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忘記你不如忘記我自己
1
麥潔在報紙招聘廣告上不停地划圈圈，她微微嘆了口氣：「怎麼就沒有一份我有興趣的工作呢？」
她立在自己的公寓落地玻璃窗前，忍不住眺望《M漂亮》大廈所在的方向。那裡，有她的夢想，有她的熱情，現在還有了自己心愛的人。
但，她卻不可以再踏入那個地方。
以前，她也曾感嘆朝九晚五生活的辛苦，感嘆職場殘酷無情的競爭，感嘆同事之間的不可信賴，可是一旦真正失去這些，脫離這些，又有一種被這顆巨大星球所拋棄的幻滅感。
她忍不住又拿起手機，想撥打那個已經熟悉了的號碼，她想念那個男人飛揚跳脫的聲音。可是耳朵里又迴響起那個男人那天送她離開時說的話：「給我一點時間，我要處理一些事情，之後，我會帶著鮮花來見你……」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在此之前不要和他聯繫。越靠近這個人，越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是謎。至於答案是什麼，他一定會自己揭曉。
那，就靜靜等待吧！
她無聊地翻閱報紙，在經濟新聞版塊看到這樣一則消息：著名財團夏洛財團總裁田彩玉女士飛抵S市……
她不屑地撇嘴，不可一世的夏洛財團總裁怎麼有一個這麼惡俗的名字？
忽然，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
奇怪，這個時候誰會來找自己呢？
她透過貓眼朝外看了看，不禁吃了一驚，急忙拉開了門。
是林黛。
她雖然搽了粉，可是依然難掩臉色的憔悴，麥潔甚至瞄見了她眼角的一絲淡淡的魚尾紋。
林黛舉著手裡的盒子：「我做了水果沙拉。」
這句話令麥潔心裡一熱。
想起不久以前，在她們都還不是主編的時候，林黛還是自己家裡的常客，每次她來看望自己時手裡都會提著她們愛吃的水果沙拉。
原本以為她們之間不過是彼此利用的利益關係，充滿假惺惺的情意，而其實彷彿不是那樣。麥潔驚異地發現自己內心有一些些溫暖的感覺。
她們坐在了麥潔雪白的土耳其地毯上，麥潔端來卡布基諾，林黛雙手握著杯子，笑著說：「這套杯子是我送給你的，你居然沒有丟？」
「為什麼要丟？488元才兩個杯子，我再傻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林黛伸手過來，在麥潔的鼻頭上捏了一下：「你傻，這世上就沒有聰明人了……」
兩人都被這個親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林黛怔怔地縮回手，訕訕地說：「其實我來是想和你大吵一架的，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你就吵不起來了。」
麥潔苦笑起來：「是因為你覺得我很落魄吧！我現在在忙著找工作，這套公寓每月要付按揭，而我的存款也寥寥無幾，支撐不了多久。」
林黛白了她一眼：「你是在說風涼話嗎？你現在這麼有錢，很快就會是上流社會的名媛了，還用得著四處求職嗎？」
麥潔愣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黛幽幽地說：「雖然我們是校友，也曾是親密無間的搭檔，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喜歡同一個男人。輸給你，說真的還真有些不甘心。你到底哪裡好？工作狂，沒情趣，也不會撒嬌迷惑男人……他為什麼偏偏就喜歡你呀？
麥潔知道，遲早要提到李夢龍，這個話題避不過。「林黛，你對夢龍是來真的嗎？你是一個見了花樣美男就會犯花痴的女人，這段感情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林黛又恢復了她的刻薄本性：「瞧你這話說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就算是一代花痴女，被男人莫名其妙地甩了心裡能開心嗎？我還不至於是那樣沒臉沒皮的人吧？不過你也不要得意，你就真的自信滿滿抓住那個妖孽了嗎？也許，你，我，都不過是他為了收購《M漂亮》而布下的棋子。讓你和我的關係鬧不合，他才有機可乘。」
麥潔怔住了：「你這話……我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林黛也愣住了，看麥潔這吃驚的模樣，絕對不像在作秀。
「難道你不知道《M漂亮》已經被夏洛財團順利收購了嗎？立下汗馬功勞的，就是你愛的男人。」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可能，老闆不是說，怎麼也不會轉賣《M漂亮》的嗎？
李夢龍怎麼可能左右老闆的決定呢？」
「哼，你這個女人……原來你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蠢，看來你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就是因為他踢走了你，成為新《M漂亮》的主編，掌控了公司，很快就探聽到了老闆心裡的收購底價，就這樣，雙方最終一拍即合。」林黛站了起來，「如果你不相信，明天下午三點，夏洛財團會在新世界國際會展中心召開收購《M漂亮》的新聞發布會，你可以來看看。我會帶你進去，你就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拿起手袋，走了出去，又轉頭來對麥潔說：「李夢龍的確很優秀，但心機那麼深的男人不是你和我這樣的女孩子可以駕馭的。你，還是及早從美夢中蘇醒吧！」
林黛走了，麥潔獃獃地坐在沙發上，腦袋裡亂糟糟的。他說要自己給他幾天時間，就是因為他在忙著收購《M漂亮》嗎？他真的是夏洛財團的「卧底」？如果是這樣，那他從開始踏入《M漂亮》，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和布置了的。
是他踢飛了自己，可是自己卻還愛上了這個人？麥潔啊麥潔，你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傻瓜，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2
翌日，麥潔穿得十分低調悄然來到了新世界國際會展中心，她撥打了林黛的手機，林黛帶她走進會場，坐在記者群里，叮囑她無論聽到什麼都要冷靜，反正大勢已去，《M漂亮》已經換了老闆。
三點一刻，閃光燈開始不停閃爍，主持人介紹說，有請夏洛財團總裁田彩玉女士、S市總監麥克先生步入會場。麥潔剛剛放下心來，沒有李夢龍，卻見雍容華貴的名媛田彩玉女士握著話筒宣布：「請容許我向媒體朋友介紹在這次獨立策劃和負責收購計劃的夏洛財團新任總經理——也就是我的兒了李夢龍……」
隨著她的話音，一身黑色優雅西裝身材修長的李夢龍，在眾人注目中，緩緩步入了會場主席台。他的舉手投足，依然是那麼風度翩翩，不，比過去更加沉穩沉著。
原來，他竟然是財團小開！
麥潔捂著心口，目瞪口呆，旋即，一種被欺騙被戲弄的感覺襲上心頭。
果然，一切都是騙局！從他第一天走入新《M漂亮》開始，他就處心積慮一步一步布置收購計劃，對《M漂亮》志在必得。他要在媽媽面前立一個大功，或許就是為了得到財團「總經理」的職位！
李夢龍開始接受記者提問，回答那麼得體、從容，他的目光堅定，笑容和藹，哪裡還有麥潔所熟悉的那種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的派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除開他的名字。
世界上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全部顏色也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了唯一一個亮點，匯聚在李夢龍的身上。
麥潔獃獃地坐在那裡，聽不見別人提問，也聽不見李夢龍的回答，腦海里唯一盤旋的是——為什麼你要欺騙我？
待所有的記者盡數散盡時，李夢龍才在空蕩蕩的會議廳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倩影。
他的目光凝固了，笑容凝結了。
他低聲對周圍的人交代了一些事物，急忙走向她。
「麥潔，你怎麼來了？」
麥潔的目光含著悲傷：「如果我不來，你是否還要繼續這個騙局？」
「這怎麼是騙局呢？這不過是商業手段，最後的結果皆大歡喜。我說了我忙完一切會向你交代一切，而你也可以回到《M漂亮》，一切都沒有改變。」
「不，一切都變得不同了。你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我。你留在《M漂亮》，和我一起創辦新《M漂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將我一腳踢開。你和林黛莫名其妙的戀愛，也是為了控制《M漂亮》，挑撥我和她之間的關係，製造混亂。一切的一切，你都選擇我入手，因為我是你認為最好攻克的對象。包括我對你的愛情，也不過是你的戰利品，對不對？」
李夢龍雙手鉗住麥潔，用力搖晃她：「不，不是你以為的這樣……好吧，我承認我是帶著目的來到《M漂亮》，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麥潔奮力擺脫開他的鉗制：「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再也不能相信你，對你已經失去了基本的信任，我們如何還能再繼續？李夢龍，你曾對林黛說，趁感情不深的時候結束一切可以減少傷害，那麼，這句話我同樣還給你。」
她轉身飄然而去，不再回頭。
步出會展中心的大門，或許是陽光太刺目，她忍不住流下眼淚。原來愛情是刺蝟，一不小心就會刺痛掌心。
3
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
李夢龍汗流滿面地闖了進來。
他的手機里有林黛發給他的短消息：今天上午9點，麥潔會離開S市。
這幾天，他怎麼也找不著麥潔，手機不開機，單身公寓里也無人，她就像一滴水，無聲無息地蒸發了。
晴天霹靂，卻等來了這樣的消息。
他記得麥潔曾說過，蕭籬向她表白了，並邀請她跟自己一起飛赴德國。原來，她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
不，不能讓她離開自己。一想到她會離開，就感覺S市晴朗的天空都飄滿陰霾的濕雲。他滿大廳地亂轉，尋找那個熟悉的忘不了的身影，終於，他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看到了正在低頭和蕭籬交談的麥潔。
他疾步走到了麥潔的身邊。
麥潔驚訝地仰起頭來，瞧見李夢龍那焦灼的臉龐，不由得立起來：「你……你怎麼來了？」
「我們談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該說的那天都已經說完了。」麥潔明白他想說什麼，堅決搖頭拒絕。
蕭籬也起身站了起來，看著滿頭大汗的李夢龍，對麥潔說：「小潔，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要尊重別人。」
李夢龍蹙眉，粗魯地說：「麥潔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你來教訓。」
麥潔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反駁，已經被李夢龍用力拽到一處空曠的角落裡。
麥潔不滿地說：「李夢龍，拜託你有點風度好不好，從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你不是一直自詡對女人遊刃有餘的嗎？那你就讓我安靜地離開，也給你自己留點尊嚴。」
「不，對人遊刃有餘的人是你。你就這樣結束我們的感情嗎？你就這麼離開我嗎？」
麥潔想要說什麼，又忍住，她移開目光，看著遠處，緊緊地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麥潔，我承認，我進入《M漂亮》是為了工作。我母親老了，身體很不好，醫生已經勒令我母親必須要退居二線。我的三個姐姐都不擅長做生意。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人我需要儘快接手夏洛財團，承擔責任。母親給我布置了這個任務作為考核，麥克負責監察。」
「你果然和麥克是一夥的。」麥潔諷刺地問，「難不成柯豆也是你特意安排的？」
「是，柯豆其實也一直是我們財團幕後運作的一個文化項目，他其實也算是我們公司的職員，他住的公寓也是我們公司名下的財產。我通過介紹柯豆開專欄取得你的信任，那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可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犯迷糊了，因為我不知道我跟著你打拚，究竟是因為有目的還是純粹是想幫你。你身上有執拗倔強的性格，你就像我媽媽，獨立、自主、聰明，而且做事有原則，財團誠意以高薪挖你都被你拒絕，麥潔，你這樣德才兼備的人才，最適合來我們財團工作。」
麥潔冷冷地說：「行了，李夢龍先生，你追到這裡來原來是為了你的公司才來的，你可真是敬業。我已經不需要這份工作了，謝謝你的好意。」
她看看手錶，淡淡地說：「我要登機了。」
「麥潔！」李夢龍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翻湧的情感，緊緊將麥潔擁入懷裡：「不要離開我，求你，我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一個女人，也從來沒有如此愛過一個女人。我愛你，求你，你曾答應許我半生緣，請不要輕易毀掉你許下的諾言。」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麥潔，眼裡滿是懇求。
麥潔輕輕推開他，眼裡是濃濃的悲傷和絕望：「李夢龍，我也想繼續愛你，哪一個女孩不希望這世上有一處可以棲息的臂彎？可是你無法領會我此時此刻的感受，你每說一句話，每一次變換表情，我都不能再相信，我都會猜疑背後是否還有真相。我的心受傷了，我不能無視傷口再假裝愛你。對不起，請，忘了我們的半生約定。」
李夢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眼神充滿祈求，麥潔抽回自己的手指，低下頭。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裡漸漸湧出來的柔軟淚花，「李夢龍，也許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是循規蹈矩的職場女性，而你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財團小開。我們的思想和情感都存在巨大差異，或許我們不應該有交集……」
「麥潔，感情並不會受理智所控制，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誰也不曾知道會被對方吸引。聽我的話，讓我們順應感情的自由發展，不要人為來斬斷它。你的青梅竹馬並不是最適合你的人，我才是……」
「你憑什麼說你才是呢？只是因為你對感情比我有經驗所以你可以這麼判斷嗎？我無法證明你的判斷是對是錯，我能做的，就是離開一個讓我傷心的人，因為我不想以後一輩子活在被欺騙的陰影里。你，要好好保重，不要生病，不要熬夜，不要再遊戲感情。對不起，再見。」
她轉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疾步離去，湧入人潮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站在空曠的機場廣場，看著那架巨大的銀色飛機緩緩起飛，消逝在天邊，李夢龍俊逸清瘦的臉頰，變得濕濕的……
麥潔，你的心就似我捕捉不到的雲彩。可是，你讓我忘記我們的半生約定，不如讓我忘了我自己。
尾章你是我不悔的唯一
尾章
一年半以後。
穿著一身白色休閑服的李夢龍推著車，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超市裡。消瘦挺拔的他依然是那麼引人注目，而他卻對那些「回頭率」無動於衷。
他選了一罐銘咖啡，放進推車裡，忽然，他聽見了嬰兒嬌嫩的啼哭聲。
他循聲而望，瞧見一位穿銀灰色羊毛衫修長身材的男子，側對著他，懷裡正抱著一個嬰兒，那男子低頭溫柔地哄著襁褓里的寶貝兒。
李夢龍不由得呼喊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蕭籬？」
那男子徐徐轉過臉來，依然那麼斯文俊逸。他的幽深眸子遲疑地閃爍，彷彿在記憶里搜尋。李夢龍走上前去自我介紹：「我是麥潔的同事，我叫李夢龍。」
蕭籬微笑著：「對，我想起來了，我們見過數面，你是小潔的朋友，夏洛財團的總經理李夢龍，經常在網站和報紙上看到你的新聞。沒想到你居然會親自逛超市？」
李夢龍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周末，單身男人，閑來無事就來逛逛。總經理也不過是一個尋常人嘛！」他瞥見蕭籬的手指上戴著戒指。
他很想問問麥潔的近況，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知道又能如何呢，徒添傷心而己。他瞧了瞧蕭籬光滑的臉頰，每個乾淨的男人身後都站著一個潔癖的女人，看來麥潔將這個青梅竹馬打理得蠻不錯的。他嫉妒地想，那原木應該是自己的位置！
他望著那可愛的嬰孩，有幾分羨慕，他對蕭籬說：「是你的孩子嗎？我可以抱抱嗎？」
蕭籬將孩子交到他懷抱里，說：「剛滿月不久，是我的女兒。」
李夢龍仔細地看著那孩子，許久方說：「都說女兒像爸爸，果然，我還真看不出來哪裡像麥潔。」
蕭籬愣住了，他看看李夢龍，又看看他懷抱的孩子，驚訝地問：「等等，你，你說什麼？這孩子怎麼會像麥潔呢？」
正說著，一個身材高挑容貌清秀的女子從對面走了過來。蕭籬牽著她的手，向李夢龍介紹：「我妻子，是我在德國執教的時候認識的，她是日本人。」
他感喟：「愛情真是說不透呀，我用10年時間愛了一個最終背叛我的女人，卻和妻子只認識了十個小時就決定結婚。」
看著那個面貌精緻的日本女人，李夢龍疑惑地想：那麥潔呢？麥潔不是跟蕭籬一起飛赴德國了嗎？
彷彿是解答李夢龍內心的疑問，蕭籬說：「我想起來了，那次在機場遇見你，是我送小潔去四川支教，之後我才去德國。怎麼，你和小潔一直沒有聯繫嗎？」
李夢龍懵了。
他以為經歷過商海的驚濤駭浪，遊戲過感情，自己早已淡定了心態，可是乍一聽見這個消息，彷彿又變回了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難抑內心劇烈的震顫。
他問：「麥潔在四川支教，她沒有跟隨你去德國？」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沒有。她拒絕了我。」蕭籬是一個敏感的男人，猜測到李夢龍內心所想，他拍拍李夢龍的肩膀，「我和小潔從來沒有開始過。這一年半，我們經常會通通電子郵件說下彼此的行蹤，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交會。小潔，據我所知依然單身。」
他低頭，拿筆寫下麥潔電子信箱的地址，塞給李夢龍：「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我也希望我的小潔妹妹能有一個幸福的歸宿。」
李夢龍握著那張薄薄的潔白紙片，猶如握住希望的稻草。
在擦身而過的剎那，蕭籬說：「小潔的支教期限快要到了，她應該會回來了。」
回來，回到S市，會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他有多想告訴那個驕傲的倔強的小女人，這一年半的漫長時間，自己為她改變了多少，幾乎就像一個將所有美色都看成骷髏頭的高僧，連自己的母親都跟著著急起來，不明白原本被女人環繞的兒子怎麼忽然間就變得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他回到自己獨居的公寓里，打開筆記本，手指顫抖著，為她寫了第一封電子郵件：
麥潔：
是我！你希望忘記你許下半生約定的那個男人。
這一年半以來，你不會知道，這個傻傻的男人幾乎天天都會去你的公寓樓下，仰望著那黑漆漆的窗口。他曾以為那窗口會永遠暗淡下去，那盞燈光永遠不會再亮起來。他知道自己在做傻事，卻無法阻擋自己的腳步。
那也許，是內心的召喚。
我們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們穿越茫茫人海，走過千山萬水，擁有三次特別的吻才定下今生的情分，請不要這麼輕易放棄。
要知道，愛一個人很難，放棄一個人卻很容易。可是放棄了，也許就永遠錯過，永不再來，人生也會全然改變。
我會繼續去那座公寓樓下等候，直到那盞燈，某天能為我點亮。
你是否願意為我一個人點亮那盞燈光，猶如點亮我們彼此的心燈，照亮周圍的黑暗？
寫完郵件，他毫不猶豫地點了發送鍵。
幾日之後，談完一筆生意，李夢龍駕車回家。不知不覺地，他偏離了車流。
他轉動方向盤，來到了那熟悉的公寓樓下。
他下車，倚靠在車上，修長白晳手指夾著一根煙，淡紅色的小火苗在夜色里一閃一閃。
抬頭仰望著那漆黑的窗口，周圍的窗口一片明亮，唯獨那一處窗口是漆黑的，彷彿永遠不會被點亮。
他感覺自己彷彿在穿越一道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黑暗隧道，只有內心的堅持是唯一的光芒。
親愛的你，是否看見了我這微弱而執拗的堅持？是否明了我依然為你在原地安靜等待？是否觸摸到我在心底一千遍一萬遍閱讀你芬芳的名字？
你最終是否會為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