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韓信故事

第八章 韓信故事

原來這迅哥兒大名叫周迅,家裡是松江府里一個倒賣瓷器的小販,他的母親早已逝去,父親靠著給吳通判上些好處,這買賣才能安穩的做下去。這一來二去的卻也沒剩下多少,但總比種地的強一些,種地的反倒是因為這些年來不斷增加的三餉而愈發的艱難。但這周迅的父親近一年來卻得了重病,每日里總是躺在床上,卻也不死,這樣家裡面便把這些年來積攢的繼續都花在這醫藥費上了。這周迅每日里總是先要到藥鋪子抓藥,回去熬了給父親喝下去,然後才能上學的。要麼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嗎,這孩子見抓藥頗費錢財,便想到向那採藥的偷學,然後自己上山挖葯,只要是這松江府附近有的,他都不在藥鋪里抓藥了。這樣有時候早上便會來的晚一些,但教書的先生也不責備他,知道他頗為孝順,而且功課也好。

這中午的事情起因卻是這吳通判的公子閑來沒事才惹起的,他看到了那周迅只是坐在那裡啃一塊干饅頭,連菜都不曾有,便起來嘲笑愚弄的心思。瞅那周迅不注意,把他的那塊干饅頭奪在手裡就跑,還一邊跑一邊炫耀,說這是周家的饅頭。和他同夥的也都跟著起鬨。這時候那教書的先生也不在這裡,便也管不了這吳公子。誰知這周迅卻是沉穩,對於這樣的侮辱竟默認了,只是問那吳公子要他手裡的饅頭。按說欺負人欺負成這樣了也就到頭了,哪裡還有繼續刁難的,但那吳公子卻覺得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覺得這周迅太也不上道。若是那周迅追著他反罵回去,或是大聲的跟他對罵,這倒和了他脾氣,那樣他可就有借口跟著周迅打上一架了。哪知道竟是現在這個結果,他反而覺得十分的生氣,於是便變本加厲,領著他的那些同黨來到這周迅眼前,一邊更加惡劣的謾罵,一邊侮辱他要他鑽自己的褲襠。

聽到這呵斥聲后陳政便轉頭看向了那邊,陳祥也看了過去。此時那吳公子正用手指著那周迅大罵,而周迅旁邊的學童卻正在幫著他說好話,全是討饒的意思。陳祥看去的時候,見那幫著討饒的學童正是早上嘲諷陳政的學童,便低聲和陳政說了早上的事情。

陳政看到那邊出了事情本來是想去制止的,畢竟他前世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讀書都認為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即使有事情也不至於讓人家鑽褲襠啊,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且極其侮辱一個人的人格。但當聽陳祥說道那嘲笑他的學童后,他便覺得不著急了,因為他想起了這畢竟是小孩子之間的事情,還是讓小孩子自己解決,自己現在的心性畢竟已不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了,哪裡有心思陪著這些半大小子瞎鬧啊,於是便繼續坐在那裡看。

那個給周迅說好話的學童叫蘇文,平日里的成績算是較好的,和這周迅差不多,也很要好。也因此私下裡瞧不起那些讀書不好的,比如這陳政。他瞧不起這陳政,便會在言語上體現出來,而那頑劣的陳政豈會容他這樣的嘲笑,便多次找了借口動手揍他,孩童之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也因此這蘇文對陳政等人懷有更多的戒備。

陳祥對於早晨那個蘇文的高聲諷刺已經起了氣憤了,但少爺沒在意,當時他又不好強自出頭,便只能裝作不知道。這時候看到了那蘇文正滿臉諂媚的給自己的好友求情,便想到了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蘇文,於是和自己的少爺一樣,只是坐在那裡看,絲毫不說什麼。

「怎麼樣,從我胯下爬過去我就給你饅頭,不然,明天就讓你們家鋪子好看。」

那周迅臉上雖有不甘,但卻迫於這吳公子的威脅,竟然真的跪下向他褲襠鑽過去。看到如此情景,那蘇文便上手開始拽那周迅起來,而旁邊那些吳公子的死黨又怎麼讓這樣的好戲被攪和,於是馬上七手八腳的把那蘇文推到了一邊,然後圍在那裡大聲的叫著「爬啊!爬啊!好乖巧的王八,好乖巧的王八!」

陳政看到此處,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快速的走了上去,伸手把那些圍觀的學童拽到了一邊上。然後大聲說道:「各位同學,大家都是一起讀書的,到底什麼事情讓你們如此待人,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又何必!哎,那個跪地上的,也不知你爹娘是如何教的你,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的如此下賤的便跪在了地上,還學那王八。」

陳政這一套動作做的也是突然,聲音也是洪亮,立刻鎮住了這屋裡面的學童,大家都是一愣。但那吳公子反應卻是快,尖聲的說道:「陳老虎,此處不該你的事,不要在這裡找沒趣,願意看就看,不看拉到,咱們當初可是說好井水不犯河水的,難道今日卻要變卦?」說道後面,聲音不免有些中氣不足。

他這一說倒讓陳政一愣,看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真不是省油的燈,在這學堂里大概也是數的上霸道的主兒。於是轉頭看向身後的陳祥,陳祥無奈的點點頭,那意思是對方說的對。陳政還沒有回過頭來呢,那邊的呵斥聲又起,那周迅原本已經爬了一半,這時卻是全身都爬了過去,那些圍觀的學童也繼續跟著起鬨,反倒是讓過來勸解的陳政愣在了那裡。

那吳公子見陳政沒有繼續管這事,又見那周迅已經爬了過來,便不好再刁難,同時因為陳政剛才的表現和以往稍有差別,便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把那干饅頭扔給周迅便轉身就走,那些他的死黨自然也是跟著他走了。午休期間鬧哄哄的一場戲便這樣收場。此時那被推在一邊上的蘇文已經跑過來拽那周迅起來,而周迅卻在那裡小心的清理饅頭上的污漬,看那樣子還要繼續吃。

陳政看到這裡已經是不知如何了,沒有想到這周迅竟是這樣的沉得住氣,一般的孩子大概早就反抗了。即使打不過人家,也斷然沒有從人家褲襠鑽過去的道理,而且還欣然接受,起來時並沒有看到他臉上有更多的難受,也許先前的不快只是為了那塊干饅頭吧。

順手幫著那蘇文把這周迅拽了起來,那周迅連忙表示感謝:「多謝陳兄剛才的美意,周迅我心領了,但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陳兄剛才的斷喝周某也不是沒聽到,但陳兄不知我家卻有一些特殊情況,何況陳兄可曾聽說淮陰侯韓信的故事,些許小事,不過是胯下之辱,待將來我等得了功名,衣錦還鄉,那便是百倍的榮耀,相比起來,此時之辱又算得了什麼。」雖然年紀小,這周迅卻是滿嘴的典故,語氣也頗為老道,讓陳政聽的不知說什麼好。

這樣的年紀就能有這樣的心思,看來又是一個早熟的少年啊,想想他來的那個時代,這樣十來歲的孩子可不正是膩在父母的懷裡撒嬌的時候,哪裡又像這周迅懂得這麼多的道理,心機這樣的深沉。

陳政這一愣神,周迅還以為他說的那一番話對方沒有聽懂,便只是搖搖頭,向陳政一拜,算是表示感謝,然後和那蘇文轉頭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原本是想替人家解圍的,結果圍沒有解成,反倒是讓人家教育了一頓,陳政心想這個時代的孩子還真是和自己來的那個世界不一樣啊。而且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這孩童之間扮演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自己現在還不知道,看來得馬上讓陳祥和自己講一講了,不然以後可就真會出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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