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山尋蹤

一座江湖一座城，人入城池用此生。

顧千柳身後二十重騎紀律嚴明的在原地一步未動，整個空間中只留下細微雨聲和一匹匹戰馬的響鼻聲。

夜悠悠入深，原本就不算和煦的天氣更是急劇轉冷，到了後半夜，更是****席捲了整個江南。

當所有人緊閉門窗蓋上棉被踏入夢鄉，一道身影輕輕打開了房門，隨著吱呀一聲，那道身影迎著暴雨孤零零的站到門外。

半晌之後，男子忽然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推開房門，顧不得渾身濕透的衣衫，貪攤開宣紙，字跡工整的寫了幾個大字「來日再見，勿念。」

也不是說他寫不出那飄逸風流好看的字體，只是這個村子原本識字的就不多，外加要是男子用他最為擅長的狂草一頓潑墨作詩，不說文采如何，就論那幾個字，誰能看得懂？

等到字跡乾涸，男子這才吹滅了蠟燭，雙手附后哈哈一笑，邁開步子往村外走去。

「顧千柳啊顧千柳，這三年，我倒是想看看，你長進了多少。」阿水隨手在泥濘的道路上撿了一根三尺多長的竹竿，饒有興緻的在地上拖拽前行，劃出一條淺淺的溝壑，又在暴雨之中轉眼恢復如初。

晃晃悠悠，不能說是渾渾噩噩的這三年，但是身上早已爛熟於心的劍術在這幾年沉澱下變得更加的嫻熟。

村口井旁，一株被****打的噼啪作響的古樹下坐著一個渾身浸濕的陰柔男子。

此人正是江湖排名第十一，湖榜第一人顧千柳。

莫離岸漫步悠悠的拖著一桿竹竿來到村口時，雨幕遮天蔽日也遮掩不住那人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容。

荒廢已久的枯井在暴雨的傾力灌注下，井底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水潭，原本綠葉不算茂盛的古樹此刻被「銀針」猛烈刺激下變成了一個「禿子」。

莫離岸走到離枯井還有三十步時緩慢停下，任由雨水侵蝕卻紋絲不動。

「傷的重嗎？」

莫離岸早已看到顧千柳左腿上看看止住鮮血的傷口，白布是從他身上撕下來草草包紮的，在雨水沖洗下此時也已經回歸到了清澈。

「用滄海二十四騎換天下第一劍客出山，這買賣，不虧。」鬢髮浸濕，鼻尖滴灑這水珠和雨水混作一壇，手中那柄神兵無飍劍此時不在是早先的通黃，轉為了淡淡的粉色，還帶有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四周。

精疲力竭的顧千柳攙扶著背後的古樹艱難起身，莫離岸這才看清，這個陰柔男子為了他受到的創傷。

腰上一根羽箭貫穿整個身體，雖然顧千柳已經將其拔出撒上了滄海樓獨有的止血金瘡，可依舊還是留了不少血。

莫離岸急忙踏出幾步，一把將腳步踉蹌的顧千里扶住。

如此大的雨，換做常人淋上一次都得大病一場不可，莫離岸心中雖有憂慮，可依舊調笑著問道「子后暴雨殺人夜，你殺那些個歪瓜裂棗都要受那麼重的傷，柳葉春風決還卡在第六層？」

因為莫離岸著急的扶住顧千里的緣故，腰上的傷口在被莫離岸輕輕一撞之後再一次裂開，疼的顧千里齜牙咧嘴的罵道「等我傷好了，再向師兄你討教！」

滄海二十四騎，這是滄海樓依照朝廷邊軍重騎軍花了重金打造的殺戮機器，每一個人光身上甲胄，腰間佩刀就要花費一大筆不俗的銀兩，更別說胯下那幾匹在夜間依舊風馳電掣的神駒。

今日顧千柳為了自己的消息不被傳遞迴樓大下殺手，讓一隊可戰江湖頂尖高手的騎軍埋葬再此，付出的也不過就是身上的幾處外傷。

莫離岸心存感激，嘴上卻不依不饒的說道「殺了那幾個壞棗子留了那麼多血，怎麼，你的髮型還是不能亂啊哈哈。」

打小就相識的二人有著幾個顯著的特點，莫離岸真要拚死廝殺，他會褪去身上衣衫，只留一件潔白內衣，故在江湖中被稱為「素衣雪淵第一劍」。

而顧千柳更神奇，在江湖中混跡的這些年來在在江湖有著一席之地的他，自打入江湖起，於人廝殺都會不擇手段，哪怕在他看來最兇險的那場爭奪湖榜第一位置的錦繡城野戰中身負十四刀，血流了快有自身的一半，可頭上的冠巾從不散亂。

滄海樓兩男一女師兄妹三人在江湖也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人稱「滄海虎雀鯉」。

用以老虎來形容顧千柳的腦袋常人觸碰不得。

「吱吱」衣衫濕透的莫離岸懷中，那隻也已經濕漉漉的千味貂不耐煩的發出反抗聲響。

「別動！」抬起的手不捨得敲打著小傢伙的腦袋，莫離岸伸出兩根手指逗弄幾下后，這才一把將身材纖細的顧千柳抗災肩上，大笑著哼著小曲向東而去。

子夜狂風大作，當莫離岸扛著早已虛脫，又顛簸了好一陣的顧千柳走出十里地之後，背上的男子早已昏死了過去。

而在往東走了兩里之後，莫離岸看到在一座石橋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多具身披甲胄的騎士還有那二十四匹戰馬。

一向做事謹慎的顧千柳這一次居然沒有徹底將那些屍體掩埋，拖著重傷的身體卻來到村口等候，莫離岸此時心中一暖，咧了咧嘴笑道「師弟，這三年，謝謝了。」

看著熟悉的溪水石橋，泥濘的小道上到處都是被風吹斷的枝叉於被整株連根拔起的小樹苗。

一步一個腳印，可就在幾個呼吸之後，又被雨水沖刷的了無痕迹。

回頭望了眼早已看不到邊的村莊，莫離岸笑了笑，小聲說道「李大嬸，張大娘，山柱，小花，等我兩年，兩年後我給你們帶一整頭豬回來，什麼紅燒白煮，一人分兩斤，我才不像那李大爺，扣扣搜搜的。」

回想起這三年的經歷，莫離岸笑出了聲，二十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比不來這短短三年的輕鬆愉悅。

吃魚吃到快要吐了，水王八自己又不會動手煮，想到這他差點被自己給氣笑了。

可每當入夜，在夢中看到自己在那株到死都忘不掉的紅楓下，自己心愛的女人無力的鬆開手中配劍的場景，他又何嘗不止一次的想要提劍去報仇。

「城隍百尺煙燭燃，江湖雁歸十數滿，

莫提廟堂客貪難，萬丈劍氣問佛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