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吸她成癮
陳默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朋友所說的田太太就是葉子,這都是天意嗎?
但殘忍的是我只能把她當成陌生人一樣看著,她就在我的對面,長方形的桌子將我們遠遠地隔開,像一彎無法跨越的水,而田野橫亘在我們中間,像一座無法翻越的山,那美麗的山水就讓我們遙遙相望、望塵莫及,而我們都在尋找橫跨山水之船。
後來山沒有了,不,不是沒有了,是臨時消弭了,我們終於在水的某一個地方相遇。
田野去美國了,這是我們感情發展的一個契機,所以我要重新抓住葉子的手。
我開著葉子的車,葉子的丈夫為他買的賓士車,按照她丈夫的要求去了她的練車場。
練車場有種沉悶的廓落,葉子也隨著一陣風來了,她暗黃的風衣被吹開了,露出纖細的腰和瘦削的肩膀,風刮亂了她的發擋住了她蒼白的臉。
她看著我裹足不前,像遙望著一座城市,迷茫而困惑,我望著她像遙望著一盞燈,點亮人生的火把。
她還是靠近我了,我知道但凡她走進車裡,她就屬於我了,徹底的。
她坐在了我的身邊,看著我吸煙,她說她願意作我的煙,在我需要的時候將她點燃,時刻燃燒在我的指尖,只是她忘記了,煙中是有尼古丁的,吸上它的人就等於在慢性自殺。
我已經中了她的毒,我在慢性自殺。
我已經吸她成癮。
就在她的車裡,她丈夫為她買的車裡,我佔有了她,我褻瀆了她的丈夫,我在仰天長嘯,那是侵略者的笑聲,是向全世界示威的快感。
在**的快樂中會升華出精神的無比亢奮,美好的感覺不是超越,是飛躍,愛不存在了,只有恨,當恨的鮮血飛濺起來的時候,我感到了快樂。
恨是因愛而生。
但我的快樂多少具有點過屠門而大嚼的意味,也是失敗者醉酒後的狂笑聲,笑過之後剩下的還是痛。
我愛車,以前愛,現在更愛,當我走進車裡把葉子壓在身下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喝酒的快感,我喜歡那被酒精麻醉的感覺,可是當我從車裡走下來的時候我就會痛,我會帶著痛擦去身上的嘔吐物,帶著痛為自己熬制醒酒湯,然後閉著眼睛逼自己喝下去。
我也恨車,恨它那安逸的肚子里所裝載的誘惑,恨它那能帶著人奔跑的四個軲轆,它總是也讓一個人的心飛得很遠,卻找不到方向,也會把一顆心重重的攆在它的軀體之下。
它會像囹圄一樣圈住我的心,身體走的出來而心卻走不出來,身體與心分割之痛會牽扯到靈魂,靈魂之痛不是刻骨銘心這幾個字能形容的。
葉子很聰明,她很快就學會了開車。
現在不是她出入我的世界,而是我出入她的世界。
現在不是她是我的,而是我是他的。
當她的車揚起一片塵土從我的世界中消失的時候,我會感覺自己是被遺棄的孩子,孤獨而無助。
除了一文不值的愛情以外我什麼都不能給她,甚至連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都不能給她,我是多麼希望能給她一張像海一樣寬闊,灑滿陽光的床,然後我們像兩條游戈在深海中的魚一樣自由自在;我是多麼希望能給她一座像童話故事中的美麗的小屋,紅的牆、綠的窗,金色的屋頂亮堂堂,然後她坐在我的腿上,長發騷動著我的臉頰……
男人如果沒有錢,愛情也會變得蒼白,在追求女人的時候會感覺很無力,因為所有的女人想要的浪漫和安逸都是用金錢編織和鑄造起來的,田野能給她的我永遠也給不了。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像氣球一樣驟然泄了氣,如果我也有錢我就有勇氣把她從田野的賓士車拉到我的賓士車,錢就是膽,我沒有錢,所以我沒有膽。
我現在有一種不是我佔有了她,而是她佔有了我的感覺,她可以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而我已經矮到了塵埃里去。
天,沉重而陰暗,我被壓扁了,不能呼吸、不能動彈;雨砸到我的頭上,猶如一顆顆稜角分明的石子從錘砸著我的心,血肉模糊;風吹在我的身上,似乎要風乾我身上的最後一滴水分。
我狼狽的情感和落寞的軀體像滾落在風中的枯葉,隨從風雨襲擊著我的身體。
不知道是帶著傷的身體帶動著帶著痛的靈魂還是帶著痛的靈魂引領著帶著傷的身體,我來到了附近的酒吧,我聽著能把心震碎的音樂聲,感受著能把身體穿透的燈光,喝著能把大腦麻醉的酒,望著因痛苦而笑著和哭著的男人女人。
我左手端著酒,右手夾著煙,如果問我更偏愛哪一個我會說是煙,因為我能隨時把它帶在身上,隨時把它點燃,隨時享受它的毒給我帶來的快樂,那個叫葉子的女人是有毒,她那氤氳著的煙霧總是讓我有種麻醉感,可她並不像她自己所說的一樣是我的煙,因為我不能把她帶在身上,所以不能將她點燃。
我的酒中總會映照著她的身影,我的煙中總是帶著她的氣味,當我被煙酒麻醉的時候我看到了葉子,她就在我的身體里毒害著我的靈魂。
我晃動著酒杯,看著在酒杯中不同姿勢、不同表情的她,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淚,當淚滴落在酒中的時候她就不見了,於是我會匆忙的將酒喝下,希望她即使融化也融化在我的體內。
吸煙的時候我喜歡一口接一口,我不想那煙霧在我指尖繞來繞去然後消失,我喜歡它在我的身體中穿行、纏繞、駐紮,那才叫做擁有。
無論是煙還是酒都只是暫時的麻醉品,每次用的劑量都會逐漸遞增,而保持的時間卻遞減,它們永遠不可能像食物一樣供給人營養,讓人真正的精神煥發。
因為能麻醉,所以能逃避。
因為能逃避,所以不痛苦。
但,煙和酒是最舒服最安逸的自殺方式,不是嗎?
有一個女人奪過了我的煙奪過了我的酒,把她淡紫色的唇送到了我的嘴中,我猛吸著它,彷彿那片紫色中有煙也有酒,那是另人麻醉的味道,吸了它,鮮紅的血液就會因增添了幾分麻醉而變成紫色,當紫色的血液在身體中流淌的時候就會帶走幾分痛苦,身體如釋重負、輕盈無比,如一片薄雲,如一屢青煙。
我被女人帶到了她黑色的車裡,女人用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腿纏住了我的脖子,像藤一樣,而我也攫住了她身上那兩個碩大無朋的果實,結實、飽滿而柔滑,很有韌性,可以拉的很長。
我脫掉了女人的黑色絲襪,用絲襪的兩端綁住了女人的兩顆果實,把絲襪套在了我的脖子上,看著那兩顆果實在我脖子的帶動下變長、變短,就是不會斷,我吮吸著其中的一顆,另一顆也會膨脹,像球一樣的,我想在很遠很遠的那個沒有男人的時代中,女人的果實只有一顆,是男人的雙手將它一分為二。因為男人有兩隻手,所以女人的**必須是兩隻,因為男人有一張嘴和一個性器官,所以女人也只有一張嘴和一個性器官。
女人天生為男人而生,但女人不會為男人而死。
男人以為自己是勝利者,實則不是,男人並不是在侵略而是在耕耘,男人不是在佔有而是在付出,而女人呢,她們只會像土地一樣享受著男人的滋潤。
想到這裡,我的恨就會油然而生。
所以我想把我身下的這個女人撕碎,我想讓我身下的土地千溝萬壑,遍體鱗傷,我不讓它洪荒但我一定要它破碎,破碎的身體上留下我的足跡和刀痕。
我還聽到了從她那淡紫色的嘴唇中發出來的尖叫和呻吟,但這並不能讓我感到快慰,我想聽到的是我的下體將她劈開的聲音,像烈日下的豆莢暴烈的聲音,短促而清脆。
我以為我的最後一次撞擊能將她的身體穿透,恰恰相反,我握在手中的旗幟倒下了,我的身體也倒下了,在冰冷的土地上我失去了生命的最後一點力氣,我就要死了,為戰爭而死,為戰勝女人而死。
我的屍體孤獨而寂寞,它就在荒涼而冰涼的土地上,沒有人認領、沒有人埋葬,最後被一片片枯葉覆蓋,人們的腳沒有任何感覺的從我身上踏過,沒有人回頭,我只聽到了他們的笑聲。
終於有一個人駐足,那是一個有著淡紫色嘴唇的女人,她用他的唇將落葉吹開,然後用穿著黑色絲襪的腳將我踢了很遠很遠,我彷彿聽到了自己從高處墜落的聲音,然後我看到了我的血在流淌,我身下的土地變成了紅色,開出了美麗的玫瑰。
混沌中我回到了現實,我躺在了郊外的土地上,我看到了玫瑰的車揚起的塵土,我被她從車裡踹了出來,像一條被她扔出來的狗,我只能像狗一樣伸出舌頭為自己舔傷。
是我咬傷了她嗎?為什麼她把我從車裡踹了出來?
我像一隻狼狽的流浪狗,沒有主人、沒有食物,帶著一身的傷琅蹌地走著,我疲憊地走到了我的宿舍,躺在了我的單人床上,那是我的窩,我只能在那裡療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