兩位長公主坐上轎攆,從皇宮出發。
皇后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平日里最敬重丈夫,見他神色不明,便道:「陛下,這是御膳房新研製的糕點,陛下自昨夜未進顆粒食物,廚子們連夜做出了新糕點,還望陛下垂憐一二。」
皇帝道:「淑媛,你可知朕為何心情不佳。」
皇后低眉順眼,低聲道:「臣妾知曉皇上勤政愛民,不願為一己私慾勞財傷民。歷朝歷代每次出巡鋪張浪費,從日常用物到山珍海味奢靡至極。皇上心情不佳正是因為滿朝群臣都看不出出巡背後隱藏的疾苦,看不到百姓的疾苦。」
皇帝沉默,良久將皇后攔在懷中,輕輕嗅了口皇後身上淡淡的清香,「淑媛身上可是焚了香?」
皇后臉色微微泛紅,嬌嗔道:「哪有?陛下又不是不知,臣妾最討厭焚香了。」
皇帝心情大悅,娶妻娶賢這句話真不錯。自己鬱悶了一天的心情被皇后疏解,他的心胸還真不如皇后看得通透,坦然。
李家兄妹站在人群中張望,左等右等急的像熱炕上的螞蟻。弟弟道:「姐,皇帝不會不來了吧?」
二姐連忙捂住他的嘴,見周圍人聲嘈雜沒人注意到他們,鬆了口氣低聲道:「三弟!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我們議論皇上議論朝廷若是被有心人聽到,走漏風聲,別說報仇雪恨,就連我們自己都命在旦夕,還要連累姐姐和姐夫!」
三弟垂下腦袋,「二姐,對不起,是我沒用!」
若是他能考中進士金榜題名,還用姐姐們跟他奔波?還需要大姐犧牲自己,嫁給不愛之人?他的父母也不會被縣令殺害!
二姐抱住年幼的弟弟,知他是為了遭遇的一切難受。她道:「三弟,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將來是要傳宗接代重新光復家門的。你如今年紀尚小,不過十三,考中秀才已經是家族的榮耀,不可在妄自菲薄,傷了父母在天之靈!」
姐弟倆抱頭痛哭,良久重新鑽回人群,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眾人翹首以盼皇帝的出巡。快馬加鞭,一陣塵土飛揚,眾人咳嗽了幾聲,只聽的一個騎馬的衙役高聲道:「皇帝陛下即將蒞臨,爾等不可高聲喧嘩,不可直視聖顏!跪!」
眾人齊齊跪下,低下腦袋,默默聽得一聲聲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地下塵土飛揚,李家三弟卻與沒什麼感覺,他心情澎湃,握住二姐的手,激動的身子都在顫抖。皇帝皇后以及眾位皇室成員滿面柔和,看著兩旁的百姓,官員們緊隨其後,坐在馬車也面露笑容,悠然自得。
時機已到,李家三弟迫不及待拉住二姐的手準備起身衝進去,二姐卻巋然不動。他低聲叫了聲「二姐」,對方仍然不吭聲,他急了,聲音高了些許,「二姐——」
三弟發覺蹊蹺,猛地回頭和縣令對視上,他心裡一驚,人群中哪裡還有二姐的影子。縣令朝他露出勝利的微笑,而他身邊一個少女被壓得跪在地上,正是李家二姐!
少年眼眶通紅,想起二姐的話,知道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希望,二姐淚流滿面示意他跑!
三弟抹了眼淚,將一把豆子從底下盾牌的縫隙扔進去,馬兒狂吃豆子,哪裡還顧得上其他,被車夫一鞭子打下去,驚起浪潮三天,連鎖反應。人群一片混亂,縣令看著消失不見得少年,嘴裡的牙齒都咬碎了!
該死的!李家姐弟!
不過,縣令瞧了眼地上的二姐,色咪咪地笑了,這個賤人倒是有幾分顏色,聽聞三皇子最喜這種容貌昳麗,性格倔犟的女子,馴服起來別有一番韻味。雖然他也心裡痒痒,但想起虧欠老師的情誼,若是將次女奉上,想必老師也一定十分歡喜!
三弟跑在人群里跌跌撞撞,一個少年的聲音突然引起他的注意,他本想轉身離開,就聽到對方貓兒般的哭泣。他咬牙一橫,卻被一個身子撲過來,懷裡一片柔軟,前面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正在四處尋找什麼,他連忙抱著懷裡的人蹲下,藏在人群里。
「別怕。」
三弟真的想笑,他這樣的人竟然還會安慰別人。少年埋在他懷中遲遲不肯抬頭,等那些人過去,他連忙帶著哭成花貓的少年躲進一家青樓中。
他將少年腰間的玉佩交給紅姨,自己帶著少年躲到一間包間。
少年推出懷中,精緻的容貌讓三弟一怔。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委婉地問少年。
少年獃獃地看著他,腦袋一歪,並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但這並不妨礙少年在腦子裡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他想了想,搖頭,「不知。」
三弟:這該不會是個傻子吧?但世間真有這般長相的傻子?
「哥哥——」少年突然撲倒懷中,三弟身子一僵,臉色發紅,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是你,哥哥……」最後的發音格外溫柔。
「哥哥……」對方嗚咽著彷彿受了很大的委屈,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撒嬌道:「哥哥,冰凌餓。」
三弟失笑,對方只不過是個失智的孩童,各子還沒他高,自己這般樣子是在幹嘛?
「餓了?」
喚作冰凌的少年猛地點頭。
「乖乖在這兒等著哥哥回來,不許亂跑,哥哥回來見不到你,就沒東西吃了。」
少年猛地點頭,撒嬌道:「哥哥快去嘛~」
三弟讓紅姨上了飯菜,回來后,看到少年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心裡一片柔軟。喂少年吃過飯菜,他又不禁陷入糾結。少年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大戶人家的少爺,自己只是個秀才,沒有多少銀子,少年跟著自己只會吃苦。
他還有大仇未報,得罪了縣令一黨,還不知能不能活過幾日。少年跟在自己身邊太危險了。更別提少年驚為天人的容貌,若是被旁人看去了,京城不缺大富大貴權勢滔天的大人物,自己沒錢沒人脈沒勢力,如何能護住少年的安危?
他不敢想象少年落入別人手裡會遭遇何種悲慘!
「冰凌可記得你家住哪兒?」
吃過飯,三弟問道。
少年嘟囔著嘴巴,目中含泣:「不知道。冰凌醒來,就被壞人抓住了,冰凌跑了好長好長,才遇到哥哥。」
三弟嘆氣,問冰凌根本問不出什麼來。難道真要少年跟自己吃苦,東躲西藏?他們倆的命運還真是出奇的相似!
自己因家仇身不由己,冰凌也是被一群人從家中劫走,流落至此。但少年本不該這樣,他應該是笑得明媚,衣食無憂。
「哥哥,你不要冰凌了么?」少年吧嗒吧嗒的眼淚低落,彷彿滴到李家三弟的心上,他將人抱住,溫柔道:「怎麼會不要冰凌,冰凌這般乖巧,沒人會不要他。」
夜裡,三弟睡不著,也在警惕外面的人。起身,他就看到床上縮成一團的少年,少年睡的很香,將自己裹成大粽子,只露出半邊腦袋和白凈的腳丫子。
三弟心中微微發癢。
兩人不知道的是,今夜註定是個不平夜!宮裡宮外都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但慈寧宮的太后和公主府的雲免卻絲毫不知她們日後的命運,以及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太妃都無可倖免!
天亮!
京城外照映著柔和的光暈,各家各戶關門閉戶,平日里熱鬧的大街冷冷清清,一片頹廢之色。就連每天一大早開的茶樓早點鋪子都通通相約好似的,閉門不出。若非青樓還照常營業,他都以為自己這是一覺醒來進錯地方了!
三樓,紅姨坐在軟榻上,一個婢女給她捶腿捏肩,紅姨滿面愁容,看著面前排成一排的女兒們,心裡嘆氣。她擺手,婢女順從地退到一邊。
「今兒叫大家前來,主要是為了……」
「紅姨真是好雅興!」一個手持摺扇,笑得翩然的公子進來,端的一副好相貌。但紅姨卻看到此人後牙齒都咬碎了!
她沉住氣,才淡笑:「原來的周家公子啊!周公子,樓中今日不接客,還望公子去別的地方尋歡作樂。」
「不接客,紅姨打開大門做甚?莫不是瞧不起本少爺?紅姨,你可別學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如今這朝中行勢千變萬化,紅姨神通廣大想必已經知曉一二,若是」周公子看了眼各路美人,笑了笑:「我們周家可是有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