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收工廠
經過那一場掏肉的洗禮，林淵顫抖的心也慢慢變得平靜，坐在副駕駛上，眸子彷彿染上了一層猩紅，朝著窗外看去，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
歪著脖子血色的樹，鋪滿血色的石塊，流淌著血水的大海，渾身鮮血的吳非。
「懲罰來勢洶洶，我該怎麼繼續？」
林淵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他怎麼走下去，他要怎麼回到屬於他的世界里去，是不是一輩子他都只能以數據的形式活下去了？
毒圈一圈圈收縮，濃郁的綠霧裹著整個k城，林淵呼吸也變得異常沉重，望著哼唱著小曲的吳非，他有些無所適從。
「守咱這一區呢，最是空閑，毒圈覆蓋過來，也就沒什麼事了干。吹吹海風，抽根煙，人生多愜意。」
車子緩緩停在海岸邊，吳非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塞到發愣的林淵手裡，下車坐在岩石上，抽著煙，吐著雲霧，一臉滿足。
林淵捏著手心軟軟的香煙，拉開車門也下了車，靠著車頭，海風吹亂了額前的髮絲，他咬著香煙，心不在焉，差點咽了下去，微微苦澀的煙草讓他回過神來，凝望著享受著海風吸著煙的吳非。
「吹吹海風，抽支煙，等收工，就一天了。」吳非掐掉煙絲，講煙頭塞入口袋，枕著雙手躺睡在岩石上，望著湛藍的天空，飄蕩的雲，時而奔跑，時而靜止，偶然還能看到略過的補給空投機。
林淵不自覺地搓起手，空空蕩蕩的手讓他感覺到一陣失落，風景很美，空氣很清新，可林淵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心莫名地變得煩躁起來。
跟吳非借了個火，猛吸一口被狠狠地嗆了一口，他凝著眉，夾著香煙的手有些猶豫，缺還是舉手嘗試第二口。
「小子，有些東西既然沒碰就不要隨便碰，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傷身又傷錢。」吳非吐著煙圈，眯著眼，笑著勸誡林淵，「還有，別亂丟垃圾。」
「男人不抽煙一點都不男人。」
林淵再抽上一口，感覺好多了，煩躁也慢慢驅趕開，任憑煙霧蒙住雙眼，莫名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成了個撿屍的，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一團數據，林淵如何能不愁。
一無所知才是恐懼的源頭。
「您已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加油，特種兵！」
集合的號角響起，戰鬥帷幕再度拉開，嘹亮的女聲倉促的奏響戰鬥的曲調。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各位特種兵請準備！」
又是新的戰場，正午的陽光灑落在海面，泛起黃色的磷光，映照到林淵的臉上，那張俊毅的臉蛋上多了一絲惆悵，如果他是戰鬥的那個還好，可惜只是個撿屍的後勤。
「是不是在想，如果戰鬥的是自己，那該多好。別想了，那都是送命的，活下去才有機會離開，不是嗎？」
吳非拍了拍林淵的肩膀，吐著一口煙圈，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小小的身軀被壓得微微有些佝僂。林淵迷惑地望著吳非，他的話似乎有玄機，他愣了一秒，立馬追上去，著急問道。
「非哥，什麼意思？離開，你知道怎麼離開？」
吳非輕輕笑著搖頭，「離開這個鬼地方呀，k城這個邊陲小城，別說戰場，就連野區也算不上，難不成真想一輩子待著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呀，連個女人的都沒有。」
林淵越聽越是失落，他強顏歡笑附和著。
「男人嘛，一定要有出息，不然連媳婦都娶不到。」吳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愛慕的姑娘，不由地抓緊了方向盤，唉，誰不想在戰場撿多幾條屍，積多幾個分。
林淵有些苦笑不得，成了一團數據，還得為了娶妻生子苦惱？模擬得還挺人生。
「你還年輕。」
吳非自嘲地笑了笑，拉動手剎，車緩緩開動，他隨手按下播放鍵，音樂緩緩升起。
「我是一條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餘。我是一隻黃燜雞，又黃又悶又辣雞。我是一張豆腐皮兒，又逗又腐又很皮……」
林淵嘴角抽了抽，挺與時俱進的，製作組還真是走在時尚的前沿，聽著旋律不自覺地搖晃身子，很自然地跟著歌聲唱出了男人的心聲。
這一場戰役來得快，結束得也快，k城遠遠偏離航線，物資也差，並沒有迎來新的客人。兩人開車兜了一圈，毒圈便緩緩降臨。
「無驚無險又到三點，下班。」吳非心情特別歡快，一腳踩在油門上，飛速在路上賓士起來。
「去哪？」這不是回去的路，林淵方向感極強，他記得來時走的不是這條路。
「當然是去交接，收工呀。」
車子停下來時，林淵看到了一個巨型的工廠，從外型上看，這並不是地圖中存在的據點。
「過來幫忙抬一下屍。」吳非打開車尾箱，叼著一根點燃的眼，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這裡是回收工廠，在戰鬥中傷殘死亡的工具人都要運到這回收的。」
「小吳，新搭檔，小夥子還挺俊，身體也健碩，怎麼就隨了你去哪鳥不拉屎的地方，天天三點下班，全區就你最閑了。」
驗收的男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頂著一頭烏黑濃密茂盛的短髮，粗獷的眉毛下是一雙傲嬌的眸子，小八字鬍也是茂盛地綻放著，他穿著黃色工作馬甲，看到吳非來才悠悠地伸個懶腰從躺椅上起來，睥睨著眼打量林淵，眼裡微微帶著不屑。
「劉主任說笑了，我這哪是閑呀，純粹工作效率高。」
即便被揶揄，吳非也沒有生氣，一臉笑意地辯白著，吸一口煙，示意林淵抬腳。
「呦，今天可以呀，送回來三件。」
劉主任拿起平板，劃了幾下，輸入吳非的名字，添上三具。抬眼望著林淵，動動下頜示意。
「劉主任，林淵新來的，不懂規矩，別介意。」
林淵坦然地接受劉主任那另類的打量，微微回之一笑，看著他臉色慢慢發生變化也是一臉懵，倒是吳非出聲替他圓了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