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乾爹的紅顏禍水

沒有乾爹的紅顏禍水

■沒有乾爹的紅顏禍水

還是結婚的好,把紅沙發一次性買斷,一本萬利。

過了幾天,便是立秋。

朋友圈裡到處是「春往秋來」這樣的話,提醒著華年一年又過了一半。

華年把計劃書放在宋星河和汪雷波面前的時候,汪雷波笑著說:「我這裡還保留著當年你做的那份計劃書,給我公司新進的小朋友做範本。」

「沒有這份計劃書,我都見不到二位的面。」華年說。

宋星河和汪雷波相視一笑。

華年慎重地說:「我需要一次洗白會。」

宋星河笑:「也在計劃書里?」

「嗯,第一章第一頁。我的形象不樹立,新的基金就不會有實質進展。」華年說。

「有這個必要嗎?做基金還是低調的好。」宋星河說。

「你們請我來,不就是為了把我推在前面給你們擋子彈?」華年說。

「子彈也要裝個消音器,否則別人還以為是爆竹呢。」宋星河說。

宋星河微笑里的刻薄,從來讓華年氣得牙痒痒。

「對你們當然是,對我卻不是。首先,沒有一個人會再真心與一個曾經試圖偷公司錢的人合作,不是人人都有汪總、宋總你們這樣的心胸。其次,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不需要做到絕頂,不到絕頂,也就沒了那些需要低調的顧忌。我知道你們的顧慮,怕樹大招風,以後有些項目反而不能做了。但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卻是先要做成第一單,否者這顆小樹苗立刻會被狂風折斷。」

華年說到這頓住了。宋星河笑著問:「還有呢?」

「還有……我活得太憋屈,我都做了你們這些大佬們的打手了,你們總歸要護著我。沒有這步,我把前五個月工資退回去給你們,咱們歇業。」華年說。

宋星河看著華年,問:「你堅持?」

華年點點頭。

宋星河想了會兒,問汪雷波:「我們來想想辦法?」

「這個事情只能喬飛明出來說話。」華年插嘴。

汪雷波沉吟,「有點難度。」

「那就逼他。」華年笑著說。

「逼喬飛明?」汪雷波笑著說,「有趣是有趣,可是哪裡有辦法逼喬飛明?」

「她肯定是想好了。」宋星河卻笑著說,「再說,能逼一次喬飛明,我倒是很期待。」

「宋總,劉總,」華年笑起來,「這事借個東風就成。」

「什麼意思?」他們問。

華年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說:「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我們趁著明月高照打單于,可好?」

三人笑。

宋星河執行力一流,不過兩天時間,便已經約好了喬飛明和明月的飯局。華年立刻打電話給在北京出差的汪雷波。汪雷波當天就趕了回來。

汪雷波大約許久沒有這樣被人催過了,見華年面就說:「和你一起賺點錢,是要讓我拚老命?」

華年笑笑,「一直聽說汪總當年一天趕五趟飛機的壯舉,怎麼現在和我做拍檔,就這麼不重視了?」

「不與你一個丫頭一般見識。」汪雷波苦笑。

華年卻在心裡偷笑,這次總算仗著自己是女人,得了好處。

飯局定在昌平會。

宋星河說他必須到場,而且他可以做中間人來組這個局。華年一算人數,覺得他們這邊佔優也是好的。只是宋星河又說,他約喬飛明時沒想到明月在旁邊軟綿綿來了一句,要麼去昌平會?宋星河說他不知道如何拒絕。不知道如何拒絕,就只好答應。

華年實在拿他沒有辦法。明月哪裡就那麼湊巧正好地在喬飛明身邊了?他這人就是愛看好戲。

團團在昌平會的包廂坐下,喬飛明自然坐了主位,明月坐在了喬飛明的身邊。宋星河和汪雷波卻是一左一右將華年華年圍在了當中。倒真是最大牌的左右金剛護法,華年想。只是一個圓桌,明月身邊空空蕩蕩,真是冷落了她。

明月笑著對華年說:「恭喜你啊,聽說你和汪總一起合作做了只基金。」

華年也笑著說,「哪裡是合作?他們不過找我打個工。」

汪雷波笑,「華年是關鍵人又是股東,我只是掛著職位而已。」

明月又笑,「短短几天,已非昔日阿蒙。」

大家正說著話,有人進來敬酒,是上次華年在包廂外撞到的昌平會老闆比特。

「這位美女有點眼熟。」比特笑著對華年說。

宋星河卻是眼睛一斜,「杜總是汪總的合伙人,以前也常來你們這。比特,快來,我們一起敬杜總一杯。」

宋星河這聲杜總太故意,他是不能讓人一分的。美女這個稱呼真是輕慢了,和他一國也是暢快。華年與比特碰了碰杯,卻沒真喝。

「杜總以後來一定提早說一聲,我讓人給安排好。」比特說。

華年看著比特樣子十分憨厚,卻沒想到是這樣通透之人,宋星河微微露一點意思,他便全盤接住。以前她總聽麗姐說,比特沒用,昌平會裡面其實都聽山姆的。最近倒是有人來和華年說過昌平會的情況。昌平會如今大不如以前了,那些周末日日聚在山姆家院子里的員工,大半收了其他公司的轉場費,走的走,散的散,連雪梅老公都去了只和昌平會隔條馬路的對頭餐廳。華年一問這轉場費,居然不過十萬。麗姐家院子里一幕幕歷歷在目。這一輩子跟定一個人的價碼,不過十萬。也是,風水輪流轉,人都不一定能紅火過三年,何況一家餐廳,人人都是圖新鮮的。

「山姆不在?」宋星河又問。

這個宋星河!真非要這樣處處看穿她的心境?華年看了宋星河一眼。

「山姆哥年紀大了,說要去紐西蘭養老,我也不敢留。」比特笑著回答。

華年以前總聽山姆說,要做到老的。華年每次聽他說這話,總覺得他心裡的團團熱氣要噴到她臉上了。怎麼突然就要養老了?看來是張學良終於滅了楊宇霆。那麼麗姐的歸處呢?紐西蘭山高水遠,紐西蘭還有山姆的老婆和小孩。華年以前聽麗姐說過的,山姆把那個女人和孩子們已經送到了紐西蘭。麗姐說的時候很開心。

比特還在殷勤敬酒,最後還是明月直截了當,說他們有話要私下說,生生趕走了他。

比特剛走,宋星河就笑著問:「最近你們有沒有聽說一件事情?」

「你是說圓融五角場店那件搶劫案?」汪雷波接話。

華年微笑,宋星河汪雷波果然老辣,一唱一答如此嫻熟。舞台已經準備好,角兒們要上場了。

那件搶劫案,發生在五天前,圓融無人售貨店半夜被一群社會青年強行闖入,砸破自動售貨機器后,將酒水洗劫一空。可這群社會青年搶到酒水后,並沒有離去,而是在現場大喝。第二天被抓捕后,警察在他們身體里檢查出軟性毒品成分。這個事件本來只是當天新聞晨報上的一個小豆腐塊。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全球媒體,特別是金融媒體,這次居然都緊盯不舍,直指圓融無人售貨店存在無法解決的嚴重安全隱患。圓融股票因此大幅受挫。

喬飛明神色立刻不善。

宋星河說:「我昨天飛機上正好有一份《華爾街日報》。」

「哦?《連華爾街日報》都登了?」汪雷波做出吃驚的樣子。

他們兩人要是不做投資,去好萊塢也能混口好飯。華年略略低頭,不讓人看到她在笑的眼睛。

「圓融已經成立專項組在處理。」喬飛明說。

喬飛明看著不自在了。華年難得看喬飛明不自在,心裡直鼓掌。

汪雷波說:「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圓融在處理了。圓融這次動作不小啊,連私家偵探都出動了。」

宋星河皺眉:「飛明,《華爾街日報》倒是沒有對當晚事件有太多描述,而是質疑圓融這次的處理手段是否有違圓融一貫以來提倡的『自由、獨立、思考』的理念。」

喬飛明說:「圓融管理層質疑這次事件有可能是惡意競爭,所以才雇傭私家偵探調查。」

「這樣的做法不符合你的性格,想必你事先並不知道。」汪雷波正色起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召開個緊急董事會討論一下。」

「這屬於業務範圍,有到召開董事會的地步?」喬飛明問。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恆星當年不就是因為一件殘次品不讓客戶退換,危機公關沒做好,最後連骨頭都被媒體啃得一點都不剩嗎?」汪雷波也正色。

有理有據,還不把喬飛明逼到死角?華年心裡笑。她還是不說話,還不到時候。

「汪總今天原來是來為難我的。」喬飛明這下卻倒是笑了。

汪雷波不說話。

宋星河拍了拍喬飛明肩膀,「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多年的兄弟。」

汪雷波喝了口杯中水說:「飛明我自然是信的,可現在是周嫣紅做圓融董事會主席。」

「周嫣紅和飛明還不是一樣的?」宋星河笑。

華年聽到提到Miss周,忍不住想起她說過的她愛慕著喬飛明的話。她偷偷看明月神色,還是不動如山,好一派豪門太太風範。明月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件事?看來她也只有今晚回去要對著鏡子扯玫瑰花瓣找答案了。

「哪裡一樣?周嫣紅做了董事會主席以後,圓融業績一直止步不前,要是老喬自己管,只怕我們倆都可以收山了,坐等著分紅就好。」汪雷波笑呵呵的。

喬飛明沉吟:「業績下滑原因很多。」

時機就在此刻。華年腦子裡靈光閃過。到這裡才該是她說話的時候了。

「汪總,」華年深呼口氣,「圓融這幾年已經坐了火箭了,你這個資本家就讓人喘口氣。我們新基金剛剛成立,放點心思在我這吧。」

汪雷波笑起來,「也對也對,星河,飛明,你們快幫我一起敬華年一杯,祝她幫我賺大錢。」

宋星河立刻舉杯,喬飛明也端起了杯子。這轎子抬的。華年佩服。

「我這幾天不能喝酒,過敏。喝可樂。」華年說。她戒酒已經半年。更何況還有當年工作絕不喝酒的誓言。

他們這一杯喝完,這個話題也就止住了,看著倒像是華年給喬飛明解的圍。接下來便是一陣天南地北。從無人車到外太空,從王陽明到《大學》,從愛馬仕盤子到冰島經濟危機,從馬斯洛到偉大領袖……

就在繁花迷眼,談性正濃時,宋星河突然眯著眼睛說,「飛明,我代華年請你幫個忙,她新基金成立,想請你站個台。最近有個財經頻道要採訪萬木基金關鍵人,你陪陪她,如何?」

喬飛明眸子一閃,只說了聲,「好。」

明月在旁邊已經笑了起來。今晚到此時除了剛才那場閑聊,她是一句話沒有的。她已經喝得兩臉頰紅粉菲菲,這一笑,便是一陣紅粉顫動,好不迷人。她一邊笑一邊說:「我說呢,今天原來是為美女請命來了,這呂布到底是戲了貂蟬。」

華年的血一下子從腳底涌了上頭來。

「我還想做紅顏禍水呢,可惜沒個好乾爹。」華年冷冷地說。讓來讓去,也沒人領情。這個明月!她這次不讓了。

明月笑著,一派天真,「杜小姐當然是傾城傾國的,大家都說娛樂圈骯髒,好萊塢製片人面試間里擺著紅沙發,其實看看這世道,哪行哪業,沒個紅沙發?」

華年也笑起來:「所以還是結婚的好,把紅沙發一次性買斷,一本萬利。」

明月看著想說話,還沒開口,宋星河已經說:「這麼說,我還是有幾分姿色?我一直想被杜總潛規則下,找時間摸到她的紅沙發上去,就是至今不給我機會啊。」說完,又對著明月舉杯,「來來,我敬敬老同學。」

幾位男士陪著宋星河向明月一起舉杯。明月笑起來。眾星就必須這樣拱著月的。更何況是斯坦福的月亮。真真是老同學。

從昌平會出來,宋星河送華年回家。華年一路不肯說話。

「想什麼呢?」宋星河讓司機將車子在路邊一停,湊過身子來問。

「我正在想著把明月當月餅,到底是用刀叉還是用筷子呢?」華年說。

「這麼小氣?」宋星河笑。

「你大方,蚊子不叮在你身上。」華年說。

「女人長得漂亮,才這麼多是非。」宋星河說。

「這些年出去,我連美女都不肯讓人叫一聲的。」華年說到這一頓。她突然想到宋星河剛剛也不讓比特叫她美女。可明月真的是戳中她的痛處。工作那些年,多少人以大欺小,以男欺女,為了能得到個公平的話語權,她連穿衣都加倍謹慎,穿來穿去,也只有黑色套裝。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我和老美談判,一通專業下來,人家只誇我英語好,現在一通專業下來,輪我夸人家中文好。」宋星河說,「你已經不是當年的杜華年。」

「難道我多出幾處鼻子眼睛來了?」華年搶白。

「難道不是?現在別人叫你美女,你該笑納,畢竟你也老了,人家是安慰你才叫的。」宋星河大笑。

此一時彼一時,華年重重打他。當年那個宋先生如今已經只是宋星河,可以打,可以摸,可以親。親么?華年羞紅到脖子里。居然還羞紅?這是又著了魔了么?

那晚,華年睡了個好覺,即將與喬飛明同台,這在以前,是夢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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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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