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咫尺之間

第九章 咫尺之間

安以風看著眼前昏迷的女人,發自心底地低咒道:「真是不要命了!」

不要命沒關係,就不能死得遠點,非要在他面前找死,是算準了他會心疼么?

現在他該怎麼辦?讓她安然無恙地離開,他的手下必定會以為他跟警察關係匪淺。如果把她就地正法了,那他……

「就地正法」,他忽然覺得這是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風哥,這女的不是那個,那個……」榮貴的驚呼道。剛才在外面光線暗,榮貴沒有看清楚司徒淳的樣子,現在借著燈光,榮貴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想起眼前的女人正是安以風在便利店裡主動搭訕的良家婦女。

「嚷什麼?怕人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安以風收起萬年不變的笑臉,狠狠瞪榮貴一眼,那一眼的寒意足矣將世界瞬間冰凍。榮貴立刻禁聲,不敢多說一句話。

包括阿蘇在內的另外幾個男人,互相看看,滿臉的莫名其妙,卻不敢多問。

「看什麼看,都滾出去!」安以風冷冷地說。

眾人一看這冷然的表情,頓時驚得一身冷汗,爭先恐後地往門外跑,跑出了門,慌慌張張把門關緊。

站在門外,大家平復了一下心中的餘悸,仍是滿心茫然。

「阿蘇,今天風哥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好呢?」他們一致看向阿蘇,認為他是安以風的心腹,是最了解他的人。

「不知道啊,剛才還好好的。」阿蘇也沒搞清楚狀況,「他好像一看見那個女的,臉色就變了。」

「對對,肯定是因為這個女的。他讓我們都出來,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看上那女的了,想要跟她……」

「不可能,風哥一向不碰女人的。」阿蘇說。

大家贊同地點頭,卻還是想不通:「那他把我們趕出來是什麼意思?」

「因為風哥喜歡這個女警。」榮貴一錘定音。

「真的假的?」

大家滿臉求知慾地等待著他的下文,榮貴清清嗓子,一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表情,繼續說道:「是真的。阿蘇,你記不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們送風哥回家。他經過一家便利店,突然就說要去便利店買東西,讓我們別跟著。」

阿蘇仔細回憶一下:「好像是,那天我去解手,回來就看你們都沒影了。後來你們說去辦風哥泡妞了。」

「對,就是這個女的。那天晚上,風哥跑去便利店裡主動跟她搭訕,不太順利,我們就幫了個小忙,讓他們認識了。誰知她是個警察,風哥知道以後就沒再泡她了。不過,剛才你們有沒有留意他的眼神?簡直就是迫不及待撲上去……」

「是嗎?」大家聽他一說,都努力回憶,漸漸露出意味深長的意。

唯獨阿蘇沒有笑,反倒有些憂慮地道:「不會吧?風哥應該不是這種趁人之危的男人。」

「……」

阿蘇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內的安以風緩緩走到司徒淳的身邊,伸手撩開她耳邊的髮絲,久久地凝視著她的眉眼,時間彷彿他的指尖,溫柔而綿長。

緩緩地,他的指尖從臉側移到領口,又輕拂過她的衣襟,柔軟的腰身,纖細的腿,最後落在她的腳踝上,他的觸摸輕柔而密集,沒有放過她身體的任何一處。最後,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衣扣上,熱切的目光也凝在她的衣扣上……

他沒有動,好像一切都靜止不動,突然,他用力地一扯,她的衣襟應聲而破,衣扣接二連三滾落在地,其中一顆落在地上,折射出一道金屬光澤。

他俯身撿起衣扣細看,沒錯,這就是他想要找的東西——追蹤器。

他現在毀掉追蹤器已經來不及了,她的位置早已發送出去,傳送到警局的指揮中心,說不定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走到窗前看看周圍的情況,暫時還沒有動靜,看來還來得及。

他拿著追蹤器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

門外一群興緻勃勃的男人見到他突然出來,都嚇了一跳,抬腿就跑了,只剩下阿蘇站在原地,有意無意瞄了一眼沙發上昏迷的司徒淳,看見她的衣衫凌亂,忍不住問道:「風哥,這女人…….你打算怎麼辦?」

安以風沒有回答,只說:「馬上把這個東西扔到海里,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阿蘇接過追蹤器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安以風的意思:「好。」

「叫上阿極跟你一起去,他車技好,如果有麻煩,他能甩掉。」

「明白。」

阿蘇走後,安以風又叫來了榮貴,問他:「陳守康說了嗎?」

「還沒有,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撐不了多久了,再有十幾分鐘就能說了。」

「抓緊時間,這裡也不安全。」

「好,我讓他們加把勁。」說完,榮貴挽了挽袖子就去了旁邊的屋子,裡面很快傳來了慘烈的求饒聲。

安以風看看空無一人的走廊,又瞥了一眼走廊轉角躲著的一群看熱鬧的人,喊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我辦事啊!去外面守著,我辦完事之前,誰也不許來打擾我!」

「明白,明白!你放心,我們保證不打擾。」

「風哥,你儘管享受,不用急……」

不想多聽他們說話,安以風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把這個房間和外面的嘈雜徹底隔絕。這一刻的安靜,是他期盼已久的,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道門永遠不要再打開。

緩緩走到司徒淳的身邊,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的位置上。借著昏黃的燈光,他靜靜看著她。

算起來,他認識她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竟然比他之前活過的二十年還要漫長,原來這就是思念,原來思念真如那些狗血影視劇上演繹的一樣,讓人輾轉反側,度日如年。

而且這種情緒不會因為時間而平復,反而會越來越強烈,特別是最近的一周,他常常會想她,只要遇到和她相關的人和事,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到她。就連打人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然後他就會想,如果她看見他打人會不會抓他,畢竟她是個警察,而且看起來是個好警察。

有時,他和兄弟們一起喝酒,氣氛分明很熱烈很歡愉,他也會忽然想到她,想起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請她吃飯,他滿心期待地握住她的手,問她:「做我女朋友吧?」

她低下頭,面頰上泛起誘惑人的紅暈。

想起那一幕,他的心會滾燙起來,有一種強烈地想見她的願望。

他知道,他們就算是面對面站著,也是隔著海角天涯,隔著山重水複。既然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他也就不想再打擾她,糾纏她,一切的關係到此為止,從此形同陌路或許是最好的。

那低頭淺笑的一抹溫柔留在他記憶中,就足夠了。

可是今天,她送死送到他面前,她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任他為所欲為。雖然他除了在她身上找追蹤器,什麼都沒做,可是當他觸摸她溫熱的身體,他就再也無法滿足於記憶中的一刻柔情,他想要更多,想要抱緊她,感受她的溫度,她的味道,她的柔情萬種……

夜風很冷,卻怎麼也吹不散他心中的火熱。

十幾分鐘的時間,於他彷彿一生一世般的漫長。她終於醒了,神智恢復的一瞬,她驟然睜開眼睛,同時猛坐起身,目光快速掃視著房間,直到落在安以風的身上,她的目光凝住,再未移開。她的目光仍是清澈的,沒有厭棄,沒有怨恨,只是望著他,欲言又止。

他清清嗓子,故意笑得壞壞的:「你的身材不錯,比我想象的還好。」

「你!」她低頭,看見自己半敞的衣衫和另一件不屬於她的衣服,下意識地雙手環抱在胸口,質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說呢?」他的聲音特別曖昧,讓人很那不誤會。

聽到他這樣問,司徒淳的臉上露出一抹紅暈,那是一種羞澀不安,而非厭惡鄙夷,女人只有對自己心儀的男人才會露出的表情。

那一瞬間,他很想衝過去抱住她,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脫掉她身上的衣服,不顧一切地佔有她……

她應該不會拒絕吧?就算拒絕也沒關係,以他的身手推到她還是足夠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看周圍的環境,雖是處處塵土,凌亂不堪,但這種情景似乎也別有一番情趣。

可是,當激情宣洩而出之後,他們又算是什麼關係?

在他的內心激烈掙扎之時,司徒淳發現自己的追蹤器不見了,然後,她便明白了自己為何衣衫不整。

機會難得,她不想糾纏於無意義的事情,直截了當問安以風:「你為什麼要抓陳守康?」

她的聲音冰冷,冷卻了他心口的熱情。他深深吸了口氣,將內心的渴望壓抑下去,用平靜的聲音反問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抓陳守康?」

「我們要找他調查一件事。」

「什麼事?」

「三年前,他和一個警察一起失蹤,現在他從泰國回來了,我們想知道那個警察……」說到這裡,司徒淳的聲音消失,幾秒鐘后才繼續說,「我們想知道那個警察的下落。」

安以風看著司徒淳的表情,她雖然努力保持著冷靜,可她的眼瞼垂下,有意再掩飾眼中的悲傷。

「那個警察對你很重要嗎?」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安以風沒再問下去,其實他不用問也猜得到答案,如果不重要,她不會明知有危險,還隻身犯險。

「我抓他是想找他問問霍東的毒品在哪裡。」安以風告訴她。他向來是個守信的人,對自己喜歡的人自然更不會欺騙。

「你想要霍東的毒品?」

「我不想要。霍東最近一直在找我麻煩,我只是想禮尚往來一下。」

司徒淳點點頭,道:「你問完之後,能不能把陳守康交給我?」

「可以。」他坐到她身邊,故意裝出一副很輕浮的笑臉,「不過,你要怎麼謝我呢?」

「你想怎麼樣?」

看見她清冷的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他的胸口彷彿著了火一般,熾熱難耐。他不由自主地摟住她的肩膀,意外地發現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溫潤和柔軟,一時心馳神往,他腦中的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我想你陪我睡一次。」

聽到這句話,她再也無法冷靜了,她眼中全是被羞辱的憤怒,好像隨時化作火焰見他燒成灰燼,他以為她會狠狠打他,罵他,永遠再不見她。但她沒有,她極力壓抑下自己的怒氣,開始思考,似在權衡利弊。

想不道陳守康真的對她這麼重要,讓她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帶他走。

「你還真當真啊!」他急忙否認說,「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也不是那種下流的男人。」

他急著否認,並不是怕她生氣,是怕她一時犯傻,點頭同意了。到那時,他可不敢保證自己能保持理智,坐懷不亂。

聽到他這麼說,她鬆了口氣,臉色也緩和了些:「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這個問題倒是把安以風難住了,他想了好一會,終於想到一個:「我想你把霍東抓進去,最好能關在牢里一輩子。」

「可以。」她想都沒想就答,「陳守康掌握了霍東很多罪證,只要他能配合,霍東肯定逃不掉。」

「好!就這麼決定了。」

他們這邊談妥了,阿蘇也回來了,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隔著門喊道:「風哥,我回來了。」

「好。」安以風回道。

聽見他的聲音,榮貴也在門外喊道,「陳守康都說了。」

其實他已經在門外站了十幾分鐘了,害怕打擾了安以風,始終沒敢說話,聽見安以風平穩的聲音,才敢說話。

安以風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他確實沒時間在跟司徒淳耗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對阿蘇說:「我們走吧。」

「陳守康怎麼辦?」

「留下吧。」

「那這個女警……」阿蘇又問。

「也留下。」

阿蘇不再多問,馬上安排大家去了陳守康所說的碼頭,。他們的行動很快,一個小時后,霍東價值千萬的貨全部被搬空了。

一切做完之後,阿蘇開車載著安以風回安全屋,安以風忽然問:「你認識那個女警嗎?」

阿蘇愣了一下,車輪隨著方向盤劃出一條弧線。

安以風看了他一眼,又問:「你對她特別關注,為什麼?」

「是的,我認識她。」阿蘇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回答,「我們以前讀同一所中學,我見過她幾次。」

「你喜歡她?」

阿蘇忙搖頭:「不是不是,只是見過面而已。在我的印象中,她是個挺好的女孩子,所以有點擔心她受到傷害。不過……我了解你的為人,你也不是那種會傷害女人的男人。」

安以風笑了笑,看向窗外快速掠過的霓虹燈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繁華似錦的城市喧囂讓他感受到一種深切的孤獨,不是沒人陪伴,沒人懂他,而是他最渴望的人不能在身邊。

正值盛夏,傍晚的夕陽格外壯闊,將海平面的天空染的通紅,警局裡,忙碌的腳步從來就沒有停下過,因為陳守康的落網,塵封了許久的涉案卷宗被重新開啟,白織燈亮起后,便是一夜的忙碌。起初,陳守康堅決不開口,後來,審訊的警察拿出了司徒哲的資料,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最終明白自己再也無法隱瞞,康終於招供了。

清晨,司徒淳坐在放映室,一遍一遍的看著陳守康的證詞。

陳守康確實是司徒哲安排在潮東幫的卧底,他原本是個好警察,查案特別賣命,幫助司徒哲查到了很多重要線索,破壞了霍東的很多次交易,戰功赫赫。但是隨著很多警方的卧底被霍東以殘忍的手段殺害,陳守康幾乎每日都會在噩夢中驚醒,他不想再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他請求歸隊。

作為他的聯絡人,司徒哲也同樣擔心他的安危,曾經幫他申請過歸隊。最後,他的歸隊申請沒有獲批,因為那時候警方高層希望能夠儘快收集到潮東幫的犯罪證據,將霍東繩之於法,而那時候霍東身邊的卧底幾乎全軍覆滅,這個關鍵的時刻,陳守康怎麼可能歸隊。

陳守康得知自己不能歸隊,誤以為是司徒哲為了立功置他的生死於不顧。與此同時,霍東非但沒有懷疑他,還特別信任他,讓他做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霍東給他的讓他有了前呼後擁的感覺,還帶給了他無數美女和金錢,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比他當警察十年賺的都多,慢慢的,他開始變節了。當後來,霍東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他死,另一個是他繼續留在這裡,只要見了警察的血,他就是望山區的管事人。

在生與死之間,陳守康選擇了叛變。他告訴霍東,他已經幫司徒哲查到了很多潮東會的犯毒證據,不過他沒有把證據交給司徒哲,而是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這麼做,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用這些證據保自己一條命。

為了向霍東證明自己變節的決心,陳守康答應會殺了司徒哲。不過,因為司徒哲的特殊身份,霍東不想讓他死在自己的地盤,陳守康思來想去,決定借崎野的手殺了司徒哲。

所以,陳守康先放假消息給司徒哲,讓他以為他們要在碼頭交易毒品,司徒哲非常信任陳守康,立刻帶著人過去,可他根本沒見到霍東交易,卻撞見了崎野的人做軍火交易……

崎野的勢力很大,他們主要做碼頭生意,X市四分之三的碼頭都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一直做走私的生意,但他們做事小心謹慎,始終沒有被警察抓到過證據。這一次交易的是崎野的太子爺卓耀,他為人心狠手辣,性格暴躁易怒,司徒哲無意中撞見他軍火交易,他直接讓人把司徒哲抓住,活活打死,拋屍荒野。

霍東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賣給了崎野一個情報,讓他們的交易幸免於難,一箭雙鵰。司徒哲被殺,警方成立了專案組調查這件事,陳守康知道警方早晚會查到他的頭上,於是主動想霍東請纓,去泰國幫他打開東南亞的販毒市場。

霍東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見他能力過人,就答應了他的請求,將他送去了泰國。時隔三年,司徒哲的案子沒人再提起了,陳守康以為時過境遷了,才偷渡回來,沒想到才回來不到三個月,就被發現了。

司徒淳關了電視,緊閉雙眼靠在椅背上。

三年了,她終於找到了陳守康,知道了真相,可是她也徹底沒有了希望,不能再奢望著有一天,她失蹤的哥哥突然出現了。

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一個人走出警局,走在空寂的街上。今天很冷,就像三年前,她最後一次見到哥哥的那一天。

那是個深冬,天很冷,他只穿了一件很薄藍色的西裝,在學校門口等她下課。他等了很久,看見她走出校門,便跑過來摟住她的肩膀,問她:「冷不冷?」

她搖搖頭,感覺他身上浸透著寒意。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日本料理。」

「好。」

他帶她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給她點了她最愛吃的神戶牛肉和北極貝,她狼吞虎咽地吃著,根本無暇去多看他一眼。

如果那時候她知道,那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她一定要多看他幾眼,多問他幾句話。

至少她要問他一句:「等我那麼久,是不是很累,很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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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狼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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