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蒼白的微笑

第十七章 蒼白的微笑

田野

無論我身下壓的是哪個女人,我的快樂都是純生理性的,那種單一的愉悅總是伴隨著乾澀,有性的液體流淌卻沒有愛的液體潤滑。

沒有愛的性是不健全的,是畸形的,猶如一個痴傻的孩童,只知道餓,只知道不停地吃,只有吃飽的滿足感,卻體會不到食物的真正味道。

人不能沒有性,但人同樣不能沒有愛,沒有愛的人就是漂泊的,有了愛才會有歸屬感。

我還是要回家的,我要把我心愛的葉子摟在懷裡。

我心愛的葉子一襲褐衣躺在床上,她的身體是那麼的單薄瘦小,如一片落葉。

她對我說讓我躺在床上,她說她好想在我的懷裡躺一會,她知道她是我的,只有我的懷中最安全最溫暖,她是離不開我的。

我好喜歡我們的床,只有這張床是被愛支撐起來的,覆蓋著溫暖,鋪卷著溫馨。

只有這張床才讓我感覺自己的心不是空的。

我抱著葉子就像抱著全世界,如果有一天她要長眠,我願意讓她在我的懷裡一睡不醒。

人逃不過一死,但如果死可以選擇的話,我願意死在葉子的後面,我願意把所有的痛和孤獨留給自己。

難道葉子真的要死了嗎?撩開她的裙子,她的下體似泉眼一樣細細地流著鮮紅的血液,大腿上,腳踝上都沾滿了,我就這樣把她扔在床上的嗎?這個以愛著稱的床?

我抱著紙一樣蒼白單薄的她,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淚珠從她淺淺的乳溝一直向下,它一定會與她的血融合在一起。

葉子的手無力地捏著我的袖子,氣若遊絲,她對我說:「別帶我去醫院好嗎?就讓我這樣躺在你的懷裡,因為我是你的。」

她蒼白的微笑帶給我的是深深的恐懼,雖然我希望自己能死在她的後面,但那恐懼還是緊緊地將我攫取,在地獄中下滑的感覺,不絕如縷。

葉子你不能死,真的不能死,愛你還沒有愛夠,你怎麼可以死,至少現在你不能死。

當我把她抱進醫院的時候我依然恐懼,我怕那些被稱為白衣天使的人會把她推進太平間,那個平靜的沒有呼吸的地方。

我的魯莽滅裂差點害死了葉子,如果葉子死了,我也會痛苦不可終日,所以感謝上蒼,我的葉子沒有死,我的愛還可以繼續,我會加倍的愛她。

葉子的眼睛終於睜開了,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她像是一個死不瞑目的死者,眼中有說不出的內容,但卻空洞的豪無知覺地看著這個世界。

我想問問葉子,她的眼中有我嗎?為什麼她不沖我眨眨眼睛?我想求她動一動眼珠,然後流出一滴眼淚,只要那眼淚中裝著我。

「葉子,是我,我是田野。」

過了很久,她的頭才轉向我,但她的眼睛還是獃滯的,沒有一絲光澤,映不出任何影子,連我的影子都不存在,渾濁而空洞,像漫天黃沙的荒漠,而我也被困在那片荒漠中,找不到水源,找不到方向。

我真的渴望她能流下幾滴淚,讓在沙漠中獨行的人感受到一絲生的希望。

她的樣子很可怕,不是即將凋零的鮮花,而是從沙漠中挖掘出來的木乃伊,生硬、乾枯。

如果不是她微微跳動的脈搏,我真的不相信她還活著。

這就是我愛她的結果嗎?我的愛帶給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嗎?這是不是叫做過猶不及?還是我的愛本身就是畸形的,所以在我的愛中孕育出來的女人也有著一顆畸形的心。

愛是很溫暖很聖潔的一個字,為什麼帶給人的卻總是痛苦呢?

「葉子,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葉子,你要相信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葉子,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失去你……」

我說了很多很多,我等待著她的一滴眼淚或是一個微笑,哪怕是慘淡的是冰冷的我都會感動。

葉子的眼睛閉上了,在她的眼角處滾動著一顆珍貴的淚珠,瞬間碎落,化作水。

一個有心的人才會有淚,她的心還在跳動,她的心中有我,我碰著了她的心尖,所以她才會流淚。

「隨時把我帶在你的身上好嗎?別讓風把我颳走,別讓我找不到主人,別讓我流浪。」

葉子的聲音很虛,但卻很清晰,因為這聲音是從她的心上傳出來的,所以真切,所以清晰。

「我不是要把你帶在身上,我要把你裝在心裡,捧在手心。」我說。

「不,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以不捧在手心,但一定要帶在身上。別讓我在你的身上滑落。」

葉子出院的那一天,我開車帶她去了田野,深秋的田野一片荒蕪,風吹著枯萎的雜草在落日中搖擺,另人心痛的蕭敗。

我車子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帶著陳舊的金黃,像年代已久的照片所泛出的帶著點發霉味道的金黃。

而我的葉子也像是從古老照片中走下來的女人,憔悴而虛幻,唯一能讓我感覺真實的是她那在風中飄動的黑髮。

「葉子,你不是很想學開車嗎?現在我就教你學開車,我們就從這荒蕪的田野中穿過去,這裡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撞到什麼物體。」我說。

「不,不要穿過田野!」

她很激動,我還看到了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和在金黃中飄忽不定的眼神,難道她被我的愛嚇住了嗎?

「我以前不想讓你開車,是怕你出事,現在我想明白了,如果命中注定有難的話是逃不掉的,我不想讓你不快樂,更不想讓你恨我,我想讓你做你願意做的事情,你不是一直羨慕那個穿黑色絲襪開黑色車子的女人嗎?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做到。只要你快樂你可以做你任意想做的事情。」

葉子抱著我哭了。

「我知道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是我,我要你買下一塊空地供我學開車,我不想讓車從你的身上攆過、穿過,我怕你會痛,會流血。」

「傻瓜,我的名字叫田野,可是我又不是一塊荒蕪的土地,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能給你一切的男人。」

「我怕你會荒蕪,我怕你的身上會留下車子的痕迹,那比蒼涼更可怕。」

「好了,好了,我買下一塊空地就行了,別哭了。」

我把外環路的一塊籃球場地買了下來,供我的葉子學開車,原本是要親自教她的,可是有一批定單需要事必躬親,必須親自飛往美國,只好托朋友給葉子找了一個教練。

也許是葉子不喜歡那個叫沉默的教練,也許是她不想讓我離開她,請教練吃飯的時候她一直盯著盤子大口的吃菜。

我臨走的那天晚上,在床上,在我的懷中,她對我說讓我用力地抱住她,粉身碎骨也沒有關係,在我的手臂上她留下了很多淚水。她還說如果有一天她被風颳走了,不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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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有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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