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最厲害的武器

慾望最厲害的武器

■慾望最厲害的武器

慾望最厲害的武器就是障眼法。

喬飛明家會議的前一天晚上,華年本來想著就在家窩著再準備準備,于成龍卻來找華年吃飯。

于成龍黑了許多,眉眼看著卻是比以前飛揚了。半個月前他和華年說他們電視台組織去普吉島度假,他在島上待了有一個星期。回來后又因為華年出差,一直沒能見上面。所以,華年一接到他電話,立刻就答應了。

華年堅持請于成龍吃飯,他選了他最愛吃的豬肚雞火鍋。這家火鍋店食材是精挑細選的,環境是浪漫雅緻的,唯一缺點就是貴得離奇。于成龍嘴巴刁得很,華年時常笑話他長了個少爺的身體,後半句她當然是沒說出口。華年知道,于成龍因為她的人生大計劃,平時總是將就她,陪著她省吃儉用,陪著她做著存個金山銀山的夢。

今天華年同意去吃豬肚雞火鍋,她可以想象出他的興奮。華年到得比于成龍早,她特別先點了個大鍋,華年實在不想再看到他因為沒有完全過好嘴癮而失望的表情,雖然每次到最後他都點很多蔬菜,把自己撐得飽飽的,然後捧著肚子露出一副滿意的表情,然而這畢竟是裝出來的滿意。

于成龍遲到了半個小時才到,來了就立刻千道歉萬道歉。華年突然一陣心疼,想著大約自己平時對他太嚴厲了些,不過遲到了會兒,他就這麼緊張。

華年給他舀了一碗湯,看著他喝下一口后,說:「怎麼晒黑了這麼多,沒有好好塗防晒霜么?」

「我朋友說,男人晒黑了好看些,說我這樣的白有些土氣,所以我擦了助黑油曬出來的。」于成龍說。

「什麼朋友?這麼聽他話?」華年輕笑了下說。

「一個國外剛回來的朋友,你不認識的。」于成龍回答。

「你可有越來越多我不認識的朋友了哦。」華年做出吃醋的表情。

「還好意思說,你最近人都找不到。每次找你和我朋友一起玩,不是出差就是開會。我的新朋友也不過是我新單位的一些同事。」

華年本來不過只想假裝生個氣,來個小情趣,沒想到于成龍卻認真了。誰說認真的那個人就輸了?怎麼這時候華年只覺得自己尷尬地懸在了半空,接他的話也不是,不接他的話也不是。華年只好埋著頭吃東西。于成龍嘆了口氣,然後在滾鍋里一塊塊挑著牛肉,放在華年的碗里。這裡的牛肉有接近和牛的口感,華年十分愛吃,于成龍卻是不吃牛肉的。

華年忍不住以小姑娘的姿態飛了于成龍一眼。以前要是若飛回家晚了,陳老闆就會小心翼翼地在螃蟹九肚魚瀨尿蝦里挑出幾隻最好的,留在鍋里等若飛回家吃。若飛小姐脾氣重,總說沒有鮮貨一口飯都吃不下。若飛輕輕地說,陳老闆重重地聽。華年輕輕地說,于成龍重重地聽。華年想,下半年有空的時候一定把房子的事情抓抓緊,然後和他的那件大事情也抓抓緊。

華年正想著,突然接到了宋星河的一個消息:十萬火急,耳光餛飩店見。華年嚇了一跳,連忙回消息問他什麼事情。宋星河只是又發了一條消息:十萬火急,一個小時后耳光餛飩店見。

華年想了半天,實在拒絕不了。這段時間,如果說她在投資領域有兩個入門老師,那麼一位是Miss周,另外一位就是宋星河。在金融師考證班期間,一有什麼難解的案例她就會隱去了真實名字,以代號稱呼,去找這位宋老師請教。宋星河的答案每次都能令華年興奮。她發現這個人的思路一層層的,嚴密清晰,任何事情到他這,三下五除二就能看清楚本質。於是,向宋老師請教案例,就成了華年的習慣。如果是別人這樣十萬火急找華年,她不一定當回事,但宋老師的十萬火急,叫她怎麼推脫?

於是華年便問于成龍:「宋老師你聽過的吧?他著急找我。我們一起吧。最近他幫了我很多,你幫我去謝謝他。」

于成龍卻磨磨蹭蹭猶猶豫豫,半天才說:「今天有些累了。」

華年心裡想著大約他和人約了組隊打遊戲,火氣微微上來了。這麼久沒見了,怎麼也得兩個人膩一會兒。華年正想著發脾氣,突然卻想起了剛才他給她夾的牛肉。華年嘆了口氣,說:「早點睡,注意眼睛。」

于成龍看著她點了點頭,華年在他眼睛上輕輕親了一下。

「你問我,我最大的毛病?」

耳光餛飩店還是那樣。來來往往的夜行人。華年一邊琢磨著宋星河剛問她的問題,一邊還有些生氣。她十萬火急趕到,宋星河和她說,十萬火急的事情就是吃夜宵。還好工作了這麼幾年,華年把脾氣磨圓了,否則早翻檯子了。

華年想了半天,卻反問宋星河,「你覺得呢?」

宋星河笑著說:「一般人是只許自己說自己不好,不許別人說的。」

華年這才明白這是他早做好的套,看來他是有些話要和她說了。

「你說什麼,我都用笑臉迎,好嗎?你打我左臉,我一定送上右臉,好嗎?」華年說。

宋星河微笑點點頭:「你之前說明天要去你老闆家裡開會?要去爭取一個項目?」

華年點了點頭。

「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已經開始想著怎麼奪人眼球了?」宋星河問。

華年心裡的確盤算著這個,她老實地點點頭。

「這就是你的毛病。」宋星河雖然還是笑笑的,語氣卻加了重,「也是一般人的毛病。你知道一等人和二等人,最大的區別在哪嗎?」

宋星河看華年搖了搖頭,才繼續說:「二等人先想自己,一等人先想別人。」

「我試著站在他角度想過這個問題的。」華年辯解。

「你知道這個社會構成的本質是什麼嗎?」宋星河問。

「你,我,他,這個社會是人與人的關係建成的。」華年早習慣了宋星河的急脾氣,穩穩回答。

「沒錯,慾望最厲害的武器就是障眼法。人類渴望的所有,再豪華的房子,再漂亮的車子,甚至再龐大的企業,都只是外物,這些都是人創造的。只有人,才是萬物的歸點。只有戰勝了人類,得到人們的共同認同,才能獲得最後的大成功。」

「我有在想我老闆要什麼……」華年再次辯解。

宋星河打斷華年:「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這種程度的思考,只能叫本能。」

華年想了下,點了點頭。她等著他說出花來。

宋星河說:「至少謙虛,還是有的救。試著完全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著你就是他,明天在他家的那個飯局,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是一貫這麼做的?還是為了這次特別做的?他看中的到底是什麼?是為了多賺些錢?那一個人賺那麼多錢又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成為中心。」華年想起看到的幾次喬飛明出行的派頭,那樣的前呼後擁,那樣的眾星捧月。差一點,差一點就被他溫潤的外表欺騙了。華年感激宋星河。

「一個一直是中心的人,最討厭別人和他爭論。」宋星河說。

「獨裁難道不是很危險的?」華年問。

「書本教壞的死腦筋。仔細想想,古往今來,這個世界上獨裁的性格往往容易出精英。許多超乎世人想象的傑作,最後總是由那麼一個精英創造的。亞歷山大、李光耀、米開朗琪羅、愛因斯坦,誰都不會去追求團隊協作。剖開去看,那些被人詬病的獨裁者真的是因為他們的獨裁?不,是因為他們的愚蠢。」

「一個聰明的獨裁者?」華年忍不住在心裡念著這句話。宋星河這種純粹精英論者的論調讓她有些吃驚。

「那麼多歷史都白讀了。」宋星河嘆氣。

華年靈光閃過:「獨裁者用軍師,只給一個方案,又怎麼讓人獨裁呢?」

「還算有救。」宋星河看著華年點頭,「你不會只做了一個方案吧?」

「只做了一個。」華年回答。

宋星河看著華年笑。

華年跳了起來,一邊叫買單一邊和宋星河說:「我得趕緊回去補幾個方案進去。」

宋星河卻說:「這些旁門左道,剛才一時心軟教了你,不知對你是好還是不好。」

華年付錢的手不禁慢了一下。

宋星河連忙笑起來:「單還是得你買的。」

每次都是我買,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疼么?華年在心裡說。然而宋星河卻完全沒聽到她內心微弱的抗議,笑得依舊燦爛得像朵花。

宋星河說,看世界的本質就是看人心。那今天晚上宋星河的這顆心是什麼?十萬火急的夜宵,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半個小時。一碗耳光餛飩的時間,只談了明晚喬飛明的那頓晚飯?

她想起宋星河臨分手前對她做的那個手刀的手勢。明明是再次提醒她小心Miss周。

宋星河到底是誰?這個想法,華年第一次這麼認真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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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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