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誰不想要故事裡王子和公主的愛情呢?

第十二章 誰不想要故事裡王子和公主的愛情呢?

01

距離高考:0天。

溫暖收拾了幾件衣服,背著書包爬上了441班的汽車。

許言之佔了座,正坐著閉目養神。溫暖走過去,熟門熟路地把書包放到頭頂的儲物板上。

汽車啟動,穿越平時擁堵的馬路。

「許言之,我不得不再重複一遍。」

「什麼?」許言之睜眼,眼睛里蒙上一層叫「迷茫」的東西。

「你記得寫完要攤開在桌面上,還有字要寫大一點。」

「……」

「選擇題選A的話……」

「想得美。」許言之打斷她,重重地戳她的腦門,「給你複習的東西都被你丟到哪兒去了?」

汽車在清溪大學停下,綠樹環繞的校園顯得靜謐無比。

六月的早蟬在苦楝樹上一聲一聲不知疲倦地叫著,隱匿在林葉間彷彿在等人探尋。天高雲闊,一架飛機從遠方駛來,在他們頭頂劃過,留下身後兩道翻滾的痕迹和一陣繞耳的餘音。

歐陽帶著女生找到女寢,把東西都整理好之後,再去清溪大學的食堂。

「不愧是重本,從環境到食物簡直無可挑剔。」溫暖嚼著排骨,有些口齒不清地表達她對清溪大學的滿意。

「那明天就好好考,以後可以在這兒待上四年。」許言之把自己碗里的魚塊夾到溫暖碗里,「臨時補補。」

「補哪兒?」溫暖夾著魚塊問他。

「補腦。」

怎麼聽著就有點不對呢?溫暖皺了下眉,整塊魚肉下肚,刺兒全都被吐出來了。

下午兩點,虞唐市的車也停在了清溪大學操場。溫暖循著學校名稱找,在倒數第二排找到了紅郡中學的大巴車。

簡清雅拎著行李箱下來,雙腳剛落地,就被人抱了個滿懷。她退了兩步,背靠著車身才堪堪站穩。

他們班班主任正在點名,一眼就注意到班上混進了一個其他學校的。他舉著「小蜜蜂」喊:「其他學校的同學,請離開隊伍,我們要整隊了。」

許言之把溫暖帶出去,朝著他抱歉地點了點頭。

領了准考證,溫暖拉著許言之去找考場。他們在一個考場,並且座位也挨在一起,分別是二三組的最後一個。

溫暖坐在座位上巴巴地看著許言之。

許言之瞪她一眼:「出息!」

他們離開考場時,校園裡已經陷入了黑暗。

三三兩兩的情侶在路邊漫步,溫暖轉頭,撞進許言之深邃的眼裡,那雙眼睛像是蘊藏著一整片星星點點的夜空。

溫暖的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02

窗外是長著矮灌木的花園,入目一片蒼翠。

身後的空調發出「嗚嗚」的聲響,驅散著夏日午後的炎熱。

溫暖擰開簽字筆,在試卷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不太好聞的油墨味頓時被風吹散開,消失在空氣里。

溫暖在A4紙上演算著方程式,很快黑色的數字就布滿了整張紙。如願以償得到答案,溫暖的嘴角輕輕翹了一下。

很小很淺的弧度,甚至溫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卻落在許言之眼裡,觸碰到他內心最深處。

許言之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要陷在溫暖身上了。儘管只是相處了一年,內心的渴望卻開始一點點蠶食掉他腦海里所有認為不可能和溫暖在一起的一切理智。

如果他這小半生算得上痛苦的話,那麼溫暖就是他痛苦的人生中開出的一朵花。

那樣的亭亭玉立,令人神往。

溫暖似乎被什麼難住了,眉頭緊鎖著。她在A4紙上塗塗改改了好多遍,最後又被一筆畫掉。

她的眼睛里全是枯燥的題目,許言之卻這樣看了她將近大半個小時。這道題她寫的是對的,只是她在懷疑。

許言之在溫暖翻動卷子的時候已經替她檢查了一遍。她今天的狀態很好,很多以前愛犯的錯誤全都完美地避免了。

許言之看到她最後還是寫下了那個令她猶豫不決的答案,眉梢眼角多了點笑。

鈴聲一響,校園內就變得熙熙攘攘起來。一路走過去都是比對答案的聲音,語氣或懊惱或欣喜。

溫暖不關注答案,她現在肚子有點餓,拉著許言之在食堂佔了個位置。溫暖排隊打了兩份大份的糖醋排骨。

食堂里的氣氛總是很熱鬧,各種說話聲混雜在充滿了飯菜香味的空氣里。餘澤端著碗四處閃躲著來往的人潮,動作小心得像是小丑一樣滑稽。

他坐在溫暖旁邊問:「你要考哪裡?」

「清溪大學。」溫暖拍著胸膛壯志凌雲,「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這幾天一住就更想考了。」

溫暖話音剛落,穿著黑紅色短袖的簡清雅從人群里冒出個頭。她的校服和長宇中學的藍色一點也不搭調,坐在他們旁邊顯得有些突兀。

簡清雅因為心臟不好很少出門,除了待在學校就是待在家裡,所以膚色要比一般人白得多。脖頸處的線條清晰流暢,抬頭時像極了一隻高傲的白天鵝。

下午還有一場考試,餘澤趁著休息時間在清溪大學的一家花店裡買了一大束粉紅色的薔薇花。

他在卡片上寫了一行小字,插在漂亮的花朵中央。他把花寄存在考官那兒,才安心地趴下來休憩。

反正無論如何,都要勇敢一次的。

03

清溪大學有一位教授,喜歡鴿子,他在住的院子里養了一群羽翼潔白的觀賞鴿。

大概是到了鴿子要出來透氣的時候了,三兩隻結伴低低地飛過教室外的屋檐,「咕咕」的叫聲在寂靜無聲的校園裡來回盤旋。

溫暖和許言之走在一起,不知怎麼就繞過了圖書館、梯形的禮堂、向四周噴射著水柱的噴泉池。

最後他們在老教授的院子門口停住。

兩鬢已經斑白的教授在給留下來的鴿群餵食,他將鴿食往空中一拋,鴿群便猛地飛起來啄食。

老教授發現了他倆,他把手裡的食盆一放,就走了過來。

「這是暖暖吧?」老教授看著溫暖露出和藹的微笑。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迹,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溝壑卻也沒能填滿他上揚的嘴角。

溫暖點頭喊他:「羅爺爺。」

「好啊,都長這麼大了。」老教授愛憐地看著溫暖,他的兩隻手比畫著,「當年才這麼一丁點大,時間這麼一晃,就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老教授看著許言之,眸中流露出些許滿意之色:「這是暖暖的男朋友吧?好啊,錚錚傲骨,將來一定有出息。」

老式院子上的煙囪里飄出一股灰色的油煙,空氣中混雜著炒肉的香味,加入辣椒后又變得有些嗆鼻。

「進來吃飯了,羅先生。」羅奶奶在屋裡喊,她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

「知道了,羅夫人。」老教授應了一聲,有些抱歉地看著溫暖和許言之,「我太太喊我吃飯了。」

老一輩的稱呼他們還用著,外人聽起來都感覺格外甜蜜。

老教授進去前,還朝著他們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高考加油。」

溫暖和許言之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在滿是「咕咕」歡送聲中離開。

「羅爺爺和羅奶奶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候結成伉儷,一晃眼都互相攙扶著走過了四十年。」溫暖感慨著,「他們生活在最艱難的時代卻收穫了最完美的愛情。」

腳下的陽光被踩碎,對面鐘樓的鐘聲清脆悅耳。

那時候沒有快遞,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那麼長也只夠愛一個人。

「你也想要這樣的愛情嗎?」許言之說話時,有一抹陽光覆住了他的眼睛,使他只能半合著雙眼去看溫暖的臉。

或許,我可以給你。

「誰不想要故事裡王子和公主的愛情呢?」溫暖反問他。

大概是陽光太炙熱,許言之站著,耀眼得有些過分。

04

休息時間一過,溫暖稍稍放鬆的神經立即就緊繃起來。

許言之坐在她左側,可以清楚地看到溫暖挺直的後背。

她接過印刷得黑白分明的試卷,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加油似的深吸一口氣。

許言之在快速瀏覽了一遍題后,才去動筆。

他盯著溫暖皺著的眉心上的一個小小的「川」字,在最後一刻畫掉了選擇題順數第五題的答案。腦海里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問他:「你不後悔嗎?」

不後悔。

哪怕進入的不是重本學校,只要能夠陪著溫暖走下去就好。他有一生可以去拼搏,但溫暖只有一個。

「溫暖,你跟我來,我有事要跟你談談。」餘澤面色認真,神情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溫暖還以為有什麼大事,把東西塞到許言之手裡就跟著餘澤走了。

感受到耳邊溫柔的風突然停了下來,溫暖仰頭看著餘澤,紅撲撲的臉蛋上有幾顆玲瓏的汗珠。

「談什麼?」

「戀愛。」

溫暖似乎被嚇到,獃獃地站在原地。

餘澤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束花,是溫暖很喜歡的薔薇,粉色的,每一朵都開得很漂亮。

「夏溫暖,我喜歡你。」餘澤把花往前送。

他伸手的一瞬,溫暖好像被什麼擊中一般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你是認真的嗎?」溫暖吞了一口唾沫。她從來沒想過餘澤會喜歡她,至少也是喜歡像蘇薇那樣嬌小的溫柔羞澀的女孩子。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喜歡你,整整十年。

餘澤從沒有哪天像今天這樣認真過,他臉上沒有了平時最多的微笑表情,緊緊抿著唇,眼神專註地盯著溫暖。

他誠懇得,溫暖不知該怎樣抉擇。

不能像是今天要吃什麼菜一樣隨意,那是跟她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溫暖正思考著以什麼理由來拒絕餘澤,她就看到許言之端著兩杯奶茶過來,還散發著淡淡的涼氣。

「你要拒絕我嗎?」餘澤拿著花束的手收緊,話出口才發覺聲音沙啞。他看到從許言之出現的那一刻起,溫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被牽引。

這一次是真的了,他大概真的沒機會了。

溫暖看著餘澤有些晦暗不明的臉:「餘澤,我真的只當你是好朋友的。」

餘澤拿著花的手垂在雙腿兩側,才苦笑一聲:「我知道。」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溫暖不知該怎麼安慰餘澤,但她打心眼裡不希望因為這件事破壞了兩個人的友誼。

畢竟能相伴著一起長大已經不易,有些事情就當揭過一面,再相處時仍舊如初,這樣好嗎?

05

許言之陪溫暖回女生寢室,手裡的奶茶已經被太陽烘烤得往外滲出水珠,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滑落下去。

溫暖嘆了口氣,接過奶茶喝了一大口。

涼意直達心底,溫暖苦著臉去看許言之:「我好像要失去餘澤這個好朋友了。」

許言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說話:「你喜歡他嗎?」

「喜歡。」溫暖垂著頭,雙手無力地耷拉下去,「像朋友一樣、親人一樣的喜歡。」

許言之拉著她在寢室樓下的石凳上坐著,來來往往的女生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朝著許言之指指點點。

歐陽從寢室樓下來,鞋底還未落地就聽到路過的學生在聊著「門口那個男生好帥啊」。她走出去,打算去跟她們口中的那個「好帥」的男生聊一聊,畢竟這裡是女生寢室。

走到門口,歐陽腦門上就忍不住落下幾根黑線。

「要畢業了就什麼都不顧了?」歐陽噙著笑在他們面前站定。

「歐陽老師。」許言之站起來,第一次露出因為不好意思而顯得有些靦腆的笑容。

「加油吧!」歐陽拍拍許言之的肩膀,在他們目光中走遠。

溫暖有些迷茫地看著許言之:「歐陽老師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許言之攤手。

是嗎?溫暖滿臉狐疑,她在許言之的目送下上樓,將已經空掉的奶茶杯隨手丟進垃圾桶。

爬滿青藤的教學樓牆壁下,有一條用水泥鋪好的光潔過道,兩旁是石頭壘成的低矮的圍欄。

腳邊有不知名的野花在盛放,從礦泉水瓶里流出來的水滴剛好砸在花朵上,花朵就更加鮮艷了。

簡清雅就是在這樣的情形當中見到餘澤的,他渾身縈繞著頹唐的氣息,身邊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束有些萎靡的薔薇花。

簡清雅猶豫了一下,她可以直接離開的。但是餘澤像是知道有人來,在她腳步邁開的前一秒望了過來。

簡清雅頓了頓,還是朝著餘澤坐的地方走了過去。

她在考完試后,是打算要去找溫暖的,但是走到一半發現溫暖和餘澤在一起。她看了一會兒,就聽到餘澤在跟溫暖表白。

難怪,餘澤在考試前把花束給了考官,原來只是寄存。她當時還以為餘澤真的看上了那個四十多歲的,還有孩子的女老師了。

簡清雅為自己的猜測感到羞愧,她坐在餘澤旁邊,把瓶身和瓶蓋分離的礦泉水瓶擰好。

「她拒絕我了。」餘澤狠狠地吐出一口氣,他的肩膀隨著動作一併沉了下去。

簡清雅把瓶子準確無誤地投進路邊灰色的印著「可回收垃圾」的垃圾桶里:「我知道。」

「你叫簡清雅是嗎?」餘澤定定地看著簡清雅。

她偏瘦,膚白,很清爽的一張臉,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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