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報仇

第十六章 報仇

「自然是……草民斗膽將凍頂烏龍盡數奉至宮中。」沈約微微抬了下頭,語氣卻是不改的輕快,「請陛下降罪。」

可他話落的片刻間,盛長慕的臉色就抑制不住地僵了。

現今中原大陸版圖四分,其中尤以越國、邢國兵馬最強壯,楚國次之,酆國最弱,周邊還有彈丸小國不計其數。

前些年大楚先皇薨逝,前有越人虎視眈眈,後有朝中舊臣不安於已,可以說是內憂外攘之際,邢國站了大楚這邊,出手相援。

當然的,條件是大楚每年需得供奉相應的物什、還有割分兩座戍邊城池給邢君。

貢品中就有凍頂烏龍,這種茶是冬茶中的極品,產量又極少,在楚宮中便遠已供不應求,是以,如果江南每回採摘到的冬茶要按比供奉給邢人,那麼宮中的凍頂烏龍便極少極少。

雖是舉足輕重的茶葉,卻代表著「侮辱」二字。

一時之間,朝中眾臣激憤不已,梗著脖子不許盛長慕應答下來。

後來,在江南岌岌可危地被越人出兵攻破時,剛登基不久的盛長慕,被迫簽下了這份喪權辱國的協約。

有邢國相幫,越國如願退兵,損失慘重的卻莫過於大楚。

供奉了寶貝還又割了地,邢人這番舉動無異於「趁火打劫」,可他們又能怎麼辦?

先帝在時重文抑武,已然導致朝中文官居多,在外敵入侵打到家門口時,朝中竟無一能領兵之人,偌大的金鑾殿上,只有將越、邢二國罵得唾沫星子橫飛的言官。

口誅筆伐如果有用,大楚絕不會落敗為喪權之國。

如今想起當年的突變,盛長慕仍舊心有餘悸,那種頹敗感又重涌心頭,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盛長慕冷冷地朝沈約看去,「沈卿這是何意?」

明裡暗裡地舊事重提,是在說他身為大楚之君無用么?

沈約連忙狀若驚惶地垂下頭去,盛長慕在上首隻能看見他束髮的玉冠,只聽他道:「陛下息怒,草民惶恐,無意提起越人蠻橫行徑……只是現今,草民以為,大楚無須再向邢人低頭……」

「你說什麼?」

盛長慕擰著的眉稍稍鬆開,眼裡的不可思議居多。

向邢國朝貢,一直是他的一樁心事。自天下大分后,再沒了商朝集權一統,也沒了烽火狼煙令諸侯,更無需向哪國納貢。

分散后的諸國安穩了數十年,打破這種平衡的就是楚國向邢國供奉貢品,若有若無地恢復了先前大一統時期的劣習。

於他、於所有的楚人來說,這是屈辱的歷史。

可如今,按大楚的兵馬實力來說,根本不敵邢國,也抹不去這段恥辱。

沈約又將話複述了一遍,態度是再恭謹不過,盛長慕鬆緩下神情,他道:「沈卿快些請起。」

沈約這般信誓旦旦,想來若非有極大的把握,他定不會至此。

這樁憾事,他暗下同沈臨之說過數遍,不過他原是不指望有誰能想法子,可如今這沈約……

盛長慕心情是難言的複雜,他先前還妄下定論,言這沈約如何如何的不是。

沈約淺笑著落座,又看著這高台之上的帝王臉色輪番變,到最後眸間落成絲絲的羞愧,殿前候著的內侍也隨即被他使眼色喝退。

刻著繁複枝紋的殿門被緩緩合上。

「陛下可知越國的鳳櫟公主?」

殿內寂靜一片,沈約這才鎮定自若地開口道。

越君姒諫名下攏共有八位皇子,都非越后所出,可幾十年來,越宮新進妃嬪才人無數,卻仍有越后一席之地。

這倒並非是這越後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贏得越君歡心,而是她誕下了姒諫唯一的嫡長女。

大越百姓無人不知,越公主鳳櫟獨得越君恩寵,但凡能尋來的奇珍異寶捧到越宮中,越君揮揮手,都成為了博公主一笑的玩偶。

更有甚者,民間還流傳出越君姒諫多年未立太子,為的就是要扶鳳櫟成女帝的蜚語……

總之,這越公主,在姒諫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盛長慕按捺神色,反問:「誰人不知越國公主?沈卿莫不是想讓朕從鳳櫟身上著手……」

說著間,他唇邊已然惹上譏諷。

當年越軍壓境,內憂外患的危機時刻,他怎麼想不到在姒諫身邊找軟肋?可早在數年前,這鳳櫟就已銷聲匿跡,就算派了暗探前去尋查,也仍舊束手無策。

「沈卿若是要說越公主一事,那大可不必了!」

念起從前的挫敗,盛長慕眉梢間便染上了不耐的神色。

沈約輕輕搖頭,「前兩年,草民游遍大江南北時,偶然尋得了鳳櫟公主的一些蹤跡。」說著,他直直看向高台之上的人影,「公主早在數年前,已下嫁至邢國大將李宗鳴。」

「不可能!」盛長慕下意識就否決了他這話,「越、邢兩國已積怨百年,怎麼……」

慢慢地,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帝王的喉間乾澀不已,宛若被人狠扼住,再發不了聲。

越國、邢國實力最令人忌憚,若兩國聯手逐步將楚、酆二國吞滅,完全就是唾手可得之事,可中原在這麼多年依舊被平寧籠罩,完全得歸功於,這兩國在多年前就結下深仇。

以至於天下分散后,越、邢二國之間連交通要塞都未梳理,這樣互不理睬的狀況已經延續數十年,所有人都在以為,這般局面仍舊會繼續。

可幾年前那次越國突然出兵,既不說緣由,就直直朝大楚動了手,姒諫難道不怕邢國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還有後來,邢國單隻派了五萬輕騎,這還未曾同越軍交手,越人便草草撤了兵,難不成面對仇敵,姒諫就還怕了這區區數萬兵馬不成?

他自然是不怕的。

心中的答案隱隱欲呼,盛長慕臉色難看至極,他的雙拳捏得死緊,眼中不僅有憤懣還有惶然。

好一個邢國!

借了姒諫這陣東風,就平白要了他大楚城池!還有這多年來的辱恨!

看清了盛長慕眼裡的明白,沈約這才起身,垂下頭去,遮掩住唇角抑制不住的上翹。

「陛下,如今草民倒是有一計,可一報當年越、邢二國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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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日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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