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茶室血案(1、2)
第十章茶室血案
1
福順小區門外有一條東西方向的馬路,一直往外走是個T形路口,這條馬路就
是那一豎,只是這一豎短些。馬路南邊是一家酒店,一個快遞站,兩家理髮美髮店,一個雜貨店和一個婚紗攝像館,馬俊的茶室和紋身店就夾在美髮店和雜貨店中間。在茶室斜對面是一條六七十米長的巷子,巷子兩頭都用三根水泥柱插在地面,攔著車輛進入。茶室在一樓,櫃檯上擺了很多茶品,屋子中間擺了一個木雕茶几,上面擺了一些茶具;上二樓的樓梯口擋著一道布簾。走上二樓是麻將室,麻將桌面是絨布,窗戶緊閉,麻將摩擦的嘩啦聲被困在屋子裡。
茶室旁邊是紋身店,紋身活由一個年輕男子來做。馬俊更多的時候在茶室陪人聊天,或在樓上跟人打麻將。
天剛亮一會兒,馬俊在街上吃了早點,來到店前,紋身的男青年坐在店裡吃泡麵。他打開茶室的卷閘門,走進去,拿起燒水壺灌滿水,插上電,坐在茶櫃下的沙發上等水開。
自從劉斌告訴他,魏震龍可能會對他下手后,街上走路都小心了,常常會四處張望,或回頭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盯著自己。這個「變妝殺手」已經在城裡殺了好幾個人,而且都能成功逃脫,把整個陽慶縣城攪得人心惶惶。現在,這個狠角色可能盯上自己,他不得不小心。
水燒開了,他泡了一杯茶,茶壺剛放下,手機響了。
「馬俊同志,正在店裡喝茶吧,日子過得倒是舒心,不過,以後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對方說的是普通話,而且純正得很,不帶任何口音。他的手機號碼就在店牌上,對方很容易得到。
「你是哪一個?」馬俊坐直身體,硬硬地說。
「殺了傅正東的那一個。」對方不急不躁地說。
「你想咋樣?」終於來了,果然被劉斌說中。
「今天,就限你今天,在利華廣場,拉一隻狗,前面寫一塊牌子,大字寫下『舔狗屁股長大的人』這幾個字。每隔十分鐘舔三下狗肛門,在一個小時內舔六次。這是你活命的一次好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祝你順利完成任務,沒被狗屁噎著。」對方呵呵一笑。馬俊剛要罵過去,對方掛了電話。
馬俊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如果對方在他面前,定要把他千刀萬剮。他馬俊在陽慶城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怎會去做讓人恥笑的事。很明顯,這個人是為十多年前被自己跟傅正東侮辱的兩個女孩來的。可這不是一般人物,他能把整個陽慶城攪得雞犬不寧,就連傅正東都被他輕鬆砍了手掌割了耳朵,不得不做一場假戲,最後落得命喪街頭。自己是否能斗得過他,心裡吃不準。他想到警察。傅正東不是也被層層保護么,後來還不是讓這傢伙得逞。不過,不依靠他們,自己又能有幾分把握逃過一劫,他心中也犯嘀咕。這劉斌,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個厲害人物,河邊少年之死,抓到兇犯,陳偉父子命案,多番調查,尋到何人所為,傅正東被殺,兇犯差一點就被他逮到,現在,自己身處險境,不依靠他,恐怕更難招架。
他拿起手機打了報警電話,如實說了兇犯對自己的要求。報警中心把馬俊的報警告訴了劉斌。劉斌正在一個麵館里吃面,接完電話,把面慢慢吃完。果然,這傢伙不想放過馬俊這個黑道上的混混,這次他出現,一定又要耍計謀,絕不可能跟馬俊硬碰硬,對於一個狡詐的兇犯來說,知道硬碰硬是最笨的方法,笨辦法是很難保證全身而退的,他絕不會選擇。
劉斌探問過馬俊的茶室和紋身店,二十來分鐘,走過兩條街便到了。他張望了一下紋身店,店裡一個年輕男子給一個躺著的小青年紋身。他走進茶室,沙發上坐著馬俊。見到他,馬俊起身相迎。劉斌坐下后,馬俊給他倒上一杯茶,遞一支煙過來,他擺擺手。
馬俊把魏震龍打給自己的電話又說了一遍。
「他提出的要求你怎麼辦?」劉斌說。
「我會怎麼辦,我當然不可能那樣做,哼,他狠就來跟我較量一回。」馬俊鼻孔吹了一下,還是一副氣憤的樣子,腦袋一擺,脖子上的獅子扭動著,彷彿它也不甘雌伏,準備聞聲而動。劉斌知道,這就是個無腦的莽漢,絕不是魏震龍的對手。
「今天他會看你的表現,約見你的可能性不大,警方明天會對你的安全加大防衛,不過,擔心他今晚會約你,我們還是在傍晚五點半就來防守,直到你今晚離開店。你夜裡幾點回家?」
「十二點。」
「兇犯善於裝扮,他可能會扮成老人、年輕女子,他約見你,你要注意這一點。」
「這個我聽說了,陳偉被殺那天,他就裝扮成女人。」
劉斌臨走,把手機號告訴他,並說:「有什麼情況,打電話給我。」
劉斌走後,他走進隔壁的紋身店,對青年男子說,「今天我可能有些事情,不常在店裡,我出去的時候,茶室看著一點,不要讓人偷了幾包茶。」
「馬哥,我會看著的。」男子看出他心神不寧,但又不好打聽。
2
茶室里進來四個男人,都是馬俊認識的常客,這些人都是城郊拆遷戶,手裡有點拆遷款,日子過得悠閑,常來這裡碰運氣。他把客人領上樓,給他們倒好茶水,便下樓來。在往常,他會跟著打幾圈,或在旁邊看,今天,他心裡有事,無法專註於麻將,乾脆早早退了。
中午飯過後,那四人又來打麻將。他半躺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已是兩點半。兇犯既然要求他在廣場上「表演」,一定會到那裡查看情況,不如自己先去會會那傢伙。他從抽屜里拿出兩把雙刃匕首,一把別在腰上,另一把放進褲兜里,穿上一件紫紅色外衣。剛穿上,又把外衣脫下,太顯眼了,重新換了一件深藍色夾克。
他走出店,跟紋身男子說,自己要出去一會兒,看著茶室。紋身男子沒活,坐在店裡剪指甲,抬頭說:「馬哥放心,我看著。」
從茶室到廣場要穿過三條街,約四五百米。廣場沒什麼人,在籃球場邊的樹下,幾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坐著閑聊,有兩個年輕女人帶著孩子溜達。只要從廣場經過的人,他都仔細觀察,那些女人、老人,也都走近了觀察一遍,看他們的臉容、神態。發現他們沒有什麼異常,也看不出是裝扮的。
除了廣場,他連廣場周圍的飯店、商店門口都轉了一圈,都沒發現可疑的人。他只好慢慢踱回店裡。他上二樓看四個男人打麻將,可心思總不在他們出的牌上,便又下樓來。
他從來沒有這樣心神不定過,畢竟,那可是殺了四五個人的狠毒傢伙,連警方都拿他沒辦法。他馬俊再狂,對手的高超能力已多次被證明,不敢小視。
內衣包里的手機響了,早上打來的那個電話。
「我知道你不會按我的要求做,那就趁早了結算了,省得你茶飯不香。你不是很想見我么,你茶室兩百米外的迎賓酒店門口,我在那兒等著。」對方掛了電話。迎賓酒店就在T形路口斜對面,三分鐘就能走到。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電話告訴了劉斌。
「他是不會跟你約見的,千萬別去,你就在店裡,我們馬上趕到。」
「我已經看見他了,就在路口對面,離我兩百多米。他裝扮成一個長頭髮女人,戴著淺藍色口罩。」馬俊已走出茶室,向戴口罩的女人走去。
「最好等我們到你再行動。」
「沒事,我對付得了他。」他掛了電話。抓住那個人,他就是警方的一大功臣了,再說,被警方抓到,對方就嘗不到自己的拳頭了,不讓他頭破血流,心中的一口惡氣實在咽不下。
馬俊慢慢走過去,在T形路口穿過公路。酒店門口的女人見一個彪形漢子臉色陰沉、滿臉惡相地向自己走來,心中似有懼怕,轉身疾走。馬俊見她要逃走,小跑著去追。街上行人不知事由,駐足觀望。女人穿了半高皮鞋,跑不快,跑出二十來米,就被他一把撈住,從身後用右臂夾住脖子。馬俊一接觸她的身體,就發現,這是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男扮女裝。他鬆開手臂,女人已跌跌撞撞,最後蹲了下去。
「你是誰?」他問。
女人手摸著脖子,喘過氣來,摘下口罩,一張塗滿脂粉的臉,「你又是誰?」馬俊還能說什麼,只有吃驚的份。
劉斌和九個幹警已乘坐兩輛車趕到。
「案犯呢?」劉斌早知道這人不是魏震龍,可這個傻蛋硬是不聽。他擔心的是,馬俊在抓住這個女人時,魏震龍趁其不備把他收割了。現在看來,魏震龍還沒出現,或者說魏震龍還沒有靠近他。這就奇怪了,這個時候不出手,他魏震龍就錯失良機了。
「沒見著。」馬俊低下頭,自己不聽劉斌的判斷,心中有些羞慚。劉斌把女人和馬俊帶上車,在車上詢問。
「你為什麼在迎賓酒店門口?」劉斌問女人。女人吞吞吐吐,似有顧忌,劉斌說,「別想隱瞞了,你是兜攬男人生意的。」女人很奇怪,眼前這個警察怎麼一眼就看出她是做那一行的。既然被認出,她只好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她是陽光路的失足女,一個五十多歲、頭髮鬍子白了好多的男人走來對她說,他的一個朋友想要包夜,但他是個有單位的人,不好在陽光路約她,叫她到迎賓酒店門口等候,他朋友會在那兒跟她見面。為了能認出她,他讓她戴上淺藍色口罩。那五十多歲的男人還給了她一百塊,還說,他朋友包她,給的錢至少五六百。這樣一筆豐厚的交易,她自然願意做。
「你見到他為什麼跑?」劉斌指了指馬俊。
「見到他兇惡的樣子,我哪敢跟他去,我一個姐妹就因為碰上黑道人物,慘死在旅社裡。」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閱人無數,什麼樣的男人見一眼就知道了。
「那個五十多歲男人長什麼樣?」劉斌問。
「頭髮鬍子都白了一半,眉毛也變灰了,嘴有點歪,鼻孔朝天,長得丑。」
劉斌暗想,這顯然是化過妝,還做了假鼻。他讓馬俊回店,並安排三個便衣幹警在他店外看守。他對女人教育了一番,還要拘留她五天。女人一聽說要拘留,嗚嗚哭起來。原想著攬到一個有錢的主顧,想不到把自己送進拘留室。
「有手有腳的,好好的活不幹,偏要干這個,怪誰呢。」劉斌最痛恨這種好吃懶做,只知道舒服享受的人。劉斌正要叫幹警上車回局裡,遠處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他趕忙叫女人到後面的警車上,讓一個幹警帶回局裡。他下了車,讓妥雲、任坤和小文往T形路口走,他和另外兩名幹警向南去堵那條巷子口。分開時,他叮囑:「注意一個頭髮半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