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德妃之死
第三十五章
德妃之死
「小姐，二小姐她……」看到這一幕，寧兒氣得身子發抖，臉色發青，幾乎當場暴走，差點就要衝上去，大罵卓婉柔一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連自己姐姐的男人也要搶。
「寧兒！」卓婉怡及時握住寧兒的手，讓她不至於做出太衝動的事情。卓婉怡看著他們一起走進偏殿，冷笑了一聲，默默地在心中說道：妹妹，你想要的，我給了你，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莫要後悔今日才好！楚浩天能隱忍，有心機，便是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輕易觸摸到他的底線。婉柔，你太天真，太單純，又怎會是楚浩天的對手？
收回了目光，卓婉怡淡雅一笑，說道：「寧兒，傳我的懿旨。卓氏婉柔，天生麗質，蕙質蘭心。知書達禮，具詠絮之才。逮下惟仁，奉上惟敬，深得陛下歡心。特冊封為二品柔妃，賜住承恩殿。」
「小姐，二小姐那麼對你，你還……」
「寧兒，記住，以後要叫柔妃娘娘了。宮中的規矩，不容你行差踏錯一步。」卓婉怡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更看不出任何生氣的樣子。
「可是，小姐……」寧兒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卓婉怡瞥向的她淡淡的眼神，明明很平淡，明明看上去沒有什麼威嚴，卻讓她不敢再多說一句。「寧兒知道了，寧兒不會再亂說了。」
「啊，皇後娘娘。」高福退出偏殿外，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卓婉怡，不禁心中一驚，慌忙跪下，恭敬地說道：「老奴見過皇後娘娘。」
「高公公請起。」卓婉怡臉上仍帶著高貴得體的笑容，讓人看不出不悅之色。
「謝皇後娘娘。」高福這才起身。
「本宮已經傳過懿旨，明日便會安排柔妃妹妹入住承恩殿。」卓婉怡說道，「至於柔妃的金冊、金印，本宮隨後便會派人送去。」
「還是皇後娘娘想得周到，有勞皇後娘娘了。」高福恭敬地說道，對於皇後娘娘，他是打心底里尊敬的。後宮中這麼多主子，也唯有皇後娘娘讓他真心敬服。對於今夜發生的事情，他也有些意外。他沒有料到，白日里柔然女皇才逼得陛下不得不放棄怡然公主，讓陛下心中的怒火無法發泄。今夜陛下便寵幸了皇後娘娘的妹妹，並親口冊封其為二品妃嬪。這對於一個才得到一次寵幸的女人而言，那可是天大的榮寵，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後宮哪個女人不想爭寵？可唯有皇後娘娘大度，有著一國之母的風度。也難怪這麼多年來，不論後宮進了多少新人，陛下對皇後娘娘的寵愛始終未變。高福低頭，用眼角看了看偏殿緊閉的宮門。柔妃娘娘住在皇後娘娘的朝陽宮偏殿，今夜的事情，若是沒有皇後娘娘的推波助瀾，恐怕沒人會相信。而陛下能夠破例冊封其為柔妃，這其中怕是也有皇後娘娘的面子在。不管怎麼說，柔妃娘娘總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妃位過低的話，皇後娘娘這邊也說不過去。
「不知娘娘還有什麼吩咐？」高福不敢再胡亂猜想，主子們的事情，哪裡容得他一個奴才擅自揣測？揣測對了還好，若是一個不小心，揣摩錯了主子的心思，怕是免不了一頓責罰，嚴重一些的話，或可把小命也給弄丟了。
「高公公客氣了，談不上什麼吩咐不吩咐的。」卓婉怡抬頭看了看夜色，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現在也不過才剛到亥時，月色正好，本宮也正巧去德妃妹妹宮裡走走。」
「老奴立刻去安排……」高福立時明白，皇後娘娘是打算對德妃出手。畢竟十三年前的事情已經揭開了真相，而皇後娘娘也對陛下做出過承諾，此時，便是讓德妃受到懲罰的最好的時機。
「不必了，反正德妃妹妹的寢宮也不是太遠，本宮走過去便可。」卓婉怡說道。
「老奴伺候皇後娘娘。」說著，高福走到卓婉怡身旁，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本宮就有勞高公公了。」卓婉怡笑著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高福的手上。
「伺候皇後娘娘，本就是老奴分內的事情。」高福笑著說道。
卓婉怡淡淡的看了高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說道：「擺駕德妃妹妹的德馨宮。」
「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卓婉怡的鳳駕剛到了德馨宮的門口，早早聽聞皇后前來的德妃唐沐芯便率領德馨宮上下跪在門口，恭迎皇后鳳駕。
「臣妾恭迎皇後娘娘……」唐沐芯恭敬地說道。
卓婉怡站在門口，凝眸看了她許久。方才笑著走上前去，把唐沐芯扶了起來，說道：「德妃妹妹何必跟姐姐這般客氣。本宮說過多少次了，什麼皇后不皇后的，大家同處後宮，皆是姐妹。」
「皇後娘娘仁慈，但臣妾不能因為皇後娘娘的仁慈，恃寵而驕，更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臣妾身為妃嬪，理應跪迎。」唐沐芯眉眼低垂，神情異常恭敬，恪守自己的本分，不敢逾越半分，一如她在宮中「淑良」之美名。
「德妃妹妹這話說得，讓本宮都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卓婉怡嘆息，頗有拿唐沐芯沒有辦法的無奈。她牽著唐沐芯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入了德馨宮內。
高福與寧兒緊隨其後，而其餘宮女內侍則沒資格進入，恭敬地守在宮門外。
「皇後娘娘許久沒有來過臣妾的德馨宮了，今日怎會深夜突然駕臨呢？」唐沐芯問道，「萬幸臣妾並未歇下，否則，失了禮數，便是臣妾的不是了。皇後娘娘大度，不會怪罪臣妾，可臣妾卻不能無視宮規，也定要自領懲處才是。」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本宮睡不著，想和德妃妹妹說些體己的話。」卓婉怡笑著說道，在上首位置坐下。「德妃妹妹不嫌棄本宮打擾了你吧？」
「這是皇後娘娘看得起臣妾，是臣妾的榮幸。」唐沐芯溫柔的笑著說道，「還不快去給皇後娘娘沏茶。」
「是，娘娘。」唐沐芯的貼身宮女麗兒恭敬地說道。
「德妃妹妹太客氣了，」卓婉怡說道。
「皇後娘娘請喝茶。」麗兒把沏好的茶恭恭敬敬的呈給卓婉怡。
卓婉怡接過，放在鼻前輕輕聞了下，「果然是好茶，香氣清新，沁人心扉。」說到這裡，卓婉怡話音一轉，臉上的笑容也陡然消失，右手拍在了桌面上，把茶杯掃落在地上，怒聲道：「德妃，你可知罪？」
「嘭」一聲脆響，驚得唐沐芯跪在了地上，眼眸中帶著不解，惶恐萬分，不知自己何時惹怒了皇后。「臣妾該死。」
麗兒也慌忙跪在了自己主子身後，不懂究竟發生了何事。
「該死？你的確該死！」卓婉怡冷聲道，眼神凌厲，盡顯皇后威儀。「寧兒。」
「是，」寧兒會意，退出門外。不多時，便雙手托著一個玉盤走了進來。玉盤上放有三件物品：三尺白綾，鴆酒，以及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皇後娘娘，這是……」看到這三件東西，唐沐芯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立時明白了什麼似的，眼眸中帶著驚恐，「皇後娘娘想要臣妾死，也該告訴臣妾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罪行才是。若是讓陛下知道，皇後娘娘私自處置宮妃，怕是……」
「德妃，」卓婉怡起身，走到唐沐芯面前，俯視著她，冷冷一笑，說道：「若是沒有陛下的聖旨，本宮又怎會有如此膽量？」
「不可能！你說謊！」唐沐芯不相信，連該有的敬稱都忘記了。「陛下對我雖不是寵愛有加，但也一向敬重於我，否則，也不會把太子記在我名下。而且，我謹守本分，從不敢逾越，陛下不可能會這樣對我，不可能……」
「德妃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難道還要本宮把事情挑明了不成？」卓婉怡沉聲說道。
唐沐芯一咬牙，直視著卓婉怡，說道：「臣妾不懂皇後娘娘的意思，皇後娘娘總該讓臣妾死得明白……」
「呵呵……」卓婉怡輕笑，「好，本宮就讓你死得明白。十三年前，藍貴妃……」
「藍貴妃」三個字，頓時讓唐沐芯臉上血色盡失，白如金紙，彷彿被抽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說得太多，卓婉怡只說了六個字，便已經讓唐沐芯明白了一切。「看在你生養帝裔有功的份上，陛下仁慈，賜你全屍，讓你自行了斷。」
唐沐芯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目光痴痴獃呆的。許久，才回過神來，跪著匍匐到卓婉怡腳邊，說道：「皇後娘娘，臣妾有些事情想單獨和您說，請您允許。」
卓婉怡俯視著她，眼神幽深，讓人看不到底。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好，本宮答應你。高公公，寧兒，你們先退下吧。」
「皇後娘娘……」高福驚聲道。
「娘娘……」寧兒也忍不住驚聲。
卓婉怡抬手，阻止了他們。「總是相處了多年的姐妹，德妃妹妹臨死前的願望，本宮怎忍心拒絕？」
「可是……」寧兒看了看唐沐芯，有些擔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傻丫頭，擔心什麼？難道德妃妹妹還能吃了本宮不成？」卓婉怡笑著說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好了，先下去吧。」
「這……」看到卓婉怡眼中的堅決，寧兒明白自己無法讓小姐改變主意。只好把手中的玉盤放在桌子上，微微福身，說道：「奴婢告退。」說罷，便退了出去。
「老奴就在外面，皇後娘娘有什麼事情，大聲吩咐便是了。」高福說罷也彎著腰，退出了德馨宮。
「好了，現在這裡就只有本宮，你，還有你的貼身宮女了，」卓婉怡隨意一坐，說道。「德妃妹妹想要告訴本宮什麼秘密，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唐沐芯與麗兒同時站了起身，眼眸中再也不復原先的膽怯與恐懼，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唐沐芯也隨意拉了個椅子坐下，麗兒則仍是站在她的身後。
卓婉怡含笑看著這一切，眼眸中一片平靜，看不到絲毫的波瀾與驚訝。她也不急，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唐沐芯，沒有說話。
唐沐芯整個人的氣質在瞬間發生了改變，與剛才之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此時的她，身上散發著凌洌的氣勢，再也不見柔弱的模樣。她隨手端起了茶杯，輕抿了一口。這才說道：「卓婉怡，我真替你可憐！」
聽到唐沐芯直呼自己的名諱，卓婉怡柳眉微微一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倒是也沒有計較她的無禮。笑著問道：「本宮貴為皇后，六宮之主，母儀天下。不論後宮進來多少美人，本宮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從來無人可以取代，本宮有何可憐之處？」
「正因為如此，你才可憐。」唐沐芯毫不掩飾自己眼底對於卓婉怡的不屑與鄙夷。「自以為是，若非你的無知，我又怎會容你一直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聞言，卓婉怡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彷彿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笑得連眼淚幾乎都要流了出來。「本宮無知？這還是本宮第一次聽人這樣說本宮呢。德妃妹妹似乎說錯了吧？本宮在天下人眼眸中是高貴，美麗，驚才絕艷的，何曾與無知二字聯繫在一起？」
唐沐芯冷哼了一聲，說道：「不錯，你被譽為大楚第一才女。若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才學，相信這天下間能與你相媲美的女人如鳳毛麟角一般。但是，在宮中生存，卻並非僅僅有才學便可以的。你可知道，這十年來為何你會一無所出嗎？」
「本宮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啊。」卓婉怡眼角揚起，眼底中浮現出一絲失望，「不就是因為陛下暗中在我的飲食中給我下了避孕的葯嗎？」
唐沐芯震驚得看著卓婉怡，雙眼瞪大如銅鈴一般，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她。「你……知道？那你怎麼還……難道是你與陛下有什麼交易……」
卓婉怡搖頭嘆息，緩緩起身，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發生改變，周身撒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卓婉怡冷聲說道：「便是沒有楚浩天的避孕之葯，我也不會為他孕育孩子！在入宮之前，我便親手毀去了自己生育的能力！」
「你……」這樣的決絕，這樣的冰冷，這樣用不屑與鄙夷語氣直呼當今天子名諱的卓婉怡，根本不是她所了解的那個卓婉怡。唐沐芯原本的自信有些動搖了，此時的卓婉怡帶給她的感覺與楚浩天給她的感覺一樣，都是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可怕！「你敢直呼陛下名諱……」
「有何不敢？在你的眼中，他楚浩天或許是個寶，你愛他，想要得到他的心。可在我的眼中，他根本什麼都不是，也根本不配讓我為他孕育孩子。」卓婉怡冷聲道，「今生，我只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生兒育女。」卓婉怡傲然道，走到唐沐芯面前，說道：「本來，你做什麼事情，殺了什麼人，都與我無關。只可惜，你動了不該動的人！」
「不該動的人？」唐沐芯不解，最近幾年，她一直謹守本分，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畢竟太子養在她的名下，只要她沒有大的過錯，日後太子即位，她便是太后。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今日，卓婉怡乃是為了藍貴妃之事而來，難道……「藍貴妃……」
卓婉怡露出滿意的笑容，「你果然不笨。」
「她不過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後宮之中，這樣的女人多了去，你為何要為她出頭？」唐沐芯不解地問道。
卓婉怡淡淡的笑著，右手扣住唐沐芯的下顎，抬起她的頭，說道：「她是無關緊要，不過，她卻是怡然的母親。」
怡然公主的母親？唐沐芯心中的疑惑更甚了。若是卓婉怡真的關心怡然公主，便不會任由她被遺忘了十三年，那為何今日……
卓婉怡輕笑了下，「其實，便是沒有怡然，一旦被藍貴妃的家人知曉你所做的事情，便是楚浩天，恐怕也護不了你周全！」
「……難道藍貴妃的來歷並不簡單？」唐沐雲驚聲問道。
「安陽藍家！」卓婉怡只說了四個字。
「安陽藍家？」唐沐雲瞳孔陡然收縮。在大楚，恐怕無人不知安陽藍家之名。其雖不過是一介商賈，可卻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每年朝廷的軍費一半以上均是來自安陽藍家！便是皇親國戚，也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看到唐沐雲眼底的驚悚，卓婉怡瞭然於心，巧妙的轉移了話題。「當年，你若沒有設下陰謀陷害藍貴妃，今日我也懶得對你出手。」卓婉怡淡然地說道。「不過，你放心，楚浩天有心瞞下十三年前的真相，不會讓你的罪行公佈於世，因此，你不必擔心安陽藍家的報復……」
卓婉怡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突然停住了。
原來，唐沐芯趁她不備，竟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卓婉怡，給我出宮的腰牌……」既然事情已然敗露，以楚浩天的性子，必然不會給自己留下活路。不管楚浩天會不會昭告天下，自己都不能賭。因為輸了的話，不僅會一無所有，更會帶來無法估計的後果！如今，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挾持卓婉怡，逃出皇宮。只要離開了這裡，以自己的能力，天大地大，還不是照樣任自己遨遊！
「皇宮之中，戒備森嚴，只要本宮大喊一聲，你便插翅也難飛……」
「哼哼，」唐沐芯冷笑，「剛覺得你有些聰明，你怎麼又犯了傻氣？有你這個皇后在，我想出宮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你捨得離開皇宮？捨得離開楚浩天？」卓婉怡淡笑問道。
唐沐芯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眼神冰冷下來。「他既然這般無情，我為何還要留戀？給我腰牌，我自然會放了你。」
卓婉怡也忍不住想要叫好，若是換個地方，換個情景，或許，她與唐沐芯會成為好姐妹。「便是沒有我的腰牌，皇宮裡的這些個蠢材，又怎麼能夠攔得住以用毒而聞名天下的川中唐門的大小姐呢？」
「你……」
還未等唐沐芯反應過來，她只感覺自己手中一滑，卓婉怡便脫離了她的禁錮，飄然而立。
「你會武功？」哪怕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敗露，哪怕是知曉藍貴妃來自安陽藍家，也沒有卓婉怡會武功這件事情給唐沐芯帶來的震撼強烈。單憑剛才卓婉怡躲閃的身法，她就感覺出自己絕非卓婉怡的對手。恍然間，許多原本不解的事情，頓時串了起來，她慘然一笑，「我自以為自己是聰明人，原來，到頭來，我才是最蠢，最笨的那個人！皇宮之中，會演戲的人也並非只有我自己。我早就該料到，能成為皇后，十年榮寵不衰、後宮陰謀算計從來不曾被波及之人絕非簡單之人。皇后，卓婉怡，你隱藏的好深，好深！怕是連陛下也不清楚吧……」
「是。」面對將死之人，卓婉怡也無心隱瞞，「楚浩天所了解的我，不過是我想給她看到的一面。」她臉上雖然帶著雲淡風情的笑容，但整個宮殿內卻隱隱有股陰冷的寒氣。
「你不愛他？」唐沐芯此時才敢相信，才真的相信，在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女人會不愛楚浩天！會不愛那個如神一般的男子！朝夕相處十年，楚浩天對卓婉怡可謂是寵愛有加，竟然也無法讓卓婉怡動心。
「愛？哼，我想要是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楚浩天，我根本不屑一顧。」卓婉怡傲然說道。
「一生一世一雙人？」唐沐芯眼眸中流露出嚮往的神情，那何嘗不也是她所期望的？只是，怎麼可能？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更何況是帝王？
卓婉怡抬手，一道長綾從她的衣袖中飛出，捲起玉盤上的匕首，飛回她的手中。「唐沐芯，我解了你心頭的疑惑，成全了你的願望。如今，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只怕未必！」唐沐芯冷聲道，運起內力，便要拚命。卓婉怡或許武功在她之上，不過，她與麗兒聯手，再加上她的毒，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當時，她的內力剛剛運起，便陡然消散於丹田中。唐沐芯臉色一變，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想要扭頭看向自己身後，卻發覺渾身酥軟無力，莫說是扭頭了，便是動彈一下也沒有辦法。「我……你……麗兒……」
麗兒從唐沐芯身後走出，朝著卓婉怡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見過主上。」
「你……不是麗兒。」唐沐芯吃力地說道，「你是誰？」
麗兒抬手在臉前輕拂過，一張人皮面具被她拿在手中，她淡淡的說道：「兮若。」
「麗兒呢？」唐沐芯問道。
「死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唐沐芯搖搖晃晃著想要扶住椅子讓自己站起來，可試了幾次都無濟於事。只能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怎麼會有我唐門的情殤之毒？」
情殤，唐門的鎮派之毒之一，乃是江湖中最可怕毒藥。名字雖美，卻讓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無色，無味，無形之中，便可化去所有的內力，成為生活無法自理的廢人。沒有解藥，一旦中了情殤，幾十年修為皆消失於一旦。而對於江湖中人而言，寧願死，也不願成為不會武功的廢人。
卓婉怡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一次不小心，救了唐門門主，他送給我的。」
「不……不可能！」大哥不會輕易把情殤送人的……當唐沐芯看到卓婉怡傾國的容顏后，恍然明白。大哥從來不會拒絕美人的要求，更何況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美人？怕是一顆心都陷了進去。
「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怎會讓你死得這般痛快？」卓婉怡的聲音陡然轉冷，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讓人宛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從頭涼到腳。說著，卓婉怡身子貼近唐沐芯，手中的匕首同時緩緩的推入她的心臟。
唐沐芯眼睜睜的看著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臟，卻根本無力躲避。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強打著精神，凝眸看向卓婉怡，捂住自己的心口，吃力地說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兮若口中的「主上」，擁有著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深武功，殺伐決斷的果然，十年如一日的扮演著眾人眼中，最完美的皇后，這樣的心機，這樣的城府，這樣的權謀，這樣的算計，當斷則斷的決絕，不為所謂感情所控制，怕是連楚浩天也望塵莫及！
卓婉怡的整個身子都幾乎要貼到了唐沐芯身上，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便鬆開了右手，緩緩地退離了唐沐芯的身體。
聽到卓婉怡在自己耳邊所說的那一句話，唐沐芯雙眼瞳孔陡然收縮，彷彿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眼眸中充滿著震驚與懷疑。眼眸中的神采逐漸黯淡下來，喃喃自語：「竟然會是你，竟然會是你，竟然會是你，輸給你，我輸得不冤，不冤，哈哈……」說著，說著，唐沐芯大笑了幾聲，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爭了一輩子，搶了一輩子，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或許死亡對於自己而言，是解脫，手緩緩垂了下去，任憑鮮血順著指尖滴落，落在地上，如一朵朵盛開的桃花，驚艷而刺目。
口中發出一聲釋然的滿足的低語，再無一點聲息，手悠然滑落在地上，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再也沒有生氣。
看著唐沐芯的屍體漸漸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起來，卓婉怡暗嘆了一聲了，眼眸中浮現出一縷痛惜，幽幽地說道：「兮若，你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腳邊躺了一句冰冷的屍體，兮若那雙明亮的眸子中卻依然閃爍著清澈無比的光芒，臉上帶著純凈如清水的笑容，「因為在她們的眼中，男人是天，是她們的依靠，是她們的一切，男人永遠不可能有錯，錯的只會是女人。在她們心中，男人一旦變了心，也只會因為另外一個女人的勾引，而不是由於男人自己的花心與劣根性。」
聞言，卓婉怡啞然失笑，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兮若，你的話太偏激……」
「兮若有沒有說錯，主上心中最是清楚，否則，當初主上也不會因為……」
「兮若！」卓婉怡的聲音陡然沉下，臉色也冰冷了起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難道還用我來教你嗎？」
兮若眼眸中卻無懼意，不過卻也收斂了嬉笑之色，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退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看了看空蕩蕩的宮殿，失去了主人，頓時也變得冷清了起來。卓婉怡說道：「戲既然已經演完，也是時候落幕了。」
兮若立時又易容成麗兒的樣子，跪在唐沐芯的屍體前，低聲抽泣著。
與此同時，德馨宮的大門打開。卓婉怡蓮步輕移，緩緩走了出去。在宮門口前，停頓了一下，看了高福一眼，嘆聲說道：「難怪常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能料到，德妃妹妹好好的，竟然突染惡疾，驟然薨逝。」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誰說不是呢？還真是一件讓人心痛的事情，德妃娘娘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高福附和說道，臉上也帶著一抹可惜與悲傷。
「至於其他的事情……」卓婉怡眼角掃視了一下德馨宮內，說道，「就有勞高公公來善後了。」
高福抬眼看了看伏在唐沐芯身上慟哭的宮女，眼眸中有一抹瞭然，恭敬地說道：「皇後娘娘放心，老奴定會處理的不著痕迹。」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似乎是明白自己會有什麼下場，眼看著卓婉怡就要離開，麗兒倉皇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倒在卓婉怡的腳邊，拽著她的裙角，苦苦的哀求著，「奴婢一定不會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的……」
高福連忙給其他人施了個眼色，「亂說什麼呢？今天何曾有事情發生？還不趕快把這個賤婢拉走，省得污了皇後娘娘的眼睛！」
「是！」兩名年輕的小太監走上前去，毫不留情的硬拽著麗兒，把她拉走了。
「皇後娘娘，奴婢一定會管住自己的嘴巴，不會亂說的，娘娘饒命……」麗兒的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凄厲，直至再也聽不到。
卓婉怡彈了彈自己的裙角，卻彈不掉上面沾染的塵土與血漬，眼底不禁有一抹厭惡。「真是的，今天發生了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嗎？德妃妹妹驟然薨逝，先前沒有絲毫的預兆，的確是件讓人心痛的事情，也難怪她的貼身婢女會失常，說一些不知所謂的話來。你說，是不是？高公公。」
「主子死了，做奴才的一下子失去了靠山，說話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也是在情理之中。」高福恭敬地說道。單憑這份手段，這份氣魄，高福就不敢輕視卓婉怡。更何況，對於他們這位皇後娘娘，他也從來沒有生出過半分輕視之心。從來是新人換舊人，但這位皇後娘娘的地位卻從來沒有絲毫的動搖。在後宮之中，最聰明、手段最高超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位皇後娘娘了。否則，十年來，又怎會讓陛下對她始終如一呢？
卓婉怡滿意地笑了，「高公公真是聰明人，本宮也最喜歡與聰明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