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瞬間香消玉殞
大太太被鴛鴦和那不爭氣的三子氣的夠嗆,被李嬤嬤幾人又是捶背又是拍胸得好半天才緩過氣來,一眼瞅見直直跪在屋中間不思悔改的鴛鴦,差點又一口氣上不來給厥過去,害的眾人又是一陣子忙亂。
「你個下作的小娼婦,不知從哪做下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眼見著事情敗露了就賴在少爺的頭上,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我豈能容了你?打!給我狠狠的打!」
押著鴛鴦進來的兩個嬤嬤都是大太太當年從娘家帶過來的心腹,自然不會對鴛鴦這樣後來買進府里的丫鬟心存憐惜,一個飛腳就把尚自懵懂的鴛鴦踢到在地,沒輕沒重的就沖這個如花似玉的俏丫鬟就招呼上去。
大太太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的風流,偏偏自己嫁了個男人就是個風流成性的品行,兩人還沒成親這府里的小妾就一大堆,過門后那七姨娘八姨太的更是一個接一個的抬進來,雖然說後來年紀大了慢慢收斂了些,但府上但凡有些品貌的丫頭哪個不是被他三言兩語的就弄上了床?大太太雖然仗著娘家強勢,暗中收拾掉了許多,但到底趕不上人家勾搭的快,前面才送走了一個這陳老爺後門就又迎進來兩個,自己辛辛苦苦背上一堆的罵名到頭來不過是為自家夫君騰了地方,久而久之,醋海生波的大太太再也忍耐不住,索性扯下了麵皮大鬧了一場,從那以後陳老爺倒是再沒往家抬過小星,只不過他自己也再不回來了——原來一直在本地任職的陳老爺被人舉薦放了京官,乾脆撇下了這滿府的半老徐娘到京城裡風流快活去了。
大太太發火沒地方撒潑沒對象,一個嬌嬌弱弱的南方千金生生的給憋屈成了深閨怨婦,雖然後來明著暗著清理掉了一些看不順眼的小妾們,一時在府中風頭無兩,但到底男人不在身邊,就是再風光也沒人欣賞,時間久了自然就養成現在陰狠的性子。
這鴛鴦也實在有些倒霉,好容易和太太看對了眼,被安排給了內定的三兒媳婦當了貼身丫環,只等著將來周玉珍嫁過去后就跟著過去做姨娘享清福,誰知道這個是個沒眼色的,不但不細心幫扶著未來的主母,還敢仗著寵愛就耀武揚威,渾不把周玉珍放在眼裡,如今居然還敢拿了暗懷的珠胎到太太面前拿喬,也難怪大太太會氣憤的恨不得當場打殺了她!
再看那不長眼的鴛鴦,原本還蜷成一團妄想護住肚子里的護身符,等那兩個粗壯的嬤嬤下了死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原來自以為金貴的那坨肉成了大太太的眼中釘,有了這個認知,鴛鴦也顧不得肚子了,在拳打腳踢里伸展了身子,找准方向就想爬到太太腳底下求情。
那兩個嬤嬤是何許的人物,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打算,她們好歹也跟了大太太幾十年了,怎麼能不清楚自己主子的那點忌諱,又怎麼可能讓這個小賤蹄子從手中逃脫了去礙主子的眼?就見四隻大腳飛踹,原本還能爬出幾分去的鴛鴦哀叫幾聲,徹底的軟到在地上昏了過去。
李嬤嬤上前探了鴛鴦的鼻息,再看到她棉裙地下蜿蜒而出的血跡,向上座的大太太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已經不活了。
大太太細長的眉緊緊的顰在一起,眼睛里透出一股子厭惡來:「晦氣!拉出去!」
那兩個婆子顯見是沒少做這種事情,一人架起一個胳膊,就把沒了聲息的鴛鴦拖出了屋子。
兩個伺候的小丫頭神色不動,似乎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手腳麻利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跡換了味道濃郁的熏香。轉眼間,暖烘烘的屋裡就恢復了先前的平和,如果不是絨毯上未乾的水漬,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大太太被死人破壞了心情,拂開了丫鬟遞過來的煙袋,皺著眉頭坐直了身子:「這個老三越來越不像話了,別的本事沒有,這招惹女人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像他的死鬼老子看齊了!我看還是早早的選個好日子把他和玉珍的婚事辦了才是。」
李嬤嬤端過了早早在在小廚房裡煨著的冰糖燕窩笑著遞給了大太太:「三少爺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自然抵不住那些有些姿色的小蹄子勾引,等稟明了老爺早早的把婚事辦了,就表小姐那千嬌百媚的樣子,只要圓了房,三少爺哪還能看上那些庸脂俗粉啊!」說到此處,李嬤嬤老臉上的褶子一個個舒展開來,重新構成曖昧的溝壑,「你看那表小姐雖然小小年紀,可是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只要派個人好好調教,還不把三少爺老老實實的拴住裙帶上……」
大太太用小銀勺攪著燕窩,細細的眼梢帶了几絲嗔怪:「你這個老不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個正經,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來!叫小輩們聽見了看你老臉往哪擱!」
李嬤嬤作勢在自己臉上輕輕的拍了兩下笑嘻嘻地說:「是是是,都是老奴這張臭嘴不好……不過太太,三少爺和表小姐的婚事老爺還不知道,您看是不是先寫封信問問老爺的意思,要不然……」
大太太拉長了臉,「咣當」一下把銀勺扔回骨瓷小碗裡面:「當初老大和老二的婚事他就沒問我,自己做主定下了京城裡的,如今三個兒子就剩下身邊的老三還沒成親,難道我連相個兒媳婦的權利都沒有嗎?」
李嬤嬤見她又氣紅了臉,連忙放下燕窩輕輕在後背上順著氣,嘴裡也柔聲勸解:「我的好太太,您可彆氣壞了自個的身子,老爺這麼做必定也有他的難處,再說娶的那兩位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好姑娘,您就再別為這樣的陳年舊事置氣了!」
大太太也知道,自家的老爺一直在地方上任職,雖然得到今上的賞識放了京官,可在京城一沒人脈二沒關係,如果不是靠著兒子出眾的人品搭上了兩門好親事,指不定會被人家排擠成什麼樣子呢!
嘴上雖然埋怨著,但一想到自己生的兒子能在一眾求親的人裡面脫穎而出被那兩個官家小姐看中,她的心裡還是得意多過怨憤,所以借著李嬤嬤的勸慰,也就不好再發作了。
李嬤嬤既然起了頭,也就乾脆把心中的打算一併說出:「上次我家那口子帶口信說老爺今年或許會回老宅子過年,太太您看府上是不是還需要添置些什麼?還有那寒園裡的七小姐……」
大太太從鼻孔里狠狠地哼了一聲,似乎是責怪李嬤嬤不該提起那些個惹人嫌的東西。
李嬤嬤暗嘆一口氣,仍舊溫言相勸:「我的太太,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又何必和個死人置氣。您也聽到了香雪說的那些話,七小姐身邊的那個胭脂可是個厲害人物,不過幾句話就把您和鴛鴦那小蹄子一起罵了進去……老爺到京城上任已經好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要回來一趟,如果您再為這樣的小事惹惱了他,那以後您還怎麼提跟著他回京城的事啊?當家主母不在宅子里主家,卻被孤零零的扔在老宅子里,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了也會被人笑話,您就聽老奴一句勸,把那七小姐先弄出來,等老爺答應了您去京城的事,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大太太和陳夢瑤已經過世的娘親如煙素來有仇,說來那個九姨娘如煙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當年她不過是大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鬟,陳老爺見她頗有幾分姿色就惦記上了,但礙於大太太看得緊,兩人雖然各自心許卻找不到機會。後來趁著大太太懷著三少爺的時候,兩個就勾勾搭搭的上了床。
那如煙看長相也不是什麼絕色,可自從陳老爺上了她的床就像上癮了一般,不僅夜夜留宿,還把剛納進門的八姨娘也給冷落了。等大太太發覺自己房裡出了內賊,自己男人已經把如煙抬做了九姨娘,不止如此,她努力了好幾年空惹上一身罵名也沒有治好陳老爺好色的毛病,卻不想被貌不驚人的如煙給整治的妥帖,從娶了那如煙以後這風流好色的陳老爺竟是再沒有納過一個小妾娶過一房姨娘。
大太太見自己辛勤調教的丫鬟一聲不吭的成了妹妹,那口惡氣憋得她差點沒有小產,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只好先忍下了衝天的怒氣安心待產,只等孩子出生再想辦法收拾了如煙。
主母的忍氣吞聲更加助漲了九姨娘的囂張氣焰,在大太太待產的那幾個月里,陳老爺每日回來去的第一件個地方就是到她的留香園,堂堂陳府的當家主母和千嬌百媚的七位姨娘竟然都成了擺設。
醋海生波的大太太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肚子里的孩子被她連番的怒氣所感,還不到十個月就呱呱落地,原以為這下終於能騰出手來收拾了那個小娼婦,誰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如煙居然懷有身孕了。
已經是幾個孩子爹的陳老爺不知道是不是被九姨娘迷昏了頭,不僅沒有像冷落別的孕婦一般冷落了她,還日日的跟前跟後,生怕挺著肚子的如煙出點差錯。
大太太氣的幾乎咬碎了銀牙,卻也知道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下手,只好強自忍下了怒氣,等找好了時機再慢慢下手。
被當成心肝寶貝的疼了十個月,如煙一朝分娩,生下了個皺巴巴的丫頭片子。陳老爺雖然微覺遺憾,卻也細心的翻了典故,給排行老七的小丫頭起名夢瑤。生了孩子的如煙比之以前更多了幾分成熟的媚態,越發把個陳老爺迷得神魂顛倒,如果不是月子里不能同房,陳老爺恨不得當時就把九姨娘給按到在床上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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