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八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八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南齊兵敗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秋開雨大感不妙,他要儘快扭轉局勢,才有成功的希望。他首先要連根剷除劉彥奇的勢力,把他牽制在北魏,無心插手其他的事情。日益臨近的壓迫逼得心中的那頭野獸重新折返回來,伸長尖銳的牙齒。秋開雨面對謝芳菲向來有一種決絕前的華美,一旦下定決心,越絕情,越溫柔。他從百花叢裡帶走謝芳菲,兩個人在涌動的人群里徘徊流連,沒有半點預兆。天邊暮雲合璧,落日熔金,白雲邊上異常帶上一圈的猩紅。秋開雨慢慢地講述水雲宮上一輩的恩怨糾纏,不斷用李存冷敗亡的事實堅定他自己動搖的心志。他也怕事到臨頭,忽然又改變主意。他故意送她到陶弘景的別館,那裡相對安全——他還是為她憂慮擔心,卻抵不過野心。

秋開雨清清楚楚看到謝芳菲口角流出的紅中帶黑的鮮血,猛地轉過身,閉上眼睛。晴天霹靂當頭當腦地砸下來,打得人魂飛魄散,謝芳菲怎麼抵得住,新恨舊傷全部複發,炸藥一樣爆炸開來。秋開雨故意運功混淆視聽,外物一層一層像蒙上厚厚的黑紗,將現實隔在了另外一個世界。撲通一聲倒地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徘徊,經久不散,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秋開雨茫茫然往前走,意識瞬間迷糊,天塌下來他也要繼續扛下去。

秋開雨強行送走了謝芳菲,不敢再往回想。剛剛過去的回憶上拴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尖銳的錐子,一回頭便牽動滿身的淋漓的鮮血,一錐比一錐深。秋開雨沒日沒夜地趕往鄧城,也許帶有自虐的傾向。他本來想易容混進元宏的親衛隊,可是沒想到元宏近身的侍衛每隔一個時辰便換一次班,手續繁雜,彼此熟悉,防範嚴密,外人想冒充也冒充不來。

秋開雨悄悄地潛伏了幾天,等聽到元宏臨時改變主意要去行館住宿的時候,秋開雨精神大振。事先埋伏在行館的池水裡。元宏率領眾多將領踏上石橋的時候,秋開雨算準時機,驟然發難。一掌打在元宏的肩頭,不管結果如何,立即收手,迅若閃電般撤退。他只不過想在北魏內部製造一些混亂,以贏得更多的機會。可是沒想到元宏真的就此駕崩。秋開雨肯定那一掌尚要不了元宏的性命。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是不是北魏內部存心有人暗圖不軌,秋開雨沒有興趣知道。他已經將北魏攪成一團渾水,目的已經達成,立即掉轉身來,爭分奪秒一路南下,馬不停蹄地趕去建康。

戰敗的建康又是另外一番局面。蕭鸞病重,大誅皇室宗親。秋開雨一邊在蕭寶卷身上做手腳,一邊計劃重掌水雲宮。秋開雨這次的手段更加狠絕,將上次圍攻他的人殺了幾個頭目示威后,將反對的勢力連根拔起,整個水雲宮的人莫不三緘其口,連他和謝芳菲之間的糾葛也沒有人再敢提起。

明月心聰明許多,同樣不敢觸犯他的底線。乍然下見到生還的秋開雨,驚愕之後淚流滿面,消瘦憔悴的容顏終於擺脫日夜不停的折磨。她又何嘗不悔恨自責。不論怎麼樣,明月心對秋開雨倒是真心真意,恨也是,愛也是。再一次自然而然倒向他這一方。

秋開雨對於她的背叛雖然嚴詞斥責,可是考慮到她在水雲宮的影響,也沒有拒絕。他再責怪也責怪不到明月心的頭上,痛恨的不過是他自己,或許還有謝芳菲,一樣痛恨。不能多想,他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待辦,那是一層禁忌,撥開來連他自己也禁不住,像掀開皮膚看裡面流動的血脈。他打聽到謝芳菲真的跟隨陶弘景的時候,無端地沖左雲發起火來。本來事情按照他的想象照常落幕,他縱使不願也沒有立場多說什麼。可憐左雲率先成了炮灰,就因為他曾經忠心耿耿地恪盡職責。秋開雨一時衝動之下,不是不惱恨左雲。更恨的是他自己,說不出的怨恨偏偏無處發泄——根本沒有適當的理由。

秋開雨一直貼身藏著謝芳菲當初為了救他故意落下的汗巾,來回摩挲,夾雜無數的矛盾——還帶有暖暖的體溫。終於下定決心,鬆開手指,讓汗巾隨風飄遠。堅決的神情卻不自覺地透露出一股遲疑。白色的巾子斜斜地飛出去,搖搖擺擺,輕若楊花柳絮。不等飄遠,一陣急旋,就掉在池塘里,一點一點往下沉。

秋開雨卻又後悔起來,發了瘋一樣飛身點在水面上,伸手撈起來的時候,汗巾已經濕透。秋開雨拿著濕漉漉的巾子,忽然覺得火一般燙手,燙得心口也一陣痙攣。忙撒開手任由汗巾掉在地下,逃命一樣往回逃。轉個彎,走不了半里路,無緣無故又定住腳步。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又往回走。濕濕的汗巾沾上塵土,已經污了一大半。秋開雨又有些心疼。彎身撿起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渾身像扎滿了細細的銀針,一根一根穿透表層的肌膚,深入骨髓,到處都滲出血絲來,一個一個微小的細洞,始終痊癒不了。

秋開雨得知蕭遙光和崔慧景親自去碼頭迎接王敬則的時候,想要弄清楚他們暗中進行的勾當,於是潛伏在暗處偵察。萬萬沒想到竟然還能碰到謝芳菲。頃刻間感覺在做夢一樣,每每夜深更靜,同樣浮現的夢境,一時間有些錯亂,攪得他神志不清,呼吸壓抑,分不清是真是幻。安定下瞬間飄忽的心神,眼神卻凌厲起來。不僅是謝芳菲,她手上還多了一個小孩。旁邊是容情,那樣看著謝芳菲,閃耀著波光粼粼的眼眸,極其自然地靠近,神態親昵。秋開雨隱藏的氣息一下子雜亂無章。他這種狀態,極其不穩定,危險得很。沒有繼續跟蹤蕭遙光等一行人,而是追躡在謝芳菲後面,失了魂一樣跟了上去。

看著謝芳菲抱著小孩下了馬車,容情伸手圍在旁邊,防止路人碰撞。三人一路說笑,對著商鋪人群不停地指指點點,秋開雨不禁黯然失色。然後看見謝芳菲停下來,容情將手裡的小孩遞給她的時候,整個上身靠在她前面,兩個人的髮絲在風中飄飛纏繞。謝芳菲的頭髮輕柔地掃過容情的側臉的時候,他甚至故意停了一停。

秋開雨再也隱藏不住,眼神狠狠地盯著謝芳菲,怒火沖頂,恨不得一把將她拉開。見她似乎察覺到什麼,轉動眼睛到處搜尋。秋開雨有些畏縮,立即隱藏起來。他的氣息如此強烈,渾身充滿怒氣,生怕她發覺。他始終看不開,放不下,可是此刻也沒有勇氣上前。他總是要做無謂抵抗,抵抗到他自己承受不住的時候,才肯向另外一個自己投降。過後又是一場掙扎較量,打架打得他自己傷痕纍纍,汗流浹背,似乎永無休止。

秋開雨受不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追查謝芳菲的行蹤。看著她一手抱著小文一手吃力地蹲在地上撿散亂的東西,手忙腳亂,眉頭深鎖。秋開雨隱在暗處,身子不住往前探過去,腳步抬起又放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被人下了蠱,才會整天著了魔一樣地跟著眼中的那個人。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時不慎,摔倒在地上,不顧自身的安危,先哄懷裡的孩子,又焦急又自責,臉上露出茫然無助的神情。秋開雨心跟著茫然無助起來,遲疑了一下,抬起腳毅然跨出去,蹲下身幫她將地上的東西一一拾起來。

清清楚楚看見她眼裡的驚愕、不滿、痛苦,還有哀怨,甚至濃濃的恨意。看著她濕潤的眼眸、緊咬的雙唇、微微顫抖的手指,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腳步踏在石磚上像狠狠地踏在他悔恨的心口上——至少此刻是的。秋開雨沒有攔住她,他還有什麼立場?似乎是自作孽,不可活。

秋開雨滿腔的憤懣無處發泄,卻大海撈針一樣到處尋找謝芳菲當初典當的那條鏈子。他需要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來支撐無比厭惡的自己。達官貴人、朝廷重臣、王爺侯爵一處一處地尋找,無外乎麻痹的作用。像是想證實某些事情,任由明月心等人奇異嗔怪,執著不肯放棄。

在「雨後閣」秋開雨之所以會發覺謝芳菲的存在,是因為這些日子清楚地掌握她的行蹤,早就在她身上下了一種特殊的香料。平常無色無味,但是只要他運起一套特殊的功法,通過真氣催發香料,便可以發覺來人的位置。不過只能用來對付不懂武功的人。兩個人劍拔弩張,似乎是對立的仇人。

這麼多時候,秋開雨卻從來沒有覺得這樣充實有力過,彷彿有一種東西失而復得,某些乾枯的事物重新發芽開花,充滿切實的渴望,實實在在,沉甸甸的。謝芳菲在「雨後閣」臨走前咬牙切齒的一番話說得雖然狠,可是秋開雨卻感覺到無限的希望。

秋開雨之所以耗盡功力偽裝成吳有待在蕭寶卷身邊,一來自然是因為想加速蕭鸞的死亡,儘快控制建康宮,吳有是他運籌多年最重要的一張王牌;二來還因為那條鏈子,據說被當成貢品收進了建康宮。秋開雨不想假手於人,不得不親自動手。在始安王府意外看見謝芳菲,一時震驚之下,少了掩飾,心神不由得露出破綻。後面雖然隱藏得很好,奈何對他熟如謝芳菲,已經引起她的懷疑。

所以在太子宮殿前看見並排而立的謝芳菲和容情時,秋開雨吸取上次的教訓,整場表演滴水不漏。可是兩人相依相靠的畫面卻令他有些礙眼,又是偷偷潛伏在一旁——自然也想探聽謝芳菲等一行人進宮的目的,在如此緊張敏感的時刻,不料卻看到差點令他瘋狂的畫面。

謝芳菲撂下的狠話,不論是口不擇言,或者是一時的氣話,都逼得他坐立不安,心驚膽戰。於是沉著心兵行險著,趁著陶弘景逗留在建康宮的時候,挾持了小文。他決定和謝芳菲糾纏到底,反正再怎麼抵抗自製也沒有用了。秋開雨有些瘋魔地想,那個時刻他真的是不管不顧了。有些時刻,秋開雨就像天上劃過的流星,只祈求剎那的光華。飛蛾撲火,說的是雙方。既是蛾,也是火。

秋開雨隔著熱鬧喧囂的人群遠遠地站立在一艘快船的船頭,河風吹起他翻飛的青衫長袍,不斷鼓脹來回地拍打著。思緒像秦淮河的河水,連綿不絕,滔滔地向東流去。謝芳菲乘坐的高船正在緩緩地移動。又一次的離別。秋開雨只覺得有一根繩子牢牢地拴住他的腳步,動彈不得。心上的病再一次發作。他原本不該在這裡。前一刻他還當著水雲宮的人處決了單雄。

秋開雨感覺到謝芳菲傳遞過來的目光,帶著傷,含著淚,那是滿月時的月光,閃耀著銀白清亮,無處不在,照得他無所遁形。他不敢回頭多看一眼。凝思靜望著水裡倒映的天空,雲是蕩漾的,風是靜止的,一切仿若另外一個時空。自此,秋開雨經常流連在秦淮河畔。一個人迎著風,對著茫茫的流水,看著水裡的天空,望著遠處的青山,靜立在船頭,長久不語。臉上的神情一天比一天落寞。那是另外一個秋開雨,從未在世人眼裡展露的秋開雨,連謝芳菲也不曾看過。

凄清寧靜的暗夜裡,左雲悄悄地來到船頭,恭敬地說:「宮主,已經發現劉彥奇的身影。」秋開雨像是從遙遠的記憶里被扯回來一樣,還帶著一點惘然,半天才點點頭。左雲立在後面看不見他的表情,繼續說:「劉彥奇人還沒有到建康便大肆宣揚,說……」秋開雨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左雲微微一驚,立即一鼓作氣地說下去:「劉彥奇知道我們不會放過他,不敢貿然回建康。先回了補天門,當著整個魔道中人公然挑釁宮主。說只要宮主下得了狠心殺謝芳菲,他和補天門便聽從宮主的調度,絕不敢有二心,並且尊奉宮主為魔道的『邪尊』。」

秋開雨「哧」的一聲笑出來,帶著不屑和輕蔑說:「劉彥奇只不過垂死掙扎而已,竟然還不知死活,敢如此狂妄!」左雲靜立了一會兒,然後謹慎地說:「宮主若想儘快統一魔道六派,這個提議……不失為一個好的做法。」秋開雨轉過身來,整個人在月色下成了昏沉沉的青灰色。負手傲立,然後說:「什麼樣的人便會想什麼樣的辦法。劉彥奇自以為此計天衣無縫,萬無一失,真是可笑!他以為他還有能力威脅得了我嗎!」語氣毫不掩飾對劉彥奇的嘲諷。

左雲忐忑地問:「那麼宮主的打算是?」秋開雨抬頭望向夜空,不甚明亮的月光的周圍,稀稀落落地散著幾粒星星,似明似暗,引起無數的遐想。他的心稍稍熱起來,半天才說:「我要親自去一趟雍州。建康的事暫時交給你處理。」

左雲渾身俱顫,還以為他終於想通,決定斬斷一切。心下大喜,連忙說:「宮主儘管放心,建康的事屬下知道該怎麼處理。」哪裡知道秋開雨的想法和他的領悟完全背道而馳。秋開雨點點頭,下意識地又抬起頭。頭頂的月亮破雲而出,夜空瞬間明亮了許多。秋開雨放在心底沉寂多時的火焰也在黑夜閃著點點的火星子,隨時噼里啪啦地燒起來。

秋開雨在去雍州之前先去了一趟襄陽。他潛入襄陽守軍的府邸,威脅守城的官員向雍州告急。果然引得蕭衍急匆匆地趕往襄陽,而一向守備森嚴的蕭府慌亂之際自然露出缺口。秋開雨乘虛而入,徑直朝謝芳菲的房間潛去,神不知鬼不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住在裡面已經不是謝芳菲,而是容情。秋開雨臨近房門,心情不自覺有些緊張,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被正在閉目運功的容情發覺了,兩個人纏鬥在一起。外面烏雲翻滾,飛沙走石。真氣激蕩的聲音砰砰砰連綿不絕。秋開雨乍然看到推門出來的謝芳菲,手底下緩了一緩,給容情搶得半絲空隙,逃過一命。

秋開雨知道他絕沒有當著謝芳菲的面殺容情的勇氣,只得抱住她飛身離去。白天瞬間像黑夜,烏黑的流雲當頭當腦地罩下來。偶爾的電閃雷鳴,震天動地。天氣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可怕過。秋開雨感覺到謝芳菲的瑟縮害怕,將她憐惜地往懷裡抱緊。胸前一片濡濕冰涼,穿過薄薄的衣衫直透心口,寒透全身。他還來不及說話,一道閃電就在他腳底下流過,接著是一聲連空氣也震蕩起來的雷鳴,震得二人耳鼓生疼。大雨如黃豆砸得人身上生疼,白滾滾的雨瀑布澆得兩個人像在水裡住過一樣,連胸腔里的呼吸也是純凈的濕氣。

秋開雨站在「心扉居」的廊檐上,外面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疑是銀河落九天。渾身濕漉漉的,滴得到處都是水。可是口裡心裡卻火一般燙,猶如燃燒得正旺的煤炭。他已經走火入魔,覺得謝芳菲的一舉一動充滿致命的誘惑。他想起建康那個星月閃爍的夜晚,黑白強烈對比的謝芳菲,他的呼吸循著記憶再次急促地喘息,一如往常。秋開雨沉溺得有些後悔,拉回些微的理智,反身要走。當謝芳菲環住他腰身的時候,忍不住一陣酥麻的顫抖。秋開雨僅余的掙扎被沖得乾乾淨淨。最後一次,他以魔道的名義在心裡發下毒誓,於是瘋狂裡帶上決絕。

秋開雨送謝芳菲回去,在銀樓里用內力將那條鏈子狠狠地扣死,彷彿這樣便可以扣緊某些得不到的東西。那是一個蒼涼的手勢,夾雜一種無望的期盼。秋開雨只能將他所有的希冀寄托在某樣東西上,宣洩他另類控制不住的感情。他趁謝芳菲不注意的時候消失在人海里,轉過幾個街頭來恍惚地站在那裡。他的痛苦似乎都帶上可笑的色彩。所有的一切是他自己放棄的,所有的折磨也是他自找的,想找個開脫的理由都站不住腳。一條暗黑的死巷,明知道沒有退路,還是一頭鑽了進去。等到橫亘去路的高牆厚瓦終於活生生地堵在他眼前的時候,撞得頭破血流,他只得往回走。不能不說作繭自縛。

秋開雨穿過暗道的時候,忽然警覺地縮在一邊,清楚地看見劉彥奇的身影,一閃而過。他奇異地沒有跟上去,彷彿還溺水在剛才的窒息里,全身虛飄飄地找不到立足點。他有些疲憊倦怠,沒有跟上去察看的興緻。心神渺茫之下,鬼使神差一樣重新回到「心扉居」,人走屋涼,寂靜空蕩,空氣里仍舊殘留著前一夜的味道。床上被褥凌亂,地上還遺留著一窪的淺水。

秋開雨坐在床頭,枕頭上落滿黑黑的長發,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秋開雨一根一根細細地捋起,整理成一小撮,一圈一圈纏繞在手指上,輕輕貼在右邊的臉上來回摩挲,順滑服帖,像是魔法,有一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秋開雨沿著房間來迴繞了兩圈,空氣中似乎還聞得到謝芳菲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帶著蠱惑,也帶著硝煙,像一場拉鋸戰,怎麼都不對,怎麼都沒有平衡點,除非徹底的敗或徹底的勝。心底里的回憶,夾雜快樂,也夾雜折磨,欲舍難離。他忽地打開窗戶,河風呼呼地灌進來,一陣風過,屋中原本濃厚的氣息瞬間清冽,潮濕微冷,全然是別樣不相干的味道。陌生的冷風吹得秋開雨一震,遺失的理智從遙遠的地方重新牽扯回來,一點一點流回體內。

他想起天乙真人的挑戰,他現在這樣的狀態,神思恍惚,猶豫柔軟,必敗無疑。不,不是必敗無疑,是必死無疑。這個世上,只有戰死的秋開雨,沒有戰敗的秋開雨。可是,他絕對不能死。他還要統一魔道,還要兼并天下。因為謝芳菲,曾經有所動搖的信念被強迫著再次堅固起來,宛如泰山,沒有什麼撼得動一絲一毫。他一掌發泄在床上,氣浪翻滾間,所有的一切立馬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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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別傳(共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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