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生夢死

醉夢酒吧的地下，有一個不大的房間。

房間裡布置得古色古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書架，還有大量古代風格的木質傢具，一位留著長長白髮和鬍鬚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著白玉酒杯，陶醉地品著裡面的美酒。

王禍緊張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醉夢酒吧老闆，就像個做錯事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小學生。

眼前這位，就是讓靈偵司都忌憚的存在，一隻貨真價實的大妖！

更加尷尬的是王禍的身份，一隻妖，一隻加入了靈偵司這個捉妖人組織的妖怪……

這算不算妖奸？

眼前這位大佬會不會一個不高興拍死自己這個二五仔？

雖然不知道具體實力如何，但王禍可以感覺到，對方拍死自己跟拍死一隻蒼蠅不會有什麼區別。

老者的態度卻很和善，也沒提靈偵司的事，他放下酒杯，撫了撫鬍鬚，對王禍露出和藹的微笑：

「老友不必緊張，那人類女子老朽我已經妥善安置了，還好你及時救援，不然她的七情六慾被心魔無底限地榨取，就算不尋短見，恐怕也活不長了。」

「老友？老先生您認識我？」王禍被老者的稱呼搞得有點懵。

老者搖了搖頭：「老朽活了幾千年，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見了不少，還真的沒見過老友你這麼一號大妖。

不過這年頭，大妖們不是隕落就是躲進了深山隱居，不太容易見到了。能遇到老友也是種緣分，之前發生在外面的事我也不計較了，不如就此結識一番，敢問老友怎麼稱呼？以前是在哪處洞府修鍊？」

王禍知道眼前這位老者是誤會了，苦笑著回道：「我叫王禍，我要說我今年才二十五歲，變成妖怪沒幾天，您信嗎？」

老者當然不信：「老友說笑了，你這身修為境界與老朽不相上下，作不了假的。不過老友身上的妖力的確很微弱，我猜老友你應該是遭遇了什麼變故，導致妖力盡失，可能記憶也出現了些問題。」

王禍知道這位老者誤會了，但他卻不敢解釋，生怕解釋清楚了，這位大佬就要替妖族清理門戶。

更加讓王禍瑟瑟發抖的是這老者的境界，肖運曾經說過，他有妖王的境界，當然他只是個空有境界沒有妖力的冒牌貨。

而眼前這位老者，他居然說自己的境界跟他不相上下？這麼說，這位也是妖王？而且是個貨真價實的，擁有五千年以上修為的妖王！

王禍趕緊套近乎：「前輩……」

老者擺了擺手：「老友叫我白澤就好。」

「白澤！」王禍又嚇了一跳，哪怕他什麼都不懂，也在各種神話傳說里聽過白澤這個名字。

相傳白澤通過去曉未來，認得世間所有妖怪，在古代是地位尊崇的瑞獸。

白澤笑了笑：「老友何必驚詫？老朽我雖然比絕大多數妖族都年長，但平日里只喜歡喝喝酒，講講故事，修鍊上卻是荒廢了，空有5000年修為，現在也只能守著這家酒吧混混日子而已。」

「倒是老友你……」白澤忽然眉頭一皺，「我看老友你跟靈偵司的人混在一起，難道你在為靈偵司做事？」

王禍瞬間緊張起來，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王禍糾結要不要告訴白澤實情的時候，白澤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罷了，靈偵司維持著人與妖之間的平衡，也算各司其職，只是他們的行事風格老朽不太喜歡而已，老友你現在妖力盡失，藉助靈偵司的資源來恢復修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不過，這次在老朽的家門口鬧出這麼大動靜，靈偵司必須給老朽一個交代才行。」

「是啊是啊，靈偵司做事太粗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幫他們，前輩您可得好好找他們要個說法。」

王禍急忙撇清關係，要算賬找肖運算去，可不關我的事……

「話說，前輩您見多識廣，有沒有辦法幫我弄清楚，我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白澤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老友這種情況的確罕見，在妖族歷史上也找不到相似的例子。」

沒有得到答案，王禍難免有些失望，看來還是需要藉助靈偵司來幫自己調查。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王禍還是禮貌地鞠了個躬：「麻煩白澤前輩了。」

「不必客氣，沒能幫上老友什麼，老朽也很慚愧，就送你一份見面禮吧。」

說著，白澤從桌上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遞給王禍：「這壺醉生夢死是老朽親手釀的好酒，嘗嘗吧。」

酒？王禍接過酒杯，卻聞了聞，好像沒什麼味道，正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的時候，卻被白澤攔住了。

白澤一臉神秘的笑容：「別急，看到旁邊的書架了嗎？先去書架上隨意取一本書來看，一邊看書，一邊品美酒，才是一大樂事啊。」

王禍不明白這套像宗教儀式一樣的流程到底是要搞什麼，但還是聽話來到書架前，隨手從比較高的地方取下一本書。

這應該是一本古書，書的封皮已經破爛不堪，只能隱約看到三個大字——太白集。

老實說王禍並不是個喜歡看書的人，他隨手翻開書，才發現這是本詩集，裡面用繁體字寫得密密麻麻的詩文看得他頭都大了。

「我現在可以喝這杯酒了嗎？」王禍問道。

「可以了。」

王禍趕緊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比起看書這種枯燥的事，還是喝酒更適合他一點。

名為醉生夢死的酒一入口，王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這酒的味道很淡，甚至連酒味都沒有，只有一點淡淡的清香。

王禍沒多想就把嘴裡的酒液全咽了下去，卻沒料到，這酒味道不大，倒是挺上頭，瞬間他的大腦就像觸電一樣，意識開始模糊。

在他徹底醉過去之前，視線落在了手中的書上，那一堆密密麻麻的詩句中，大部分都在他的視線中變得非常模糊，只有一句詩很清晰。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王禍下意識跟著念出了這句詩，然後便醉倒過去。

白澤瞄了一眼王禍手裡的詩集，撫著鬍子笑道：「老友的運氣不錯。」

……

王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置身於一片火紅色的楓樹林中。

其中一顆楓樹下，一位身著樸素衣裳的老者斜靠在那裡，一隻手提著個酒葫蘆，另一隻手中，則是一柄長劍！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哈哈！哈哈哈！」老者吟完這句詩，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後提起長劍，就在這顆楓樹下，舞起了劍，大開大合的劍法之中透著洒脫的意氣。

就算王禍沒什麼文化水平，看到這一幕後也由衷地發出讚歎：「好詩，好劍法！」

老者停止舞劍看向王禍：「好詩？好劍？哈哈，世人皆稱讚我詩經、劍法，卻不知在我眼裡，這都是小道罷了，不值一提。」

說完，老者抬起頭，看著落下的楓葉，眼神中充滿落寞之色。

能作出這麼好的詩，能舞出這麼犀利的劍法，這還不算什麼？果然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王禍只能在一旁瑟瑟發抖，什麼也不敢多說。

不過，在看到老者手中的長劍時，王禍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渴望之色，作為一隻妖，他現在唯一的戰鬥手段還只有丟火球，跟人打架的時候不僅吃虧，而且沒牌面啊！

再說這世道妖也不好混，不掌握幾手自保的本領，指不定哪天就被和尚道士之類的傢伙收了，或是又蹦出什麼魔頭把他給吞了。

老者看出了王禍眼神中的渴望，笑了笑。

「你對我的劍法感興趣？罷了，能將這套酔劍術流傳下去，也算我沒白在這世上走一遭。我再舞一遍，你可看好了！」

說著，老者再次舞起了劍，然而他的身法飄忽，劍招也是千變萬化，看得王禍眼花繚亂，一點也沒學明白。

此時老者的聲音響起：「無須死記劍招，體會劍意即可。」

王禍聞言，索性也不再去費勁鑽研老者的劍法，只以單純欣賞的角度，專心看老者舞劍。

看著看著，王禍好像真的悟到了什麼，忽然湧現出一股衝動，一團幽藍色的魂火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緊接著，這團火球竟然起了變化，火焰慢慢凝結成了劍的形狀！

王禍自己也被這變化驚了一下，原來，這就是肖運他們所說的魂劍？這才是魂火的正確用法？

暫時不去管那麼多了，手裡有了傢伙，王禍立馬學著老者的動作，開始操練起來。

酔劍術的劍意王禍這個不怎麼喝酒的人並不能完全領會，但是這套劍法的精髓就是飄忽不定，變化莫測，無招勝有招。

而王禍的靈妖之體，幾乎沒有重量，真要浪起來來，王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飄到哪去，有特殊體質加成，王禍學習起這套酔劍術自然是事半功倍。

老者在舞劍的同時，看到王禍在一旁也把劍舞得有模有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孩子悟性不錯……等等，那是什麼？！

就在老者為自己的劍法後繼有人感到欣慰的時候，王禍再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是一隻不走尋常路的妖怪。

只見王禍手中本就沒有實體的魂劍，隨著他的舞動像一根麵條一樣，竟然越甩越長了！

確定不是因為自己喝多了眼花后，老者氣得鬍子都開始抖了，對劍術而言三尺青鋒就是最完美的武器形態了，豈能輕易改變？

王禍絲毫不覺得不對，自己還在洋洋得意，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嘛，他發現只要他多往掌心注入一些妖力，手裡的魂劍就越來越長，寬度也增加了一些，現在這把魂劍看上去更像是西方騎士用的大劍了。

老者看著王禍揮舞著手裡已經接近兩米長的「劍」，把他熟悉的酔劍術舞得面目全非，可偏偏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教訓王禍。

按說，武器越大越重，就越影響靈活性。

可王禍的魂劍是魂火組成的，沒有一丁點重量！就算變成三四十米長也一樣，該怎麼舞還是怎麼舞！一樣的靈巧輕快！

老者開始懷疑人生了，難道自己才是錯的？

老者的身形漸漸黯淡，開始自閉……

現實中，正美滋滋品著好酒的白澤，忽然看到王禍手裡的書自己燃燒起來！

「啪！」精美的瓷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裡面珍貴的美酒也撒了一地。

白澤卻顧不上這些，趕緊撲向了起火的書。

「老朽的書啊！李太白的手書真跡！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