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

「阿玄！阿玄你給我起來！」

「啊啊，是典明你啊，你怎麼看上去這麼年輕……」

「年輕你個鬼啦，快把借的錢還給我，不然我媽就要打爛我屁股了！」

東玄在老友粗魯的搖晃下站起，儼然覺得自身的視角變低了許多，他明明是有一米八個子的男人。

再看看周圍，夜晚已經變作了白天，身處的公園也已經和之前的變得完全不一樣。

到底是怎麼了……

「你這傢伙不要給我裝傻充愣！你再裝蒜回去我真的會被我媽揍死的，快把錢還給我！」

「還你還你，還你就是了，你先放開我。」

聲音好像也和之前不同。

東玄認真地看著典明，那張略顯青澀的臉龐怎麼看都不像是二十五歲人，乾淨得連一點胡茬子都沒有。

「阿明，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

典明不耐煩地抱臂斜眼。

「你今年多少歲了？」

「嘖！你到底是睡糊塗了還是想耍什麼花招？我告訴你……」

東玄隨意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五十大元」。

「多少歲？」

「十五！」

典明如餓狗般將錢從呆若木雞的東玄手中奪了去。

十五歲？！他說他現在是十五歲！

東玄內心震撼得無以復加，隨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透過公園中的水池打量自身——尚且只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故意改換樣式的校服、潮流耳釘、誇張的頭型……完全是一副不良學生的行頭。

這確實是林東玄上高中以前的樣子。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東玄反覆對著水池捏塑自己的臉，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二十五歲的油膩，而且清爽無比，像是用了能讓人變年輕的洗面奶……雖然這世上沒有這種東西，可回到過去這種事說起來不是更加玄乎嗎？

難道是筱櫻的願望實現了嗎？

東玄極力去回想閉上眼睛前的情形，他好像真的被一顆無比巨大的天外飛星給砸中了。

首先排除這裡不是死後的天堂，因為眼前這個傢伙真的非常煩人。

「還有呢阿玄，我借給你的錢應該不止這麼少哇！」

「嗯，應該是被我花掉了吧。」

「你這傢伙！！！」

兩人扭打作一團，不出意外還是典明被壓在了下邊。

「嗚嗚，我肯定會被老媽趕出家門的！」

「沒關係，來我家住不就好了嗎？」

東玄將典明從地上拉了起來，其實他對錢的去處還是有點印象的，而每次典明也故意這麼做來配合他。這是屬於兩人之間的默契，東玄對此感恩於心。

如果說現在是十年前，那我還沒認識陳筱櫻，很多事情也都回到了過去………

想到此的東玄忽然全身一震，目光不自覺地投往一個方向。

「阿明，有件事情我想你陪我去確認一下。」

…………

兩人順利進到了醫院，就他們那身怪裡怪氣的行頭，好說歹說才說服了保安叔叔將他們放進去。

站在405號病房門前，東玄僵住了搖開房門的手。

「怎麼了？快進去見她啊。」

「嗯，說得也是呢。」

裡頭好像已經發現了外邊的動靜，有一顆可愛的小腦袋正在頻頻朝門口張望。

終於，東玄時隔已久地推開了病房門。

「東玄哥哥！！！」

一個掛著吊瓶的小巧身體鑽進了東玄的懷中，像乖巧的家貓一樣蹭著。

「小珠……妹妹。」

這一刻，東玄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心神再度瀕臨崩潰。眼前這個病怏怏的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他長住在醫院的妹妹東珠。東玄已經有九年沒見到過她了，也就是說在上高中以後………

「哇哦！今天也打扮得很酷很潮流呢！」

妹妹對哥哥的浮誇造型頻頻點頭。

也正是因為這種打扮會讓東珠開心，東玄才會樂於這麼做，起因是東珠看到過醫院電視里的男明星就是這般行頭。

「小東珠，我也來了哦，我們給你帶了禮物！」

「典明哥………」

「喂，怎麼興奮值一下子就下降了這麼多，給我高興一點啊！」

東玄將禮物放到床邊，然後將光腳下床的妹妹抱回床上。在整理了一番情緒過後，他裝出了十五歲哥哥才會有的樣子。

「今天有乖乖的嗎？」

「有哦，我一直在為當一個合格的妹妹而努力，最近還學會了削水果和擺盤！」

小珠得意洋洋地說著，小表情鼓動著旁人誇她。

「真不愧是我妹妹。」

東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樣的互動曾多次在他夢中出現。

「只是啊哥哥，最近醫生總是要給我做很多的檢查，針管插在身上好痛哦。」

小珠將身體蜷縮成一團，遭遇那種對待害怕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她也差不多要到明事理的年紀了。

「乖，哥哥幫你呼呼就不痛了。」

……………

「抱歉，借你的錢以後工作會還上的。」

「不要說這些，小東珠也算是我的妹妹。」

「你倒是想得很美。」

事情就是如此，穿越回十五歲時期的東玄久違地見到了現實中已經因為怪病而亡故的小七歲的妹妹。

儘管他是為了筱櫻才回到的這個時代，但他覺得一切能夠重新來過，也是上蒼給他一次拯救妹妹的機會。

既然青春能夠再來一次，那就將從前留下的遺憾和悔恨全部清除！

二十五歲的林東玄誇下海口。

晚上，東玄回到了十五歲和父母一起居住的舊家。典明沒有按說好的那樣跟過來，拿著他還的五十塊惴惴不安地回家去了。

「我回來了。」

黑暗的室內沒有傳來任何回應，一如二十五歲時那樣。

父母為生計所奔波，照顧家庭和妹妹的事落在長子肩上也是理所應當。東玄利索地圍上圍裙，要說家務技能的話現在的他已經是爐火純青。

不消一個小時，原本亂亂糟糟的家變得整潔明凈，東玄將妹妹的房間都是收拾得井井有條，雖然她已經不在家裡住很久了。

再花上半個小時，東玄端出了一桌香噴噴的飯菜。

時間到九點父母還未歸家，他無聊地看起了教科書，明天是周一按學生的義務是要去上學的。不知是否因為成年人的矜持，曾經非常討厭的事變得讓他有些期待。

十一點，東玄洗完澡上床睡覺，飯菜在鍋里保溫。

第二天七點鐘準時起床，東玄出客廳見到已經收拾乾淨的碗筷，還有一個蛋糕和一個便簽。

「抱歉兒子，我們還是晚了一點，祝你十五歲生日快樂！」

世上總是存在著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