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二）
白青瓷整理東西的時候，把證件和錄取通知書都放進一個透明文件袋裡，裝在了行李箱的夾層。可此刻，她里裡外外把行李箱，甚至是隨身的背包都翻個遍，也沒有找到那個文件袋。
她路上沒有打開過行李箱，不可能丟在半路。
如果秦燁沒有出現在火車站，沒有給她發那條簡訊的話。她大概會以為是落在家裡。但是現在，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被他偷偷拿走了。
想到這裡，白青瓷倒是鎮定了下來。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學生會負責登記的學長說道：「學長，我錄取通知找不到，大概是半路被人拿走了。」
本來就是狼多肉少的地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學妹急的滿頭大汗的，怎麼可能不讓人心生憐惜。學長趁機獻殷勤，遞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給她：「你先別急。會不會是落家裡了？你父母呢？」
「謝謝。」白青瓷也沒客氣，接過來擰開蓋子灌了兩口才繼續說道：「我昨晚親手裝進行李箱的，不會落在家裡。我爸媽來不了，我就自己來了。」
像她這樣家在省內，自己拎著行李來報到的新生雖然不多，卻也每年都有。學長倒沒覺著有什麼稀奇。
「學長……」白青瓷咬了咬唇，求人的姿態做得十足，「學長，新生的錄取信息學校應該存了底子的吧。能不能補個通知書，或者掛失什麼的？」
「是可以掛失的，我接了兩年新生，年年都有這種情況。」男孩邊說著邊拿出了手機，「不過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等會兒，我打電話給學生處的老師問問。」
「嗯，謝謝學長。」白青瓷笑著道謝，可身側的手卻狠狠握成了拳頭。
她記得秦勵上大學那會兒就弄丟了錄取通知書，秦夫人一個電話就給解決了。白青瓷知道，秦燁是算準了她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麻煩秦家。只能低頭去求他。可她偏不。
她是沒有特權，能一個電話就解決麻煩。但是她不怕麻煩，只要事情能辦，她絕不會去找秦燁那個魔鬼。
只是理想在現實面前，往往都會被摧殘的連渣渣的都不剩。
很不幸的，掛失不了。
學校系統升級，根本無法檢索她的錄取信息，要等到十一之後才能使用。而十一之後，新生已經在省內備案完畢。如果她沒有通知書，記得上面的編號也可以。要是兩樣都沒有，登記不上，最後的結果就是按照人未來報到處理。而她也只能再參加一次高考，重新來過。
白青瓷聽完這個答案倒是沒太大反應。其實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雖然她對秦燁了解不多，卻也明白一點：那是個深沉強大，冷酷到讓人畏懼的人。再困難的事情，只要他想，就一定能辦到。
白青瓷不是傻子，在秦家這麼多年，她隱約可以感覺到，就連一家之主的秦正聲，對於這個兒子大概也有幾分忌憚。
他要收拾她這麼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簡直就是秒秒鐘的事情。根本連手段都不需要使。
白青瓷也不再繼續浪費時間：「謝謝，麻煩你了！」她沖著學長笑了笑，拎起行李箱轉身離開去找秦燁。
算了吧，犯不上和自己較勁。反正就算她真的再考一年，他一樣有辦法讓她低頭。
秦燁簡訊上說的那個地方，是條比較繁華的街道。可白青瓷一個人拖著個大行李箱找到那裡的時候，他卻根本沒在那裡。她繞著那附近尋摸了一圈兒，沒見著人也沒見著車。甚至還問了兩個A大的學生，學校到底有幾個門。又把可能的地方都轉了個遍，依舊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慢吞吞地回到原處，白青瓷忽然生出一種茫然無措的情緒。
她獃獃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和車，咬咬牙掏出手機，從回收站里找出那條簡訊，按照那上面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等待的長音足足響了六聲，電話才被接通。
背景有些嘈雜。
「喂。」秦燁低沉的聲音竄進耳朵里時，白青瓷的表情痛苦地糾結到一處，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說話！」沒有立刻得到回應，那邊的人明顯很不耐煩。
「是……我……」白青瓷猶猶豫豫地吐出兩個字，糾結了兩秒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索性放棄，「我在這裡呢，怎麼沒看到你？」
「你在哪裡？」秦燁的語氣里滿是疑惑。
「A大校門左邊的路口。」
「呵……」
「我A大的三個校門口都找過了，沒有找到你。」
那邊傳來一聲不屑的低哼：「青瓷，我是怎麼告訴你的？」
她咬唇不語。
「我讓你下了車立刻過來！」
所以是她的忤逆惹了他不快嗎？白青瓷深吸口氣，壓下心頭複雜的苦澀：「你現在在哪兒？」
「麗都酒店。」
酒店兩個字讓白青瓷下意識有些心裡不舒服：「我去找你，行么？」
「十分鐘。」秦燁淡淡地說了三個字，直接掛了電話。
麗都酒店距離A大隻有3分鐘的車程。
白青瓷不認識路，又帶著個大行李箱，只好在路邊打了輛計程車。好在司機人不錯，沒有見她一個外地小姑娘，就繞路坑人。
計程車停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秦燁正好從裡面出來。
白青瓷連忙付好錢下車，拎著個大行李箱就迎了上去。因為走得急，到他近前的時候差點還絆了一跤。
秦燁看著她那略微狼狽的樣子皺起了濃眉。他伸手把她手裡的箱子接了過來，然後二話不說徑自邁下了酒店門前的台階。
白青瓷看著他的動作愣了愣，趕緊一溜小跑跟上去。等到攆上人，第一句就是：「我錄取通知書不見了！」
秦燁瞥她一眼，沒說話。到門前廣場上找到自己的車，直接打開後備箱把她的行李箱扔了進去。
「上車。」
她站在那裡不動，看著他的眼睛里除了恐懼還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不願意是嗎？」秦燁冷笑一聲。徑自拉開車門坐進去，直接啟動了車子。
白青瓷沒想到他會這樣，連忙撒開腿就追。慌亂之中也沒看路，剛跑了兩步就可一輛要挑頭的車子擦到了一起。
那輛車急忙剎住。
白青瓷身子一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頓時腳踝鑽心的疼，連出氣都費事。還沒等緩過口氣來，對方車主已經下了車，指著她破口大罵：「你他媽找死啊！眼睛瞎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