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玄冰刻悔（上、下）
第127章玄冰刻悔
情眷戀，
古往今來相看，
幾度流光人更遠。小說com
傷離方寸亂。
廻夢空傳幽怨，
依舊塵緣未斷。
碧落黃泉尋覓遍，
愁來天不管。
———————————————————————————————————————
這是一片極度虛幻的空間。
沒有星辰，自然也沒有恆星的光線，但是並不黑暗，相反，看上去卻明亮而夢幻，那是因為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不斷流動的奇異能量光芒網，色彩絢麗而詭異，無序的布滿虛空。這些能量形成的光芒網，流光溢彩，發出道道柔和而美麗的光暈。
但是如果以為這裡的實質也如同表象一樣是美好的，那無疑就錯了。
因為這裡是一片時空夾縫，沒有人能夠確切地定出它在宇宙空間中的坐標位置，也沒有誰能夠在時間的長河中給它標註一個準確的年代，它也許聯繫著過去，也可能決定著未來，它既可能是某片空間的延續，也可能是另外一個空間的開始……在無盡的虛幻的空間中，許多龐大到星球一般的能量泡泡，在虛空中緩慢的遊動，也有許多色彩燦爛的各色能量流，稍稍相撞，就會激起無盡的能量風暴，那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空間靈能暴動」。
「空間靈能暴動」可以輕易地將整片星域消散在無影無蹤，也可以將一個完整的時空夾縫徹底摧毀，隨即融入另外一個時空。
然而就在這樣的一個純粹是能量帶組成的時空夾縫中，有一個小小的實體星球，顫巍巍地懸浮在虛空中，也不知道它原本是在哪個空間世界的星球，被時空風暴給捲入了這個夾縫，但是，它能夠在這樣微機四伏的地方存在千萬年，這本身也許就是一個奇迹。
說它是個星球有些勉強，因為它的體積還比不上一個中等的行星，更關鍵的是它的形狀，竟然是一個圓圓的平台一般，看上去有如一個灰黑色的燒餅，外面包裹了一層透明的玻璃。它晃悠悠地在這個夾縫中隨波逐流，如同一個孤獨的巨人，在無助地尋覓回家的路。
當然，要是換一個角度看，它又如一個巨大的黑色眼球，在不斷尋覓它可以停下的地方。
幽冥界。
這正是那傳說中的幽冥界的殘餘勢力在時空夾縫的最後基地。
當金鋒剛被冥皇昊星帶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一種震撼。
不是為冥皇昊星的「流殤陣法」竟然可以像星耀那樣瞬間突破時空，進入與另外一個時空的夾縫，而是為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就在這實體灰黑色的「燒餅」星球上，充滿了那種怪異的幽冥力，非同於仙魔佛三界的任何一種能量，雖然它的顏色和金鋒的暗能量有些相近，但是，其性質是完全不同的。這種能量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星球外圍的「大氣層」似乎有選擇地將時空夾縫中無盡的同類能量都吸附過來了，讓整個星球變得灰黑一片，沒有星辰日月，沒有空氣水流，自然也沒有動植物，灰黑色的大地上，全是一馬平川，竟然連一絲絲的起伏也沒有。
在這平坦無垠的大地上，隨處可見的，是一種在灰黯的大地上厚厚累積的冰層，藍幽幽的發出瘮人的寒光。
這就是名震三界的「幽冥寒冰」，在那些幽冥寒冰內部，又有「九幽玄冰精」，更加是三界不可多得的煉器煉丹的名貴材料，不過，這些東西，在這幽冥界，就太普通了，宛如外面星球上的岩土一般。
更為壯觀的是，那灰暗的空中，漂浮往來的都是灰色的各類冥人，除了裝束和容貌的不相同，金鋒根本無法分清他們的修為境界，更不用說了解他們的功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修士，雖然，不能肯定他們的**是否和外面正常時空中的人一樣。
這些還不是讓金鋒震撼的，最讓金鋒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一個凡俗的冥人，除了修士，還是修士。
「這真是一個奇迹！一個全是修士組成的世界！」懸身站在這個大如星球的平台上的唯一城市上空，金鋒由衷地感慨。
「這有什麼奇怪的，仙域魔域佛域還不是這樣的？但是在這時空夾縫中存在這樣一個世界，算是一個奇迹！」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莊重的神色：
「金鋒，你看，在幽冥界，是沒有凡俗和修士的差別的，他們的差別就在於士兵和指揮官而已……」
「怎麼會這樣啊，三界至少還有世俗界作為基礎，但是幽冥界呢？這個世界是不平衡的。」金鋒說道。
「哈哈，金鋒，你說，什麼是冥人？」冥皇昊星大笑一聲，淡淡地問道。
「唔，我想他們也是人類的一種吧……」聽見冥皇昊星這樣詢問，金鋒有些不確定了，略顯尷尬地撓撓頭。
「其實啊，冥人，根本就不是人！」冥皇昊星的話語讓金鋒一驚。
「什麼？！不是人！」
「呵呵，說不是人也不對，這樣說吧，他們曾經是人，但是現在，他們只是擁有人類三魂七魄和元神的能量體罷了，按照咱元星凡俗的觀點，他們都是鬼！」
「啊？竟然真的有鬼，但是他們怎麼會有實體啊？不是說鬼都是虛幻的么？」金鋒有些不敢置信。
「要說他們有實體也不對啊，整個幽冥界，或許只有朕才是有實體的，他們的實體，其實都是由能量構成的，你知道，實體物質也是由各種能量組成的，而且物質和能量之間也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傳說中幽冥界是掌管世間生靈的生死輪迴的，難道，這個幽冥界也有這個權利嗎？」
冥皇昊星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
「是的，在迷失星域，曾經有幽冥界的輪迴塔，的確可以掌管凡俗的輪迴。幽冥界也曾經是天道循環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沒有人可以逃過這種終極審判，除非他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真正的悟道者。但是，隨著幽冥界的瓦解，迷失星域又處在你們現實的宇宙中，不在這個時空夾縫，因此我幽冥界失去這個能力已經很久了，這也正是目前整個宇宙世界中道德淪喪，奸佞當道的原因。為什麼好人不會得到好報，為什麼惡人卻可以一帆風順，平安到老，為什麼會在強權中產生可笑的真理，為什麼弱者在絕望中的呼號卻得不到上天的任何回應……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早就失去了一個蓋棺定論的地方，一個評定功過是非的準繩，一個可以獨立事外的機構。正是有感於此，朕才廣泛聯絡早已分崩離析的妖族、結盟大幻星宗，為幽冥界的復出宇宙苦心孤詣，背水一戰！朕的願望，就是重建幽冥界，再現輪迴塔，讓弱者在來生，也有機會成為強者，讓今生那些奸佞之輩，受到輪迴的約束……金鋒，希望你能全心助我！」
金鋒為冥皇昊星的一番話激動不已。
是的，要是師叔祖的話真的能夠實現，那麼，金鋒覺得自己百死莫辭，能夠為如此惠及蒼生的事業貢獻一點自己微薄的力量，那是他的榮幸。
「冥皇陛下請放心，金鋒三尺微命，盡可付與這煌煌大業！」金鋒凜然說道。
冥皇昊星滿臉欣慰，讚許地笑笑：
「呵呵，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金鋒如此年紀輕輕，修為到了如此境界，還有這般的古道熱腸、凜然正氣，正是我輩性情中人吶……對了，平素我們私下在一起，就不要那麼客氣，畢竟，朕的內心深處，還是將自己看作是大幻星宗的一員，看到你們，覺得還是自己的門人弟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對了，不要多說了，我們快點去看看卓瑪姑娘吧，呵呵，看你心裡急得模樣……」
冥皇昊星很快轉移了話題，不在感傷。
金鋒被道破心事，臉色難得地一紅，訕訕笑道：
「陛下說笑了……」
身形卻不由自主急著降下去，向著那唯一的城市飛身而去。
……
這唯一的城市，竟然被命名為「幽冥豐都城」。
金鋒看到巨大的城門洞上面這幾個熟悉的元星大篆字體，心中陡然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傳說中的黃泉路、豐都城、奈何橋、孟婆湯、望鄉台、十八層地獄……似乎都應該是一種陰風慘慘、黑暗層層、無比恐怖的地方，那地方，沒有人可以回到陽間仔細道個明白，因此千百年來總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傳說，但是，任何一種似乎都和這裡的一切似乎沒有任何的聯繫。
這座城市美輪美奐。
對於這殘存的幽冥界來說，這座城市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其實際意義。只要豐都城還在，冥皇就還在，幽冥界就還有希望。
這裡沒有必須靠著雙腿走路的凡俗，城牆城門自然沒有什麼用途，最誇張的是，這高大無比，超級厚重的城牆，全部是用幽冥寒冰建築的，晶瑩剔透，許多地方還可以看見城牆牆體內部有水流一樣的東西在流動，那就是「九幽玄冰精」了，道道灰色的能量流，在城市的上空緩緩流動，城內全是各種樣式的寒冰建築，樣式簡直美輪美奐，在虛空各色能量光線的輝映下，每一棟房屋都發出夢幻的微光。
這玻璃城一般的地方，對於外部宇宙的修真者來說，或許就是致命的，要是修為境界不夠元嬰期，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也許會瞬間凍住他們的軀體。不過話也說回來，在這沒有空氣的地方，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他們的**也不可能堅持來到這裡。
一路上，無數的冥人都看見了冥皇昊星，他們飛快地聚了過來，沒有歡呼，也沒有下跪，只是默默地懸空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躬身給冥皇行禮，久久不願離去，很快就匯聚了無數的冥人，將冥皇和金鋒夾道歡迎。
上萬的修士默默恭迎他們的王者，這萬眾沉寂的場景，同樣是一種無聲的震撼！
就算金鋒心中再堅韌，在面對如此眾多的「鬼魂」的圍觀，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何況，這個時空夾縫的溫度本來就非常的低，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早就將空間中的任何一絲絲熱能給驅除乾淨了，金鋒覺得自己的後背上一片冰涼。
……
在這「幽冥豐都城」的中心，自然是冥皇的宮殿了，自然更加的豪華，沒有絲毫的煙火氣，一切宛如夢幻之城，要不是那宮殿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瀰漫著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氣，金鋒簡直覺得這裡就是仙界了。
就在冥皇宮殿的後面，居然也有一個花園，美麗異常，同外界的花園相比，這裡的一切花卉，都是幽冥寒冰雕琢而成，宛如一個玻雕的童話世界。
面對這美麗到驚心動魄的地方，金鋒卻沒有心思仔細欣賞，他的眼睛已經發現，在花園的一角，有個小小的房屋，卻不是由幽冥寒冰製作的，而是典型的元星松木搭建的小木屋，屋頂的木版上還蓋著厚厚的松針，那些松針的顏色還是一片碧綠，也許它們出現在這近乎真空的時空夾縫中，就被瞬間固定在原本的模樣了。
金鋒心中一陣劇烈的跳動，他緩緩走向那虛掩的木扉。
……
也許，這道木扉，已經等了金鋒百年。
輕推開那道虛掩的木扉，金鋒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
一窗一桌一椅，一個白色石頭的蒲團，一位體態婀娜的素衣女子，正閉著雙眼打坐在白石蒲團上，她的臉龐消瘦而帶著恬靜，蒼白而充滿希冀，悠長的呼吸異常緩慢，很久方才有一次的心跳昭示她正處於深深的閉關之中。她那沒有任何裝飾的素服，和這周遭的環境無不徹底地融合在一起。
這簡陋到極致的小屋，那熟悉到魂魄深處的容顏，讓金鋒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下來。
卓瑪，我的卓瑪，金鋒回來接你了……
……
然而，入定閉關的修士是不可能聽到金鋒心中的呼喚的。同時，卓瑪此時也是萬萬不能打擾的。
金鋒擦擦眼角的淚水，平息一下沸騰的心情，回首望去，冥皇昊星早就沒有跟來，似乎知道這裡將是有情人重逢的專屬領域。
金鋒自然沒有去打擾卓瑪，他在卓瑪的面前盤腿坐下，出神地看著面前這個凄清到令自己心碎的女子，他的目光專註而充滿柔情，他記住了她的每一綹髮絲的位置，每一處素衣的褶皺。
眼前閃動的一幕又一幕，都是昔日相知於黃龍秘境的林中漫步，相惜於高原海子的綿綿話語，還有那自己誤入魔道離開黃龍時她的凄苦和無助……
如今，魔道也罷，仙道也罷，金鋒還是那個金鋒，只是，彼此的心境早就不在年輕。
不必說身經百劫，單單是幾百年的容顏割斷，也勝過凡俗數次輪迴。
卓瑪，金鋒一生坎坷，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大慰藉，也讓金鋒也慢慢等等你吧。
……
轉眼十多天過去了。
這時空夾縫中，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是，金鋒根據自身的感覺，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卓瑪還是沒有出關。
他的心中有些焦慮，這時空夾縫中雖說也有五行靈力，但是其濃厚程度遠遠不及外面的現實世界，卓瑪這樣刻苦的閉關，收效未必明顯啊……他真想喚醒卓瑪，和自己回到洪武星斷雲谷內繼續修鍊。
最後，金鋒實在忍不住用神識查看卓瑪的體內，赫然發現卓瑪氣海中竟然沒有元嬰，金鋒心中大驚，但是瞬間明白了，卓瑪的修為已經到了分神後期，一定是神識指揮元嬰離開了本體，在附近活動。
從出竅期開始，修真者的元嬰就可以離開軀體，但是不會離開太遠，畢竟沒有軀體保護的元嬰是那般的弱小，分神後期的修真者，元神產生的神識可以附在元嬰身上，具有一定的攻擊力，但是還是很脆弱的。
金鋒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個時空夾縫中的能量亂流如此兇險，要是卓瑪的元嬰離開本體后，哪怕遇上一點點的空間能量，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何況，這十多天，金鋒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卓瑪身邊，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元嬰回歸的跡象。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金鋒的額角滲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異常厲害，渾身經脈異常亢奮，幾乎臨近崩潰的邊沿……
也許，金鋒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樣驚怖過，心神立即失守。
他丹田氣海中那漩渦狀的「暗能量黑洞」開始瘋狂的運轉，瞬間，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各種能量慢慢的滲進金鋒的氣海。
氣海中心那顆遠古木靈幻化的大樹，其所有的枝幹早就布滿金鋒的每一處經脈和血管，此時似乎受到這時空夾縫中異常能量的刺激，開始不斷的舒展它的能量網路。
金鋒心中對卓瑪的惶急，讓他根本無暇顧及自身的危急，當他發現自己的異常時，發現丹田中那顆大樹似乎已經不在受自己節制。
就在這危急的時刻，一片虛幻的枝葉，在金鋒的頭頂出現，瞬間，他的身邊出現無數的枝葉，綠瑩瑩的發出陣陣生命的氣息，片刻間，那些枝葉就長成一株參天大樹，那大樹，似乎很分明的存在，但是卻並非實在的大樹，宛如能量的光斑形成的剪影，而金鋒則彷彿是樹榦的中心。那大樹覆蓋的區域，不再有任何的能量，全部被金鋒那具有吞噬性的暗能量同化，磅礴的生命氣息和暗能量完美的融為一體。
身後的木屋，就在那生命氣息一出現的瞬間，立即變得生機盎然，枝葉勃發。
危急頃刻間解除，金鋒感到全身都是一陣舒緩，彷彿終於伸直了軀體似的，識海的元神猛地睜開雙眼，神識外放，查找心中那擔心萬分的卓瑪的元嬰……
片刻之後，這遠古木靈的生命氣息，籠罩了整個城市，無數的冥人都抬頭貯目，四下張望，他們本能的反感這種氣息。
生命，從來就和死亡是對立的。
……
終於，在那道城牆的望樓上，金鋒發現一個小小的靈體，形態是那般令人魂牽夢縈，卓瑪。
金鋒來不及思索，那種想急切飛到他身邊的念頭是那般的強烈，強烈到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識海的元神早就離身而去。
也許，這還是金鋒修成元神后的首次離體，他知道，在元神還不是很凝實的情況下，冒然離體會給元神帶來很大的傷害，但是，此刻理智早就不見了。
雖然金鋒的元神還很弱小，但是，元神的移動是沒有時間和距離限制的，就在瞬間，金鋒的元神出現在那個小小的靈體面前。
神識的交流，遠比語言更加直接。
「……卓瑪，我來了，你……還好嘛？」
那小小的靈體，宛如卓瑪的微型版，她驚異地看著瞬間出息在面前的金鋒，小嘴張的圓圓的，隨即，那種發自內心的欣慰，一絲熟悉的微笑，出現在她的臉上：
「你……終於來接我了……卓瑪等你幾百年了……」
誰說元嬰無淚？
一行喜悅的清淚，出現在卓瑪的臉上。
金鋒的元神飄到卓瑪的身邊，輕輕抱住她：
「……是的，親愛的，讓你受苦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嗯，我會作你……最不舍的妻子……」
那是一種靈魂的擁抱，超越**的靈魂交融的感覺，讓兩人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近過……
如果，元神也有眼淚，想必他們會彼此發現，那淚眼朦朧的眸子，那痛哭和歡笑的靈魂……
……
一道詭異的異界能量流，緩緩的飄向兩個擁抱的能量體，危機在逐漸加劇。
但是，沉浸在無限幸福之中的有情人，是不會發現近在眉睫的危險的。
當那道詭異的能流，終於接近他們的時候，卓瑪驚呼一聲，飄在一邊。
金鋒是元神體，元神體是神識精神能，對這種不可預知的能量沒有任何反應，而卓瑪，卻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
「啊，危險！快，卓瑪，趕快飛回去，合體！」金鋒驚聲叫道。
「這幾天正是因為一直有大範圍的異界能量，隔在這裡和冥皇宮之間，我才不敢回去的……」卓瑪也是一陣惶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怪異的能量流，再次接觸到卓瑪那由五行靈力凝聚而成的元嬰，也許是能量本身的極度排斥，它瞬間就變得無比暴烈！
能量共振！四圍陡然出現無盡的能量亂流，形成一個詭異的漩渦，卓瑪的元嬰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防禦，就被一個黑洞一般的虛空，吞噬得無影無蹤！
金鋒的元神徹底瘋了，歇斯底里地呼嚎：
「卓瑪……」
絕望中，金鋒弱小的元神立即投身於那個兇險詭異的能量亂流的中心，希冀能夠和卓瑪的元嬰一起，哪怕是最徹底的死亡！
但是，那片黑色的虛空能量黑洞，就在眨眼間消散一空，虛空中只留下依然激蕩的能量。
金鋒徹底崩潰了，他永遠無法相信，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是這般的接近。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最最牽挂的人會在自己的眼前以這樣的方式消失……
「既如此，我何必苟活？！」
當金鋒心中陡然產生的死意剛一出現，他的元神立即變得了無生機，他徹底放棄了對元神的控制，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那花園中，金鋒本體中的生命之樹，本能地將金鋒的元神收回，隨即漸漸隱去，回歸金鋒的氣海漩渦，磅礴的各種怪異能量，緩緩隨著漩渦的運轉，絲絲進入金鋒的「黑洞道星」。
兩個沒有知覺的人，靜靜地坐在那美輪美奐的花園之中。
一切都歸於平靜。
……
在花園的另外一邊，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驚訝和哀傷的神色。
他微微仰頭，默默地仰視時空夾縫中那事實上並不存在的高天，久久沒有微動一下。
很久之後，他默默地轉身，隨手打出幾道灰黯的法訣，花園中角落裡那些幽藍的幽冥寒冰匯聚過來，不斷在他的面前壓縮成型，最後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這幽冥寒冰製作的晶棺，可否埋葬那個哀慟的靈魂？
冥皇昊星在嘆息中離去。
……
一行猩紅的血淚，從金鋒發青的臉上滴落，那紅色，滴落在晶棺上是那般的刺目。
幽冥寒冰晶棺中的女子，神色依然那般悠然淡泊，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丟掉靈魂的植物人。
為卓瑪理順最後一絲髮絲，又獃獃地看了許久，金鋒合上晶棺的蓋子。
那道晶瑩剔透的棺蓋，劃破了兩個孤寂的靈魂，割斷了幾百年的情緣。
……
刻舟行遠人歸去，
笑靨無憑，
私語無蹤，
魂斷香銷棄舊情。
玄冰刻悔風吟恨，
好夢成空，
淚眼迷朦，
遙看春華朔雪中。
……
卓瑪，你不會就這樣拋下我的，我相信，你並沒有死亡，並沒有消散，你只是旅遊到了一個異度的時空，在不久的將來，你還會回歸你的軀體，回到我的身邊……我用自己的靈魂發誓，卓瑪，我要找到你，等到你……
……
將幽冥寒冰晶棺收進「滄海指環」，金鋒心中空空的，宛如一具行屍走肉，喃喃自語道。
心中失去了最後那絲溫馨的羈絆，卻多出了對命運的仇視。
天意，天命，天道，這就是我金鋒的天道？
從此，大幻星宗的後背弟子少了一位和善謙和豁達的師尊，三界中多出了一位冷漠寡言血腥殘忍的殺神。
因愛而生，為恨而殺。
——————————————————————————————————————
註：本章兩闕詞牌，均出自《仙劍奇俠傳三》。以此懷念筆者心中永遠的仙劍。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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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玄冰刻悔
情眷戀，
古往今來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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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離方寸亂。
廻夢空傳幽怨，
依舊塵緣未斷。
碧落黃泉尋覓遍，
愁來天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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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星辰，自然也沒有恆星的光線，但是並不黑暗，相反，看上去卻明亮而夢幻，那是因為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不斷流動的奇異能量光芒網，色彩絢麗而詭異，無序的布滿虛空。這些能量形成的光芒網，流光溢彩，發出道道柔和而美麗的光暈。
但是如果以為這裡的實質也如同表象一樣是美好的，那無疑就錯了。
因為這裡是一片時空夾縫，沒有人能夠確切地定出它在宇宙空間中的坐標位置，也沒有誰能夠在時間的長河中給它標註一個準確的年代，它也許聯繫著過去，也可能決定著未來，它既可能是某片空間的延續，也可能是另外一個空間的開始……在無盡的虛幻的空間中，許多龐大到星球一般的能量泡泡，在虛空中緩慢的遊動，也有許多色彩燦爛的各色能量流，稍稍相撞，就會激起無盡的能量風暴，那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空間靈能暴動」。
「空間靈能暴動」可以輕易地將整片星域消散在無影無蹤，也可以將一個完整的時空夾縫徹底摧毀，隨即融入另外一個時空。
然而就在這樣的一個純粹是能量帶組成的時空夾縫中，有一個小小的實體星球，顫巍巍地懸浮在虛空中，也不知道它原本是在哪個空間世界的星球，被時空風暴給捲入了這個夾縫，但是，它能夠在這樣微機四伏的地方存在千萬年，這本身也許就是一個奇迹。
說它是個星球有些勉強，因為它的體積還比不上一個中等的行星，更關鍵的是它的形狀，竟然是一個圓圓的平台一般，看上去有如一個灰黑色的燒餅，外面包裹了一層透明的玻璃。它晃悠悠地在這個夾縫中隨波逐流，如同一個孤獨的巨人，在無助地尋覓回家的路。
當然，要是換一個角度看，它又如一個巨大的黑色眼球，在不斷尋覓它可以停下的地方。
幽冥界。
這正是那傳說中的幽冥界的殘餘勢力在時空夾縫的最後基地。
當金鋒剛被冥皇昊星帶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一種震撼。
不是為冥皇昊星的「流殤陣法」竟然可以像星耀那樣瞬間突破時空，進入與另外一個時空的夾縫，而是為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就在這實體灰黑色的「燒餅」星球上，充滿了那種怪異的幽冥力，非同於仙魔佛三界的任何一種能量，雖然它的顏色和金鋒的暗能量有些相近，但是，其性質是完全不同的。這種能量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星球外圍的「大氣層」似乎有選擇地將時空夾縫中無盡的同類能量都吸附過來了，讓整個星球變得灰黑一片，沒有星辰日月，沒有空氣水流，自然也沒有動植物，灰黑色的大地上，全是一馬平川，竟然連一絲絲的起伏也沒有。
在這平坦無垠的大地上，隨處可見的，是一種在灰黯的大地上厚厚累積的冰層，藍幽幽的發出瘮人的寒光。
這就是名震三界的「幽冥寒冰」，在那些幽冥寒冰內部，又有「九幽玄冰精」，更加是三界不可多得的煉器煉丹的名貴材料，不過，這些東西，在這幽冥界，就太普通了，宛如外面星球上的岩土一般。
更為壯觀的是，那灰暗的空中，漂浮往來的都是灰色的各類冥人，除了裝束和容貌的不相同，金鋒根本無法分清他們的修為境界，更不用說了解他們的功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修士，雖然，不能肯定他們的**是否和外面正常時空中的人一樣。
這些還不是讓金鋒震撼的，最讓金鋒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一個凡俗的冥人，除了修士，還是修士。
「這真是一個奇迹！一個全是修士組成的世界！」懸身站在這個大如星球的平台上的唯一城市上空，金鋒由衷地感慨。
「這有什麼奇怪的，仙域魔域佛域還不是這樣的？但是在這時空夾縫中存在這樣一個世界，算是一個奇迹！」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莊重的神色：
「金鋒，你看，在幽冥界，是沒有凡俗和修士的差別的，他們的差別就在於士兵和指揮官而已……」
「怎麼會這樣啊，三界至少還有世俗界作為基礎，但是幽冥界呢？這個世界是不平衡的。」金鋒說道。
「哈哈，金鋒，你說，什麼是冥人？」冥皇昊星大笑一聲，淡淡地問道。
「唔，我想他們也是人類的一種吧……」聽見冥皇昊星這樣詢問，金鋒有些不確定了，略顯尷尬地撓撓頭。
「其實啊，冥人，根本就不是人！」冥皇昊星的話語讓金鋒一驚。
「什麼？！不是人！」
「呵呵，說不是人也不對，這樣說吧，他們曾經是人，但是現在，他們只是擁有人類三魂七魄和元神的能量體罷了，按照咱元星凡俗的觀點，他們都是鬼！」
「啊？竟然真的有鬼，但是他們怎麼會有實體啊？不是說鬼都是虛幻的么？」金鋒有些不敢置信。
「要說他們有實體也不對啊，整個幽冥界，或許只有朕才是有實體的，他們的實體，其實都是由能量構成的，你知道，實體物質也是由各種能量組成的，而且物質和能量之間也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傳說中幽冥界是掌管世間生靈的生死輪迴的，難道，這個幽冥界也有這個權利嗎？」
冥皇昊星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
「是的，在迷失星域，曾經有幽冥界的輪迴塔，的確可以掌管凡俗的輪迴。幽冥界也曾經是天道循環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沒有人可以逃過這種終極審判，除非他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真正的悟道者。但是，隨著幽冥界的瓦解，迷失星域又處在你們現實的宇宙中，不在這個時空夾縫，因此我幽冥界失去這個能力已經很久了，這也正是目前整個宇宙世界中道德淪喪，奸佞當道的原因。為什麼好人不會得到好報，為什麼惡人卻可以一帆風順，平安到老，為什麼會在強權中產生可笑的真理，為什麼弱者在絕望中的呼號卻得不到上天的任何回應……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早就失去了一個蓋棺定論的地方，一個評定功過是非的準繩，一個可以獨立事外的機構。正是有感於此，朕才廣泛聯絡早已分崩離析的妖族、結盟大幻星宗，為幽冥界的復出宇宙苦心孤詣，背水一戰！朕的願望，就是重建幽冥界，再現輪迴塔，讓弱者在來生，也有機會成為強者，讓今生那些奸佞之輩，受到輪迴的約束……金鋒，希望你能全心助我！」
金鋒為冥皇昊星的一番話激動不已。
是的，要是師叔祖的話真的能夠實現，那麼，金鋒覺得自己百死莫辭，能夠為如此惠及蒼生的事業貢獻一點自己微薄的力量，那是他的榮幸。
「冥皇陛下請放心，金鋒三尺微命，盡可付與這煌煌大業！」金鋒凜然說道。
冥皇昊星滿臉欣慰，讚許地笑笑：
「呵呵，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金鋒如此年紀輕輕，修為到了如此境界，還有這般的古道熱腸、凜然正氣，正是我輩性情中人吶……對了，平素我們私下在一起，就不要那麼客氣，畢竟，朕的內心深處，還是將自己看作是大幻星宗的一員，看到你們，覺得還是自己的門人弟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對了，不要多說了，我們快點去看看卓瑪姑娘吧，呵呵，看你心裡急得模樣……」
冥皇昊星很快轉移了話題，不在感傷。
金鋒被道破心事，臉色難得地一紅，訕訕笑道：
「陛下說笑了……」
身形卻不由自主急著降下去，向著那唯一的城市飛身而去。
……
這唯一的城市，竟然被命名為「幽冥豐都城」。
金鋒看到巨大的城門洞上面這幾個熟悉的元星大篆字體，心中陡然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傳說中的黃泉路、豐都城、奈何橋、孟婆湯、望鄉台、十八層地獄……似乎都應該是一種陰風慘慘、黑暗層層、無比恐怖的地方，那地方，沒有人可以回到陽間仔細道個明白，因此千百年來總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傳說，但是，任何一種似乎都和這裡的一切似乎沒有任何的聯繫。
這座城市美輪美奐。
對於這殘存的幽冥界來說，這座城市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其實際意義。只要豐都城還在，冥皇就還在，幽冥界就還有希望。
這裡沒有必須靠著雙腿走路的凡俗，城牆城門自然沒有什麼用途，最誇張的是，這高大無比，超級厚重的城牆，全部是用幽冥寒冰建築的，晶瑩剔透，許多地方還可以看見城牆牆體內部有水流一樣的東西在流動，那就是「九幽玄冰精」了，道道灰色的能量流，在城市的上空緩緩流動，城內全是各種樣式的寒冰建築，樣式簡直美輪美奐，在虛空各色能量光線的輝映下，每一棟房屋都發出夢幻的微光。
這玻璃城一般的地方，對於外部宇宙的修真者來說，或許就是致命的，要是修為境界不夠元嬰期，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也許會瞬間凍住他們的軀體。不過話也說回來，在這沒有空氣的地方，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他們的**也不可能堅持來到這裡。
一路上，無數的冥人都看見了冥皇昊星，他們飛快地聚了過來，沒有歡呼，也沒有下跪，只是默默地懸空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躬身給冥皇行禮，久久不願離去，很快就匯聚了無數的冥人，將冥皇和金鋒夾道歡迎。
上萬的修士默默恭迎他們的王者，這萬眾沉寂的場景，同樣是一種無聲的震撼！
就算金鋒心中再堅韌，在面對如此眾多的「鬼魂」的圍觀，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何況，這個時空夾縫的溫度本來就非常的低，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早就將空間中的任何一絲絲熱能給驅除乾淨了，金鋒覺得自己的後背上一片冰涼。
……
在這「幽冥豐都城」的中心，自然是冥皇的宮殿了，自然更加的豪華，沒有絲毫的煙火氣，一切宛如夢幻之城，要不是那宮殿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瀰漫著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氣，金鋒簡直覺得這裡就是仙界了。
就在冥皇宮殿的後面，居然也有一個花園，美麗異常，同外界的花園相比，這裡的一切花卉，都是幽冥寒冰雕琢而成，宛如一個玻雕的童話世界。
面對這美麗到驚心動魄的地方，金鋒卻沒有心思仔細欣賞，他的眼睛已經發現，在花園的一角，有個小小的房屋，卻不是由幽冥寒冰製作的，而是典型的元星松木搭建的小木屋，屋頂的木版上還蓋著厚厚的松針，那些松針的顏色還是一片碧綠，也許它們出現在這近乎真空的時空夾縫中，就被瞬間固定在原本的模樣了。
金鋒心中一陣劇烈的跳動，他緩緩走向那虛掩的木扉。
……
也許，這道木扉，已經等了金鋒百年。
輕推開那道虛掩的木扉，金鋒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
一窗一桌一椅，一個白色石頭的蒲團，一位體態婀娜的素衣女子，正閉著雙眼打坐在白石蒲團上，她的臉龐消瘦而帶著恬靜，蒼白而充滿希冀，悠長的呼吸異常緩慢，很久方才有一次的心跳昭示她正處於深深的閉關之中。她那沒有任何裝飾的素服，和這周遭的環境無不徹底地融合在一起。
這簡陋到極致的小屋，那熟悉到魂魄深處的容顏，讓金鋒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下來。
卓瑪，我的卓瑪，金鋒回來接你了……
……
然而，入定閉關的修士是不可能聽到金鋒心中的呼喚的。同時，卓瑪此時也是萬萬不能打擾的。
金鋒擦擦眼角的淚水，平息一下沸騰的心情，回首望去，冥皇昊星早就沒有跟來，似乎知道這裡將是有情人重逢的專屬領域。
金鋒自然沒有去打擾卓瑪，他在卓瑪的面前盤腿坐下，出神地看著面前這個凄清到令自己心碎的女子，他的目光專註而充滿柔情，他記住了她的每一綹髮絲的位置，每一處素衣的褶皺。
眼前閃動的一幕又一幕，都是昔日相知於黃龍秘境的林中漫步，相惜於高原海子的綿綿話語，還有那自己誤入魔道離開黃龍時她的凄苦和無助……
如今，魔道也罷，仙道也罷，金鋒還是那個金鋒，只是，彼此的心境早就不在年輕。
不必說身經百劫，單單是幾百年的容顏割斷，也勝過凡俗數次輪迴。
卓瑪，金鋒一生坎坷，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大慰藉，也讓金鋒也慢慢等等你吧。
……
轉眼十多天過去了。
這時空夾縫中，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是，金鋒根據自身的感覺，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卓瑪還是沒有出關。
他的心中有些焦慮，這時空夾縫中雖說也有五行靈力，但是其濃厚程度遠遠不及外面的現實世界，卓瑪這樣刻苦的閉關，收效未必明顯啊……他真想喚醒卓瑪，和自己回到洪武星斷雲谷內繼續修鍊。
最後，金鋒實在忍不住用神識查看卓瑪的體內，赫然發現卓瑪氣海中竟然沒有元嬰，金鋒心中大驚，但是瞬間明白了，卓瑪的修為已經到了分神後期，一定是神識指揮元嬰離開了本體，在附近活動。
從出竅期開始，修真者的元嬰就可以離開軀體，但是不會離開太遠，畢竟沒有軀體保護的元嬰是那般的弱小，分神後期的修真者，元神產生的神識可以附在元嬰身上，具有一定的攻擊力，但是還是很脆弱的。
金鋒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個時空夾縫中的能量亂流如此兇險，要是卓瑪的元嬰離開本體后，哪怕遇上一點點的空間能量，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何況，這十多天，金鋒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卓瑪身邊，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元嬰回歸的跡象。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金鋒的額角滲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異常厲害，渾身經脈異常亢奮，幾乎臨近崩潰的邊沿……
也許，金鋒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樣驚怖過，心神立即失守。
他丹田氣海中那漩渦狀的「暗能量黑洞」開始瘋狂的運轉，瞬間，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各種能量慢慢的滲進金鋒的氣海。
氣海中心那顆遠古木靈幻化的大樹，其所有的枝幹早就布滿金鋒的每一處經脈和血管，此時似乎受到這時空夾縫中異常能量的刺激，開始不斷的舒展它的能量網路。
金鋒心中對卓瑪的惶急，讓他根本無暇顧及自身的危急，當他發現自己的異常時，發現丹田中那顆大樹似乎已經不在受自己節制。
就在這危急的時刻，一片虛幻的枝葉，在金鋒的頭頂出現，瞬間，他的身邊出現無數的枝葉，綠瑩瑩的發出陣陣生命的氣息，片刻間，那些枝葉就長成一株參天大樹，那大樹，似乎很分明的存在，但是卻並非實在的大樹，宛如能量的光斑形成的剪影，而金鋒則彷彿是樹榦的中心。那大樹覆蓋的區域，不再有任何的能量，全部被金鋒那具有吞噬性的暗能量同化，磅礴的生命氣息和暗能量完美的融為一體。
身後的木屋，就在那生命氣息一出現的瞬間，立即變得生機盎然，枝葉勃發。
危急頃刻間解除，金鋒感到全身都是一陣舒緩，彷彿終於伸直了軀體似的，識海的元神猛地睜開雙眼，神識外放，查找心中那擔心萬分的卓瑪的元嬰……
片刻之後，這遠古木靈的生命氣息，籠罩了整個城市，無數的冥人都抬頭貯目，四下張望，他們本能的反感這種氣息。
生命，從來就和死亡是對立的。
……
終於，在那道城牆的望樓上，金鋒發現一個小小的靈體，形態是那般令人魂牽夢縈，卓瑪。
金鋒來不及思索，那種想急切飛到他身邊的念頭是那般的強烈，強烈到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識海的元神早就離身而去。
也許，這還是金鋒修成元神后的首次離體，他知道，在元神還不是很凝實的情況下，冒然離體會給元神帶來很大的傷害，但是，此刻理智早就不見了。
雖然金鋒的元神還很弱小，但是，元神的移動是沒有時間和距離限制的，就在瞬間，金鋒的元神出現在那個小小的靈體面前。
神識的交流，遠比語言更加直接。
「……卓瑪，我來了，你……還好嘛？」
那小小的靈體，宛如卓瑪的微型版，她驚異地看著瞬間出息在面前的金鋒，小嘴張的圓圓的，隨即，那種發自內心的欣慰，一絲熟悉的微笑，出現在她的臉上：
「你……終於來接我了……卓瑪等你幾百年了……」
誰說元嬰無淚？
一行喜悅的清淚，出現在卓瑪的臉上。
金鋒的元神飄到卓瑪的身邊，輕輕抱住她：
「……是的，親愛的，讓你受苦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嗯，我會作你……最不舍的妻子……」
那是一種靈魂的擁抱，超越**的靈魂交融的感覺，讓兩人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近過……
如果，元神也有眼淚，想必他們會彼此發現，那淚眼朦朧的眸子，那痛哭和歡笑的靈魂……
……
一道詭異的異界能量流，緩緩的飄向兩個擁抱的能量體，危機在逐漸加劇。
但是，沉浸在無限幸福之中的有情人，是不會發現近在眉睫的危險的。
當那道詭異的能流，終於接近他們的時候，卓瑪驚呼一聲，飄在一邊。
金鋒是元神體，元神體是神識精神能，對這種不可預知的能量沒有任何反應，而卓瑪，卻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
「啊，危險！快，卓瑪，趕快飛回去，合體！」金鋒驚聲叫道。
「這幾天正是因為一直有大範圍的異界能量，隔在這裡和冥皇宮之間，我才不敢回去的……」卓瑪也是一陣惶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怪異的能量流，再次接觸到卓瑪那由五行靈力凝聚而成的元嬰，也許是能量本身的極度排斥，它瞬間就變得無比暴烈！
能量共振！四圍陡然出現無盡的能量亂流，形成一個詭異的漩渦，卓瑪的元嬰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防禦，就被一個黑洞一般的虛空，吞噬得無影無蹤！
金鋒的元神徹底瘋了，歇斯底里地呼嚎：
「卓瑪……」
絕望中，金鋒弱小的元神立即投身於那個兇險詭異的能量亂流的中心，希冀能夠和卓瑪的元嬰一起，哪怕是最徹底的死亡！
但是，那片黑色的虛空能量黑洞，就在眨眼間消散一空，虛空中只留下依然激蕩的能量。
金鋒徹底崩潰了，他永遠無法相信，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是這般的接近。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最最牽挂的人會在自己的眼前以這樣的方式消失……
「既如此，我何必苟活？！」
當金鋒心中陡然產生的死意剛一出現，他的元神立即變得了無生機，他徹底放棄了對元神的控制，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那花園中，金鋒本體中的生命之樹，本能地將金鋒的元神收回，隨即漸漸隱去，回歸金鋒的氣海漩渦，磅礴的各種怪異能量，緩緩隨著漩渦的運轉，絲絲進入金鋒的「黑洞道星」。
兩個沒有知覺的人，靜靜地坐在那美輪美奐的花園之中。
一切都歸於平靜。
……
在花園的另外一邊，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驚訝和哀傷的神色。
他微微仰頭，默默地仰視時空夾縫中那事實上並不存在的高天，久久沒有微動一下。
很久之後，他默默地轉身，隨手打出幾道灰黯的法訣，花園中角落裡那些幽藍的幽冥寒冰匯聚過來，不斷在他的面前壓縮成型，最後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這幽冥寒冰製作的晶棺，可否埋葬那個哀慟的靈魂？
冥皇昊星在嘆息中離去。
……
一行猩紅的血淚，從金鋒發青的臉上滴落，那紅色，滴落在晶棺上是那般的刺目。
幽冥寒冰晶棺中的女子，神色依然那般悠然淡泊，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丟掉靈魂的植物人。
為卓瑪理順最後一絲髮絲，又獃獃地看了許久，金鋒合上晶棺的蓋子。
那道晶瑩剔透的棺蓋，劃破了兩個孤寂的靈魂，割斷了幾百年的情緣。
……
刻舟行遠人歸去，
笑靨無憑，
私語無蹤，
魂斷香銷棄舊情。
玄冰刻悔風吟恨，
好夢成空，
淚眼迷朦，
遙看春華朔雪中。
……
卓瑪，你不會就這樣拋下我的，我相信，你並沒有死亡，並沒有消散，你只是旅遊到了一個異度的時空，在不久的將來，你還會回歸你的軀體，回到我的身邊……我用自己的靈魂發誓，卓瑪，我要找到你，等到你……
……
將幽冥寒冰晶棺收進「滄海指環」，金鋒心中空空的，宛如一具行屍走肉，喃喃自語道。
心中失去了最後那絲溫馨的羈絆，卻多出了對命運的仇視。
天意，天命，天道，這就是我金鋒的天道？
從此，大幻星宗的後背弟子少了一位和善謙和豁達的師尊，三界中多出了一位冷漠寡言血腥殘忍的殺神。
因愛而生，為恨而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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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章兩闕詞牌，均出自《仙劍奇俠傳三》。以此懷念筆者心中永遠的仙劍。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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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玄冰刻悔
情眷戀，
古往今來相看，
幾度流光人更遠。小說com
傷離方寸亂。
廻夢空傳幽怨，
依舊塵緣未斷。
碧落黃泉尋覓遍，
愁來天不管。
———————————————————————————————————————
這是一片極度虛幻的空間。
沒有星辰，自然也沒有恆星的光線，但是並不黑暗，相反，看上去卻明亮而夢幻，那是因為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不斷流動的奇異能量光芒網，色彩絢麗而詭異，無序的布滿虛空。這些能量形成的光芒網，流光溢彩，發出道道柔和而美麗的光暈。
但是如果以為這裡的實質也如同表象一樣是美好的，那無疑就錯了。
因為這裡是一片時空夾縫，沒有人能夠確切地定出它在宇宙空間中的坐標位置，也沒有誰能夠在時間的長河中給它標註一個準確的年代，它也許聯繫著過去，也可能決定著未來，它既可能是某片空間的延續，也可能是另外一個空間的開始……在無盡的虛幻的空間中，許多龐大到星球一般的能量泡泡，在虛空中緩慢的遊動，也有許多色彩燦爛的各色能量流，稍稍相撞，就會激起無盡的能量風暴，那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空間靈能暴動」。
「空間靈能暴動」可以輕易地將整片星域消散在無影無蹤，也可以將一個完整的時空夾縫徹底摧毀，隨即融入另外一個時空。
然而就在這樣的一個純粹是能量帶組成的時空夾縫中，有一個小小的實體星球，顫巍巍地懸浮在虛空中，也不知道它原本是在哪個空間世界的星球，被時空風暴給捲入了這個夾縫，但是，它能夠在這樣微機四伏的地方存在千萬年，這本身也許就是一個奇迹。
說它是個星球有些勉強，因為它的體積還比不上一個中等的行星，更關鍵的是它的形狀，竟然是一個圓圓的平台一般，看上去有如一個灰黑色的燒餅，外面包裹了一層透明的玻璃。它晃悠悠地在這個夾縫中隨波逐流，如同一個孤獨的巨人，在無助地尋覓回家的路。
當然，要是換一個角度看，它又如一個巨大的黑色眼球，在不斷尋覓它可以停下的地方。
幽冥界。
這正是那傳說中的幽冥界的殘餘勢力在時空夾縫的最後基地。
當金鋒剛被冥皇昊星帶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一種震撼。
不是為冥皇昊星的「流殤陣法」竟然可以像星耀那樣瞬間突破時空，進入與另外一個時空的夾縫，而是為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就在這實體灰黑色的「燒餅」星球上，充滿了那種怪異的幽冥力，非同於仙魔佛三界的任何一種能量，雖然它的顏色和金鋒的暗能量有些相近，但是，其性質是完全不同的。這種能量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星球外圍的「大氣層」似乎有選擇地將時空夾縫中無盡的同類能量都吸附過來了，讓整個星球變得灰黑一片，沒有星辰日月，沒有空氣水流，自然也沒有動植物，灰黑色的大地上，全是一馬平川，竟然連一絲絲的起伏也沒有。
在這平坦無垠的大地上，隨處可見的，是一種在灰黯的大地上厚厚累積的冰層，藍幽幽的發出瘮人的寒光。
這就是名震三界的「幽冥寒冰」，在那些幽冥寒冰內部，又有「九幽玄冰精」，更加是三界不可多得的煉器煉丹的名貴材料，不過，這些東西，在這幽冥界，就太普通了，宛如外面星球上的岩土一般。
更為壯觀的是，那灰暗的空中，漂浮往來的都是灰色的各類冥人，除了裝束和容貌的不相同，金鋒根本無法分清他們的修為境界，更不用說了解他們的功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修士，雖然，不能肯定他們的**是否和外面正常時空中的人一樣。
這些還不是讓金鋒震撼的，最讓金鋒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一個凡俗的冥人，除了修士，還是修士。
「這真是一個奇迹！一個全是修士組成的世界！」懸身站在這個大如星球的平台上的唯一城市上空，金鋒由衷地感慨。
「這有什麼奇怪的，仙域魔域佛域還不是這樣的？但是在這時空夾縫中存在這樣一個世界，算是一個奇迹！」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莊重的神色：
「金鋒，你看，在幽冥界，是沒有凡俗和修士的差別的，他們的差別就在於士兵和指揮官而已……」
「怎麼會這樣啊，三界至少還有世俗界作為基礎，但是幽冥界呢？這個世界是不平衡的。」金鋒說道。
「哈哈，金鋒，你說，什麼是冥人？」冥皇昊星大笑一聲，淡淡地問道。
「唔，我想他們也是人類的一種吧……」聽見冥皇昊星這樣詢問，金鋒有些不確定了，略顯尷尬地撓撓頭。
「其實啊，冥人，根本就不是人！」冥皇昊星的話語讓金鋒一驚。
「什麼？！不是人！」
「呵呵，說不是人也不對，這樣說吧，他們曾經是人，但是現在，他們只是擁有人類三魂七魄和元神的能量體罷了，按照咱元星凡俗的觀點，他們都是鬼！」
「啊？竟然真的有鬼，但是他們怎麼會有實體啊？不是說鬼都是虛幻的么？」金鋒有些不敢置信。
「要說他們有實體也不對啊，整個幽冥界，或許只有朕才是有實體的，他們的實體，其實都是由能量構成的，你知道，實體物質也是由各種能量組成的，而且物質和能量之間也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傳說中幽冥界是掌管世間生靈的生死輪迴的，難道，這個幽冥界也有這個權利嗎？」
冥皇昊星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
「是的，在迷失星域，曾經有幽冥界的輪迴塔，的確可以掌管凡俗的輪迴。幽冥界也曾經是天道循環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沒有人可以逃過這種終極審判，除非他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真正的悟道者。但是，隨著幽冥界的瓦解，迷失星域又處在你們現實的宇宙中，不在這個時空夾縫，因此我幽冥界失去這個能力已經很久了，這也正是目前整個宇宙世界中道德淪喪，奸佞當道的原因。為什麼好人不會得到好報，為什麼惡人卻可以一帆風順，平安到老，為什麼會在強權中產生可笑的真理，為什麼弱者在絕望中的呼號卻得不到上天的任何回應……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早就失去了一個蓋棺定論的地方，一個評定功過是非的準繩，一個可以獨立事外的機構。正是有感於此，朕才廣泛聯絡早已分崩離析的妖族、結盟大幻星宗，為幽冥界的復出宇宙苦心孤詣，背水一戰！朕的願望，就是重建幽冥界，再現輪迴塔，讓弱者在來生，也有機會成為強者，讓今生那些奸佞之輩，受到輪迴的約束……金鋒，希望你能全心助我！」
金鋒為冥皇昊星的一番話激動不已。
是的，要是師叔祖的話真的能夠實現，那麼，金鋒覺得自己百死莫辭，能夠為如此惠及蒼生的事業貢獻一點自己微薄的力量，那是他的榮幸。
「冥皇陛下請放心，金鋒三尺微命，盡可付與這煌煌大業！」金鋒凜然說道。
冥皇昊星滿臉欣慰，讚許地笑笑：
「呵呵，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金鋒如此年紀輕輕，修為到了如此境界，還有這般的古道熱腸、凜然正氣，正是我輩性情中人吶……對了，平素我們私下在一起，就不要那麼客氣，畢竟，朕的內心深處，還是將自己看作是大幻星宗的一員，看到你們，覺得還是自己的門人弟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對了，不要多說了，我們快點去看看卓瑪姑娘吧，呵呵，看你心裡急得模樣……」
冥皇昊星很快轉移了話題，不在感傷。
金鋒被道破心事，臉色難得地一紅，訕訕笑道：
「陛下說笑了……」
身形卻不由自主急著降下去，向著那唯一的城市飛身而去。
……
這唯一的城市，竟然被命名為「幽冥豐都城」。
金鋒看到巨大的城門洞上面這幾個熟悉的元星大篆字體，心中陡然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傳說中的黃泉路、豐都城、奈何橋、孟婆湯、望鄉台、十八層地獄……似乎都應該是一種陰風慘慘、黑暗層層、無比恐怖的地方，那地方，沒有人可以回到陽間仔細道個明白，因此千百年來總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傳說，但是，任何一種似乎都和這裡的一切似乎沒有任何的聯繫。
這座城市美輪美奐。
對於這殘存的幽冥界來說，這座城市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其實際意義。只要豐都城還在，冥皇就還在，幽冥界就還有希望。
這裡沒有必須靠著雙腿走路的凡俗，城牆城門自然沒有什麼用途，最誇張的是，這高大無比，超級厚重的城牆，全部是用幽冥寒冰建築的，晶瑩剔透，許多地方還可以看見城牆牆體內部有水流一樣的東西在流動，那就是「九幽玄冰精」了，道道灰色的能量流，在城市的上空緩緩流動，城內全是各種樣式的寒冰建築，樣式簡直美輪美奐，在虛空各色能量光線的輝映下，每一棟房屋都發出夢幻的微光。
這玻璃城一般的地方，對於外部宇宙的修真者來說，或許就是致命的，要是修為境界不夠元嬰期，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也許會瞬間凍住他們的軀體。不過話也說回來，在這沒有空氣的地方，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他們的**也不可能堅持來到這裡。
一路上，無數的冥人都看見了冥皇昊星，他們飛快地聚了過來，沒有歡呼，也沒有下跪，只是默默地懸空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躬身給冥皇行禮，久久不願離去，很快就匯聚了無數的冥人，將冥皇和金鋒夾道歡迎。
上萬的修士默默恭迎他們的王者，這萬眾沉寂的場景，同樣是一種無聲的震撼！
就算金鋒心中再堅韌，在面對如此眾多的「鬼魂」的圍觀，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何況，這個時空夾縫的溫度本來就非常的低，幽冥寒冰散發的寒氣，早就將空間中的任何一絲絲熱能給驅除乾淨了，金鋒覺得自己的後背上一片冰涼。
……
在這「幽冥豐都城」的中心，自然是冥皇的宮殿了，自然更加的豪華，沒有絲毫的煙火氣，一切宛如夢幻之城，要不是那宮殿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瀰漫著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氣，金鋒簡直覺得這裡就是仙界了。
就在冥皇宮殿的後面，居然也有一個花園，美麗異常，同外界的花園相比，這裡的一切花卉，都是幽冥寒冰雕琢而成，宛如一個玻雕的童話世界。
面對這美麗到驚心動魄的地方，金鋒卻沒有心思仔細欣賞，他的眼睛已經發現，在花園的一角，有個小小的房屋，卻不是由幽冥寒冰製作的，而是典型的元星松木搭建的小木屋，屋頂的木版上還蓋著厚厚的松針，那些松針的顏色還是一片碧綠，也許它們出現在這近乎真空的時空夾縫中，就被瞬間固定在原本的模樣了。
金鋒心中一陣劇烈的跳動，他緩緩走向那虛掩的木扉。
……
也許，這道木扉，已經等了金鋒百年。
輕推開那道虛掩的木扉，金鋒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
一窗一桌一椅，一個白色石頭的蒲團，一位體態婀娜的素衣女子，正閉著雙眼打坐在白石蒲團上，她的臉龐消瘦而帶著恬靜，蒼白而充滿希冀，悠長的呼吸異常緩慢，很久方才有一次的心跳昭示她正處於深深的閉關之中。她那沒有任何裝飾的素服，和這周遭的環境無不徹底地融合在一起。
這簡陋到極致的小屋，那熟悉到魂魄深處的容顏，讓金鋒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下來。
卓瑪，我的卓瑪，金鋒回來接你了……
……
然而，入定閉關的修士是不可能聽到金鋒心中的呼喚的。同時，卓瑪此時也是萬萬不能打擾的。
金鋒擦擦眼角的淚水，平息一下沸騰的心情，回首望去，冥皇昊星早就沒有跟來，似乎知道這裡將是有情人重逢的專屬領域。
金鋒自然沒有去打擾卓瑪，他在卓瑪的面前盤腿坐下，出神地看著面前這個凄清到令自己心碎的女子，他的目光專註而充滿柔情，他記住了她的每一綹髮絲的位置，每一處素衣的褶皺。
眼前閃動的一幕又一幕，都是昔日相知於黃龍秘境的林中漫步，相惜於高原海子的綿綿話語，還有那自己誤入魔道離開黃龍時她的凄苦和無助……
如今，魔道也罷，仙道也罷，金鋒還是那個金鋒，只是，彼此的心境早就不在年輕。
不必說身經百劫，單單是幾百年的容顏割斷，也勝過凡俗數次輪迴。
卓瑪，金鋒一生坎坷，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大慰藉，也讓金鋒也慢慢等等你吧。
……
轉眼十多天過去了。
這時空夾縫中，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是，金鋒根據自身的感覺，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卓瑪還是沒有出關。
他的心中有些焦慮，這時空夾縫中雖說也有五行靈力，但是其濃厚程度遠遠不及外面的現實世界，卓瑪這樣刻苦的閉關，收效未必明顯啊……他真想喚醒卓瑪，和自己回到洪武星斷雲谷內繼續修鍊。
最後，金鋒實在忍不住用神識查看卓瑪的體內，赫然發現卓瑪氣海中竟然沒有元嬰，金鋒心中大驚，但是瞬間明白了，卓瑪的修為已經到了分神後期，一定是神識指揮元嬰離開了本體，在附近活動。
從出竅期開始，修真者的元嬰就可以離開軀體，但是不會離開太遠，畢竟沒有軀體保護的元嬰是那般的弱小，分神後期的修真者，元神產生的神識可以附在元嬰身上，具有一定的攻擊力，但是還是很脆弱的。
金鋒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個時空夾縫中的能量亂流如此兇險，要是卓瑪的元嬰離開本體后，哪怕遇上一點點的空間能量，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何況，這十多天，金鋒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卓瑪身邊，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元嬰回歸的跡象。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金鋒的額角滲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異常厲害，渾身經脈異常亢奮，幾乎臨近崩潰的邊沿……
也許，金鋒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樣驚怖過，心神立即失守。
他丹田氣海中那漩渦狀的「暗能量黑洞」開始瘋狂的運轉，瞬間，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各種能量慢慢的滲進金鋒的氣海。
氣海中心那顆遠古木靈幻化的大樹，其所有的枝幹早就布滿金鋒的每一處經脈和血管，此時似乎受到這時空夾縫中異常能量的刺激，開始不斷的舒展它的能量網路。
金鋒心中對卓瑪的惶急，讓他根本無暇顧及自身的危急，當他發現自己的異常時，發現丹田中那顆大樹似乎已經不在受自己節制。
就在這危急的時刻，一片虛幻的枝葉，在金鋒的頭頂出現，瞬間，他的身邊出現無數的枝葉，綠瑩瑩的發出陣陣生命的氣息，片刻間，那些枝葉就長成一株參天大樹，那大樹，似乎很分明的存在，但是卻並非實在的大樹，宛如能量的光斑形成的剪影，而金鋒則彷彿是樹榦的中心。那大樹覆蓋的區域，不再有任何的能量，全部被金鋒那具有吞噬性的暗能量同化，磅礴的生命氣息和暗能量完美的融為一體。
身後的木屋，就在那生命氣息一出現的瞬間，立即變得生機盎然，枝葉勃發。
危急頃刻間解除，金鋒感到全身都是一陣舒緩，彷彿終於伸直了軀體似的，識海的元神猛地睜開雙眼，神識外放，查找心中那擔心萬分的卓瑪的元嬰……
片刻之後，這遠古木靈的生命氣息，籠罩了整個城市，無數的冥人都抬頭貯目，四下張望，他們本能的反感這種氣息。
生命，從來就和死亡是對立的。
……
終於，在那道城牆的望樓上，金鋒發現一個小小的靈體，形態是那般令人魂牽夢縈，卓瑪。
金鋒來不及思索，那種想急切飛到他身邊的念頭是那般的強烈，強烈到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識海的元神早就離身而去。
也許，這還是金鋒修成元神后的首次離體，他知道，在元神還不是很凝實的情況下，冒然離體會給元神帶來很大的傷害，但是，此刻理智早就不見了。
雖然金鋒的元神還很弱小，但是，元神的移動是沒有時間和距離限制的，就在瞬間，金鋒的元神出現在那個小小的靈體面前。
神識的交流，遠比語言更加直接。
「……卓瑪，我來了，你……還好嘛？」
那小小的靈體，宛如卓瑪的微型版，她驚異地看著瞬間出息在面前的金鋒，小嘴張的圓圓的，隨即，那種發自內心的欣慰，一絲熟悉的微笑，出現在她的臉上：
「你……終於來接我了……卓瑪等你幾百年了……」
誰說元嬰無淚？
一行喜悅的清淚，出現在卓瑪的臉上。
金鋒的元神飄到卓瑪的身邊，輕輕抱住她：
「……是的，親愛的，讓你受苦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嗯，我會作你……最不舍的妻子……」
那是一種靈魂的擁抱，超越**的靈魂交融的感覺，讓兩人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近過……
如果，元神也有眼淚，想必他們會彼此發現，那淚眼朦朧的眸子，那痛哭和歡笑的靈魂……
……
一道詭異的異界能量流，緩緩的飄向兩個擁抱的能量體，危機在逐漸加劇。
但是，沉浸在無限幸福之中的有情人，是不會發現近在眉睫的危險的。
當那道詭異的能流，終於接近他們的時候，卓瑪驚呼一聲，飄在一邊。
金鋒是元神體，元神體是神識精神能，對這種不可預知的能量沒有任何反應，而卓瑪，卻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
「啊，危險！快，卓瑪，趕快飛回去，合體！」金鋒驚聲叫道。
「這幾天正是因為一直有大範圍的異界能量，隔在這裡和冥皇宮之間，我才不敢回去的……」卓瑪也是一陣惶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怪異的能量流，再次接觸到卓瑪那由五行靈力凝聚而成的元嬰，也許是能量本身的極度排斥，它瞬間就變得無比暴烈！
能量共振！四圍陡然出現無盡的能量亂流，形成一個詭異的漩渦，卓瑪的元嬰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防禦，就被一個黑洞一般的虛空，吞噬得無影無蹤！
金鋒的元神徹底瘋了，歇斯底里地呼嚎：
「卓瑪……」
絕望中，金鋒弱小的元神立即投身於那個兇險詭異的能量亂流的中心，希冀能夠和卓瑪的元嬰一起，哪怕是最徹底的死亡！
但是，那片黑色的虛空能量黑洞，就在眨眼間消散一空，虛空中只留下依然激蕩的能量。
金鋒徹底崩潰了，他永遠無法相信，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是這般的接近。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最最牽挂的人會在自己的眼前以這樣的方式消失……
「既如此，我何必苟活？！」
當金鋒心中陡然產生的死意剛一出現，他的元神立即變得了無生機，他徹底放棄了對元神的控制，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那花園中，金鋒本體中的生命之樹，本能地將金鋒的元神收回，隨即漸漸隱去，回歸金鋒的氣海漩渦，磅礴的各種怪異能量，緩緩隨著漩渦的運轉，絲絲進入金鋒的「黑洞道星」。
兩個沒有知覺的人，靜靜地坐在那美輪美奐的花園之中。
一切都歸於平靜。
……
在花園的另外一邊，冥皇昊星的臉上露出驚訝和哀傷的神色。
他微微仰頭，默默地仰視時空夾縫中那事實上並不存在的高天，久久沒有微動一下。
很久之後，他默默地轉身，隨手打出幾道灰黯的法訣，花園中角落裡那些幽藍的幽冥寒冰匯聚過來，不斷在他的面前壓縮成型，最後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這幽冥寒冰製作的晶棺，可否埋葬那個哀慟的靈魂？
冥皇昊星在嘆息中離去。
……
一行猩紅的血淚，從金鋒發青的臉上滴落，那紅色，滴落在晶棺上是那般的刺目。
幽冥寒冰晶棺中的女子，神色依然那般悠然淡泊，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丟掉靈魂的植物人。
為卓瑪理順最後一絲髮絲，又獃獃地看了許久，金鋒合上晶棺的蓋子。
那道晶瑩剔透的棺蓋，劃破了兩個孤寂的靈魂，割斷了幾百年的情緣。
……
刻舟行遠人歸去，
笑靨無憑，
私語無蹤，
魂斷香銷棄舊情。
玄冰刻悔風吟恨，
好夢成空，
淚眼迷朦，
遙看春華朔雪中。
……
卓瑪，你不會就這樣拋下我的，我相信，你並沒有死亡，並沒有消散，你只是旅遊到了一個異度的時空，在不久的將來，你還會回歸你的軀體，回到我的身邊……我用自己的靈魂發誓，卓瑪，我要找到你，等到你……
……
將幽冥寒冰晶棺收進「滄海指環」，金鋒心中空空的，宛如一具行屍走肉，喃喃自語道。
心中失去了最後那絲溫馨的羈絆，卻多出了對命運的仇視。
天意，天命，天道，這就是我金鋒的天道？
從此，大幻星宗的後背弟子少了一位和善謙和豁達的師尊，三界中多出了一位冷漠寡言血腥殘忍的殺神。
因愛而生，為恨而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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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章兩闕詞牌，均出自《仙劍奇俠傳三》。以此懷念筆者心中永遠的仙劍。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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