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夜之吻

第十三章 暗夜之吻

剛過五點半,安以風便走進紅色林西餐廳,他原本是無聊,想早點來餐廳等著,不想司徒淳比他還早到,已經在預定好的包房裡等著他。

「小淳……你約會真守時。」他送了她一個電力十足的眼神,她卻低頭避過。

「說吧。」她冰冷地問。

安以風裝作不懂她問什麼,熱情地推薦著餐廳的美食:「這裡的牛排不錯,你嘗嘗。」

「安以風,你要是再轉彎抹角,我就告你妨礙公務。」

「妨礙公務?」安以風挑眉輕笑,「司徒警官,跟你在一起真長見識,原來傾慕你的魅力是犯罪,請你吃飯聊天也是犯罪!你乾脆直接告訴我:我愛你,要判多少年?」

她喝了一口面前的冰水,手指包緊凝著水滴的玻璃杯。

「我一天沒吃飯了,好餓。」安以風拿起餐牌遞給她,「你也餓了吧?就算要定罪,也等吃完東西吧。」

「我要一份黑胡椒牛排,七分熟。」

「好。」

安以風立刻點了兩份牛排套餐,一瓶紅酒。

一頓飯,他專心致志胡說八道,她專心致志吃牛排。

「小淳,你就說句話吧。」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靠!」又是這句廢話,他實在控制罵髒話的衝動。「你哪個世界?火星的?」

「坐宇宙飛船七個月可以從地球到達火星。」她抬眼看著他:「可警察和殺手……」

「誰說我是殺手?我跟殺手有本質區別,殺手是為了錢。」

「那你殺人是為了什麼?」

安以風微愣,看著她身上的警服,心口又是一陣刺痛。他曾被人在心口刺過一刀,沒有此刻這麼疼。

好久才他才說出話來:「你相信我……我是個奉公守法的好人。」

司徒淳極其諷刺地笑笑:「我聽說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一句話:寧可相信安以風不殺人,都不要相信韓濯晨會跟女人談感情。」

「那你知不知道,道上還有另一句話。」

她低頭,捧著水杯的手上都是冰涼的水滴。「韓濯晨不殺人,而安以風……不玩女人。」

她如果不知道,怎麼會因為他剛才隨口的一句:「我愛你……」,心臟陣陣抽痛,久久不止。

這段時間,每次看見他,她總是迫不及待地避開,他糾纏她,她也裝作冷如冰山,事實上,她的心從來沒有冰冷過,從認識他至今,每夜午夜夢回,她睜開眼睛,腦子裡都是他。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想要把「喜歡」從心頭抹去,好難。

司徒淳端起面前的冰水一口氣喝進去,終於暫時冷卻了她被溫熱的心口。她漠然站起身,冷聲警告對面沒完沒了胡言亂語的男人:「安以風!這一次我不告你妨礙公務,以後有什麼消息你也不用通知我。」

安以風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她乾淨利落地一招反擒拿,掙脫手腕,快步走出餐廳。

司徒淳剛攔下一輛計程車,準備開車門,安以風追上來,按住車門。「等等!」

她出其不意,狠狠用手肘頂向他肩窩的骨縫處。

「你這女人……」安以風咬咬牙,按著門的手硬是絲毫未動:「我安以風答應別人的事,從不食言。」

「那好,你說吧。」她轉身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他。她也不想這麼仰望,是身高差距問題。

「這世界沒有免費的午餐,這麼重要的消息,你總該付點線人費吧?」

「沒問題。」她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打開看看就剩幾百塊,乾脆連錢包都塞在他手裡:「我就這麼多,信用卡的密碼是六個1,已經透支了。」

他看了一眼錢包,不屑地撇撇嘴:「我剛才付賬的錢都比這多。警察這麼窮啊?」

「我剛交了一年的房租,又買了……」她收住後面的話,搶回錢包:「我當然沒有你這種殺手有錢。」

「既然沒錢,那就肉償好了。」

「你!」見他滿是情慾的目光又瞄向她的胸口,她揮拳打向他可惡的眼睛。

這一次他早有防備,快速抓住她的手腕,並在她掙脫之前,用兩隻手抓緊,寬大的手掌包住她的粉拳。

「下午你可沒這麼火爆。」

「下午是在警局的審訊室……」

「你怎麼變幻莫測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哪一個是真正的我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就夠了。」

「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的卷宗讓我看了整整了一夜?!全部都是殺人!」

他看著她,眼神里是一種醉人的迷惘。「為什麼要看一整夜……」

她慌亂地低頭。

附近的音像店裡放著經典的歌曲。

「我的愛,藏不住,任憑世界無情的擺布。我不怕痛,不怕輸,只怕是再多努力也無助……」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她無法抑制自己想見他的念頭,只能去警局裡,把所有關於他的資料都找出來,對著卷宗上每個死者照片都看了無數遍,她才能比自己冷靜下來。

她才能讓自己堅定地記住:安以風,她不會去愛,也沒法去愛。

……

「小淳……你就從了我吧。」

本來就噁心的話,配上安以風經典的噁心聲音,她聽得一陣渾身發麻,連感傷也一併麻木。

「安以風,你能不能收起你的玩世不恭!」

「能啊!」他壞壞地笑著:「我就怕你抵抗不住。」

她鄙視地瞪他,一臉不以為然的倔強。

「你不信?好!」安以風扯著她的手,將她拖到一條街燈照不到的小巷,按在泛著霉氣的牆角。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有所警惕:「你想幹什麼?」

「我只想告訴你……」他的聲音透著磁性的顫動,沒有一絲一毫的戲虐意味。

「錯過了我,你不會遇到第二個像我這麼不顧一切愛你的男人!」

她閉上眼睛,身子無力地靠著牆壁上。「我知道……」

是啊!除了他,誰會蠢到明知她是警察還跟她口無遮攔地胡說八道,誰會蠢到跑警察局去調戲她,誰會蠢到咬牙忍著痛也不放手讓她離開。

錯過了他,誰還能將她逼到無路可退……

見他靠近,她遲疑了一下,當她想到卷宗上一張張血性的照片,她從腰間拿出槍,對準他的眉心:「安以風,你敢走近一步,我就開槍。」

他走近一步,握著她的槍口放在胸膛上:「要打就打這裡,我沒法讓它不想你。」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我是警察,你是壞人,我打死你算是正當防衛。」

他牽動一下嘴角,拖起她的下額,強硬地吻下去。

生硬的槍就抵在他劇烈跳動的位置,而安以風毫無顧忌地侵犯著她……

雙唇剛一接觸,他的理性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全身血液都在沸騰。他想要她,她的心,她的人,她所有的一切。可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居然緊咬牙關,明確地表示著拒絕!

在他蠻橫又狂熱的激吻里,司徒淳握著槍的手開始不穩。她到底是個女人,再強硬,再理性,在被自己心愛的男人擁吻時也不免迷茫。

就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開槍,還是該丟了那毫無威脅性的槍,用雙手去反抗。安以風奪過她的槍,放回她的腰間。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邊,笑著說:「司徒警官,你當我沒玩過槍……你連保險都沒開,就別裝模作樣嚇唬人了,行不行?」

槍有保險她都忘得一乾二凈,要讓她的教官知道,絕對會氣到吐血身亡。

懊惱間,安以風已經含住她的耳唇,開始吮吻。潮熱的氣息令她心頭一震,雙手竭盡全力推他。

他捏著她的雙臂按在牆上,全身力量都壓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困在懷抱中。她不得不承認,若比力量,她根本沒法與他抗衡,但她不可以放棄反抗,否則……

半推半就中,她挽著頭髮的髮夾在與牆壁的摩擦間掉下去,秀髮傾瀉而下,泄露出她不久前剛去燙的捲髮,不經意的嫵媚在夜裡份外妖嬈。此刻,他摧毀式的擁抱,咄咄逼人的唇舌糾纏,沒有一點的溫柔憐惜,她卻偏就愛這樣的他,這樣的吻。她不需要男人的憐惜,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她就想要一個能征服她的男人。

而他,也從不需要女人風情萬種,不需要女人似水柔情,他就想要一個能讓他瘋狂的女人。

他們的愛,錯就錯在不是一個世界——偏偏卻是天生一對!

街上的音樂還在循環播放……

「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終究已註定。是否能在再多愛一天,能再多看一眼,傷會少一點。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誰也逃不離。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

這是她的初吻,這是他的初戀。甜蜜美好的記憶就在這街燈都照不到的狹小街道,在這帶著霉味的牆角開始。兩個人的一腔濃情也就在這糾纏的唇舌間開始交融,再難自拔……

熱吻結束的時候,他伏在她肩頭劇烈地喘息,心跳比她的還要狂亂,他的左手插進她的捲髮,緩緩地撫摸,眼裡跳動著性慾膨脹的火焰,右手伸向她警服的扣子……

「不可以!」司徒淳在最關鍵的時刻找回理智,推開安以風,顫聲說:「你……下流!」

安以風雙手搓搓臉,冷靜了下來。聲音沙啞地對她說:「明天下午兩點,A號碼頭,多帶點人,好好照顧自己。」

她喊住正要離開的他:「安以風,我們……」

他側身,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愛過你,就足夠了!」

他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已經很久,她還靠在牆壁上,不想離開。

他說的對,他要是收起玩世不恭,她根本抵抗不了!

她身上留有他霸道的男人味,唇邊還余著他的微溫。

她垂首苦笑:「安以風,你為什麼不能是個乞丐,小偷,或者男妓都行……你為什麼要是X市的頭號警戒……」

她堅持要調到這個區的時候,她爸爸說過:這一區,就不是女人該去的。

現在她信了。這一區最可怕的不是死亡率最高,而是住著一個太強悍的男人,性感迷人到骨子裡。

但如果她再能選擇一次,她還是會來,因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安以風的坐立不安中,漫長的一周過去了。

安以風在警察局門外轉了兩圈,最終沒有進去。自從那天吻她吻到差點失控之後,他再沒見過她,打電話她也不接。他第一次鄭重其事問自己:安以風,你是不是來真的?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從沒想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荒誕情節。他只想逗她笑,惹她生氣,看她穿裙子時的溫柔,穿制服時的冷靜自持。這樣就夠了!

可是……自從經歷過那個激情纏綿的吻,他對她的渴望更加強烈,他想要的似乎更多了!

下午他接到韓濯晨的電話,韓濯晨說為了替他慶祝生日,提前一天就打發了阿May,還把剛剛陷入愛河的大哥都從家裡挖出來,為的就是讓他過一個最難忘的生日。當然,具體點說,就是誓死要把酒量和酒品都極好的安以風喝到爛醉……

掛了電話,他帶著手下去夜總會。

剛走到門口,兩個不長眼的小警察冒出來找事,攔住他,拿出拘捕令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安以風。你涉嫌謀殺中國籍男子XXX,請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你們他媽的閑著沒事,也不管別人忙不忙!八百年前的案子還查?!」

「對不起,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兩個人說著拿出手銬,要銬他。

「等下!再把拘捕令和警官證給我看看。」

他們這種在道上混的人做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雙手可不是隨便讓人銬,萬一是兩個假警察,他的小命就沒了。

他拿過警官證對對照片,看看防偽標記,然後看拘捕令,最後的簽名欄是很娟秀的字跡:司徒淳。

一看見這三個字,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主動把手伸出去給人銬:「警官,麻煩你抓緊點時間。」

他趕著去約會。

安以風如願以償被帶到審訊室,也如願以償見到了他相見的人——司徒淳一本正經坐在桌對面等著他。

幾天沒見,她越看越漂亮,連挽發時留著額邊的一縷碎發都分外嫵媚。他興奮地坐到對面去,仔細地慢慢地看。

兩個警察給他打開手銬,離開后,他馬上說:「這麼快就想我啦?約會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她低頭專註地看著詢問筆錄,口氣有點淡漠,但不疏遠:「安以風,耍我們很好玩嗎?他們根本沒做任何違法交易……」

「你不說我都忘了!」安以風笑得十分邪惡:「你知不知道那個畜生把三百萬的貨都倒海里了?哈哈!聽說你們走之後,他氣得暴跳如雷!」

「不可能,我們的行動很隱蔽的!」

「小淳……你太天真了,這年頭在警局沒有幾個眼線,敢隨便違法亂紀么!」

「你的意思是……」她沉思了一下,說:「你能不能幫我查出來誰是內奸?」

「沒問題,不過這次你打算拿什麼做報答?」

她似乎早有準備,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盒子丟給他:「給你的線人費。」

他好奇地打開盒子,看見那條Prada新款的腰帶,他只覺心底一盪。除了他的奶奶,沒人再送過他生日禮物。

奶奶送他禮物,一雙毛線手套,一雙布鞋,甚至一個小小的筆記本,他都會視若珍寶,收藏好。如今那些禮物依然嶄新,而奶奶的墳前的小樹已經長得很高了……

他伸手摸摸細膩的皮質,一種久違的溫暖和感動在墮落的靈魂里瀰漫。

「為什麼送我這麼貴的東西?」他明知警局有他的檔案,還故意要問。「夠你吃一年的泡麵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麼窮,飯我還吃得起。我不過是跟新同事不熟,自己一個人吃什麼都一樣,能吃飽又不麻煩就行。」

「你看看你瘦得我都心疼。」他說話的時候,又看向她唯一稱得上有肉的地方,上次吻她的時候胸膛壓在哪裡,柔軟得不可思議……

「你的眼睛能不能換個地方看?」

「要不……」他的視線還粘在那裡,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能把她騙上床。「你去我那,我給你做飯,我做飯很好吃的。」

「我沒空。」

「你想不想知道你們警局誰被收買了?」

司徒淳深深吸氣,說:「我五點下班。」

「好,我等你。」

「安以風……」她這次沒有迴避他的眼神,直視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利用你?」

「我很慶幸,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腰帶,她永遠不會明白這份生日禮物對他來說有多麼珍貴。

這條他從未捨得系的腰帶,從那天就纏住了他的心,怎麼也解不開……

那天晚上,下班以後,司徒淳真的跟安以風去了他的家。

儘管她不想去他的家,因為上次的親密讓她害怕與他單獨在私密的空間相處,可是為了案子她別無選擇……

雖然她早想到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不會整潔,可是怎麼也想不到這麼的亂,她一進門就差點被一個臂力器絆倒,好在身手夠敏捷,身體協調性夠好。

她嘆息一聲,這男人真該找個好女人照顧他。

「你隨便找個能坐的地方,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安以風撿起臂力器丟到堆滿東西的沙發上,走進廚房。

司徒淳則脫下警服的外衣,為他收拾房間。她剛把沙發上的東西都收拾好,把一堆臟衣服塞進洗衣機,安以風就把飯端出來。

當她看見桌上兩碗速食麵,她徹底無語了。

「你不是要告訴我,我們就吃這個吧?你不是說你做飯很好吃?」她還指望著是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呢。

「這是煮的,不是泡的。你看……我還放了雞蛋了。」他將筷子塞到她手裡,笑著說:「很好吃的,你嘗嘗。」

這男人,實在是讓她咬牙切齒,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吃了一口,好像味道確實比她的泡麵好吃。

「好吃吧?」

「嗯!」她點頭。

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應該去跟道上的兄弟在夜總會裡好好地Happy一下,可他願意為她煮一碗面,陪著她享受這份寧靜,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安以風,你為什麼要跟著雷讓?」

「我不跟著他,我能做什麼?我還很小的時候,爸媽出了車禍,我和奶奶一起生活。我讀國中時,奶奶病了,不能再做工養活我,我只能去拳場給人當陪練賺錢。後來我自己學打拳,以為贏到獎金就可以給奶奶治病。我練拳比任何人都勤奮……」他苦澀地笑笑:「可惜沒用,比賽的名次早就內定,我不過是陪人去『演戲』的。奶奶去世后,我就去黑市打拳,被人打得半死,贏的錢還不夠一個月的生活費。你說我這種人,除了去夜總會給人看場子,做打手我還能幹什麼?大哥和晨哥對我不錯……」

她聽得有些心酸,不是每個人生來都有好命,衣食無憂地追求崇高的夢想。

她以前也抓過一些小偷、搶劫的,其實那些人背後都有一段讓人同情的經歷。

比起這些人,她更討厭那些社會的寄生蟲,過著揮金如土的輕浮生活,還輕賤著別人的汗水……

她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為了不讓安以風看出她的同情和憐憫,眯起眼睛對他笑笑:「我覺得你該去做鴨,我以前抓過一個鴨,他沒你一半帥,迷他的女人特別多,一個月至少也能收入有幾萬塊。」

「不是吧?!我怎麼不早認識你呢,我要早知道還有這麼一條賺錢的路,何必跟人拼死拼活!」

「你要是早認識我,就不用做鴨,我包你就行。」

「現在也不晚……」

她忽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她觀念里,初戀本就是美好而不切實際的故事,大都不能修成正果,但過程極美。

男人和女人因為愛情荷爾蒙的作用,相愛了,開始了;不愛了,分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她和安以風……她認真品味著面前這個讓人沉醉的男人,從相愛,到不愛,需要多久?

假如不是一生一世,她就敢去不顧一切愛一次。

怕就怕,這個男人會讓她再也無法忘記……

「小淳,你的口水都流到碗里了!」安以風厚著臉皮說:「我知道我長得帥,你也不用看得這麼色情吧?」

「……」她吃面,裝沒聽見。

「你別急,一會兒吃完飯,我脫了衣服讓你慢慢看,我身材很好的!」

「……」

這男人,太讓人無語了,可她偏偏就吃這一套。

吃過飯,司徒淳刷完碗從廚房走出來,安以風正在打電話。

他對著電話說:「沒什麼麻煩。你們玩吧,我……有點事,不過去了。」

「……」

「對了,晨哥,我想問你個事,你知不知道崎野那個混蛋的私人電話是多少號?」

「……」

「有人讓我幫忙打聽一下。」

「……」

「嗯……」他看著她,指指茶几上的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念出兩個電話號碼,她立刻會意,坐過去拿筆將號碼記在手上。

「謝謝!」

掛了電話,安以風坐在沙發上,對她說:「你明天查一下通話記錄,看看有沒有你們警局人的電話號碼,如果沒有,我再幫你想辦法。」

她感慨地看著手心裡的號碼說:「還是你們的消息靈通,隨便問一下就行,我們查了好久,好容易查到他的電話,還是好久前就不用的。」

「你別以為很容易。這也就是我幫你問,換一個人問,晨哥絕對不會說。」

安以風不著痕迹地坐近些,而她並沒有察覺,不解地問:「那他怎麼知道的?」

「估計從夜總會那些女人那邊聽來的。晨哥這人記性特好,不管別人無心之中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他都會記得一清二楚。X市發生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區區一個電話號碼算什麼,你要問他崎野那小子昨天跟那個女人睡的覺,他都能說出來。」

司徒淳暗暗詫異,韓濯晨她見過,是那種很深沉內斂的男人,按常理說這種男人最討厭八卦這種事,他怎麼會喜歡費心神記這種瑣碎的事情。

因為太專註思考這個問題,她完全沒有看見安以風的魔爪伸向她。等她挽著的頭髮散落在肩上,遮住臉頰,她才發現自己的髮夾正在安以風的手裡。

他伸手撥開她額前的髮絲:「這麼漂亮的頭髮,為什麼要挽起來?」

「我怕你看見了獸性大發。」她搶過髮夾,剛攏了攏頭髮,安以風意外地撲過來,將她摟在懷裡……

「不用看頭髮,我一看見你就已經獸性大發。」

被他充滿男性強悍氣息包圍,讓她記起激吻的感覺,一陣心馳神盪,神經抽痛了一下。

「安以風……」

他邪氣地對她眨眨眼,脫下自己的夾克,接著脫下緊身的黑色背心。

「你想看就看吧,別不好意思。」

說著,他傾身過去,摟住她纖細的腰……

她忙伸手去擋,手指觸摸到彈性十足又光滑細膩的肌膚時,她不得不承認:安以風自戀,是因為他有自戀的本錢。

古銅色的肌膚包裹著健碩又不誇張的肌肉,尤其是那有型的腹肌,昭告著他的腰腹是多麼的有力……

「小淳……」每次聽到安以風叫著她的名字她都渾身發抖,這一次抖得更厲害,不過,這次不是肉麻,而是驚嚇。

他的手指摸過她的髮絲,拂過她的耳後,她渾身一僵,忘了反抗。

他的手慢慢滑向她的胸口,不知不覺巨大的手掌覆在那一片柔軟的地帶……

她在最後一點理智即將消失的瞬間,抬起腿,用膝蓋狠狠撞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啊!」一聲大叫,安以風猛然起身,臉色發白,額頭滲出汗滴。

他咬牙指著她,半晌才說出話:「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是!正因為我是女人,所以我玩不起!對你們男人來說,曾經擁有就夠了,你一夜風流,明天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繼續過你的瀟洒日子。我不能,我跟你上了床……以後就沒辦法坐在審訊室里把你當犯人審問。」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當成犯人審問?」

她挽好頭髮,冷靜地站起身面對著安以風:「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

「結果重要嗎?對我來,說愛過你就足夠了。即使不能永遠擁有你,能和你有一段美好的過程,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避開他真摯的目光,心依然被他的堅定的呼吸一絲絲勒緊。她說:「你愛過,就足夠!我做不到……我不求愛了就一定要有結果。但沒有結果,我一定不會去愛!」

安以風再沒說話,一言不發低頭走進洗手間,一陣水聲過後,他走出來,頭髮上,臉上都滴著水。

水滴順著光滑的胸口滑下來,看得她都想去摸一摸那英挺的身體。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拿過夾克,穿在半裸的身上,帥氣中又多了幾分不羈。

他們的家距離不遠,短短一條路卻走了很久。

終於走到樓下,司徒淳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安以風,才發現他離她很遠,還是走在街道的另一側。他遠遠地望著她,用一種渴望又不可及的憂傷眼神遙遙地關注著她。

她站住腳步,靜靜地回望他。漆黑的夜幕下,他身上的黑色越發魅惑。

也許,在隱蔽的牆角,在失控的靜夜,他們可以激情纏綿,但在別人面前,他們必須保持這樣的距離。

因為,她是警察,他是罪犯。

她可以站在街燈下,他必須站在黑暗裡。

看著看著,她覺得眼睛火熱,酸痛,一種陌生的東西在眼底凝集。剛好一輛大巴停在她面前,為了不讓他看見她的軟弱和悲傷,也為了躲避他,她快速衝上車。

坐在座位上,她從窗子看見安以風跑過來,站住馬路中間眼看著她離去。

他的身影越來越遠,遠到再也看不見。

她才捂住臉,讓淚水從眼睛里流出來……

在他的面前,她總能裝作漠然,裝得決絕,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她也一樣有眼淚,有彷徨。自從他吻了她,她亂了的心神就再沒安寧過。

安以風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她一個都不敢接,就怕接通后他會說:「我想你!」

其實,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從警察局的窗戶看見他在街邊徘徊。他徘徊了一個小時,她也看了他一個小時。

收起玩世不恭的安以風的確非常迷人,幾分憂鬱,幾分痴心,還有幾分想往。她知道他想要的不多,就是看看她,逗逗她,僅此而已。

如果想看看她是他生日這天一個小小的願望,她為什麼不可以滿足他。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他煮一碗速食麵,講一段辛酸的經歷,再加一色相引誘,她就被弄得暈頭轉向,彌足深陷……

巴士環繞著繁華的都市,客人一個個上車,下車,她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安靜看著一條條陌生的街道。

她希望巴士能把她載到很遠的地方,遠到安以風追不上,找不到!

沒想到,巴士是環城的,二個小時后,她又看見了熟悉的街道。

她擦乾眼淚,收起感傷。

明天還要上班,她與其這樣多愁傷感地滿城環繞,不如回家補充一下睡眠。

車又停在她上車的地點,她站起身,剛準備下車,一個黑色矯健的身影跑上來,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垂首堵住了她的嘴。因為巨大的衝力,她腳下一軟,跌坐在座位上。他索性將她壓在椅背上,抵死纏綿地吻著……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上車多少人,下車多少人,安以風一直在旁若無人地吻著她。

他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他愛她,就算當著全世界的人,他也敢承認他愛她。

而她永遠做不到!

纏綿結束后,她緊緊抱著他的手再也不想鬆開。她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感情,臉靠在他的胸口說:「我不要結果,也不要承諾了,能愛一天就愛一天,能看一眼就看一眼!」

他扳著她的肩,無比堅定地面對著她的眼睛說:「司徒淳,你記住,我安以風這輩子非你不娶!」

「可我不能嫁給你。」

「我知道……」他緊緊擁著她的身體。「愛過你,就夠了!」

公交車的上,他們依偎在一起,享受著短暫的溫馨。

對有些人來說,結果比一切都重要,所以總會忽略了過程的美好。

對安以風和司徒淳來說,他們明知巴士很快會到駛到終點,所以更加珍惜車窗外每一處美妙的風景。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裡,體會著他手心裡的溫度。「不論將來的結局如何,我不會後悔愛過你。」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摟緊她的身體。

不論將來如何,他也不會後悔愛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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