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話 無虛淚-執念（下）
（六）
「爹爹，娘親，水月回來看你們了。」
水月背著大包小包歡喜的玩意兒，一把推開家中大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人嗓子沙沙的疼，水月心中有所準備，卻還是感覺唯一的希望破滅了。
「他們果然，還是沒有回來啊。」
「當年，到底是要去哪。」
水月低下頭，默默地嘟囔著。
雲天跟在水月身後，看著她落寞的眼神，有些心疼。
「回吧。」
「讓我再呆一會兒，好嗎？」
雲天對水月無辜可憐的模樣毫無抵抗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道了句「好」，然後他便轉身離開了。
他實在不忍，看她一個人在房間中落寞傷感。
「霹靂跨查——」
「唉呦天降驚雷啊！」
街上有百姓跑著，雲天回頭一望，正是水月住所之處，他感覺不妙，一個瞬移回到原處，沒想到還是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水月死了。
天雷降世，一個凡人是無法抵過的。
他看著水月身上天雷劫的痕迹，一股怒氣橫上心頭。
好一個人人敬仰的仙界，他們到底還是容不下水月，容不下這個神與人的後代。
凌雲和牡丹已經為了仙界犧牲，如今卻還在他們的孩子身上下天雷劫，若不是他早早就接走了它，豈不是三年前他們就不會放過她。
雲天對著水月的屍體拂袖，水月的屍體就變成一陣煙氣飄散不見了。他再次匯聚靈力，籠罩在整個千江城，之間空氣中，熟悉的人影一點點變得完整，只是等整個人都聚集，也只是一道透明的鬼魂。
「對不起，我還是沒能看好你，不如就讓我引你去天界吧。」
雲天施法，水月卻沒有按照雲天的指引走，而是自由地飄向了別處。
「你去哪？」
雲天趕緊跟上，跟著水月的魂魄跑遍了千江城的每一個角落。
（七）
眼看水月就要出了千江城，出了千江城雲天就更不好控制她的魂魄了。他忙喊住她，她也終於回了頭。
水月張了張嘴，雲天卻什麼也聽不見。
無奈，雲天只好給水月輸了一大波靈力，只見水月的魂魄變得更凝聚了些，她開口道：
「別度我了，我是不會上天的，仙界對我爹娘做的事在天雷降下的那一刻我就全都知道了，他們想讓我服罪而死，我偏偏要與他們抗爭！」
「水月，別做傻事，飄零太久，你會成為孤魂野鬼。」
「那又有什麼關係？謝謝你，哥哥，把我的魂魄舉起來，現在我去找爹娘更方便了。」
「你爹娘的魂魄，是找不到的。」雲天低下聲來，不忍告訴水月這一事實。
「不可能，人死了就一定有魂魄，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死了還不能確定嗎，哥哥你莫要攔我，不然我化作厲鬼也不會上那天界。」
雲天嘆了口氣，「看來你還不能理解你的爹娘做了什麼事。」
「我知道，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仙界為什麼就不能容忍人世間的愛情呢，他們沒有犯錯，為什麼要為仙界而死！」
水月說完，飛速飄出了千江城，前往凌雲牡丹隕滅之地，繼續尋找二人的魂魄。
雲天沒辦法勸阻，只好跟著前往。
一跟，就是千年。
（八）
「別找了，他們是以元神封印妖族，不會有魂魄剩下的。」
雲天再一次勸著水月。
「不可能，怎麼會，我不相信！」
找了千年，水月真的快要崩潰了，每一次從別的鬼魂那裡得知消息，不是撲了個空就是被厲鬼捉弄，若不是雲天一直跟著替她趕走了不少冤魂厲鬼，恐怕她現在被別的鬼怪吞了也不一定。
「哥哥，我該怎麼辦啊，我真的好想他們，沒有他們在，我真的覺得每一刻過的都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找他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千年過去，尋找爹娘在水月心中漸漸生成了執念，十四歲前，水月的每一天都是和凌雲和牡丹在一起，他們對她保護的太好了，以致於她甚至沒怎麼跟除爹娘之外的人說過話。
「有他們就夠了啊。」水月哭著道，可是鬼魂的眼淚是流不出來的，這讓她的心裡更加難受了。
「可是現在都沒有了。」
「你還有哥哥。」
水月抬頭，看著這麼多年陪著自己的雲天，依舊笑不起來。
「哥哥以後也是要離開我的。」
「為什麼，不讓我的魂魄也消失掉。」
「我不會離開你。」
水月不信，自顧哭著，哭累了，睡了過去。
千年了，她終於睡了。
她飄零千年，他盯了千年，千年來，不敢放鬆一刻警惕，他怕仙界的人再對水月的鬼魂做什麼，而自己恰好不在她身邊，就像天雷劫的那次。
「你想消失，那便讓過去的你消失吧。」
雲天的法術施在水月的頭部，千年的執念一抹而盡，化為眼角的一顆淚珠。
「竟生出無虛淚來了。」
雲天變了個紅繩，將這無虛淚掛在了水月的脖子上。
他看了看她透明的身體，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
「不如跟我回雲夢澤修仙吧，那裡上來的鬼魂，會賦予新的身體。」
（九）
水月迷迷糊糊的醒了，眼裡沒有一絲光。
她跟著雲天的指引，到了雲夢澤修仙之地。
數天後，她的意識漸漸恢復，得到消息前來拜師修仙的弟子也越來越多。雲天就趁機把她塞到了拜師的鬼魂隊中。
水月跟著眾鬼魂，暈暈乎乎地拜了個師父，然後暈暈乎乎地領了新的身體。
調息百日，才回過神來。
「我怎麼就，來修仙了呢？」
（十）
水月鋃鐺著腿，拖著下巴回憶。
「原來我是這麼去修仙的啊，雲天這傢伙，不管我同不同意就莫名其妙的成我師父了。」
「唉！」
「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也懶得想這些事了。」
「不過，他在水下大戰赤鱬的樣子，好威風啊！」
「這件事我為什麼也會忘記？」
「難道……他閉關的時候又對我動了手腳？」
水月搖了搖頭，「我在說什麼啊！」
「可惜水下昏迷了一陣子，不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記得後來閉關，雲天好像就變得很虛弱了，是受傷了嗎？」
（十一）
「吱呀。」背後的大門打開。
「你是什麼人，怎麼跑到將軍府邸門口趴著？」
水月回頭，大喜。
這不就是記憶里的小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