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除夕

一些才16歲的叛逆少女曾經還對她說，她們不想回家，是因為回去沒意思，掙不上幾個壓歲錢，爸媽太嘮叨，不如除夕到初五上班，一天五百的工資，五天就兩千五，她們就能做個頭髮，買根口紅，再去大吃一頓。

陸亦桃聽在心裡，笑著無話。

有的人不珍惜的，是多少人拿命都換不來的。

她不會告訴那些人，她大一寒假離過年還有一周時回了家后，她奶奶在她面前是怎麼陰陽怪氣數落她那個自己都沒見一次的親媽的。

話里話外都是她是外人，過年得吃陸家的飯，得花家裡多少錢。

她當時很窩火的想，如果中國和日本一樣就好了，嫁過去隨夫姓，她也不用姓陸了。

然後在除夕之前，她趕著春運和一群外地人，去了人家的本地，在飯店做臨時工賺學費。

除夕在外吃飯的人那麼多，她給多少家和睦家庭記過菜，之後在午夜三點，就啃著燒餅流過多少次淚。

她從沒奢望自己以後能嫁個有錢人，曾經一度認為和肖柏煜沒有以後時，她覺得自己就算嫁到小縣城，兩個人勤勤懇懇的平淡生活都行，都滿足。

只要丈夫有個甜蜜的，肯容納她，對她分出三分好的家就行。

她得承認，她從小到大，太缺愛了。

一度讓她在自卑和倔強、自戀和防備、無畏和恐懼各種對立感情里掙扎徘徊。

而且之前，過年，是個大家都會頻繁發朋友圈的時間。

看著朋友圈的年夜飯，還有許久未見的家人合照，她看著別人的幸福都能哭成狗。

而能讓她哭著還能安穩入睡的，還是肖柏煜。

微信不能發紅包時，他每次都會給她充話費，一下子充很多，再發一條祝她新年快樂的簡訊。

後來能發紅包了，他曾經有個除夕夜，發紅包給她發到天亮，一共發了一百三十個。

她當時沒想收，可是最後一個手滑點了一個，是200。

可能一百三十個，都是200的紅包。

等她大學畢業了，和他相愛相殺時，雖然他恨她要死，但後來銀行一直進步，他拿到了她銀行卡號，直接銀行轉賬。

就是去年時候的事情啊，那貨給她第一次轉了個五萬二，然後微信還給她發了一句附言：來年包你錢。

第二次轉了個十萬四，附言：來年你不小心懷孕墮胎錢。

第三次轉了二十萬，附言：來年虐待錢。

總之，以為她看不出來的，一本幼稚的給她錢花。

她收著從沒花，都在之後又還給他了。

大學時候她過年打工，畢業后她過年加班，不過後來她聽著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抱怨沒年味兒了，就心裡安慰自己：看來闔家團圓也不見得多幸福吧。

而如今這個除夕，讓她感慨良久。

後來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流浪，也無所謂自己身在何處，可今時，身邊有肖柏煜。

看她看著窗外發著呆，肖柏煜看著她。

他知道桃桃多感性，突然沉默定是心中有太多的想法需要梳理，就沒忍心打擾。

直到肖柏凌進來。

「老哥，吃飯了。」

陸亦桃抽回了視線，但看肖柏煜卻不動，她推了推他，小聲道：「叫你呢，快去吃飯吧。」

肖柏煜還沒說話，而肖柏凌知道老哥想要說什麼，她直接對陸亦桃道：「亦桃，醫生說你吃正常食物，還得過幾天，等會兒讓傭人來伺候你，好吧？」

她關注她許久，還是叫不出嫂子。

「謝謝。」陸亦桃點頭回答，「你帶柏煜去吃飯吧，別讓他給餓著了。」

突然和陸亦桃說上了話，肖柏凌內心還是很開心的，她又道：「他看著你和孩子就飽了。」

過了會兒，她突然發現這話說的不太對勁，就又道：「秀色可餐的那個飽，別亂想啊。」

「嗯。」陸亦桃還是沒說太多。

她對肖柏煜的家人，還是存在著拘謹。

肖柏煜捏了捏陸亦桃的小臉：「先委屈幾天，等以後給你做最好的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等你出了月子，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

「嗯！」這個她答的很甜蜜。

之後肖柏煜和肖柏凌一起朝外走了。

肖家是一棟特大的別墅，出了卧室門就是寬大的走廊，也不會有風，肖柏煜也沒把門關太緊。

然後陸亦桃就聽到了肖柏凌的話：「哥啊，你嫂子還真好，我明明和她一樣大，為什麼我就碰不到你這樣的男人呢！」

她一笑，肖柏凌承認她了啊。

隨後就聽到肖柏煜理直氣壯，還頗為得意的說：「因為只有一個陸亦桃，那肖柏煜肯定也就只有一個啊。」

那一刻，陸亦桃笑著笑著，笑的眼淚滴落在了床單上。

窗外煙花綻放的更大。

突然她想起來，好像說今年的春晚有邑都專場，怪不得規定不能放煙花不能放鞭炮的市區，今天會有煙花呢！

而後她艱難翻了個身，讓自己舒服一點，看著開著的電視機，焦點訪談快完了，馬上就是春晚了。

此刻，姜賽兒和司楉正在司楉的別墅里爭吵！

「我要去！」

「不行！」

「我非要去，我現在是司徒家的兒媳婦，我憑什麼不能去司徒家，非要和你在這裡！」

「別任性，過了年我告訴你理由，但今晚我們就在這裡過年，我給你做年夜飯，你想吃什麼！」

「不行！」姜賽兒跺著腳，「我就要去！」

在兩人爭吵中，有一道非常機械化的聲音夾雜在了他們中間。

「司楉司楉，你就聽女神的話吧，男人要讓著女人啊！」

此聲音來自冬瓜，就是司楉住拘留所時關掉的高智能型家用機器人。，

今次回來邑都，他又打開了，然後冬瓜實時更新系統，已經知道他和姜賽兒結婚的事實。

而他們今晚為什麼會在這裡，那是因為他們雖沒舉辦婚禮，可結婚領證也算是人盡皆知，按習俗，姜賽兒嫁了人，過年就不能在娘家了。

可就她和司楉，外帶一個冬瓜留在偌大的別墅里過年太寂寞了，於是她想了一出，可以回司徒家過年啊！

只是在她提出這個要求后，司楉就拒絕了！

姜賽兒固持己見，非得去見自己的公公才行！

司楉還是不想去，他說不想見到司徒家的人！

聽了冬瓜的話，姜賽兒指著司楉：「你是不是不愛我，你怎麼還沒有冬瓜懂事！」

「賽兒，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底線？」姜賽兒不樂意了。

她撂下這兩個字，突然就跑去了卧室。

司楉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坐在沙發上閉著眼沉思了起來。

然後，一道東西摔在茶几的聲音讓他睜開了眸。

姜賽兒又回來了，桌上還多了一疊文件和各種亂七八糟的證書。

姜賽兒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司楉拿過來一看，都是英文文件，他大概的一掃，是一份金礦轉移文件。

「這什麼東西？」

姜賽兒雙手抱胸，「我告訴你吧，你和二爺發生了什麼事，我都知道了，都是咱爸爸告訴我的！」

「而我上次不是去埃及玩的，和我一起的爸爸，也不是我爸爸，而是你爸爸，我們去了非洲，爸把他在國外百分之七十的礦業都給了我了！」

「這些都是轉移文件和資料，都是我的名下！」

聽到這裡，司楉不可思議的看著姜賽兒，而他的表情卻越來越難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為什麼？」姜賽兒看司楉生了氣，她也生了氣：「你知道咱媽當初為什麼要自殺嗎！」

她突然就戳了司楉的痛處！

但她沒管司楉會怎麼想，她只是很清楚，司楉很多東西不敢提，就是逃避！

有些東西不是能逃避得掉的，必須走出來！

「那是因為媽媽得了肺癌，她沒告訴你，也沒告訴爸，她離開的時候，司徒燁的媽找過她，也沒做什麼，就是氣她，說她帶著你離開司徒家后，一切東西都是司徒燁的，沒你一毛錢！」

「媽知道她總有一天會離開，他怕你一個人過的辛苦，所以用自己的死，讓爸愧疚，愧疚到現在，給你留了一大筆財產，這些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是爸告訴我一切后，我要了！」

「司楉，媽要是知道你一直困擾在她離開的這件事里走不出來，還有了抑鬱症，她會好受嗎！」

「你給我醒醒，你現在是我姜賽兒的老公，你未來得對我負責，如果有了孩子，你更是個父親，你必須強大，你不能逃避，這個世界，殘忍的事太多了！」

「而且現在不是還有我嗎！」

她這些話，就像說教！

旁邊的冬瓜一聽，默默躲開了，女神以前是警察，得批評教育過多少人。

司楉的怒氣就在她這比他還生氣的語氣里慢慢沒氣可生了。

姜賽兒說的對。

母親離世很多年了，他再不會像之前一樣，提起這件事就暴躁，就難過，他已經慢慢平靜，很習慣接受了。

甚至如今聽姜賽兒說母親當年有肺癌，他雖驚訝，卻也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

只是想了想記憶里，母親那段時間，的確很能咳嗽，身體也不好。

看他不說話，她又拉住他的胳膊。「走吧，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是這些東西，就是刺！」

「刺扎在肉里會疼，拔的時候疼，拔掉還疼！但是總得拔掉，不拔一直疼，拔掉就會好！」

司楉還是不動，姜賽兒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也不放棄，就更加用力！

然後不曾想，她一個沒抓穩，又因為太用力，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聽起來都疼！

姜賽兒疼的眼睛都泛出了淚花，司楉看人摔了，這才緊張的起身把她拉起，手直接放在了她的屁股上：「摔疼了吧！」

姜賽兒打開了他的手！

媽的突然摔倒，疼的人想罵髒話！

她自己揉著屁股，然後道：「冬瓜，給我拖著他上車，老子要去婆家！」

車上。

姜賽兒和冬瓜一起把司楉塞進了車後座，然後姜賽兒開車，冬瓜做副駕駛，這樣都不用姜賽兒開導航，冬瓜就可以給她播報！

司楉還處在低氣壓里，而姜賽兒屁股不疼了，完全忽略司楉感受，唱著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

聲音還算婉轉，調子也還在線上，冬瓜很配合的給她搜索到了一條伴奏。

一路上，車裡沒有開車載音樂，全都是姜賽兒人工演唱！

迎著天空的煙火，他們去往了司徒家。

只是走了好大會兒，她都唱到司楉的成名曲了，司楉還是一聲不吭。

這下冬瓜有些擔心主人了，就用司楉能聽見的聲音，悄悄對姜賽兒說：「女神女神，司楉很傷心，你要不要安慰安慰他？」

然後姜賽兒說：「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男人好難的，做人更難的，你是機器人，你沒有會流血的心，你不會懂的，但你不會流血，就會很幸福，知道嗎冬瓜！」

冬瓜懵懵懂懂的點點頭，然後不放司楉的歌曲了，他放了一首——《男人好難》。

本來。

司楉一直不說話，就是沒什麼話可說，在心裡消化著姜賽兒一股腦告訴他的話。

而且都被她拉上了車，他也得想想去了司徒家說些什麼。

本來他的確有些沉鬱，可聽了姜賽兒和冬瓜的對話，他破功了。

一眯眸子，無聲的笑了出來。

這時他突然發現。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便是他遇到了什麼很難過的事，卻也會在很短的時間，不再難過了。

好像……

從小柔離開，那個傻乎乎的女人闖進她的世界時就開始了。

目光從窗外移到了開車的女人身上，黑暗的車內，他迷離的眸子，看著她，一想這是屬於他的人，屬於他的幸福。

就是這一瞬間，他突然知道，未來該怎麼做了。

「賽兒。」他開了口。

「哎呦喂，冬瓜快看，大明星捨得給我說話了耶！」

「是的耶，大明星說話了！」冬瓜用機械化的聲音學著姜賽兒附和。

司楉真是敗給他們了，這還只是個機器人，如果以後有個和姜賽兒一種性子的孩子，家裡得熱鬧成什麼樣子。

「賽兒，晚上我們不到司徒家過夜，回來住。」

「為什麼啊？」

「我今天的確生氣了，看你沒道歉的自知之明，那就生個孩子以示懲罰！」

姜賽兒差點把油門踩到底！

而冬瓜此時卻把兩隻手舉到了自己的眼前，機械話道：「羞羞……」

「哼~！」姜賽兒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