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再見蕭淳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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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再見蕭淳風
張木匠給我帶了封老媽寫的信,裡面列舉了很多關於私奔的細節,我覺得都有點像私奔手冊。原來他們真的跟王子楚都商量好了,只等我稱病,張木匠會暗中保護我,一路去江南,到了金陵,再改坐船……
張木匠:「寶兒,你可知道,這麼一走,王子楚是再也沒有可能回頭了。」
我知道用力點頭
張木匠:「可別辜負了他」
「張伯伯?」
張木匠:「他是我老友的獨子我怕到時候九泉下沒法跟他父親交待。」
唉,怎麼說的跟我會害了王子楚似的「張伯伯,放心吧,我們會跟你們一樣幸福的。」
「幸福?」
「你當初決定和老媽在一起,難道不就是為了幸福?」
他盯了我一會兒,苦笑:「寶兒,你恐怕是錯想了」
錯想?我瞪大了眼睛:「錯想什麼了?」
「你母親她是——」他話說了一半,停了。
「是什麼?」
他的嘴張得大大的,說出來的是:「她是來讓我告訴你,來議和的人是蕭淳風」
哦,明白了,明白了他是擔心我看到了蕭淳風會變卦,把王子楚給辜負了。
不行,我得表表態「張伯伯,我愛的人是王子楚,你是知道我的呀,我決定了的事從不變卦的。更何況蕭淳風是來求親的,隨便是配給他誰他都娶,我幹嘛要去跟他?」咦?這話說出來,怎麼聽著我對蕭淳風還蠻有怨言的?不對,不對,我重說吧「那個,張伯伯啊,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其實是想說,那個——」
張木匠笑了:「好了,好了你這丫頭別的都好,就是關鍵的時候容易犯糊塗。我只是怕你犯渾罷了」他說著還把那個小的藥瓶塞還給我,「這個化神丹是好葯,你收著。小婷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了,用不到這個。你是個愛惹禍的孩子,這個恐怕倒是你比她更有用處。」說完了,也不理我了,一下子就飛沒了。
我先把老信又看了兩遍,然後就扔火盆里了,上床睡覺
這一覺睡的極好,以致於睜開眼來看到車夫人鐵青的馬臉,都還以為是做夢
我的天那這是誰這麼缺德,規定背不出《女誡》要罰抄十遍我寫的手腕子都要掉下來了,才不過寫了一遍半這邊小三子正幫我捶胳膊揉手腕呢,我一抬頭就又看到司徒雪了。
這幾天司徒雪有機會就往我這裡跑,不是帶點心過來,就是綉了什麼花樣讓我來看看。倒是沒了剛來時的愁眉苦臉了,可我每次看到她,還是沒有辦法擺脫那種揪心的感覺。昨晚有了張木匠的一番話和老信了,今天我倒是心定不少。
一邊的車夫人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司徒雪帶來的桂花糕了:
「不行,雪公主,寶公主不把《女誡》抄完,是不能吃飯的」
司徒雪笑了,一伸手把脖子上掛著的墜子給摘了下來:「車夫人,這個墜子是當年家父出使西域于闐時,國主慶賜給家父的寶貝,這個叫藍寶石,本宮看配車夫人你的藍袍子正好,你可喜歡?」
「這……如此金貴之物,奴才怎敢……」
司徒雪把那墜子塞她手裡了:「我的妹妹雖然頑劣,平日在家中可從沒少過一頓一餐,如何就餓得起。車夫人不如網開一面,讓她吃完了再抄吧」
車夫人拿了東西了,怎麼臉都紅了?激動的?
唉,這司徒雪也是的,拿了這麼重的禮出來賄賂,我還以為她會幫我求情少抄些呢,結果不過就是求著讓吃飯那其實這就是她不明白了,難道她們還真敢餓死我呀,不過是晚吃些罷了,這抄書是真的罰呀
司徒雪看著我笑,還給我倒茶,顯然是根本沒法體會我的苦難那:「好吃嗎?慢慢吃,別噎著」
我肯定是因為生氣,一口連著一口,一口氣居然把司徒雪送來的十八塊桂花糕都吃了。哎喲,這下可不好了,是真吃多了,難受死了,吐又吐不出來,一直到了下午了,肚子里還脹得發疼,揉也揉不開。結果還傳了太醫來,得,晚上也沒法吃飯了,只能吃藥。到了第二天了,其實都好了,不知怎麼了還驚動了司徒老頭子,請了旨,說是擔心我舊傷複發,讓伍老頭進宮來給我診脈。
伍老頭一見我就皺眉:「金寶啊,我跟你說過的話都忘記了?」
「沒忘,沒忘的」我賠笑臉那,「是吃撐到了,真沒事的」
「金寶」老頭子今天特別的嚴肅,「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從今天起,無論司徒雪送來什麼東西,都不能吃」
「不是吧」這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啦,再說了,這真的不是司徒雪的錯,是我自己吃多了,她送來的桂花糕又糯又香,可好吃了「伍軍師啊,你有沒有覺得大家真的誤會了司徒雪,她是真的沒有會想要害我啦……」
「金寶,這都什麼時候了,該發生的便是在這幾日了,我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心提防著,絕對不會錯的」
「可是,伍——」
伍老頭子擺手打斷我:「別金寶,你只管答應於我,別的不需多言你若是不答應,你的事情我便從此不管了」
得這老頭還會撂擔子那「可是,她好心送來了,我不吃,那她不會生氣嗎?」
老頭子想了想:「這樣吧,送來什麼,就讓她和你一起吃如果見她吃了,你才便能吃的」
我的天那,這樣子過日子會累死人的我本來就已經每天在心驚膽戰,不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漏出口風,就是擔心司徒雪又跑來我這裡哭
哭啼啼,現在倒還,還得莫名其妙地跟防賊似的防她
蕭淳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啊,求求你了,早點把那個司徒雪娶走吧——
進宮的第七天丑時剛過,聖旨就到了。宣我去正殿德陽殿上朝見駕。
這個大家都能聽明白的,早朝時分被招去金鑾殿,那就是有大事了難道蕭淳風已經到了?但我記得進宮前王子楚說過的,匈奴使者要過十天才能到達京城的,時間不對呀
我這邊把個小三子車夫人忙的都快暈倒了,打扮完了都送上鳳輦了,車夫人還在我耳邊念叨呢,該做這個,這樣說話,不能做這個,眼睛只能看哪裡,原來這公主上朝,規矩大極了,居然還有那麼多說法和講究,我暈暈乎乎地記住了些,又忘掉了些,就被抬走了。因為是公主,我們自然不從文武百官的通道走,過了中宮門,就直接抬去了偏殿。接下來的路就得用走了,好在司徒雪在前,我就跟著唄。
我們在金鑾殿上居然是有座位的,沒想到吧並排地坐在右邊長公主下面。
原來因為長公主帶著女侍衛是跟著皇上每日上朝的,所以這朝堂之上也不是千篇一律的都是男人。不過這放眼望下去,呼啦啦,左右分開幾乎站的密密麻麻的都是當官的,一直排到殿外去,好不壯觀那,就是似乎都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誰是誰來。只有兩人,站得比大家都高些,離皇帝也更近些,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可見得身份特殊,不同凡響。
左邊的老頭子我不認識,鷹鉤鼻,刀削般的臉頰,眼瞼垂著,看不出表情。雖然鬍子灰白,但絲毫沒有老態。我想了想,這位便該是陳江勰的父親,丞相兼太國舅陳丘寧了吧。
右邊的人我認識的,便是我的王子楚。和陳丘寧一樣,低首垂眉站在那裡,無喜無悲,明明沉靜如水卻依舊不怒自威,豪氣凜凜,氣勢不凡。就這麼看他,便已是天之驕子王侯之氣四溢,萬里沙場將軍之風撲面而來,站在這朝堂之上,真如猛虎一般神武
忽然頭一次能真正體會到張木匠的話了,理解了王子楚犧牲的究竟是什麼了原來這個能傲視滿天下文武,殺退百萬敵軍的勇士真的是為了我,要放棄這躊躇滿志的雄心抱負,要拋開這鋪天蓋地的榮華富貴了
我就這麼地坐著,他就那麼地站著,他沒有跟我說過一個字,有過一個表情,甚至都沒有看過我一眼,我卻是自覺自愿地被他感動了,甚至想著想著,都有些熱淚盈眶。就這樣了,王子楚,跟著你,無論再會多艱難,無論還要吃多少苦,我都無怨無悔
我坐在那裡,聽著朝堂上無關痛癢的對話,一會兒是什麼江西鬧水災,一會兒是哪裡的地方官破了個陳年積案,漸
漸地就出了神,忘記了身邊發生的事情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就看見陳丘寧出班,說了什麼,小皇帝就說:「傳」外面太監一聲吼:「傳匈奴大賢王蕭正覲見——」,我才趕緊把注意力回到眼前來,啊,原來今天宣我和司徒雪上朝真的是因為蕭淳風到了
才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看見了,有個人上來了。
白衣如雪,錦袍銀帶,一件銀色的貂毛披風,銀冠束髮,手裡捧著一個硃紅色的錦面盒子。咋一看,不過是個面如冠玉風塵撲撲的塞外少年郎,近了才領略其龍虎不懼的王者風範。
蕭淳風瘦了好多了,從前圓潤的下巴如今瘦削了,讓他更顯深沉。從我這個角度看他,彷彿半年多沒見,他忽然長大了那麼許多,幾乎讓人無法猜得到眼前的這個匈奴儲君不過雙十年華。忽然間連我都恍惚了,他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憨厚老實的少年嗎……
蕭淳風並沒有任何錶情,兩眼只看著地上,到了階前,不卑不亢,單膝點地。
「大單于三子蕭正,見過大皇帝,大皇帝萬歲,萬萬歲長公主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生」
蕭淳風並不起來,而是將錦盒打開,裡面是個奏摺一樣的東西,低頭抬手將奏摺往上遞:「請大皇帝接受大單于的議和書」
只兩句對話,裡面卻沒有一個降字,我的心就鬆了。匈奴不是來請降的,那他們真的是純粹為了和平而來的,我一直就知道蕭淳風,有他在匈奴做主,這天下就一定會太平了
這議和書從小皇帝的手裡過了過,到了長公主手裡,長公主很仔細地看了半天,才說話:「大單于和解之心赤誠可見,兩國數年來的紛爭搞得生靈塗炭,兩地的通商也中斷了多年,的確害苦了百姓。皇上,為天下黎民蒼生所想,也早有此意,當下真是不謀而合怎有不應允之理啊」
陳丘寧噗通跪下了:「皇上憂國憂民,一代明君,天朝從此國泰民安世享繁華」
下面,嘩啦啦——「吾皇英主,萬歲,萬歲那——」
小皇帝一直等大家的馬屁都拍的差不多了,揮手:「平生」
蕭淳風是跟著文武百官一起站起來的,長公主笑,伸手指我們:「大賢王,快來見過本宮新認的妹妹,雪公主和寶公主」
我和司徒雪就趕緊站了起來。
「是」蕭淳風答應著便往上看我們,一眼就看到我了,連我也沒想到,他看見了我了,整個人就都變了,原本無波的眼底頃刻間便起了巨,手裡的那個錦盒啪得一聲掉在了地上。也不跟我們行禮,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
他如此失態,整個朝堂都靜了,一時間連喘氣的人都沒有。
身邊,長公主略一皺眉,隨即就笑開了:「我家雪公
主堪稱人間絕色,又是本朝第一才女,大賢王果然也是看呆了吧。」
司徒雪微微紅了臉,恰到好處地盈盈行禮:「雪兒參見大賢王」
蕭淳風還不動呢,我這個急啊,蕭淳風那蕭淳風,你別發傻呀,快醒醒吧拜倒:「寶兒參見蕭,大賢王」
還好,還好,蕭淳風終於又活過來了:「蕭正見過兩位公主」
長公主:「大賢王兼程趕來,誠意可嘉和議中提到了和親,大賢王可也是為了此事而急?」
咦?這個女人在調笑蕭淳風那真沒想到,她也會開玩笑?
果然,邊上陳老頭也笑了:「大賢王少年英雄,血氣方剛,又尚無王妃,急也是情有可原」
這一下不好了,邊上噗哧噗哧,笑開了不少。我偷偷看了一眼王子楚,他的臉色灰灰的,顯然沒覺得有多少好笑,甚至似乎還有些生氣;再看蕭淳風,媽呀,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呢如果我沒看錯,他的眼裡有淚光
我都還沒來得及想呢,蕭淳風噗通跪倒了。
「回大皇帝,長公主,蕭正此行正是為了求親議和,欲與天朝永結同盟。在此,懇請大皇帝將寶公主下嫁於本王,和番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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