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夢碎的聲音

太后千秋誕辰，瑰麗的焰火將紫禁城的夜空照亮。

胤禵接到額娘的懿旨就披星戴月的趕回紫禁城，為的就是能為額娘祝壽。

緊趕慢趕，終於在額娘壽辰一早趕到京城，然後就馬不停蹄的來紫禁城給額娘祝壽。

此時後宮嬪妃都在寧壽宮中齊聚，胤禵看著四哥那些鶯鶯燕燕的後宮女人，心裡忽然覺得莫名的煩躁。

劉喜看到爺的眼睛在那些嬪妃堆里逡巡，總沒個著落，就知道爺想看見的人並不在其中。

於是默默地叫來一個心腹小太監，讓他去打聽打聽年貴妃今兒怎麼沒來。

這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才知道出大事了。

「爺，這後宮里的女人除了皇后在養心殿給萬歲爺侍疾，其餘的都在寧壽宮這給太後娘娘祝壽呢，只除了年貴妃被太後娘娘下旨廢黜，打入延禧宮西配殿的冷宮..」

劉喜話還沒說完，就見十四爺翛然站起身來。

咔咔咔一陣細微的皸裂聲，劉喜滿眼震驚的看到爺竟然失控的將手裡的酒盞給捏碎了。

就在此時，劉喜忽然看見一處宮闕燃起熊熊火光，待確定起火的位置。他頓時大驚失色。

嚇得伸手指著衝天的火光驚呼道：「不好了，走水了，看方向似乎在延禧宮附近！」

殿內的眾人也看見了延禧宮燃起的衝天火光，一個個頓時驚駭的不已。

「慌什麼！只不過是焰火星子落下，點著什麼地方而已，又不是哀家的寧壽宮走水~」

坐在上首的烏雅氏淡然放下手裡的酒盞，氣定神閑的撥弄指尖的佛珠。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烏雅氏抬手示意，讓殿內的絲竹管弦之聲停下。

她剛想下令讓人去看看，卻發現坐在下首的小十四早就不見蹤影。

手裡的佛珠忽然沒來由的斷了絲線，烏雅氏看著散落一地的佛珠，心頭慌亂的突突跳。

「來人，快去延禧宮救火，還愣著幹嗎！快隨哀家去延禧宮看看去！」

烏雅氏著急的踩著花盆底衝出寧壽宮，朝著延禧宮的方向拔腿狂奔。

此時烏雅氏心急如焚，小十四這傻孩子，若她不盯著他，小十四定會傻乎乎的不顧生命安危衝進火海里救人。

養心殿內，蘇培盛正端著托盤準備入內伺候萬歲爺服藥，不經意間抬眸卻看見東南角忽然躥出熊熊烈焰。

蘇培盛一眼就瞧出那方向是延禧宮的方向頓時驚得將手裡的托盤掉落在地上。

「娘娘！皇後娘娘，不好了！貴妃娘娘那走水了！您快去救救貴妃娘娘吧！」

蘇培盛嗚咽的衝到養心殿內跪在皇後面前哀嚎祈求道。

「什麼！！」皇后逸嫻本在軟榻小憩，此時驚得坐起身，連花盆底都來不及穿，就這麼赤著腳衝出了養心殿院中。

「柴玉，在這守著萬歲爺，任何人不得入內，蘇培盛，你去喊人取水滅火，其餘人等都隨本宮去延禧宮救火！」

逸嫻赤著腳領著奴才們，火急火燎的往養心殿外沖，卻被把守的侍衛拔刀阻攔。

「放肆！你們想逼宮造反嗎？本宮是大清的皇后！都滾開！」

逸嫻氣的隨手奪過侍衛的佩刀，準備與那些不識抬舉的侍衛刀劍相向。

「皇後娘娘，您就別為難奴才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要不奴才這會立即去寧壽宮請示太後娘娘的意思，您放心，奴才跑著去，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領頭的侍衛佟佳玉樓，是隆科多的庶子，此時攔在皇後面前，絲毫沒有怯懦恭順之意。

「豈有此理！這是皇上的養心殿，不是太后的寧壽宮，你們要去巴結太后就滾去寧壽宮！」

逸嫻終於忍無可忍的舉起刀來，若年糕母子出事，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沒好下場。

既然說不明白，那就打吧！

逸嫻正要掄起刀子血戰，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但見眼前閃過刀光劍影，方才還氣焰囂張的侍衛統領，頃刻間身首異處，血濺五步。

.......

烏雅氏拼了命的衝到延禧宮，遠遠的就看見小十四正將一桶水兜頭潑下，此時渾身濕漉漉的，正準備衝進火海里。

「愛新覺羅胤禵！你若敢再靠近延禧宮一步，哀家就死在你面前！」

烏雅氏撕心裂肺的哭嚎著，見小十四轉頭看向她，眸中帶著倔強與決絕，頓時絕望的拔下髮髻上的鳳簪抵在脖子上。

「你去啊！你們兄弟二人為了年氏那賤人統統都瘋魔了，你若有三長兩短，額娘活著也沒意思，不如去找你皇阿瑪！」

烏雅氏將鋒利的發簪戳向脖子，頓時血流如注，胤禵目眥欲裂，咬牙朝著額娘衝過來。

「額娘，您做什麼，快放下發簪，您的脖子在流血！」胤禵滿眼驚恐的看著額娘脖頸的瑩白龍華染成刺目血色。

「跪下！延禧宮自有奴才去救人，你哪裡都不準去！」

烏雅氏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想要抓住小十四的手，卻只觸及到冰冷的甲胄。

胤禵滿眼悲戚的看著被火焰吞噬的延禧宮，又轉頭看了看額娘抵在脖子上的鳳簪。

最後絕望的揚天嘶吼一聲，屈膝跪在了額娘面前泣不成聲。

就在他屈膝跪下那一瞬，就看見一襲明黃耀目的風刮過耳畔。

他看見他的四哥披頭散髮，只穿著明黃的天子寢衣，雙目泛紅，赤腳提劍，義無反顧的衝進火海。

他聽見額娘在謾罵在怒吼，在以死相逼，讓四哥和他一樣，屈膝跪在額娘面前。

他看見四哥頭也不回，一路斬殺攔在他面前的奴才們。

最後那道明黃身影徹底隱入火海中消失不見。

胤禵頓時恍然大悟，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捂著心口，他聽見了夢碎的聲音，那是他這輩子偏執的白日夢。

轟隆隆，春雷滾滾，一場及時雨說來就來。

傾盆大雨中，胤禵終於抑制不住心底的不安與彷徨。

他一咬牙，朝著額娘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決然起身，跟著衝進了火海里。

「回來！逆子！你們給哀家回來！啊！！」

烏雅氏抓著鳳簪崩潰的怒吼道，可回答她的只有隆隆的雷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