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正統三年,十二月初,吳梁反,騎郎將王子楚八千王朝軍一路北上,在關中凌西一仗兵敗,全軍覆沒。逃將下來,與部下失散,竟只得一人一騎,渾身是傷,慘不忍睹。
一路逃亡,在凌西東南四十裡外的小鎮,落鳶鎮外,再無法支撐,倒下馬來,昏死過去。痛醒來,正被一群頑童圍扯。想發作,卻傷痛難忍,無法動彈,眼見著心愛的寶刀被人拿走,竟無能為力,真箇是虎落平陽,如今連身上衣物也不能自保,不堪羞辱,暗嘆一聲,索性又閉上了眼去。
一邊卻走來一女。
「我的天,這人還沒死呢,就敢搶?去去去!」一聲吆喝下,群童四散。
「站住!」那女又喊,「不想我挨門挨戶地去告狀的,把拿了的東西都留下!小三,狗蛋,還有……」
無人對答,卻聽得噼噼啪啪得一陣響。
「寶,哇,這個兵好有錢啊!你看這刀,柄上還鑲著玉。」有個男聲起,聽來聲音還有些稚嫩。
「再有錢,也快死了。」依舊是那女子的聲音,似乎在歸攏他的物件,「豬,你去弄個推車,我們把他推雜石谷外的清水道邊,王朝的兵馬要是過來必走那裡,順便就把他的屍首撿回去了。」
不出片刻,他連著他的衣物兵器,都被甩在了車上,身後,一男一女依舊漫不經心地交談。
「寶啊,咱們真的不救他?萬一他有救呢?」
「別想了,豬。現在鎮上人人都知道有個王朝的兵在這裡,若是我們留下他,此地離開凌西才40里,吳梁的兵馬不出兩個時辰就會追過來,到時候,救不活他也算了,還連累了我們和老媽。」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男聲才開口,「寶,你看這人的服飾,他會不會是王朝的什麼將軍啊,那個王什麼來著?」
「無所謂了。反正這幫人都是笨死的。死不足惜。」
「為何?」
「唉!」女子嘆了口氣,「你想啊,那個王子楚為什麼會只帶了八千兵馬去凌西剿匪?吳梁反賊至少2萬?他傻不傻?」
「可那是皇命!」
「切,什麼皇命!是上面的長公主要看著他死!」
王子楚聽得出了冷汗。
「你也笨!」女子嘆氣,「想那王子楚是什麼出身?十六歲那年,跟著老皇帝打獵,打死了老虎救了駕的。後來就內宮皇室自由進出。和那長公主必定是熟人。」
「這個嘛——」
「你說,那長公主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嫁人?為什麼現在一聽說王子楚和司徒尚書的女公子訂了親就立刻下了皇命?立刻讓他遠征邊關?讓他帶了八千兵馬來剿匪?」
「寶兒,你又瞎想到什麼了?」
「我想啊,那個王子楚笨到這個田地,不死也難啊!」女子繼續,「換了我,早就娶了長公主,如今弄不好已經當上了大將軍。風風光光地在帝都吃喝玩樂,耀武揚威,作威作福,花天酒地,為虎作……」
「喂,喂,喂——」女子的話頭被男子打斷,「說岔啦!」
「呃?我說哪兒了?」
「娶公主!」
「是呀,」女子哼了一下,「你想啦,他想做大,憑什麼,人家長公主憑什麼給他天下的兵馬?除非他是她的枕邊人,能和她共赴**……」
王子楚忍不住睜開了眼來,從眼角看過去,剛剛能看見女子一頭的秀髮。
「要死啊!」男子啪得打了一下她的頭,「肯定又是老媽說的,老媽的話不能全信的啦!」
「嘿嘿,我的笨弟弟,這一次可都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你想想,當今天子才四歲,長公主一人獨攬大權,那個王子楚若是能有我一半的聰明,不出個五年,恐怕連皇帝都能當上了!可惜啊,可惜啊——」
一直到三日之後,王子楚進了自己的府衙,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依舊在想那一日那對姐弟的無心之語以及那一襲烏黑奪人的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