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分極陣守（四）

誰知，兩大龍子的目標並不是弈雲慎，只是與他擦肩而過，向另一個方向飛去，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傷害。

另一邊，弈雲修也同樣藉助第五飛流的『天威』來到近處，本想以劍化己身靠近萬流神歌，可惜還是被睚眥和螭吻快了一步，其餘上古異獸也相繼向他這邊湧來，兇險萬分。

在此危難之際，弈雲慎心急如焚，不禁動用了十成的力道，一掌拍在了萬流神歌的后心處。

萬流神歌的身體太過脆弱，只比尋常神尊強上那麼一點點，在此一掌之下，身體如殘絮般飄飛出去，半空中留下一片腥紅色的血霧。

下一刻，上百隻上古異獸消失無蹤，驚得弈雲修一身冷汗。剛才的情況實在過於兇險，如果弈雲慎的動作再慢一點，那麼他就有重傷或是死亡的危險。

再說弈雲慎，一擊得手后，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喜悅之情，反而臉上浮現著一抹懊悔的神色，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那樣痴痴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為什麼，為什麼？！」回過神來的弈雲慎忍不住咆哮起來。

遠處，萬流神歌咳著血從地上爬起來，臉色極其的蒼白，看不到一絲的血色，看得出來，弈雲慎這一掌對他的傷害是巨大的。

「因，因為，我想死啊！」萬流神歌一語驚人。

弈雲修幾個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萬流神歌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回頭想一想，其實萬流神歌一開始就不想與弈雲慎為敵，否則初見之時就不會讓弈雲慎等人離開。

他當時也是迫於無奈，所以才不能說出實情，之後弈雲慎幾人並沒有聽他的話離開，而是選擇了與他為敵，在那時他就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了，只不過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弈雲慎這位摯友的手裡，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真正的得到解脫。

「天星子，你騙我！」弈雲慎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聽不過話中之意，可越是這樣，他就越後悔。

就在剛才，應該死的人是他才對，只是最後關頭萬流神歌手下留情了而已，要不然睚眥和螭吻攻擊的就不會是弈雲修，而是弈雲慎了，要是那樣的話，結果就會與現在大有不同了。

萬流神歌坦然一笑，凄然道：「就算是吧！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有資格殺我，也只有死在你的手上，我這輩子才能算是真正的解脫了，這是我欠你的！」

都有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弈雲慎鐵骨錚錚的大好男兒，如今卻是為了一個仇敵之子落下淚來。

萬流神歌含淚輕笑，道：「人各有命，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你不必為我傷心，因為我早已討厭這個世界，只是以前沒有離開的理由罷了。」

弈雲修幾人很難相信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一時間也不好插言，也只默默的站在一邊，聆聽二人最後的訣別。

「我恨這個世界，更恨父親，恨他為什麼要親手殺了我的母親，母親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把一切的愛都給了我，可是父親他為了一己私慾，不僅把年少的我送走，還要把我最後的愛也奪走，所以我恨他，同時也更加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能力親手殺了他，為我的母親報仇！」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仰頭向弈雲慎看來，言道：「弈雲慎，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恨的人是你，因為從母親死的那天起，我的血已經冷了，本不該再有任何的感情或是親情，可是你卻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友情的存在，沒有你，就沒有情，這些年我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有些事，有些人，尤其是男人，有時會把友情看得比愛情和親情更加的重要，萬流神歌就是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弈雲慎一把將他拉出深淵之人，否則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將會是一個冷血無情，不分善惡的殺人工具。

弈雲慎的表情有些扭曲，忍不住嘶吼道：「讓我親手殺了你，難道我就不痛苦了嗎，朋友不是這麼做的。」

萬流神歌道：「可惜天星子是假的，而我萬流神歌才是真的。」

「不，你從始至終都是天星子，天星子才是真實的，只因你一直戴著萬流神歌的面具在過活而已！」做為摯友，唯一的摯友，弈雲慎才最為了解萬流神歌的內心。

「似乎，是這個樣子，這次又是你對，了……」萬流神歌沒有再反駁什麼，也無力再去反駁，該敘的舊也該敘完了，到了最後，他再難撐住身子，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弈雲慎連忙飛了過來，一把將其扶住，心中痛苦萬分，也不知在這最後的時候該說點什麼才好。

「雲修，這一次就當你是欠我的，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如果還有下輩子，我……我們再做……兄弟！」艱難吐出最後兩個字，已是用盡了萬流神歌此生最後的力氣，說完便頭一歪，離開了這個人世。

「我答應你！」弈雲慎含著淚應允下來，哪怕萬流神歌已然聽不見了，但是他還是要說。

危機解除了，只是氣氛無比的傷感，在他們臨來之時，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對弈雲修等人來說這個結局再好不過，可對弈雲慎而言則不然。

無極陣，有八極，即八門。隨著萬流神歌的隕落，這一極的鎮守之位淪陷，也就預示著此極已破。

不多時，這方天地迅速塌陷，恍如世界末日一般，從遠處望去，象徵著八極之地的畜生道徹底崩毀，而連接著其它七極之處也出現出諸多了裂痕。

這時，冥冥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暴怒的聲音，僅僅是一個冷哼，竟是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麒麟族的孽障，我兒是不會白死的，不日之後本座定會讓整個麒麟族為我兒陪葬！」

無極陣的最深處傳來萬流仙珂的聲音，看得出來，他雖然一直背著殺妻弒子的罪名，但終歸還是對萬流神歌這個兒子有情的。

其餘八極之地的人們全都聽到了萬流仙珂的話，一時間疑惑重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同時，畜生道被破所引發的動蕩，大家也都感應到了，頓時一片歡呼之聲，哪還顧得上萬流仙珂的狠話。

約莫三個時辰之後，地獄道與皇道相繼被破，接著是天道和餓鬼道。這四處均是由弈雲晟侖、荒古、玉靈子、安常在牽頭，又有懿瓔寧以及玄天宗的幫襯，破陣也是遲早之事。

無極陣一極呼應一極，一門輔助一門，畜生道一破就比是動了無極陣的根基，其餘地方再想破陣就會變得更加容易起來。

在此期間，弈雲修幾人並沒有離開，因為弈雲修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汲取此地所有畜生道的力量，以此來增強自身的六道之力。

在完成畜生道的力量吸收后，他又轉戰到了相鄰的地獄道，再然後是餓鬼道，以逆時針的順序連續吸收著無極陣內的六道力量，直到六道之力全部吸收完，到了魔道和帝道的時候，他卻無從下手，一來魔道與帝道還未攻下，他沒有認真參悟過，二來他對這兩種力量並不熟悉，還得好好研究一下，或許對他現在的情況大有幫助也說不定。

而在吸收了完整的六道力量后，他的實力突飛猛進，只是境界方面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卡在神尊境界，全是因為舊世意志還在做最後的抵抗。

經過吸收六道力量，可謂是此消彼長，舊世意志再難對他有過大的影響，並且隨著他體內六道力量的增強，舊世意志也被他消磨得差不多了，至少現在他可以勉強開口說話了，就是說起話來像是一個學話的孩童，吐字很不清晰，還顯得很生硬，好在大概的意思大家都能聽得懂。

相比之下，魔道與天道當屬八極中最強，陣法的力量非常強大，守陣之人也非同小可，所以來破陣之人遲遲未能攻得下來，而且損失慘重。好在其它六極已破，所有高手前來增援，破陣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否則那些之前來破陣的人就危險了。

當大家齊聚於魔道與帝道兩極陣前，玉靈子看了看天色，有些著急道：「晟侖兄，時間緊迫，不如你麒麟一族去帝道，我帶著其他人去幫魔道，如何？」

「正有此意，就這麼辦吧！」弈雲晟侖也未多說什麼，就帶著麒麟一族轉入了帝道。

等大家到達戰場的時候，入眼的是一道巨大的身影，當如天神下凡一般，就像一座大山一樣立在對面，『山角下』早已死傷無數。

弈雲慎心驚道：「這是什麼，難不成是帝君的一縷精魂所化，還是有人在暗中操縱？」

也難怪連弈雲慎都會這麼說，這道人影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不知比當時的萬流神歌強橫多少倍，單單站在那裡就能感覺得到無邊的壓力在滾滾湧來，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弈雲晟侖神色不變道：「想駕馭操控這樣一縷精魂，除非是帝君親臨，相傳此地乃是人皇隕落之處，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真的有可能是人皇在彌留之際所留下來的一縷精魂。」

一語驚人，聽到他這麼說，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人皇是何等人物，那是天下無敵的象徵，是可以揚言與天爭雄的傳說級人物，如今他們所見到的雖然只是一縷精魂，也足以讓他們感到深深的恐懼。

「咦？」正在這時，顏如玉忽然皺著眉頭驚咦一聲，頓時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如玉，怎麼了？！」弈雲慎問道。

「好像，有點熟悉！」顏如玉有些疑惑道。

「是有些……」細看之下，連弈雲慎也覺得這道人影有些熟悉的感覺，剛想說什麼，他的身體卻是突然震了一下，猛然扭頭向弈雲修看來，喃喃道：「怎麼和雲修……」

大家也都隨著弈雲慎二人向弈雲修看來，誰知不看過來還好，一看才發現弈雲修整個人獃滯在原地，眼睛痴痴的望著那道巨大的人影，好似深陷其中，大家叫了他半天卻一點反映也沒有。

顏如玉和弈雲慎能夠看得出來，那人影與弈雲修有相似之處，弈雲修自己又如何看不出來，甚至不僅僅是神態相似，就連神魂與神魂之間也彼此產生了感應。

「你，終於，來了！」

就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令身在意識界中的弈雲修身心俱震，然後眼前的景象隨之一變，既像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又像是在一個全新意識界當中，而這個意識界里，不僅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之人，不同之處就是那個人身披黃金甲，手持黃金聖劍，看起來不知要比他英武多少倍。

「你是……」他問。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不分來世今生，不歸前塵後世。」那人極具深意的說道。

「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見過你，在輪迴殿，在星辰幻海！」弈雲修說。

「那隻不過是我們當年閑來無事，創造出來的小玩意而已，只因我把一部分記憶儲存到了裡面，好讓我們找回自己而已。」那人云談輕風的說道，弈雲修聽得卻是肝膽俱顫。

創造能力屬於古神族，但那也是有限制性的，那人卻說自己創造了星辰幻海和輪迴殿，未免有些虛無縹緲，若是真的，那這個人豈不是真正的神？

弈雲修不信，至少不會全信，只因此人的出現對他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惡意，否則他一定會認為自己陷入了幻境，一切只是敵方有意為之。

「你也只不過是一半的我而已！」那人再次說道。

「一半的你？你剛剛不是說我，我即是你，你即是我的嗎？」弈雲修心有疑惑，又不知該怎麼說，於是就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那人手拄著劍尷尬的笑了起來，道：「這麼說確實有些不妥，但事實就是如此，你我本是一體，只不過當年被賊老天打散了而已，我以這無極陣保留下來這縷殘魂，而你則經過萬世的修養進入了六道輪迴，如今則借著洛神族的後裔得以重生而已。」

弈雲修聽得越發糊塗，就跟聽天書一樣，那人所說的話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便又問：「那豈不是說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個體，與你並非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