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大結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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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柏青自然是沒有任何生路的。
幾天後,伴隨著一條視頻,蘇柏青的名字登上了熱搜。視頻上的男人跟小三站在一起,看著自己的妻子命在旦夕,冷漠地計算著時間撥打急救電話。
任何人都知道,這急救電話只是面上的功夫,在女人向著他求救的時候,他退到一旁,是想要看著她死。
蘇柏青在商界算不上多有能力,但是做人的口碑一向很好,在蘇慕煙入獄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對著他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覺得他畢竟是出身不高,最後還是被戴了綠帽子,對男人來說,那是相當沒有尊嚴的了。
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著溫潤的男人,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又過了一日,蘇柏青被人肉出曾經的出身,那個視頻里站在他身側的女人是他的初戀,而他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拋棄了自己的初戀女友,強迫她打胎。幾年之後,他站穩腳跟重新找到這個女人,將她養在身邊,並且生下了一個女兒。而因為當時打胎操作不當,他的初戀朱青伶這輩子生下蘇萸之後,就不能再生育了。
人們在感嘆著這人渣著實有點渣的時候,再度爆出重磅,蘇柏青除了蘇慕煙和蘇萸這兩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是蘇柏青保養蘇萸的同時包養的另一個女人,姓林,曾經在蘇氏工作過,之後辭職,原來是被養成了金絲雀。這女人十多年前就給蘇柏青生下了一個兒子,一直很隱秘,年紀比蘇萸小几歲。據說,蘇柏青的財產是要留給這個兒子的。
蘇慕煙沒有份,蘇萸也沒有份。這個農村長大的男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這樣,女兒在他眼裡命賤得很。
一連串的重磅消息已經將蘇柏青釘死在人渣的釘子上,讓大家著實意想不到的是,這人渣竟然為了自己脫罪囚禁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報道將蘇慕煙跟蘇柏青之間的種種寫得異常清晰,從入獄到出獄,這個父親扮演的是怎麼樣的角色;自己給女兒打造監獄,又用了什麼樣的手段。人們在不敢相信之餘,還感嘆這人性的邪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間接殺死自己的妻子還不夠,還要囚禁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人,非死刑不足以平民憤。
蘇柏青被拷上手銬的時候,陽光正尖銳地刺痛著他的眼睛。地下室的生活不好待,這三天之後出來,他的兩鬢已經多了許多白髮,整個人明顯蒼老了許多。
他一走出來,拿著話筒的人群就蜂擁而至。他有一瞬間的失神,看到那些話筒湊到自己面前,才些微有些明白過來。
「蘇先生,請問你囚禁蘇小姐這是真的么?」
「蘇先生,有證據顯示你殺害你的結髮妻子,請問你承認這一罪行么?」
「蘇先生,你囚禁自己的女兒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呢?有傳聞說你的兒子已經年滿十八,你將會將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留給你的兒子,是這樣么?」
「蘇先生,你能否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有私生子?你殺害妻子是因為想要把財產留給自己的兒子么?是不是因為這一點上你跟你的妻子產生了分歧,所以你才對你的妻子痛下殺手?」
「蘇先生,如果沒有人及時救出你的女兒,你真的準備要將她在地下室囚禁一輩子么?聽說你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曾經選修過法律專業,你為什麼會知法犯法呢?」
「蘇先生……」
「蘇先生……」
蘇柏青無法思考,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後背起了一層又一層戰慄,他被巡捕推著往前走,眼前還是鎂光燈不斷,直到被推上了巡邏車,那些人影還在窮追不捨。
所有的都到了頭了,那三天里他每時每刻都在想,真正到來的那一刻,那種世界崩塌的感覺,卻永遠比想象的要真實百倍千倍。
他完了。
這輩子,他真的是完了。
警笛在耳邊呼嘯,他麻木地看著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忽地想起了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心情。
那時他自卑惶恐不安,如同此刻。他做了那麼多,奮鬥了那麼多年,違背自己的良心那麼多次,最終還是被打回了原形。
他所有努力積蓄的東西正在迅速崩塌,有的念頭一旦起,就永無翻身之日。
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蛋糕,才5歲的蘇慕煙拿著小蛋糕走進他的書房:「爸爸,這是媽媽做的蛋糕,我送給你吃。你不要太辛苦哦!」
再長大一些,她跟著甜品師學做蛋糕,生日的時候都會拿著不一樣的蛋糕放到他房間,甜甜地笑著:「爸,你嘗嘗我今年的蛋糕,是不是又有進步了?」
她也曾動手給他編織過歪歪扭扭的圍巾,也曾送給他一些不值錢的自己製作的小禮物,小女孩每次送禮物的時候,笑容都是甜甜的,嘴邊漾著酒窩。
她哪裡想過,自己的父親會想著要殺死自己的母親?哪裡想過,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將她看作真正的血緣,而是一顆可以利用可以隨時放棄的棋子?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眼底都閃著光對他無限崇拜的姑娘,有一天會收斂了心思,一心一意地對付他。
父女之間,竟然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就是嗜血的豪門,永遠都在考驗著人性。
蘇柏青輕輕嘆息了一聲,帶著鐐銬的手伸進了懷裡,取出了一枚刀片。
這刀片是他放在地下室蘇慕煙的房間里的,放在不是很顯眼的位置,是內心深處那個陰暗的角落,他在讓她選擇自殺么?
他猛地閉上了眼睛,手腕劃破也不覺得疼痛。他從來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行為卑鄙惡劣的人,只是這輩子他想要的東西太多,而上天又讓他出生在了貧寒之家,所以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又有太多太多的慾望。
到了這一刻,一切都是如同浮雲了。他跟蘇慕煙之間,也是一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失敗了,所以什麼都不用說,絕路就是他的結局。
蘇慕煙接到消息來醫院的時候,是在中午時分。沈靑書陪著她一同過來,醫院的門前已經圍滿了記者。
他們從後門進去,搶救室前,有巡捕守在門前。蘇慕煙看著那紅色的手術燈,有一時的恍惚。
「他在巡邏車上自殺,也算髮現及時,但是傷口很深,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蘇慕煙點點頭。
她一下子想到母親被推入急救室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樣一個場面,他又是什麼樣一個心情。
朱青伶和蘇萸很快也跟著過來了。兩個人的臉色都很差,尤其是蘇萸,彷彿從前的鮮活和囂張都在一夕之間褪去了。
「他……怎麼樣?」朱青伶看了一眼急救室,「會,會不會死?」
蘇慕煙看著她淡淡反問:「你想他死么?」
「想的吧?」蘇慕煙看著朱青伶有些害怕地抬起頭來,又垂下頭去,「我跟他畢竟戀愛一場……」
「到了現在,應該也沒有剩下半分情意,所有初戀的美好都已經失去了。」蘇慕煙冷笑了聲,眸光望著遠處的天空,「其實,我可能也想他死的,他殺了我媽媽!」
「但是,他又是我爸爸啊……他生了我的……」
蘇慕煙喃喃自語著,沈靑書走到她面前,知道她心裡難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蘇慕煙遲緩地轉過身來,就看到醫生脫掉口罩:「誰是病人女兒,進去一趟,見最後一面。」
蘇慕煙的淚一剎那間便涌了上來。
病房裡,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之中充斥,蘇柏青各處都插著管子,蘇慕煙緩緩地走到他身邊,他費力地抬起眼睛,聲音很輕:「慕煙……」
蘇慕煙緊了緊手心,聲音有些緊繃:「你說。」
「我剛剛……看到你媽媽了……她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不好好照顧你,她,她要帶我走了……」他費力地說完,呼吸急促了一些,「慕煙,我就要去見你媽媽,跟你媽媽賠罪了……」
蘇慕煙眼底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她看著眼前的虛弱的男人:「人都已經死了,賠罪有什麼用?就算你死了,也換不來我媽一條命!一日夫妻白日恩,你怎麼能這麼心狠?」
「對,對不起,慕煙……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在死之前,我希,希望……」
「嘀嘀嘀」
儀器發出不和諧的聲音,蘇柏青的手費力地抓了抓,一口氣才續上來:「我希望,你,能,能原諒我。」
蘇慕煙狠狠地咬著唇,身子有些顫抖。原諒,一條人命,怎麼原諒?什麼事情都可以原諒,哪怕囚禁她也可以原諒,但他為什麼要讓媽媽死呢?
「慕,慕煙……你是,是個好女兒,原,原諒……原……」
「嘀——」
平直的聲線讓蘇慕煙身子猛地一僵,她緩緩望向病床,蘇柏青的手已經垂了下來。彷彿在同時,她看到了自己母親也這樣不甘地閉上眼睛,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她最終也沒有說出願意原諒的話來。
只是心裡難受得要死,喉嚨像是被什麼梗塞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看著有人進來,有人出去,有人給他蓋上白布,又有人將他抬了出去。
她渾渾噩噩的,腦海里交錯呈現的,都是母親和父親的畫面。
蘇慕煙之後就一直開始發高燒,燒了三天,蘇柏青的後事都是沈靑書辦的。
沈靑書一邊要處理蘇家的事,一邊要顧著自己的公司,一邊還要親自調理蘇慕煙的身體,幾天下來,整個人也是瘦了一大圈。
等蘇慕煙燒退下的時候,沈靑書又病倒了。傅知夏看著這對同名鴛鴦,不由搖頭:「連配藥都不放心我配,活該自己病倒。」
「他是事事想要親力親為,畢竟之前錯失過很多,慕煙的情緒又那麼不穩定,他也是太過擔心。」霍劭霆摸了摸傅知夏的頭髮,「你也別太累了。」
「我能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熬藥。哥的情況我也不擔心,他是太累,又急火攻心。慕煙,」傅知夏的聲音頓了頓,「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沒法讓她呼吸,我看過幾天就帶他們去谷城。」
「谷城。」霍劭霆點頭,「藏人的好地方。」
「什麼藏人?」傅知夏輕輕在他胸前打了一拳,「那是養生的好地方。」
霍劭霆看著她,狐疑地眯了眯眼:「你不是也要跟著去吧?」
「他們身體都沒有恢復得很好,我作為醫生,當然是要跟著去的。」
霍劭霆心下一緊,從背後抱住了她:「不準。你剛剛說了沈靑書沒什麼問題,他可以照顧慕煙,你一個電燈泡去做什麼?就不能給他們一點時間培養感情?」
「我就去幾天,讓林媽和小商陸和小月都一起去,還有爺爺。你不知道,谷城這個季節的景色很美,治癒系的美,我就當給自己放個小假。哦,上次跟奶奶說起,她也說想去,你可以安排一下。還有祖母,還有白媽。」
「那我呢?」他瞧著她掐著拇指數數的小模樣,「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海城?」
傅知夏嬌俏地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入他胸前:「你是大總裁啊,有事要忙,忙好了也可以過來。我們就當,新婚蜜月旅遊。」
「你對蜜月要求這麼低?」霍劭霆颳了刮她的鼻子,「不過,依你,你高興就好。」
***
谷城的秋果然是唯美如畫的。層層疊疊的山巒,疊翠流金,無論從哪扇窗戶望出去,都是詩畫一樣的美景。
蘇慕煙喝葯已經喝得習慣了,現在傅知夏把葯端過來總能一口氣喝完,她的舌尖舔了舔苦澀的唇,對著傅知夏笑道:「小商陸呢?」
「剛剛玩回來,這會兒跟著林媽睡了。」
「知夏,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這樣陪著我,我心裡真的過意不去。」蘇慕煙轉過身,握住她的手,「我沒事了,真的。」
「我沒跟你說過么,我是過來度蜜月的。谷城這個地方好啊,我待過,很喜歡,所以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哥是為了你,我可不是為了你。」
傅知夏沖著她眨了眨眼:「我哥這段時間的真心都擺在臉上了,你什麼時候給他一個名分?」
「慕煙姐,少爺可是人中龍鳳,像他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真的不多了,你一定要抓緊機會。」小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記掛少爺的女人是很多的。」
「誰記掛誰給他名分去!」蘇慕煙臉色微微一紅,小月可是有些急了,「慕煙姐,我可不跟你開玩笑。少爺人長得帥,看病本事一流,還能做生意,比那個姓薄的可靠多了。你想啊,以後你有個頭疼腦熱的,有個醫生在旁邊多好。那個姓薄的,錢可能是比少爺多那麼一點點,不過人沒有少爺帥,也不會看病,你好好比較一下,哪個更實惠?」
實惠?傅知夏掃了一眼小月:「實惠是這麼用的么?」
「那是,我剛剛聽一個嬸子說的。」小月跑到蘇慕煙旁邊,低聲道,「慕煙姐,就是東村的那個叫倪丫的你知道吧,見過沒有?就是這裡的最漂亮的姑娘了,就是她媽媽洗衣服的時候跟別人說的,說我們少爺又帥又有錢,是真實惠。」
「我還聽嬸子說,要是嫁給少爺那樣的男人,倪丫以後就有福了。她今天不是請了少爺過去看病么?倪丫的爺爺跟我們老爺交情好,所以之前住在谷城的時候,接觸也多。今天倪丫不是請了少爺給她過去看病么?我告訴你,她病了是假,想見少爺是真。」
「假的?」蘇慕煙眯了眯眼,「沈靑書過去了?」
「去了呀!倪丫姐姐病了,回回都是少爺過去看的。慕煙姐,這個女人動機不純,你真的要打起精神了。她是長得頂漂亮的,最重要的,是你跟少爺還沒有名分啊,人家真要撬牆角,也是理直氣壯。」
蘇慕煙怔了怔,一下子跑進了盥洗室,傅知夏和小月面面相覷了一下,幾分鐘后,蘇慕煙從盥洗室跑了出來,臉上顯然化了淡妝,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她又打開衣櫃,從衣櫃里挑出一條淡黃的花色長裙,配上同色的髮帶,斜斜地綁住頭髮,整個人如同畫里走出的嬌俏女郎。
「哇,慕煙姐,你真的好漂……」
「她家在哪裡,帶我過去。」蘇慕煙打斷他的話,拎起小月就朝前走去。
倪家跟他們住的房子其實只隔著一座橋,蘇慕煙跟著小月走下台階,繞過一條小徑,就看到一扇木門。門是開著的,裡邊各種花草繽紛絢麗,竟像是走進了春天。
蘇慕煙直接走進門去,繞過小石子路,就聽到屋裡女人嬌柔的聲音。
「靑書哥哥,我怕疼,能不扎針么?」
「不行。」
「靑書哥哥,那,那你扎輕點。」
「啊!靑書哥哥,你的技術真好……你的領帶歪了,我幫你……」
蘇慕煙走到門前的時候,正看到一個面容絕美的女人,正親昵地握住沈靑書的領口,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怒火,感覺一下子就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