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濫傷無辜
第1章濫傷無辜
恍然若穿越。
她回到大漢，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化身無所不能的女將軍，上陣殺敵撩王爺，霸佔後宮打駙馬，被某個帥到人神共憤的王爺死纏爛打地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緊鎖眉頭惆悵不已，多幾個姐妹，不是能更愉快地玩耍嗎？
可是，又不似穿越。
她只覺得是真真切切去閻王爺面前遛了個彎。
她依稀記得，閻王殿前有無數條白影穿來穿去，每道影子上都印著總經理張健成那張老氣橫秋的臉，目光里透著陰森森的寒。
她緩緩睜開眼，竟然真的有白影，也有總經理的老臉。
原來，讓人沮喪的不是夢，而是鮮淋淋的現實。
她望一眼四周，一片雪白，牆壁屋頂床單，以及白衣天使的白色身影，就連老總張健成也是白色襯衣灰白色長褲，白色真皮涼鞋。
在楊心悅的意識里，白色是懸疑劇里夜黑風高的殺人狂魔，總讓人不寒而慄。
張總見她醒來，鬆了口氣，「楊總，你醒了！嚇死我了！」
楊心悅扭頭沖他歉意地一笑，「對不起張總，讓您擔心了！」
張總點點頭，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還好還好，你是太累了！所以，乘著這次生病，就好好休息休息。醫藥費公司已經交了，你安心休養，不用急著上班。」
他抬起手腕，代表身份地位的世界名表閃著詭異的光，「我公司還有事兒，不打擾你了。」
楊心悅佯裝狗屁地坐起來，想要送一下張總，以示敬重。
張總連忙道，「別動，你躺著別動！」
楊心悅只好沖著張總的背影甜甜的道別，「張總慢走！」
張總的門一關，楊心悅滿臉笑意如潮水似地褪去，從嘴裡噴出一句，「去你大爺的！」想起那個夢，她又遺憾地修正，「去你漢王爺的！」
她是吉遠化工集團的銷售總監，入院前接連加了兩天班，人沒覺得有多累。等到年中業績報告完成後，她終於得空看了一眼之前重倉買入的一帶一路概念股，竟然一連五個漲停板，而她渾然不知。
楊心悅用顫抖的手把手裡的股票清倉，看著資金突然成幾何倍數增長，又驚又喜又有些難以置信，彷彿從天而降五百萬大獎，虛幻得讓人心驚肉跳。
她用手擰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且手臂上的紅色印跡明明白白地提示她：這一次是真的。
楊心悅這才扔下手機，跳起來，想放聲大笑。可惜沒笑出來，她眼前一黑，彷彿還曾有一顆金色的星星冒過，就暈過去了。
就好像當年的老爹。
據說，楊心悅出生時，他看到布縣軍馬場醫院的護士抱出來的是個女孩兒，眼前一黑，看了一眼窗外，腦子裡閃過一顆星星，心哇哇地涼，就取名楊心悅。
楊心悅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羊心裡悅不悅，反正他爹是不悅的。
羊心悅？我靠！
楊心悅倚在床頭，眼看著天色將暗，十分希望有人來陪。她拿起手機給男友馬同林打電話，裡面傳來特別激昂的歌曲，「套馬杆的漢子他威武雄壯……」，眼看著電話里要播報無人接聽了，馬同林接起電話來，「喂——，寶貝兒，有什麼指示啊？」
電話那頭一片嘈雜，並且見縫插針地傳來兩句女子的說話聲，楊心悅心頭一緊，再仔細一聽，那頭馬上一片寂靜，她的心頓時提到嗓子跟了，「沒有啊，就是太累了，在醫院。」
馬同林關切地問，「沒事兒吧？聽大夫的話，多喝水，多休息。」
言語里沒有由本人前來送溫暖的表示，楊心悅無端的一陣惱火，語氣卻是依舊的溫柔如水，輕輕地嗯了一聲，「沒事兒，就是太累了。」
她心裡不舒服，綿裡帶針地補上一句，「喝水休息是治病的靈丹妙藥。」
可惜，馬同林並未將此話往心裡去，又心不在焉地安頓了兩句，就匆匆壓了電話。
楊心悅憤憤然把手機扔在病床上，後悔自己打這個電話，乃是自討沒趣。她和馬同林在工作中相識相戀，五年未走進婚姻。
剛開始是條件不具備，兩個洛州市的小白領想要在這座城市買房買車成家立業，要面臨諸多問題。兩人只得埋頭苦幹，朝著買房結婚的目標大踏步向前邁進。
現在，馬同林在父母的資助下買了房子，她則憑自己在銷售界奮力拚殺，兩套房子，一套以租養貸，一套全款買來自己住著，車子自不必說。
好像萬事俱備，只等哪天馬同林一開口，兩人花上九塊錢去民政局，這一段愛情長跑就可以塵埃落定。
可是，兩人的事業正處於上升期，若就此結婚緊接著生孩子，必然有一人要放棄對事業的全身心投入。楊心悅不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人，深知要想保證生活質量一路向前，爭取達到中產階級生活水平，並不是那麼容易。
現在的競爭那麼激烈，一茬接一茬的大學生研究生徘徊在人才市場，她畢業院校再牛，也比不過人家年輕薪資低。
二十八歲的楊心悅無時無刻都處於高度緊張努力拚殺的狀態，謹防被年輕一茬拍在沙灘上。所以，他們的婚事被一拖再拖，到現在，兩人心照不宣，不提結婚一事。
但是這個電話，讓楊心悅心涼如水。感情這種事情，激情退卻后的溫吞如水，可能會細水長流，更多的是漸行漸遠。如果兩個人只是憑著慣性向前走，那慣性又能走多遠？
所以，很客觀地說，馬同林能堅持到現在，也算不錯了。
但是，他在KTV里那個嬌柔的女聲是橫亘在楊心悅心頭的一根刺，扎出一幕男友劈腿的狗血劇情。她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裡，想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忍不住淚流滿面。
五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隙間塞滿打拚的疲倦。楊心悅流了一陣子眼淚，心裡好受多了。她原地滿血復活，跳下床，拎起自己的東西，大步流星出來，甩掉護士的盤問，直接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夏日的華燈初上，才是一天最熱鬧的開始。楊心悅攔了輛車計程車，直奔回小區。小區外面的廣場上大爺大媽的廣場舞跳得正熱鬧，楊心悅逆著出去的人流向里走，感覺只有她一個人是孤獨的。
她進了電梯，遲遲沒有按下樓層按鈕。有個年輕男子進來，按了十三層，一雙眼睛詫異地看著她。
楊心悅意識到身邊有人打量她，心裡先掠過一陣厭惡，接著迎著那縷目光看過去，卻是一個長相精緻衣著考究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目光不閃爍，楊心悅以自己在商場拼殺積累起來的經驗，覺得這男子不是狂妄就是磊落，倒也不覺得討厭。
那男子見此，連忙咧嘴一笑，「鄰居你好，俞象淳。」
楊心悅點頭，「你好。」她本想遞張名片，又懶得去包里找，「楊心悅。」正這時，電梯停在十三樓，電梯門打開，俞象淳十分紳士地側身讓一步，讓楊心悅先出。
楊心悅抬頭一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已然超了！俞象淳以為，她不按按鈕，就應該也在同一層。
楊心悅反應快，「我不在十三層，你先下吧，再見。」她淡定地按了下十八，正這時電梯門關了，俞象淳沒有下去。
楊心悅感覺這下尷尬了！明明是自己心不在焉，忘記了按樓層，想著既然已經過了，就隨便停在哪一層，從步梯下去好了。可是現在一來，她的不下去，就顯得別有深意。
俞象淳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電梯在十八層停下時，楊心悅跳出電梯，後面跟著俞象淳！楊心悅馬上想起網上瘋傳的電梯尾隨猥褻視頻，頓時毛孔倒立。
萬一這就是個變態怎麼辦？
她佯裝淡定地進到一戶門前，低頭從包包里翻鑰匙，以為俞象淳會轉步梯或者直接等電梯下去！
可是，他竟然跟著她走過來，「你住這間嗎？」
她點頭認可，「請回吧，俞先生。」
俞象淳站著沒動，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不對！你不是住這裡！」
楊心悅不自覺抬頭看了一眼電梯門口的攝像頭，恰好照不到這裡。俞象淳知道她在看什麼，輕聲笑，「那個攝像頭不開。」
攝像頭不開？難道他早有預謀？不然怎麼知道攝像頭不開？楊心悅冷冷地看一眼俞象淳，覺得他的笑陰森可怖，就連原來精緻的外貌也成了道貌岸然。
她轉身向一邊的步梯下去，高跟鞋子踩著安靜的樓遞發出陣陣驚悚的回聲，在拐角處，她餘光看到俞象淳三步並兩步地跟過來，她假裝腳疼停下。
俞象淳看到，連忙追上來，楊心悅又返身向上跳了兩個台階，這樣她佔據了高地。俞象淳扭頭一臉驚訝地看向她，不等開口，楊心悅抬腳沖他的腹部踢過去。
俞象淳捂著肚子，本能地抓住欄杆沒有順著樓梯摔倒。楊心悅藉機從他身邊竄下去，一口氣跑到十層，意識到後面並沒有人追過來，楊心悅這才站穩，驚魂不定地直喘粗氣。
她的目光流轉間，有個男子從電梯口轉過來，不是俞象淳又是誰？楊心悅無處可逃，也不想再逃，大義凜然地看著他一臉怒氣地過來，抓著她的肩膀。
楊心悅並不示弱，扔下包包抬腳就踢，俞象淳已然有所準備，向左一閃躲過飛來橫腳的同時，順勢抓住她的腿，冷笑一聲，「就算你學過跆拳道，也別濫傷無辜！」
無辜？楊心悅感覺這人無恥，無緣無故尾隨一個年輕女子還好意思說自己無辜？
俞象淳大約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向後一推，放開她的腿，上下打量了一眼，鄙夷地一笑，「就你這姿色，天天在電梯里等著被人騷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