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雖有黑暗,也有清晨
不知道過去多久,傅亦寒牽著舒窈的手:「我們去帳篷里,我看看你的腳。」在衛星傳回來的影像里,他看出她的腳有些不靈便,便一直記在心裡。
走路的時候他扶著她走得很慢,到了帳篷里便讓她坐下,幫她脫了鞋子和襪子,皺著眉頭看她黑青一片的腳踝,聲音有些凶:「你再這樣不注意,以後會變成習慣性扭傷,再想穿高跟鞋可就穿不了了。」
舒窈坐在那裡看著自己的腳,細細地和他解釋:「來的那天在路上崴的,到了這裡不好去麻煩別人,就一直忍著,他們還怪我每天只顧著休息什麼都不肯做,過了兩天林奇才發現我扭傷了,叫了當地的人來幫我上了草藥。」
見傅亦寒一直皺著眉頭,手上拿著藥油幫她抹,她加了一句:「都不管用,一直都沒好。」
傅亦寒側臉看她,眸色很深:「我心裡已經很不好受了,嚕嚕,我說過去便是過去了,你不用再說這些讓我原諒你,我已經原諒你,你看你,跑了這麼遠,稍微受點傷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又有什麼不能原諒你的。」他沒說假話,且很少情緒外露,但他的話讓舒窈更不好受,彷彿看透了她的小把戲,卻不肯配合她。
舒窈垂著眼,像個被大人教訓的小孩,乖乖地不說話。
傅亦寒自嘲地笑了聲,繼續道:「我來的時候特意走了一遍你走過的路,對我來說並不難走,但是走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你走的時候肯定覺得很委屈,而且這些委屈都是源自我,來之前我想好要打你一頓出氣的,到了之後我又特別心疼你,恨我自己沒有早點找到你,讓你在這裡受委屈。」
舒窈撲在他身上蹭了蹭,低聲說:「對不起。」
傅亦寒最終嘆了口氣,抬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是我做得不好。」
他想過許多次這個問題,在愛情里是不是愛得深的那一方就更卑微一些,每次兩人遇到什麼情況他總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才會出那些問題,後來他找到了答案,沒有誰愛得更深一些,只有最深切的感情,希望對方過得好,無論如何要比自己好。
舒窈知道他心裡最後那一絲氣都消失了,到了這種時候,舒窈也已經敞開心懷:「劉在來找我說韓郅留了遺產給我,我不想要,他就一直來找我。」後面的事情傅亦寒已經知道了,說這話的時候,舒窈覺得無比愧疚,她不該拿韓郅來懲罰傅亦寒,不該拿這個人來引起傅亦寒的注意,她很後悔自己這麼做。
她曾經在電視上見過拿前男友曖昧來刺激現男友的劇情,她沒想過自己也會變成那樣。
見傅亦寒不說話,她抬頭看著他,不再逃避:「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聽到都不行,所以我特別難受,也想讓你知道我很難受,所以……」
傅亦寒知道她的難堪,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低頭懲罰似的便吻住了她。如果說要懲罰她的話,那麼這就是他能給的最重的懲罰。
長廊似的屋子裡,一直有人在床邊繞來繞去,不停地報著帳篷里的狀況,在那邊安靜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終於有了動靜。
「出來打水了!打水了!」一個男聲壓低著聲音叫喊著,所有人都特別激動,恨不得都衝到窗戶邊去圍觀,奈何為了不被那些保鏢看出來,他們採取的是輪班制,每人只能看十分鐘,不許兩個人同時擠在窗邊。
「指揮官自己端了水呢!」
「又提了一大桶水進去,指揮官可真健壯,提那麼大一桶水跟沒事人一般。」
女生們也好奇地擠在一起:「親自給她端洗臉水洗腳水?對她可真好。」
「舒窈說那是她先生,兩個人不會是隱婚吧?」
「她為什麼跑到這裡來?一定是倆人吵架了。」
「看著不像啊,指揮官還親自給她擦頭髮呢,兩人膩歪著呢。」
「真幸福。」
「沒想到有一天能親自看到指揮官,感覺自己進了童話故事一般。」
「你們沒誰得罪過舒窈吧?」一個男生忽然問。
大家靜默了片刻,男生還好,那些女生雖然稱不上得罪,但是對舒窈絕對和友好無關。有人感覺出氣氛的尷尬,立刻活躍氣氛:「你們說我去毛遂自薦的話,能得到賞識不?」
「你想得真多。」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大家都聚在一起討論傅亦寒和舒窈,只有林奇端坐在角落裡低著頭。震撼過去之後,他自然檢查了自己的行為,他對舒窈有好感,但是絕對沒有過任何逾越行為,傅亦寒那句「放手」一次次打在他心上,除了去理清自己有沒有得罪這個國家的掌權人之外,他也有些失落。
他三十歲,事業正好,收入不低,交過幾個女朋友,不能說沒有認真過,但是沒有過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若是說他想和舒窈共度一生未免太扯,但是舒窈太不同,眼睛像是會說話,讓他忍不住想看,一個對視便歡喜半天,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可以反覆斟酌許久,這大約就是心動。
遲來的三十歲的心動,對著一個不該的女人。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些人是你永遠不可能去碰觸的,比如傅亦寒,比如舒窈。
不遠處,窗邊換了人,在小聲說:「指揮官出來倒水了!」
「天哪,保鏢都是做什麼的?怎麼什麼都要親力親為?」
「蠢貨,你不懂。」
「你懂你說。」
「喂喂喂,是不是要換人了?」
「保鏢怎麼往這邊來了?」
窗邊的人盡數散開,片刻后,保鏢走了過來,聲音不大不小地問:「抱歉,問一下有沒有風扇?」
室內一片安靜,你看我,我看你。
沒一會兒,有人低聲說:「報告,我有個小的,但是風力很小。」
「麻煩拿來用一下。」
沒一會兒,眾人看著保鏢提著風扇去了帳篷旁邊,傅亦寒親自出來接了風扇,和保鏢說了幾句話,對方躬身聽著,最後點了點頭。
很快保鏢便回來了,對大家說:「指揮官閣下說這邊馬上會通電,以後各位再來可以用空調。」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他們雖不說家裡多麼富有,但是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可到了這裡,之前有個小電扇還要換著吹,還談什麼空調?不過,傅亦寒給出了這種承諾,是不是代表著這裡的開發政府會全力支持?
大家因為這句話激動得不得了,當即召開了全體會議,所有人都從忐忑變為高興,這句話等於認同了政府的簡化程序,認同了這裡的開發,這不比他們在這裡努力一整年更有用嗎?
不過,有人提出來:「指揮官閣下為什麼要同意?」
他們對舒窈又不好,他為什麼要開綠燈?
沒有人能從中得到答案。
帳篷里,雖然有了電扇,舒窈也睡得並不安穩,傅亦寒坐在邊緣的地方讓舒窈枕著自己的腿睡,手裡舉著電扇一直幫她扇風,倒是有一些效果,舒窈很快睡著了。不過因為她睡得不安穩,傅亦寒就一直沒睡,一直在幫她扇風。
他從不是什麼慷慨的人,也並不憐惜這些年輕人為國家做奉獻的心,連他父親都說他的心很冷,他也一直承認這一點,可這世上就是有一個讓你想要不計較任何只想要為她付出的人,那個人就是舒窈。
他之所以成全這些年輕人的心,不過是想著以後假如舒窈還有機會從他身邊跑走,至少不用在這個國家的某一片土地上受苦。
所以,他要讓這個國家更加富足,即便付出一些代價他也可以接受。
他低頭看著舒窈,心柔軟得一塌糊塗,不明白一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魔力。
舒窈翻了個身,傅亦寒抬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她很快便安穩地再次睡了過去。
傅亦寒背上的襯衫已經濕透了,可他沒有給自己扇一下,有些自虐似的自我懲罰。他今晚留下,也是想讓自己記住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溫度,舒窈受了好幾晚,以後他想對她發脾氣的時候都記住此刻的感受,還有此刻的憐惜。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有幾個男生被分配去河裡取水,原本想給傅亦寒那邊送兩桶,但是保鏢竟然拒絕了,而是他們自己去取了水。
大家聚在一起洗臉刷牙,不時地往這邊看看,明明已經過了日常他們出發的時間,卻都耗在那裡沒有走。
沒一會兒傅亦寒便先出來了,準備好了水和洗臉刷牙的東西,待到舒窈出來,他把擠好的牙膏遞給她,然後才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舒窈刷完牙洗臉的時候,傅亦寒便一直站在她身邊幫她拿著毛巾,待到她都整理好才開始自己清理。
人群里又炸開了鍋,有人小聲說:「你們昨天說的是不是真的?舒窈真的說在家裡她先生做主?」
「對啊,看著情形也不像啊。」
「肯定是在外指揮官做主,在內舒窈做主。」
「指揮官真的好有反差萌啊,天哪,這麼冷酷的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溫柔呢?我的心都要碎了。」
「今天早上比前兩天熱一點,你們看,指揮官帶了一把扇子進帳篷了。」
「恨恨恨!我要變成那把扇子。」
舒窈去拍化妝水的時候,傅亦寒親自去那座長屋中幫她取換洗的衣服,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丈夫照顧妻子,什麼都肯做。
女孩子們都假裝在忙,卻一個都不肯離開,不時地偷看傅亦寒一眼,想著能和他說上一句話才好呢。
莫莉最主動,主動走過去:「傅先生,您是要幫舒窈收拾東西嗎?」
傅亦寒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在她姣好的臉上停留:「對。」
「我幫你吧。」她毫不客氣地快速動作收拾起舒窈掛在繩子上的衣服,同傅亦寒搭話,「舒窈說她先生管她管得比較嚴,她說的是你吧?」
傅亦寒把一個小鏡子丟進舒窈隨身的背包中,轉身看著莫莉:「是嗎?」他沒有問舒窈還說了什麼,因為知道對方會主動說。
莫莉笑了笑:「她說在家裡她不做主,我們想去她家裡的企業上班得經過她先生的同意。」她聲音嬌俏,笑容甜美,眼神清純,看起來毫無心機,只是並沒有吸引到她想要吸引的人。
傅亦寒將另外一樣東西丟進包里,低笑一聲,他確實喜歡管著她。
見傅亦寒沒有答話,莫莉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搭話。
直到傅亦寒把舒窈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莫莉也將手裡的東西遞出去:「傅先生,你們可真配。」
傅亦寒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沒有多看她一眼,抬腳走了出去。
別說這種女人他見得多,即便見得不多,他也不願浪費自己的時間。
直升機很快便來了,停在村子中央的一處空地上,保鏢們帶來的裝備並沒有帶走,送給了駐留在這邊的人。以傅亦寒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去親自和他們告別,保鏢們拉起了警戒線,不許他們靠近,即便他們想送,也無法送,更別想套近乎。倒是舒窈,讓人喊來了林奇,兩人站在一處人少的地方說話。
這幾日林奇一直很照顧舒窈,而且兩人有業務對接,雖然知道傅亦寒會不高興,她還是決定像正常人一般和林奇告別。
「這幾天麻煩你了,後續的捐助和監督我會讓人來和你對接,其他人我不一一告別了,你幫我和他們說一聲。」
林奇點頭,臉上沒有特殊的表情:「行,我知道了。」頓了一下,他又說,「之前是我過分了,你不要介意。」
「沒事,你幫我和許念說一聲,我沒怪她。」許念就是昨天那個女孩子,雖然對方一直找碴,但是她不想對方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害怕,所以特意和林奇說一聲。
「行,我待會兒和她說,你不用掛在心上。」林奇說不出心中的滋味,沒想過舒窈不但知道許念的名字,還掛心她會不會擔驚受怕,明明都是許念的錯。
這麼好的舒窈,就該配指揮官那麼好的人。
「那行,我們就先走了,再見。」舒窈和外人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不大不小,不熱情也不冷淡,但就是讓人感覺到難以言說的疏離,這種疏離讓大多數人卻步。
林奇氣息有些不穩,看了看不遠處走過來的保鏢,明顯是提醒舒窈要走,他沒忍住問:「你和……」頓了下,他沒說出傅亦寒的名字和稱呼,「會結婚嗎?」
舒窈愣了一下,隨即想到,林奇這是怕自己不明不白地跟著傅亦寒吧?想了想,她說:「我們已經結婚了,只是沒對外公布。」
林奇這才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傅亦寒雖然沒同舒窈一起告別,但是一直站在遠處看著這邊,見舒窈回來,立刻握住她的手,想像其他人的丈夫那般問問舒窈都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麼,最終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一個字沒問,只是牽著她的手再沒有放開過。
舒窈倒是主動說:「昨天那個女孩子喜歡林奇,所以才處處針對我,我和林奇說讓他轉告對方不要害怕。」她抽出自己的手抱住傅亦寒的胳膊,他換了乾淨的襯衫,站在山林之間完美得無法用語言表述。
「嗯。」傅亦寒應著,「待會兒飛機上有早餐,你忍一下吃一點,到了市裡我們再換飛機。」
舒窈抿著唇笑:「我現在什麼都吃得下去。」頓了下,她抱怨道,「我在這裡每天都吃一個水煮雞蛋,沒一點味道。」
傅亦寒盯著她看了片刻:「等這裡以後開發起來,旅遊業會帶來人口增長,再來的時候應該會物資齊全了。」傅亦寒這句話幾乎就是承諾了。
舒窈心情複雜,她本只是隨口的抱怨,想讓他哄一下自己而言。不過知道他的打算她也覺得欣慰,不再往這邊說。
「這邊好多山,以後路修好了我們可以來登山,那邊有一個原始森林,有一條有氧林道,我還去了一次呢,風景特好。」
「那你下次帶我去。」
直升機很快升空,回到易園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的事情,穆修早就得了消息,早早在鹿林外停車的地方等。舒窈見到他很是不好意思,穆修一臉包容:「在外面受苦了吧?我讓人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幫你約了美容師,還約了個造型師,吃飽了再打扮得美美的,心情也就好起來了。」
舒窈在外面曬了幾天,確實最擔心自己的皮膚,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傅亦寒的手:「謝謝你,穆叔叔。」
「快去吧。」
鹿林眾人見到舒窈都和穆修是一個表情,彷彿她只是日常歸來。舒窈綳著臉回了房間,挑選新的睡衣準備去衛生間泡澡,看到傅亦寒跟進來,便叮囑他道:「你要去忙嗎?我今天不出門。」
傅亦寒隨意「嗯」了一聲,幫她拿了一套黑色的睡衣。舒窈膚色偏白,人長得又清純,無論穿什麼顏色都給人一種清麗的感覺,不過她穿黑色衣服的時候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性感,更有女人味一些,所以他幫她準備的外出穿的衣服幾乎沒有黑色的,倒是有好幾套黑色的款式不一樣的睡衣,這是他難得的趣味。
舒窈接了睡衣,說:「你早點回來。」
傅亦寒看她的眼睛,百看不厭,點了點頭。
舒窈幾不可見地嘟了嘟嘴:「在那邊每天都不能好好洗澡,」說到這裡她頓了下,皺著眉,「衣服我都不要了。」傅亦寒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都裝進了包里,她剛才才看到。她現在看到那幾套衣服渾身難受,那樣的天氣和環境,不能洗澡,連換洗衣服都要穿兩天才可以,她以後都不想再穿那幾件衣服。
「嗯,待會兒幫你丟了。」傅亦寒應著,聽她抱怨覺得是一種隱秘的享受,因為舒窈並非那種喜歡抱怨的人,她抱怨,是因為對象是他。
洗澡水是傅亦寒幫舒窈放的,舒窈躺進去,渾身舒暢。其實她不是非要現在泡澡,而是因為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讓她不好意思,也讓她這會兒不想面對傅亦寒,對他的許多抱歉,說一萬次也不夠。
過了許久,外面一片安靜,舒窈嘗試著喊了一聲:「老公?」她沒這樣喊過傅亦寒,因為知道他聽不到,也並不那麼難為情,喊出來又自己樂了一會兒。
誰知下一刻,衛生間的門便開了,傅亦寒穿著襯衫出現在門口,對著舒窈無辜又驚訝的大眼睛,他眼中盛著笑意:「叫我?」
舒窈往水下移了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著他:「你怎麼沒走?」剛才她試探了好幾次,他都是要出門的表現啊。
傅亦寒走過去坐在浴缸旁邊低頭看著她:「今天休息。」
舒窈有些惱了:「你剛才沒說!」
「你沒問。」傅亦寒理直氣壯。
舒窈無語,又往下縮了縮:「你先出去。」
傅亦寒不動:「這幾天我也好累,一起泡好不好?」
「不好!」
舒窈抬起一隻手去推他,傅亦寒趁機捉住她的手將她撈出來,手把著手放在自己的襯衣扣子上:「幫我。」
……
鹿林的人第一次見這樣的情景,午飯竟然直接是傅亦寒端進屋子裡的,驚呆了一群人。
傅亦寒這人是軍人出身,最厭惡別人邋裡邋遢,做任何事都要求身邊的人乾脆利落,在房間吃飯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
可是……現在發生了。
愛情的魔力真可怕。
在床上躺著的某人一動不肯動,趴在羽毛枕上側著臉,肩膀露出優美的弧線。
傅亦寒身著黑色睡袍,坐在床邊揉了一會兒她的耳朵:「吃完飯再睡。」
舒窈閉著眼睛不理人,傅亦寒低頭在她肩上吻了一下,舒窈縮了一下,傅亦寒已經拿了睡衣過來,舒窈乖乖地坐起身抬手,穿好之後又被傅亦寒掐著腰放在了地上。
舒窈很少這麼不講究地在房間里吃飯,不過被傅亦寒虐慘了,一句意見也沒有,在傅亦寒夾菜的時候還發脾氣故意去搶他的菜,傅亦寒乾脆把她喜歡的都夾到她碗里去。
若是別人在他面前這樣,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他了。不過他更討厭有人看到舒窈現在的模樣,嬌氣又柔美,渾身全是女人味,讓他想藏起來,一眼不給別人看。
吃完飯,舒窈拿著傅亦寒遞過來的紙巾,一個眼神也不肯給他。
「下次不這樣了。」傅亦寒捏捏她的耳朵,毛茸茸的,很可愛。
舒窈瞪他一眼。
下午的時候傅亦寒依舊沒有去忙,舒窈靠著他,難得地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休閑時光。都說床頭吵架床尾和,現在她才深刻體會到,因為傅亦寒這會兒待她比之前溫柔多了。
拽著傅亦寒的手指,舒窈懶洋洋地問:「你喜歡狗還是貓?」
不等傅亦寒回答,她「哦」了一聲:「你都不喜歡。」
「養只貓吧,不掉毛的那種。」
舒窈怒了,又發脾氣,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只有一種貓沒有毛,你是不是早就了解過了?!」丑得要死,她才不要!
傅亦寒自胸腔中發出悶笑:「你喜歡什麼就養什麼,以後家裡都聽你的。」他還是很介意舒窈說家裡的事情都是聽她先生的,明明他很尊重她的意見。
舒窈倒是沒多想,高興道:「那再養條狗!」
……
那以後再有個孩子,家裡還有他的地位嗎?
傅亦寒摸著下巴,有些疑惑,看來這個家還得他來做主。
舒窈在鹿林休息了好幾日,不想去基金會,傅亦寒去工作的時候她便跟著他去他辦公室里待半天,傅亦寒有好幾次出入辦公室的時候都會看楊粒一眼,楊粒會立刻道:「太太在您辦公室呢。」
他冤啊,上次拒絕舒窈進傅亦寒的辦公室完全是意外啊!
不過傅亦寒工作又多又忙,去了幾次舒窈便不去了,每天在鹿林待著,等他下班的時候就跑到外面的小花園去等著。
結果和傅亦寒的關係沒有明顯增進,倒是和院子里的兩頭鹿關係越來越好,每次見到她它們便圍繞在她身邊等著她投喂。有時候舒窈會帶著鹿去外面逛逛,日子重複如昨天,有時候也無聊。
她打電話給程笑讓她來鹿林玩的時候,程笑的第一句話是:「傅亦寒呢?」緊張得猶如他是洪水猛獸。
舒窈一頭黑線,傅亦寒有那麼可怕嗎?「他在忙,今天去木洪那邊視察,這不快要過節了嘛。」當領導人也不容易,任何一個節日都要做點事情表達出自己對節日的重視,純粹浪費時間。
程笑遲疑半天,還是說:「要不算了,我也忙……」明顯是被傅亦寒嚇破膽了。
「那我去找你?」舒窈嘗試著提議,之前的事情她還沒謝謝程笑,又牽連了她,舒窈心裡覺得很對不起程笑。
「別別別,」程笑連忙拒絕,「姑奶奶,您再跑了,我這命還要不要了?還是我去找你吧。」在易園裡人丟了可怪不得她了。
待到程笑到了鹿林,先喝了三大杯茶,倒是沒有抱怨傅亦寒。
「講講,他逮到你的時候有沒有打你一頓?」
當時傅亦寒把她逮回來之後親自見了她,那模樣感覺像是要殺了她。不過剛開始傅亦寒倒是心平氣和地和她分析了目前的情況,甚至給她父親升了職,講了以後程家的輝煌未來,深意是讓她識抬舉。她知道此劫難逃,她之所以還好好活著,能聽到他好聲好氣地說話,全是沾了舒窈的光。
於是,她乾脆利落地交代了自己拐了八拐的關係,然後傅亦寒翻臉不認人了,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他語氣中的殺氣:「要是她沒事,我剛才說的都作數。」
程笑毛骨悚然,盯著他,再不敢得罪他,聽到他說:「要是她出一點事,你知道後果的。」
這事她當然不可能告訴舒窈。
舒窈聽了她的問話,不在意地努了努嘴:「他怎麼可能打我?」她打他還差不多。
一句話程笑便聽出了其中的曖昧,給了舒窈一個猥瑣的笑:「這麼說……你們倆和好啦?」
「本來就沒什麼和好不和好的。」舒窈別過眼不和程笑對視。
程笑也不多讓舒窈難堪,和她擠在沙發里說悄悄話,說話的時候還看了看周圍,沒有用人上前叨擾,她壓低聲音:「陸心穎那事兒你們說清楚了?」
聽到這個名字,舒窈心裡還是不舒服:「他們沒什麼事兒。」
「他說的?」程笑齜牙,「男人這話都不可信。」
舒窈想找人傾訴,但是又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自己一直斤斤計較也不好,便說:「他說以後不會再見她了。」
程笑難以置信地看著舒窈:「這話怎麼聽起來像是出軌被抓之後立下的保證?」完全一模一樣的版本嘛!要是舒窈不說這句話她還有可能相信傅亦寒和陸心穎沒什麼,但是……舒窈只談過韓郅那一場戀愛,在感情裡面是很單純的一個人,但是這種話騙不了她,所以她才更擔心。
舒窈皺著眉:「他們確實沒什麼,他說那人是劉家安排的,那天在宴會上是趙老爺子托的……」舒窈有些煩躁,越說越亂,程笑卻聽懂了。
「你別急,這事兒你別在傅亦寒那邊提,男人都討厭對方翻爛賬。」程笑迅速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陸家家世不行,和劉家是親家,劉家幫她安排也很正常。」
頓了下,她又道:「劉家老頭兒和趙家老頭兒關係好,仗著有點地位就想擺譜,想往傅亦寒身邊送人,這也是正常想法。你也知道,年紀到了,該內退了,總該給自己的子孫謀個好退路吧?以前倒也不是沒人這麼干過,不過傅亦寒都沒要,很厭惡這種行為,現在則不一樣了……」程笑看了舒窈一眼。
舒窈不懂什麼意思:「怎麼不一樣?」
「現在不是開葷了嘛!」程笑訕笑一聲,這事兒不該是她來講啊,「男人嘛,最懂男人,特別是開了葷的男人,都有一種獵奇的心理,好點的女人就想圈起來,他們是這樣,就以為傅亦寒也是這樣,這不,踢到鐵板了。」
舒窈有些想不明白,可若是傅亦寒沒有對那人表現出不同的話,是不會有人敢把人往他面前湊的。
「這劉家也算是作死作到頭了,前兩天他們家那個不爭氣的老三被人查出來和銀監會勾搭成奸,現在正在接受調查呢,劉家老頭到處活動,沒人敢接他的梗,也是虐。」
舒窈怔了怔,這事倒是她不知道的,不過一看就是傅亦寒的手筆。
她心裡好受一點,若是傅亦寒對陸心穎哪怕有一點不一樣,也不會這樣做。
掐著點到了傅亦寒會回來的時間,程笑拿了包就跑:「我的車不讓開進來,我還得走出去呢,馬上天黑了,我這麼美,肯定不安全,先走了哈。」
連舒窈說幫她叫車過來都不肯,一溜煙跑走了。
傅亦寒果然沒多久便回來了,他去的地方離平原有兩百公里,這樣來回未免會有一些風塵僕僕,見到舒窈,將她從台階上抱下來:「程笑走了?」
「你把她怎麼了?她怎麼一副被你嚇到的模樣?」
傅亦寒語氣淡淡的:「沒幹嗎,就是談了談。」
可以想象是哪種談談……
舒窈摸了摸他的肚子:「餓不餓?今天我做飯。」
傅亦寒翹著嘴角:「行,那我先去洗澡。」他覆上舒窈的手,「餓壞了,你快點做。」
舒窈在他懷裡蹭了蹭:「嗯,你快去。」
待到傅亦寒洗完澡出來,舒窈還在小廚房忙活,他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看不到舒窈的身影,卻能聞到飯菜的香氣。他年紀不小,在舒窈之前沒想過成家,對於他們家族來說,更重要的意義是傳承,他也並非獨生子,只是他沒有給過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上位的機會,兄友弟恭這種事在他的家族裡從沒發生過,所以他的家庭觀念一直很淡薄,即便和舒窈在一起之後,他也沒有過強烈的要個孩子的慾望。知道她懷孕的時候他很開心,因為那是兩個人的孩子,即便不是他計劃中的,他也要。
但是現在,他忽然想要一個孩子,或者再加一隻貓一條狗。
開飯之後傅亦寒吃得不多,一直在看舒窈。孩子的事情他當然不會主動提,那是舒窈的一塊心病,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若是真的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舒窈咬著筷子:「不好吃嗎?」
「好吃。」傅亦寒開口,一連吃了兩碗飯,絕對的肯定。
吃過飯,兩人牽手出去散步,舒窈忍不住問:「你今天有心事?」
兩人去的是大花園,氣候的原因,一年四季花開不敗。
「沒有。」
「是嗎?」舒窈不相信地反駁。
「一出門就挂念你,知道你在家裡等著,所以急著想回來,」傅亦寒明明說著情話,聲音卻很冷靜,只希望舒窈能懂,「回到家你在家裡做飯,覺得很不一樣。」
舒窈心裡有些難受,她和傅亦寒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未想過他也有對家的渴望和需求,而且還總是給他帶來許多麻煩,傅亦寒明明樣樣待她都好,一直都是她做得不好。
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低落,傅亦寒開口解釋:「其實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是不是對你特別壞?」舒窈還是問了出來,有些生氣,不知道生誰的氣。
「你以前對我更不好,跟我說這輩子都和我沒有任何可能,我當時離開之後,好幾年都想不明白。」那是他在舒窈拒絕他之後去找她的時候她說的話,紅著眼說得堅決,又有些害怕,怕他對她怎麼樣,他不捨得她那樣,便急急地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不敢去見一個人。
舒窈無辜地瞪著眼,怎麼又說起以前了?那都多少年了?!
「所以你現在對我已經很好了,我很滿足。」傅亦寒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以後要對我更好一些。」
他頓了下補充:「要每天做飯給我吃。」
「嗯,」舒窈有些傲嬌地道,「可以吧。」
又走了一會兒,舒窈說:「我明天準備去上班了。」
傅亦寒沒有回答。
舒窈轉身去看,和傅亦寒看了個對眼,他眼睛里含著笑,似乎有些期待:「我們先把婚禮舉行了,你再出去上班好不好?」
舒窈愣了下,快速地說:「我要坐南瓜馬車繞城內走一圈!」平原有一道古城牆,正好將城內這一塊圍起來。
傅亦寒立刻皺眉,第一反應是不安全,不過看著舒窈亮晶晶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好。」他想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完美不是多麼盛大的場景,請來多少尊貴的嘉賓,或者價值多少的皇冠,而是她的願望。
滿足她的願望,就是完美。
夜半,舒窈枕著傅亦寒的臂彎,累得說不出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傅亦寒比以前的需求大了許多,在床笫間也不像之前那般溫柔了,每次都要將她榨乾的感覺。
傅亦寒倒不是故意這般,只是很多時候都忍不住,以前是怕嚇到她,現在知道她不會害怕,難免會放肆一些。而且,疲憊之後的舒窈心防沒那麼緊,他可以和她說一些心裡話。
「程笑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舒窈抬了抬眼皮子:「沒有告你的狀。」
「……」
舒窈撇了撇嘴:「誰敢告你的狀啊?」這是實話,他都把程笑嚇得不敢來找她了。
「她沒教你一些御夫之術?」其他的事情傅亦寒當然是不肯承認的,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沒有。」舒窈聲音瓮瓮的。
傅亦寒只聽語調就知道兩人肯定說了什麼,她不高興,只能和女人有關,能讓她介意的只有那個女人,可他和那人什麼都沒有,她介意什麼呢?
兩人都沒了聲音,傅亦寒想不出會是什麼原因,便捏了捏舒窈:「嚕嚕,和我說說陸心穎。」
舒窈心裡本就壓著這個事情,聽到他提起,抬手便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聲音響亮,又狠又氣,抬腳便要下床,被傅亦寒摁住。
傅亦寒盯著她的眼睛:「你不高興,我又想不明白,和我說說,嗯?」
舒窈別著頭不理他,心裡氣得不行。
傅亦寒一用力就將她換了個方向,看她眼睛都紅了,心裡心疼:「你不說我要去問別人了。」
「那劉家別人不送,幹嗎給你送陸心穎?」這事就像她心頭的一根刺。
傅亦寒愣了愣,臉上的郁煩頓時散開,想了想整件事,將記憶定格在某一刻。
那天他有個推不掉的飯局,席間喝了點酒,恍惚中聽到舒窈以前常彈的那首曲子,他側著頭看了片刻,怎麼彈琴的人連背影都那麼像?
那一刻他有點魔怔,竟然站起身走了過去,席間很安靜,一直到他走到彈琴的女孩子身邊抬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女孩子沒有被嚇到,微微轉身看向他,倒是看到來人是他的時候震驚了片刻,連忙站起身,慌亂地喊了一聲:「傅先生。」
傅亦寒當時便醒了,很快收回了目光:「抱歉,認錯人了。」
那場宴會他沒有待很久,發生這件事之後沒幾分鐘便離席了,誰知這麼一個舉動就被人看在眼裡惦記上了。
舒窈聽完之後並沒有開心:「哪裡像?」
傅亦寒低笑:「當時喝多了,特別想見你,又不敢來見你,你不知道你那時候有多可恨。」明明是她錯,最後卻是他不敢去見她。
舒窈抱著他,一個好的愛人,不只是在生活各方面將你照顧得很好,還能撫平你心裡的傷口,而傅亦寒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讓她窩心暖心又滿含愧疚。
接下來的半個月,舒窈一直在忙婚禮的事情,傅亦寒請了專業的策劃團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舒窈操心,不過會有許多方案讓她來做決定,所以她一直沒閑著。
婚紗是傅亦寒早就定製好的,只是一直沒有和舒窈說過,他做事一向妥帖,有時候會陪著舒窈一起挑選場景布置的細節方案,整個人都比以前看起來面善許多。周圍的工作人員膽子也大了許多,有時候還能說上兩句玩笑話,傅亦寒從不生氣,如果有人誇一誇舒窈,他還會和對方多說兩句。
反應最大的是國民,這個消息一出,大家便炸開了鍋,紛紛詢問舒窈到底是哪路大神,只是網上沒有任何關於舒窈的背景,大家也就是過過嘴癮。
傅亦寒作為這個國家的領導人,年輕又帥氣,迷妹無數,之前沒有結婚的時候大家都心理平衡,不是我的,至少也不是你的。但是現在人有主了,酸舒窈的人便多了起來,沒幾天網路平台便放出了舒窈的職業還有她經營著的一家慈善基金會,將她這幾年幫助過的對象全部列了出來,新聞導向一直把控得很好。
漸漸連酸她的人都轉了話鋒,一時間舒窈變成了人們口中爭相傳頌的配得上傅亦寒的那個人。
這件事在網上沸沸揚揚地鬧了兩個月,待到婚禮進行的前兩天,又忽然有人出來爆料,說兩人早已領了結婚證,並且有一個官方大號證實了這條消息,直接將兩人要成婚這件事推上了高潮。
國民的興緻很高,提前兩天便有人去佔位等婚車經過。
婚禮當天舒窈並沒有坐著馬車穿過整個內城,而是和伴娘團、親友團驅車前往教堂,程笑坐在車上一直叮囑她:「下車之後就一直保持微笑,不要有任何其他的表情,記住了嗎?」
「記住記住了,我臉都僵了。」
「打針了?」
「……」兩個人笑成一團,笑容比之前真切了許多。
傅亦寒比舒窈早到十分鐘,見到她的車子,第一個迎上去,這並不合規矩,但他還是親手接她下車,看著穿婚紗的舒窈,他臉上難得地呈現出了最直接的笑容。
舒窈早上很早便起床化妝準備一切,其間一直不停地有人叮囑她該怎麼做,神經一直保持高度緊張,握住傅亦寒的手,她忍不住放鬆了一下。
傅亦寒低頭低語:「累不累?很快就結束了。」新娘的事情向來比新郎多許多,傅亦寒已經特意叮囑過鹿林的人讓她一定要吃東西墊肚子,不過傳回來的消息說舒窈吃不下,她化了濃妝,看不出臉色,但是眼睛里有疲憊,他心裡後悔,昨天不該鬧她的。
舒窈沒有搖頭,只是微微笑著,不遠處有許多攝像機,她不能胡亂動作,所以只是拍了拍傅亦寒的手:「沒事。」
這個舉動很快通過網路平台流傳出去,大家對傅亦寒都有了新的認識,他不再是那個可望不可即的謫仙人物,整個人都有了煙火氣,成為新晉暖男。
婚禮到場將近兩千人,有將近一百個國家的皇室成員到場,其他國家也都派了代表人來,各國的大使館紛紛發出賀電,一時間盛況無人能及。
舒窈是由舒擎宇牽引至傅亦寒身邊的,在這一點上舒窈很感謝傅亦寒,他沒有因為舒擎宇犯過的罪而判定她有人生污點,更沒有因此拒絕舒擎宇參加婚禮。
能夠做到讓舒擎宇當她的牽引人,舒窈知道很為難傅亦寒,這件事若是被媒體爆出來,會給整個易園造成不可逆轉的形象損失。可他做到了,排除眾人的異議拍板了這件事,舒窈有時候覺得他簡直是男友力爆棚。
一步一步走得很穩,快走到傅亦寒身邊的時候,她看到傅亦寒伸了伸手,不過很快便收了回去,只是站在原地看她,讓她忍不住步子快了一些。
舒擎宇牽著她的手交給傅亦寒的時候,傅亦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很快便接住了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沒有再鬆開過。
說誓詞的時候,傅亦寒的聲音不高,好聽得就像是大提琴的鳴音。戒指是家族傳承的那一枚寶石戒指,舒窈一直看著他,可能是因為高興,他臉上都帶了柔意,讓她忍不住想吻他。
直到牧師說出:「現在,閣下您可以親吻您的新娘了。」
傅亦寒靠近一步,剛低頭,舒窈便微微踮腳吻住了他,傅亦寒扶著她的腰忍不住想加深這個吻,卻理智地退開,眼睛里全是笑意,沒忍住抬手用拇指蹭了蹭舒窈的臉頰。
這個畫面連帶他之前伸手卻克制住自己的短視頻在網路上播放了一次又一次,簡直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女觀眾點贊最多的一條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指揮官!說好的霸道鬼畜、冷血無情呢?
舒窈看到的時候,沒忍住用小號點了贊,這兩個詞簡直完美形容了傅亦寒。
儀式過後,傅亦寒引著舒窈出教堂,和大家一起拍照,傅亦寒提前下了通知,拍照時間為半個小時。舒窈在人群里看了半晌,然後尋到了舒已,舒已臉上帶著笑,似乎也很為她高興,拍照的時候舒窈緊緊挨著舒已,聽舒已說了句:「看到他對你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舒窈鼻頭有些酸,卻還是笑著點點頭:「哥,謝謝你能來。」舒已對她的意義不同,她是由衷地希望他能來。
反倒是舒擎宇,一直表現得淡淡的,拍照之後立刻便走了,沒有多留的意思。即便是傅亦寒的父親都走得比他晚一些。
半個小時到了之後,排隊的人很快自動散開,傅亦寒牽著舒窈的手前往車隊準備離開,舒窈在車隊中間看到金色的南瓜馬車的時候還是驚訝了片刻,扭頭去看傅亦寒,傅亦寒低頭看著她:「繞城是不行了,不過可以從教堂到易園。」
舒窈心中湧出許多感動:「亦寒,你真好。」
不等傅亦寒說什麼,舒窈又說:「要一直這麼好。」
傅亦寒捏了捏舒窈的手,低低地「嗯」了一聲,笑意從眼中溢出。
南瓜馬車除了構架,周圍全是防彈玻璃,路上舒窈看到兩道夾雜著許多行人,還有人為了看一眼上了樹。國人本來就愛看熱鬧,最高領導人結婚是這個國家最大的熱鬧,而傅亦寒不介意大家來湊熱鬧。
兩人偶爾還揮手致意,聽到飛機升空的聲音,舒窈和所有人一樣抬頭,是之前便安排好的飛行表演,第一架出來表演的飛機是噴火戰鬥機,直直地升空,翻了幾個身子,又直直地降落,連舒窈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可惜她不能一直盯著看,以後被媒體說成是喜歡看飛機表演的傅太太可不是什麼好聽名號。
「改天讓他們再飛一遍。」傅亦寒簡直像個貼心大棉襖。
回到易園,兩人在鹿林讓媒體拍照,鹿林沒有重新裝修,但是換掉了許多軟裝,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走完所有流程,傅亦寒便去催飯了,舒窈換下衣服還沒休息片刻,便被傅亦寒拉著強行要求她吃飯。
可能是因為忙,她胃口並不好,不過傅亦寒準備好的前面的菜色全部是開胃菜,他很少讓舒窈吃酸辣的東西,今天破了例。
下午並沒有休息很久,因為晚上還有晚宴,作為主人,舒窈一直待在傅亦寒身邊,這場招待會沒有邀請記者,讓舒窈鬆了一口氣。
宴會來了大約四百人,傅亦寒牽著舒窈的手發表講話,舒窈不太習慣站在人前,所以幾乎都是傅亦寒在說話,說了足足五分鐘,大家都在期待著舒窈的講話,不過傅亦寒說完之後直接說了謝詞,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象徵性地敬酒的時候,舒窈倒是說了祝酒詞,短短的兩句話,大家都很買賬,而且看傅亦寒保護的姿態妥妥的,也沒人敢給他找不痛快。
最後傅亦寒讓舒窈提前退場,舒窈雖然沒做什麼,還是累得夠嗆。程笑被傅亦寒打發去陪舒窈,而他要留下來招待賓客。
在鹿林里,程笑頗為氣憤:「真應該讓那個陸心穎來你們婚禮上彈琴,也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斤兩。」
之前誤會的事情舒窈已經和程笑說過,不過顯然程笑並不解氣。
「你這麼喜歡她,我和傅亦寒說下讓他安排回頭你結婚去給你彈琴。」
「開玩笑,那種女人別來噁心我,」程笑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我可不是故意讓她來噁心你的,你不知道,就你結婚前一天她還開演奏會呢,擺明了是想搶新聞。」
「不說她了,」舒窈不太想吃水果,但是曼因說那是傅亦寒特意囑咐讓她必須吃的,於是她把水果盒子遞給了程笑,「聽說你有了新的男朋友,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又不是有男朋友就要結婚,現在誰還這麼老土。」
舒窈笑而不語,程笑這個男朋友可不一般,兩人斷斷續續談了三次,沒一次是有結果的。
「覺得合適就先定下來,以後不管怎麼鬧,總是分不開的。」
程笑訕訕的,不接話,沒一會兒便把水果吃完了,舒窈看了看空的水果盒子接過去放在桌上,企圖矇混過關。
誰知沒一會兒曼因端來了一盒新的……
不知道程笑有沒有把舒窈的話聽進去,不過在傅亦寒回來之前她這個伴娘已經迅速消失了,反正以後她會是網上的「最美伴娘」,不愁嫁。
這個新婚夜和別人的新婚夜都不同,沒有想象中的香艷情景,傅亦寒回到鹿林的時候舒窈已經睡著了。
他在床頭坐了許久,月光灑在舒窈身上,他看在眼裡,覺得連時間都慢了下來,心靈上的靜謐大約便是如此,讓他血管中都流淌過舒適的河流。
半睡半醒之間,舒窈睜開眼睛看了看身邊的人,抬手抱住他的腰,便又睡了過去。
一直到舒窈睡熟了,傅亦寒才敢動,輕輕拿開她的手臂躺進去,舒窈立刻滾進他懷裡。他心裡想,人生圓滿,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