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做個媒人如何
我正欲說話,張弛已經洗完澡出來了,他換了一身休閑家居服,長身玉立,很是清雋,也難怪徐曼曼為他神魂顛倒,他的確有這本錢。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蘇南不滿地輕咳一聲,我立馬收回目光:「那什麼,今晚麻煩你了。」
張弛看了一眼沙發上熟睡的徐曼曼,轉而對我說道:「今晚能不能麻煩你在這裡照顧她?」
「我可以出去。」我還未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瞠目結舌,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我理解的範圍。我記得徐曼曼每日在宿舍里嘆息連連,控訴張弛的冷漠,所以到底是徐曼曼的記憶錯亂了,還是張弛被外星人附身了?怎麼張弛的人物設定突然從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少年變成了纏綿的情聖?
「不用這麼麻煩,這樣吧,我也待在這裡,這樣誰也不用出去。」蘇南建議,「這樣可以嗎?」
張弛點點頭:「這樣最好不過。這裡有兩間房,你和我睡一間,徐曼曼可以和胡樂一間。」
我的大腦還在理那些九曲十八彎的事情,聽到張弛叫我的名字,忽然抬頭,有種被老師點名的忐忑感和興奮感:「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一旁的蘇南萬分嫌棄地瞥了我一眼。
我也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忙正襟危坐,做矜持狀:「我還以為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是誰。」
「我知道。」張弛道。
「樂樂,我口渴。」徐曼曼的聲音傳來。
「我去給你……」我的話還沒說完,張弛已經快步走到廚房,並很快去而復返,手中還端著一杯水。
我徹底凌亂了。
我好不容易將徐曼曼折騰到床上,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便打算去沖個澡。徐曼曼已經夠臭了,再加上我的一身汗臭,明天張弛這個客房就變成生化實驗室了。
我小心翼翼地帶上門,一出來就見到蘇南靠著牆,雙手環胸,閑適地低著頭。
他見我出來,抿了抿唇:「弄好了嗎?我給你買了一次性洗漱用品,還有貼身衣物,你去浴室沖個澡吧。」
我一方面感嘆蘇南的細心和體貼,一方面又面紅耳赤,他居然給我買貼身衣物。
許是蘇南也覺得不好意思,留下一句話便落荒而逃。我進了浴室,看著乾淨的衣服,咧嘴一笑。
洗去一身酒味和汗臭味,我終於活了過來,擦著頭髮走出浴室,便看到蘇南坐在沙發上,正低著頭看書。
他的側顏寧靜溫和,睫毛纖長,客廳暖色調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他似一幅定格的畫。
蘇南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對我說道:「我已經將吹風機放在茶几上了,你吹完頭髮就去睡覺,我先上樓了。」
「嗯。」我點點頭。
眼見他要上樓,我幾步上前拉住他。他腳步一頓,回頭:「怎麼了?」
我嘿嘿一笑:「你幫我吹頭髮吧,我胳膊酸。」這不過是借口而已,其實我只是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哪怕十分鐘也好。
他捏了捏我的臉頰:「使喚我上癮了是嗎?算了,誰讓我欠你呢。」他拿過吹風機,修長的手指穿梭在我的發間,而我坐在地上,眯著眼睛,微仰著頭,別提多愜意了。
在嗡嗡聲中,蘇南的聲音傳來:「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像什麼嗎?」
「像什麼?」我問。
「一隻剛吃飽的小狗。」蘇南笑道。
我一臉無語的表情,齜牙咧嘴地朝他撲去,他連連躲過:「你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更像了。」
我就納悶了,張弛他家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磁場?否則他們一個兩個怎麼都變得這麼不正常?
我見蘇南笑得雙眸眯成一條縫,加了一把勁,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到他身上。
蘇南被我壓得悶哼一聲:「胡樂,你想壓死我嗎?」
「是的。」我哼哼了兩聲,「誰讓你嘲笑我,我就要用我的體重碾壓你,讓你嘗嘗嘲笑我的後果。」
「你這個傻瓜,哪有女孩說用體重碾壓男朋友的。」
「就是本人我。」我嘿嘿傻樂過後,再看我們現在的姿勢,突然覺得有些曖昧,隨即若無其事地起身。
結果我剛動,蘇南那雙鐵臂便一收,將我牢牢控制在他懷裡。
「你幹嗎?」我稍稍掙扎了一下,「這可是在別人家。」
蘇南愣了一下,然後眉宇之間都是笑意:「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在自己家,我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你曲解我的話。」我不明白蘇南這麼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少年,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到底是誰教壞他的?
「放開啦。」我小聲道。
「我要獎勵。」他一副討賞的模樣,「剛剛幫你吹頭髮,手酸。」
「好好好,我回去給你買冰激凌,給你買大肘子行不行?」
他定定地看著我:「我不要那些。」
「那你要什麼?」我有些窩火了。
「胡樂,你知道,你別裝傻。」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嘆了一口氣,要在他面前裝傻充愣,我估計還要修鍊一千年。在無計可施下,我只好觀察了一番四周,確認沒人後,才低下頭,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唇瓣,隨後紅著臉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不夠有誠意。」他點評。
我無語望天,正想教育教育他,結果他驀地起身,穩穩地堵住我的唇瓣。我毫無防備,驚愕地瞪大眼睛,他卻輕聲道:「閉上眼睛。」
「喀。」突然,一道不輕不重的輕咳聲傳來,我和蘇南飛速彈開,一本正經地坐在沙發上,只是兩人都臉紅如血,尤其是我,恨不得挖一個地洞鑽進去。
張弛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是說,我已經準備好東西了,蘇南你可以去洗澡了。」
唯一的一次,蘇南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
我回到客房后,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唇瓣上還殘留著蘇南的味道,我撫上自己的胸膛,測了測,覺得我現在的心跳沒有兩百也有一百八。
翌日一早,徐曼曼哀號著醒來,她先是迷茫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最後看到床上的我,驚愕了三秒后,淡定地走到窗邊,拉開窗帘,一臉滄桑:「胡樂,我沒想到你……」
「沒想到你個頭!你昨晚喝醉了,把我們折騰得夠嗆!你還吐了張弛一身,是他把你帶到他家來,還收留我們住了一晚上。」我一口氣說完,果然成功地欣賞到徐曼曼精彩的表情。
她指了指自己:「我吐了張弛一身?」
我裝作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而且以張弛的座駕和他這套位於繁華地段的房子來看,他那件被你吐得不成模樣的外套也價值不菲。」
徐曼曼張了張唇:「我們現在在張弛家?」
「是啊。」我繼續點頭。
徐曼曼點點頭,接著冷靜地拉開陽台門。
當她一腳跨出去的時候,我嚇得冷汗直冒,一把擒住她:「你一大早發什麼瘋?」
「樂樂,我沒臉見人了,還是以死謝罪比較好。」
當然,徐曼曼不可能真的以死謝罪,最終她還是乖乖洗漱完,然後乖乖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張弛和蘇南一早就出去買早飯了,我醒來的時候,看到蘇南給我發了簡訊。
我看到徐曼曼如坐針氈的模樣,感同身受。當年我做了壞事,就是這麼忐忑不安地等著父母回家的。
門「嘎吱」一聲開啟,徐曼曼一個激靈彈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浴室。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感嘆人的爆發力果然是無限的。
門開了,蘇南和張弛走了進來。我看了一眼他們手裡的早餐,嘴角微抽,忍不住道:「你們這是餵豬呢?」而且喂的還不是一頭豬,是一欄豬。
蘇南淡淡道:「那些阿姨們硬塞過來的。」
我懂了,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可以靠臉吃飯,我深深地嫉妒了。
張弛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他將早餐放在餐桌上后,禮貌地問我:「她還沒醒嗎?」
她不僅醒了,醒后還表演了「跳樓」「歇斯底里」「自我安慰」,現在正在浴室里思考人生呢。
「她……她在浴室。」我說。
張弛可能以為她在洗漱,便沒去打擾。不過半小時過去了,張弛再蠢再笨也不會以為她是在洗漱。
他正要起身,我先他一步走過去,道:「我去叫她。」
我在浴室門口拍門:「喂,徐曼曼,徐大姐,徐大爺,你快出來吧。你繼續在裡面待著,張弛和蘇南會以為你怎麼了。」
徐曼曼繼續裝傻充愣:「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點點頭:「很好,既然你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了。」
我回到餐桌前,對張弛微微一笑:「我無能為力了,你去吧。」
三分鐘后,徐曼曼垂頭喪氣地回到餐桌旁,乖乖地吃早飯,全程低著頭,彷彿名門望族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
我瞠目結舌。
吃完早飯,我和蘇南收拾殘局。徐曼曼幾欲逃跑,不過在經過天人交戰後,她還是選擇面對事實。
「那個,衣服我會賠給你的。」徐曼曼輕聲細語道,「還有昨晚麻煩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張弛淡淡道:「那現在去吧。」
「啊?」徐曼曼一臉蒙。
張弛起身走到她身邊,身高差帶給她強烈的壓迫感。我看她已經很努力地挺起胸脯踮起腳,奈何無論是氣場還是身高,依舊輸給他一大截。
「去買衣服。」他說。
我替徐曼曼掬了一把同情淚。
蘇南有事,先行離開,而我也不好意思當電燈泡。徐曼曼幾次三番暗示我和她一同前往,不過我覺得此時此刻我已經不能為朋友兩肋插刀了,所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徐曼曼,我對不起你。
我一個人慢悠悠回到學校,想著無聊,便去跆拳道社逛逛,結果剛到跆拳道社,便見趙燃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他長得人高馬大、劍眉星目,配上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還真是違和感十足。
雖然上次我和他在食堂不歡而散,但是好歹我們有些交情,而且看在他小外甥的分上,我就大發慈悲,原諒他的口不擇言吧。
「師父,你在這裡幹嗎?」我問。
趙燃嚇了一跳,見是我,又鬆了一口氣:「是你啊,我還以為是……」
「你在躲誰呢?」我十分好奇。
「別提了,一個狂熱粉絲,天天像尾巴似的纏著我,防不勝防。」趙燃一臉怨念。
「什麼狂熱粉絲?」我繼續問。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八卦,趙燃嫌棄地瞥了我一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無聊一問而已,既然你不回答,我就走好了。」我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宿舍補眠。
我昨晚睡得並不是特別好,徐曼曼倒是睡得十分習慣,一覺到天亮。
「走什麼走。」趙燃拉住我,「你多少天沒來跆拳道社了,有沒有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裡?陪我練練。」
「不是吧?」我真是追悔莫及,早知道直接回宿舍了,現在不是找虐嗎?
練了一會兒,我已經汗流浹背,趙燃卻還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樣。他遞給我一瓶冰水,我擺了擺手:「放著放著,我待會兒喝,免得蘇南又嘮叨。」
他愣了一下,原本噙笑的嘴角微僵:「蘇南可真是把你管得服服帖帖。」
我挑眉:「大哥,你這麼說就沒道理了,什麼叫他把我管得服服帖帖?他說得有道理,我自然聽,你這人的心咋這麼陰暗呢?」
他打了一下我的腦袋:「怎麼跟師父說話呢?」說罷,他用手焐著這瓶冰水。
瓶身冷,掌心熱,冷熱交替下,礦泉水瓶身上凝出一層薄薄的水珠。我又想到蘇南給我科普的物理知識了,我覺得在他的影響下,我有可能成為業餘物理大神。
「不冰了,喝吧。」過了一會兒,趙燃重新將水遞給我。
「謝了。」我也不好辜負他的好意,喝了幾口,又問道,「對了,你到底在躲誰啊?」
「你這人真是奇怪,不該好奇的好奇,該好奇的又裝傻。」趙燃自嘲一笑,「是我們系的小學妹,叫溫洛洛,我就偶然幫了她一次,結果她鐵了心要加入跆拳道社。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哪裡是學跆拳道的苗子……你幹嗎這麼看著我?」
我斜眼看他:「你是不是有一個武俠夢,怎麼到處行俠仗義?我告訴你,你這麼做就是現代版張無忌,再加上你這副皮囊,我怕到時候一堆現代版趙敏、周芷若、小昭、殷離圍在你身邊,讓你頭疼不已。」
我又問:「那你覺得你現在救的這個是誰?趙敏,周芷若,還是小昭?」
他頓了頓,定定地看著我:「我曾經救過趙敏,可惜人家根本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當然,溫洛洛是有那麼一點像周芷若,不過僅限於外形像,性格一點都不像。」說到溫洛洛,趙燃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我被他後半句話吸引了,全然沒去關注前半句,後來我因為聽話聽一半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胡樂,幫我個忙吧。」他說。
「不幫。」我很堅決,我可是經過蘇南的專業訓練,除非忍不住,否則一定會堅持原則。
「請你吃飯,你隨便挑。」他下血本。
「師父,請吩咐吧。」我說過,我經過專業訓練,一般不會輕易妥協,除非忍不住。
趙燃將溫洛洛的資料給我過目了一遍,便讓我隨意制定計劃,讓我隨便用什麼辦法,只要能趕走溫洛洛就好。
這就好辦了,我本來還束手束腳,既然他讓我大展拳腳,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找了一個時間,約了溫洛洛出來。這孩子挺實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我碰面,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胡樂,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出手了。
我驚疑不定地簽完名后,一米七的小學妹溫洛洛捧著簽名,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裙角飛揚,像極了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在想,趙燃可真是暴殄天物啊,這麼漂亮的周芷若居然不喜歡。
她興奮完,一把握住我的手:「胡樂,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偶像!我看了你向物理系學神蘇南告白的現場直播了,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氣。」
我欲哭無淚。
「是趙燃讓你來的吧?」她興奮歸興奮,卻不傻,「他是不是叫你來拒絕我?」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本以為她會一臉挫敗,結果我想多了,她面色不變,眼裡還多了幾分堅定:「果然是我喜歡的人,很有原則。」
「啊?」我實在跟不上她的腦迴路。
溫洛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趙學長並不為我的外貌和身材所吸引,說明他不是只看外表,不看內在的庸俗之人。如果他以後喜歡上我,肯定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皮囊,那我人老珠黃之後,他對我肯定始終如一,不會多看其他嬌花一眼。」
我現在明白趙燃為什麼要躲著溫洛洛了,這孩子就是一個走火入魔的周芷若,還是自戀版的。
「其實……」我開口。
「你說……」她虔誠地看著我。
我被這雙眸子盯著,壓下所有愧疚感才敢說出準備已久的台詞:「洛洛,其實我並不想打擊你,不過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你一定會介意。我想趙燃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將你推得遠遠的,其實他也很心痛,不過他沒辦法。」
「胡樂,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一臉疑惑。
我表情凝重:「其實他有兒子了。」
空氣瞬間靜止,溫洛洛真誠的表情一寸寸龜裂,她張了張唇:「有……有……兒子?」
反正都已經說出口了,我也不在乎將趙燃的形象塑造得更加悲慘一些:「其實他有個深愛的女孩,可惜那女孩出車禍永遠地離開他了,因此他頹廢了許久。後來。他在孤兒院看到了一個小男孩,想起了他女友曾說過,以後要領養一個可愛的孩子……」
我還沒說完,溫洛洛已經開始抹淚了:「原來他還有這樣的過去。」
「所以……」
「沒事,以後有我陪著他,即便他現在忘不了他的前女友,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我也會讓他慢慢走出陰影的。」
我好像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趙燃,我對不起你。
這件事發生過後,趙燃聲稱自己的名譽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揚言要砍死我。我生怕他天天拿著四十米的大刀來追殺我,嚇得寸步不離地跟在蘇南身邊。
蘇南一臉無奈:「你說你去惹他幹什麼?」
我十分無辜:「我沒惹他,我真的是好心好意幫他。」
怪只怪溫洛洛的腦迴路太清奇,想法異於常人,我才會好心幫倒忙。聽說現在溫洛洛對趙燃的熱情更上一層樓,已經從愛心早餐發展到午餐、晚餐,還增加了夜宵。
「唉,憂傷。」我擔憂道,「你說在溫洛洛的投喂下,趙燃那八塊腹肌會不會變成一塊腹肌?」
我剛說完,一回頭,就看到蘇南眼神深邃地盯著我。我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你這是什麼眼神?」
他面無表情地問:「你怎麼知道他身上有八塊腹肌?你看過?」
我深知蘇南的吃醋絕技,趕緊表明立場和態度:「怎麼可能,我只看過你一個人的腹肌,別人甭管是八塊腹肌還是十六塊腹肌,我都不會多看一眼。」
蘇南握拳輕咳一聲,耳根慢慢變紅,他像小媳婦一樣羞答答地低下頭:「胡樂,你怎麼……」
我怎麼這麼口無遮攔,這麼誠實?緊接著,我就跟事前諸葛亮,事後豬一樣,剛哄他開心,又說道:「唉,也不知道一直看你的腹肌會不會看膩,而且你能不能保持你的腹肌還是一個問題。」
好了,繼我成功惹怒趙燃之後,蘇南也徹底被我惹急了,口無遮攔的我突然想抱著徐曼曼哭。
說正事,雖然我很皮,但蘇南並不會喪心病狂地拋棄我,他只是要陪教授去國外參加一個物理研討會。想想蘇南年紀輕輕便有此殊榮,我好生得意,也有些擔憂。
畢竟,此次與蘇南同去的還有林雪薇和另外一個學長。
林雪薇便是上次去醫院探望蘇南的女孩,也是他們實驗室的一枝花。她對蘇南的心思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在蘇南心志堅定。只是在舍友們的狂轟濫炸下,我也有些疑神疑鬼了。
於小年說:「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尤其是在異國他鄉,寂寞難耐,很容易管不住自己的。」
周菁菁說:「也許蘇南對你始終如一,但萬一那個林雪薇半夜偷偷潛入蘇南的房間,然後把他放倒呢?」
徐曼曼自從被張弛拉去買了一次衣服以後便傻了,她的回答是:「蘇南去幹什麼?林雪薇又是誰?你們幹嗎一臉苦大仇深?」
完了,我們宿舍的最強大腦傻了。
我們一臉憂傷地看著徐曼曼,她終於將魂魄從天外拉回來,疑惑地看著我們:「你們不是在討論蘇南嗎,看著我幹嗎?」
我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我很好啊。」徐曼曼神態自然。
「嗯,你的確很正常。」於小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把鞋油當牙膏,把牙膏當鞋油,衣服洗了一次后重新扔進洗衣機,點餐只點了飯,上課連書都忘記帶,甚至你連我們叫什麼都忘記了。」
「哪有,菁菁你亂講。」徐曼曼義正詞嚴道。
眾人無語望天。
我一臉嚴肅:「徐曼曼,張弛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告訴我們,我們幫你討回公道。」難道因為那件價值不菲的衣服,可憐的徐曼曼被迫……
一提起張弛,徐曼曼瞬間面若火燒,支支吾吾,呼吸急促,最後丟下一句「我啥也不知道」便落荒而逃。
這周末蘇南去國外,我親自幫他收拾行李。其實他的衣服不多,是我反反覆復地疊,心中總有那麼一些忐忑不安。
我們又一次要分開了。
他似乎注意到我心神不寧,走過來把我拉到一邊,給我倒了一杯水:「你休息吧,看看電影也行,剩下的我自己來。」
「蘇南。」我幽幽道,「你在外頭可要守身如玉呀。」
他手裡拿著一件衣服,轉身看著我:「你突然胡說八道什麼?」
我握著杯子,一臉憂傷:「其實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大千世界充滿了誘惑,尤其是外國,那麼多金髮碧眼的美女,我怕你把持不住。」
「你怕我把持不住?」蘇南放下衣服,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雙手壓在我的座椅扶手上,俯身看著我。
他的眼裡閃著兩簇小火苗:「這麼擔心的話,你和我一起去。」
「呵呵,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和你一起去。」我訕笑,「跟你開玩笑的。」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彈了彈我的額頭:「也不知道你這小小的腦瓜子整天想些什麼。」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正經且嚴肅,「胡樂,你這麼懷疑我,讓我有些傷心。雖然我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眼裡,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你,一種就是別的女人,而別的女人在我眼中如同打了馬賽克。」
「可是馬賽克也分很多種呀。」我多嘴了一句。
「雖然我放心你,但是我不放心林雪薇。」我捧著他的臉,「你一定要隨時保持警惕,你一個男孩子在外邊,尤其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給別人可乘之機。」
蘇南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可真是一個活寶。」
「錯,我是國寶。」我糾正。
「是,你是國寶。」他輕啄了一下我的唇瓣,「國寶放心,我會為你守身如玉的。」
我這才心滿意足。
饒是如此,我送蘇南去機場的時候,還是依依不捨,不過我十分矜持,並沒有像八爪章魚一樣攀著他,更沒說什麼甜言蜜語,只是說:「你記得帶特產哦。」
一旁的教授和學長都在憋笑,唯有林雪薇一臉高冷。
我投給她一個凌厲的眼神,警告她離我家男人遠點,可眼神出了錯,變成了拋媚眼。接收到莫名信號的林雪薇一直沒敢再正視我。
「我不在的時候,你乖乖聽話,知道嗎?」說完,他俯身,也不顧旁邊人來人往,給了我一個深吻。
我再抬頭的時候,林雪薇眼裡已經有了淚光。
他湊到我耳邊低低一笑:「現在她應該會死心了。」
我突然覺得蘇南好卑鄙,不過我喜歡。
蘇南上飛機了,我看著飛機變成一小點,逐漸消失在雲層中。
不久前他還在我身邊,現在他已經慢慢離我遠去。
以前我看《情深深雨濛濛》的時候,特不能理解何書桓回家探親,依萍那一段「想他想他」的獨白,當時,小小年紀的我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依萍有湊數字的嫌疑。
老師讓我們寫遊記,我寫不出來,便在日記開頭這麼寫道:「今天老師帶我們去春遊,我們很開心。在車上的時候,老師開始點名……」接著,我把全班同學的名字寫了一遍,回家的時候,重複以上。
小時候我覺得自己分外機智,蘇南便認為我在投機取巧,並且預言我這篇日記會換來一頓批評或者毒打。
蘇南預言成功了,小小年紀的我在還沒嘗到社會的毒打時,已經嘗到了老媽的毒打。
但是有時候,想念真的只能用最簡單的辭彙表達出來,我現下明白依萍的心思了。我也無比想念蘇南,他走的第一天,我想他,他走的第……多少天來著?
我被蘇南寵習慣了,沒了他,我彷彿退化成三歲孩童,飯卡忘記充錢,交上去的課業作業也丟三落四,「姨媽」來之前亂吃冰激凌和火鍋,導致來「姨媽」的時候痛不欲生。
蘇南很忙,不過無論他怎麼忙,每天都會想方設法和我視頻。每當我看到他眼裡的疲憊,我便將心疼他的情緒藏起來,在他面前插科打諢,想把自己的快樂傳遞給他。
蘇南告訴我,再過一周他便回來了,我面上很淡定,心裡的思念之情卻如翻江倒海,好似到了一周后一樣。
可能是能量守恆的問題,我變成魂不守舍的那個人之後,徐曼曼奇迹般地恢復了過來。不過她每天都十分忙碌,忙著鞏固交際網,忙著學習,忙著化妝,就是不忙著追求張弛。
是的,自從那次的醉酒事件后,徐曼曼突然脫胎換骨,又堅定了「單身才是真理」的理念。
徐曼曼倒是自由了,我卻被張弛纏上了。
張弛約我聊一聊,我答應下來,正好我也好奇他的態度因何才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討厭徐曼曼到非她不可,還有那條圍巾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了解開這個謎團,我特意和他約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張弛來得比我早,很紳士地替我拉開椅子,打開菜單,和他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有些不自在:「那啥,我隨便吃點就可以,你有話直說吧。」
「這樣吧,我先和你說一個故事。」張弛說道。
我心內摩拳擦掌,面上卻十分矜持:「你說你說。」
「從前……」
一聽從前,我便想到我爸媽給我講的故事。他們二老從小就會敷衍我,最常講的故事就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小和尚和老和尚……這導致我現在一聽「從前」二字,心裡便發怵。
好在張弛後面講的故事彌補了這兩個字的俗氣和缺陷,我也是此時才明白,讀法律的人並非一板一眼,只會滿口專業術語,他們同樣會用最簡單的辭彙說最乾淨、最美好的故事。
「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因此我不愛說話,身邊人都以為我是啞巴,我也懶得解釋,直到遇到她。」說到她的時候,他眼裡多了幾分溫柔。
「因為我不合群,加上長得瘦小,所以經常受欺負。我並不是不會反擊,雖然我確實打不過他們,但我多的是方法讓他們不再靠近我。我不反擊是因為唯有我被欺負后,爺爺奶奶才會打電話告訴我爸媽。」
「很可笑,很幼稚,是嗎?」張弛笑笑,滿不在乎,「小時候我太幼稚了,以為自己能用這辦法讓他們重歸於好,但我忘記了,有時候裂開的東西再怎麼樣也拼湊不回來。」
「一次,我被他們欺負狠了,爆發了,和他們扭打在一起,徐曼曼便是在那時候出現的。雖然我當時並不知道她叫什麼,但她一來便像小獸一樣和他們扭打在一起。她被其中一個小胖子推了一把,額頭撞到了花盆上。」
「那天我嚇壞了,爺爺奶奶來找我,火速將我們送到醫院。醫生給她縫針的時候,她握著小拳頭,一聲不吭。後來,她理所當然成了我的朋友。其實與其說她是我朋友,不如說她在護著我,帶著我一起玩遊戲。每次她家人來找她的時候,都會喚她芬芬,我天真地以為她就叫芬芬。」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裡,只知道她每天都會出現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然後沖我甜甜一笑,說一聲『我來了』。可是有一天她消失了,我在原來的地方等了她三天,可是她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用了各種方法也沒能找到她。她的面容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模糊,我唯一記憶深刻的便是她額頭上那條像小青蟲一樣的疤痕。」
我咽了咽口水,徐曼曼額頭上的確有一塊突兀的疤痕,她平常都用劉海遮著,並聲稱這是她小時候懲惡揚善留下來的勳章。
「所以你是……」
張弛頓了頓,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徐曼曼。照片中的她露著額頭,因此她額頭上的那塊疤痕也異常明顯。
「我偶然看到了這張照片,認出了她額上的那塊疤。」他說道。
「可是天底下額頭上有疤痕的人那麼多,你憑什麼確定她是你小時候認識的小女孩呢?」不是我質疑,只是萬一他認錯了,到時候又變成一場烏龍鬧劇怎麼辦?她已經傷心一次了,經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張弛自嘲道:「我查過資料,確定就是她。」
「那圍巾是怎麼回事?」我問。
他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條圍巾,我驚愕地瞪大眼睛,便聽到他解釋:「上一次是一個誤會,徐曼曼並沒有直接將圍巾交給我,而是交給了我舍友。另一個舍友好奇地打開看過,隨後不小心將圍巾和要丟棄的垃圾混在了一起。」
我無語,心道這條圍巾可真是多災多難。
「那你和徐曼曼解釋過了嗎?」我實話實說,「這可是她第一次織圍巾,她熬了好幾夜,眼睛都看花了,結果發現自己的心意被人如此糟蹋……說實話,當時我都想拿著菜刀去砍你了。」
張弛看著圍巾,眼裡有悔意。
不用他多言,我便知道他所思所想。在這段時間內,他用盡辦法拒絕徐曼曼,對她冷嘲熱諷,拒她於千里之外,卻沒想過,他頻頻拒絕的女孩就是他一直尋找的童年玩伴。這真是天意弄人不是嗎?
我有些擔憂:「可是徐曼曼現在好像想開了。」我也不是想打擊他,只是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他沒在最合適的時候珍惜,現在唯有追悔莫及。
「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張弛誠懇地看著我,「胡樂,你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