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祁劭手忙腳亂地想要撤回，還沒長按出那條選擇框，歐茹已經發來了消息。

歐茹：什麼？

可能是老天看他思緒太亂了，索性一剪刀全剪斷了，這下是沒有退路了。

祁劭：嗯，我後悔了，我覺得就這麼讓你離開T市不僅你心裡會不舒服，連我都會覺得不舍。

祁劭：很抱歉之前說了那些話，是我的違心話。

歐茹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話。

什麼呀，祁劭這個人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不會是跟人家玩遊戲輸了吧。

而且這種事情怎麼能夠在微信里草草了事呢？

相比起她來說，好像祁劭在感情上更加小白一點。

祁劭：你先休息吧，明天我來找你行么。

歐茹蹭地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了，簡直難以置信。

糾結了半天，在堅持自己的尊嚴還是接受他的悔意中來回思考，生怕祁劭這人也是在耍自己，她太想驗證這些話是真是假了。

歐茹：如果你也是騙我的話，趁早拉黑吧。

祁劭：不騙你。

字字斟酌，想從他的文字中看出是不是撒謊太難了。

歐茹：那明天還是我去伽萊吧。

祁劭這時候就像個毛頭小子，看到對方的回復自己握著手機獨自高興，可當他第二天和歐茹面對面的時候卻又緊張到說不出話。

他摳著手指，搓著手指上的一處紋身，第三次抬眼和歐茹目光相撞。

「那天很抱歉，說了那樣的話，讓你傷心了。」

歐茹回想了一下：「你那天祝我前程似錦，也沒什麼好抱歉的吧。」

「不是……」語塞。

「那你想找我，到底要說些什麼。」

祁劭能感受得到，歐茹在他面前開始小心翼翼了，不敢輕易袒露心聲。

「歐茹，我們在一起吧。」

這句話明顯把人嚇到了，她咽了口口水后說：「你真的不是跟別人玩遊戲玩輸了，到我這裡接受懲罰吧，你要是被人威脅了你就眨眨眼，我會理解的。」

祁劭被弄得哭笑不得，自己闖下的禍還得自己慢慢解決。

「如果只是玩遊戲，那我何必要來找你呢，我說的是真的，我那時候想的很簡單，可能也是被Fox罵醒了吧。」

「所以……是姐姐提醒你的，不是你自己想的嗎？」

歐茹每句話都能把祁劭弄到啞口無言。

「也不是，是她點醒了我，不然我可能會錯過一個很好的人。」

歐茹給他的眼神依然是不太相信他。

「你別不信我，我要是說謊，天打雷劈。」

歐茹低下頭，嘟著嘴：「你要讓我怎麼相信你嘛，之前話說得這麼絕，現在又突然說後悔，前一句后一句的，你不可以因為我先動心所以欺騙我的感情。」

祁劭直接站起來：「沒有，我……我是真的覺得後悔了，你要是對我不放心，就考察考察我吧。」

歐茹做了很久地思想鬥爭：「真的？」

「千真萬確。」

「那好吧，我暫且可以信你。」

祁劭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直接伸手把歐茹抱了起來，轉了一圈，被推門進來的妮妮看了個滿眼。

妮妮進門又退出去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心裡想著這Zacx也終於看開了，他們終於有八卦可以聊了。

而後，祁劭展開了如學生時代般的戀愛，在一個臨近而立之年的人身上看出了青春的氣息。

歐茹每天都會盯著祁劭複習功課，來年八月，祁劭成功考出了CPA。

他正式向衛塵婉請辭，並且在微博上發了條狀態。

伽萊Zacx：我將仗劍走天涯，朋友們，咱們江湖再見。

八月底的時候，他親自把歐茹送到了機場，她要去外地讀研究生了，他們之間也即將開展一段異地戀。

祁劭再次叮囑：「在那裡好好照顧自己，跟室友處好關係，經常跟你爸媽打電話，也要跟我打電話。」

「知道了！我有假期還是會回來的，又不是整三年不見。」

祁劭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回T市也要跟我說。」

「知道知道。」

「那去吧，注意安全。」

把歐茹送走之後，他開始找工作，也知道自己荒廢的前兩年，沒有上手就找大公司。

找了家剛過天使輪的小公司，在財務崗位上熟悉了起來，跟著這個小公司走過ABC輪融資。

他們時常通電話，講述自己的近況，歐茹寢室里的幾個室友都知道她有男朋友，有的時候也總會開玩笑，祁劭能聽到歐茹在手機那頭笑得開心就放心了。

也就這麼過了兩年多。

年底財務比較忙，再加上審計前來，祁劭在公司加班了好幾天，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歐茹的電話就打來了。

「祁劭，今年過年我就不回T市了，忙著論文呢。」

祁劭揉著眉間，本來就疲憊的身體聽到歐茹這麼說之後更是心累。

「過年都不回來？我女朋友是不是也太上進了點。」

「我就是為了早點畢業才這樣的，所以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祁劭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勉強在等你半年，要是畢業了還不趕緊回來，你就完蛋了。」

歐茹笑得略有些奸詐：「我不回來你要怎麼樣？」

「我……我就親自去找你，把你抓回來，看看到底有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你讓你樂不思蜀了。」

「哈哈哈，哪有什麼比你更吸引我的。」

祁劭聽得心裡痒痒的，真想現在就見到她，無奈年底加班事務多，沒有辦法請假。

「洋洋！」

祁劭還來不及把手機捂住，他母親的聲音就已經傳來了。

「怎麼了，媽？」

「你今天這麼晚回來，我給你把雞湯熱了一下，盛了碗出來，你記得喝。」

「誒，好。」

祁劭母親指了指他的手機：「又是跟女朋友打電話呢？」

「嗯，晚上聊幾句。」

祁劭母親多問一句：「過年她回不回來啊？要不要請人家來家裡吃個飯？」

「不清楚她過年回不回來，研究生快畢業了，特別忙。」

「那好吧，我就先去睡了，你慢慢聊。」

「好，媽你去吧，但是別一直躺著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母親點點頭，走去自己房間了。

祁劭回過頭來再跟歐茹說話。

「抱歉，剛我媽跟我說話呢。」

「是你母親啊，那……洋洋？」

祁劭一驚，看來還是被歐茹聽見了，他只好回答：「我屬羊，小名就叫洋洋，三點水的那個洋。」

「那我以後也叫你洋洋可好？」

「胡說，你不可以叫，沒大沒小。」這小名要是被她一叫，就好像被捏住了小辮子。

多聊了二十多分鐘，才掛斷了電話，祁劭把雞湯喝完之後又想到了這小丫頭說過年放假不回T市，又少了次見她的機會。

臨睡前，大半夜的手機工作群收到了幾條消息，部門主管說公司上頭有個新老闆要空降他們本部。

群里還醒著的人嘰嘰喳喳聊開了。

小A：新老闆空降？男的女的啊？

小B：怎麼新來個老闆，那蔣總不是總經理嗎？

小C：蔣總是委任總經理的，公司可是有老闆在的，派了個新總經理來也是正常吧。

小D：不知道新老闆好不好相處啊，別到時候特別嚴格。

部門主管：具體來的人是誰我現在也不清楚，咱們最近乖乖的啊，給新老闆一個好印象。

小JQKA：遵命！

祁劭瞭然，就把手機放一邊了。

他現在也算是財務部的一把手了，上面來新的總經理也無所謂，他們好好乾就是了。

就在他們財務部這兩天自檢的時候，外頭前台通知新總經理已經來了，現在正在跟蔣總說話呢。

「誒誒誒，那過會兒新總經理會不會來每個部門視察一圈啊？」

「肯定的呀，總要認識一下的吧。」

祁劭不關心這些，只想趕緊把手裡的工作做完，這樣就不用再加班了。

過了會兒，公司走廊里有些嘈雜，蔣總帶著新總經理到各個部門去看了。

走著走著，就來到最裡面的財務部了。

祁劭一門心思看著電腦上的報表，聽見蔣總走到門口說：「歐總，這是我們的財務部，這兩天審計在，所以有點忙。」

「大家辛苦了，不用特地站起來，你們忙你們的。」

祁劭聽到一個非常令他熟悉的聲音，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門口的位置。

所有人聽到總經理髮話都坐回了位置，只有祁劭一個人反而站了起來。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好，在同事面前想保持鎮定，可是面對眼前的人卻又忍不住想把嘴角上揚。

蔣總正好介紹：「歐總，這是我們財務部的小祁，來兩年多了，幹得挺好的，可以說是公司初階段的功臣。」

「你好，我是歐茹。」歐茹把右手伸向前。

祁劭與她握手：「我叫祁劭。」

這正兒八經的自我介紹是頭一回。

他有一肚子話憋著想說，一直等到下班，跟幾個同事告別，走到了停車場，邊走邊發消息。

祁劭：你一邊跟我說這過年不回T市，一邊又突然出現在公司，你說說你還有多少秘密沒告訴我。

歐茹那裡沒迴音。

他坐上自己新買的車發動了起來，剛給自己繫上安全帶，副駕駛的門就被拉開了。

祁劭轉頭看過去，歐茹用超快的速度坐上副駕駛，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

「你……」

「你什麼你，還不快開車。」她頗有領導風範地指揮著祁劭。

祁劭開著車，看了眼副駕駛古靈精怪的歐茹，道：「不給我解釋解釋？」

「誒呀，突然看到我難道不驚喜嗎？」

「驚喜是驚喜，但是你打電話的時候竟然騙我說不回來，你也不知道我鬱悶了幾天。」回過頭一想，「你不是去讀研了么，怎麼搖身一變就是我們公司總經理啊？」

「說來也是真的巧了，你別不信我，你現在這家公司就是我要求我爸開的，我考研之前說畢業就回來管理公司，但是要從小公司做起，我也沒想到你會應聘到這家公司做財務啊，所以也是巧了嘛，說明咱們倆的緣分很到位。」

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當初他也只是跟歐茹提了一嘴，說自己進了一家小廣告公司，歐茹也說過自己讀研做市場營銷類，為的就是家裡的公司，卻不想是同一家。

「那你現在來公司算是正式就職了，還是要回學校？」

歐茹嘿嘿一笑：「我這不是為了趕緊回T市跟你相聚，所以飛快搞定了畢業的事，修完分就回來了。」

祁劭欣喜，問：「那行啊，過年回家吃飯么，見見我媽唄。」

歐茹一臉嬌羞：「這麼快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直接就想把我往家裡帶，怪蜀黍。」

「別裝模作樣，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打電話的時候什麼話都說。

事情也沒這麼快，歐茹畢業後半年，祁劭才正式又提出了這件事，不過相反，他暗暗有些怕見歐茹的父母，以前總聽歐茹說父母管她很嚴，從小一直聽父母的。

卻不想，真的見到之後發現歐茹父母並沒有這麼可怕，反而聽說他是做財務的，跟錢打交道，立馬喜笑顏開，拉來說話。

歐茹說她就是看不起自己老爸那副從商，滿眼都是錢的樣子，以前對她嚴格就是為了以後好繼承家業。

祁劭能跟歐茹走到最後的事也讓衛塵婉吃了一驚，她為祁劭的長情暗自誇獎。

後來，祁劭母親的病又重新複發了，看病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最終還是沒能從死亡線上把人救回來。

歐茹和祁劭一起給母親送終，追悼會那天衛塵婉也去了，她看到祁劭一反常態地哭了很久，原因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祁劭跪在母親的遺像前很久，其實母親要是再能堅持幾個月的話，就能抱上孫子了，可是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歐茹一直在他身邊，從頭陪到尾。

「祁劭，母親的在天之靈會看到的，看到你過得幸福她也會開心的，何況我們的寶寶也快出生了，她都能看到的，你以前一直陪著母親，現在我一直陪著你。」

祁劭紅著眼睛，靠在歐茹肩頭：「我能認識你，跟你在一起，跟你結婚，是我的運氣，母親其實已經很高興了。」

祁劭有了個兒子，小名也叫洋洋。

一年清明的時候，祁劭和歐茹帶著兒子去掃墓。

兒子看著照片上陌生卻又慈祥的臉龐問：「這就是我的奶奶嗎？」

歐茹摸了摸他的頭：「是啊，她是爸爸的媽媽，特別好的奶奶，知道洋洋是她的小孫子一定特別開心。」

洋洋特別認真的在墓碑前鞠了三個躬，小聲地說道：「奶奶你好，我叫祁文翼，我以後每年都會跟爸爸媽媽來看你的，希望你不孤單。」

祁劭鼻尖一酸，緊握著歐茹的手。

他抬頭看向天空，今年的清明沒有下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