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曖昧,讓人受盡委屈
溫欣到了陸燃的住處,又是夜晚。
這次陸燃在溫欣答應要來的當晚就向前台預約了房間。是的,他對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純粹地希望在曲終人散時,身旁有她的陪伴。
沒錯,他堅信,溫欣一定是散場后留在最後的觀眾,即使繁華落盡,也能為他默默鼓掌的人。
溫欣一直低著頭避免被陸燃直視這張受傷的臉龐,卻在他送到房間門口時終於被瞥見腫脹的嘴角,溫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正準備快點關門,心裡慶幸著今晚不用因這點小事糾纏。
門被陸燃堅實有力的
手擋住,門縫流出的光線鎖定在你我之間。
四目相視后,溫欣來不及避開他眉頭驟然緊皺下的眼神。
什麼也沒說,陸燃將門撐開,走近,門被他反手關上。
「你怎麼受傷了!」這一聲即像責問卻又帶著關切。
傷在嘴角,不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溫欣沒打算用這種幼稚的理由搪塞過去,何況此刻他正目光焦灼地盯著她的嘴角,是恰當的關心,還是與眾不同的心疼?
「參加了個臨時行動。」她沒打算深入討論這個話題,答得很隨意。
「怎麼,你不是文職嗎?難道還要衝鋒陷陣?」陸燃眉頭緊皺,擔憂地問。
「很簡單啦,就是充當個誘餌協助抓捕。」溫欣本想輕描淡寫,卻越描越黑,連忙補充道「十分順利,很快就結束了。」
「誘餌?那豈不是很危險?」陸燃神色更加緊張。
「不是什麼危險人物,就我這身手還不小菜一碟?更何況這種行動根本輪不上我動手,我就是個幫忙的。」
溫欣語氣故作輕鬆,但陸燃卻為她不以為然的態度而慍怒。他向溫欣猛地靠近,將她抵靠在牆邊,雙手順勢搭在兩旁,將她緊緊地圍繞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一張冷峻的面孔慢慢湊近。
陸燃挑眉,眼裡射出炙熱的火光。
「那請問溫警官,忙……幫完了嗎?」低沉的質問蠻橫又霸道,溫熱的鼻息叫人心生怦然。
溫欣霎時心跳加劇,她努力調整著呼吸,胸口緊張地上下起伏,夾在他們中間的空氣漂浮著濃濃的曖昧。
陸燃盯著她的眼睛灼熱而深沉,溫欣有些頭暈目眩,只是可能平日訓練有素,因此太善於偽裝成鎮定自若的樣子,陸燃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一絲答案。
「我自己會小心的。」冰冷的回答脫口而出,一副與你無關的腔調將眼下的氛圍衝破,連她自己都為這句無情的話感到害怕。
陸燃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某種東西戳疼,雙唇緊抿,泄氣地低下了頭,兩隻胳膊不聽使喚地僵硬地停在牆上。
「那你早點休息吧。」陸燃閃動的雙眼被奪去了光芒,聲音也沒了底氣。
送走了他,溫欣癱坐在床上,不知自己為什麼總是對他那麼尖刻,而且在他面不知怎的,再也不是那個冷靜淡定的自己了,她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難道這就是喜歡嗎?
可向來大膽勇敢的她為何對這種特殊的感情猶豫不決?是為了要突顯自己的純潔不可侵犯嗎?還是有意要嬌嗔地欲擒故縱?
都不是。
想必還是因為陸燃的身份吧,自己這樣一個尋常的人,怎麼可能要和娛樂圈裡的男明星扯上什麼關係?這潭深不可測的渾水,本來就不是她這樣行為激進但思想傳統的女孩該去淌的。
對,是她骨子裡的驕傲,讓她既不能忍受他成名之前的碌碌無為,更不能甘心在他成名之後做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
一個陌生的手機鈴聲在房間里響起,溫欣在自我掙扎中帶回到空蕩蕩的現實,尋聲望去,門口的的茶水柜上有個手機在孤獨吟唱。
大概是剛進門時陸燃不經意落下的,屏幕上顯示陌生的名字,看起來應該是女孩。還是給他送過去吧,也許有什麼要緊事呢?這個手機給了溫欣心底一個想去找他的理由。
而此時的陸燃正在懊悔剛才尷尬的衝動,自己是她什麼人啊!憑什麼用那種口吻去責問她。
他也同樣發覺到,在溫欣面前,自己成了一個不受控制的人。
門鈴聲乾淨清脆,陸燃不敢抱有幻想地打開門,竟然真的是她,可他不再喜形於色,而是收好情緒準備接受她正當的來意。
「喏,你手機落我那了,有人給你打了電話。」溫欣展開手掌,陸燃的電話躺在她柔軟的掌上。
幸好……陸燃心裡對自己冷笑。
「謝謝。」
溫欣正要轉身離開,一隻大手握住了她溫暖的掌心。
「你……不是專程為我做心裡輔導的嗎,現在有空嗎?」陸燃義正言辭地說,心裡卻發虛。
溫欣不想拒絕這個完美的借口,正好可以趁此緩和一下剛剛發生的尷尬,證明自己並不是那麼冷血的女人。
就這樣,不知這是第幾回又一次,她走進了他的房間……
也許是為了彌補剛剛丟失的一點顏面,陸燃故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這回倒是輪到溫欣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嗯……」陸燃不經意地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開口,這個糾纏已久的心理困惑卻在此刻顯得有些突兀多餘。
「怎麼,是不是因為這部劇要殺青了,有些不舍?」
陸燃表情流露出詫異,這個女人是如何洞穿他心底的?為什麼凡是她看一眼,就能立馬辨明究竟。
看到他一副驚訝的表情,溫欣知道她猜對了。
「演員入戲太深是十分尋常的現象,說明你真正地投入到這個角色,能與他共情,這是非常寶貴的……」溫欣瞬間將身份切換成了職業模式。
陸燃就像一個不經事的大男孩,安靜聆聽她的開導,雖然對從她嘴裡說出的一個個專業名詞似懂非懂,但溫欣婉轉又中肯的評論有如春風化雨,撫慰著陸燃既驕傲又脆弱的自尊心,房間茶座旁一問一答兩個人,不再是剛才曖昧尋常的男女,更像是醫生和病患之間的關係。
不得不佩服溫欣安慰人的本領,陸燃心中的鬱結終於被一番溫暖的詞話紓解,這種舒適感,好像把記憶帶回到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時刻。
不經意間他嘴角上揚,目光鎖定,既崇敬,又愛慕。
溫欣被這深情款款倏然慌了神,用舌頭潤了一下乾燥的嘴唇,眼神迅速漂移到別處,卻又留戀地轉回,視線在空氣中火熱地碰撞。
咚咚咚,好不容易烘托的撩人氛圍被這輕佻的敲門聲打破,陸燃很想忽略它,門外卻傳來了嬌嗔的女聲……
「陸燃,是我。」
陸燃顯然聽出了是誰,面露難色。
「有事嗎?」
「明天就要殺青了,我想和你聊聊天。」這聲音嗲得發膩,十分耳熟,溫欣似乎很肯定,就是當時在餐廳見到的那個嫵媚的女一號。
溫欣看錶,已是晚上十一點,無奈地冷笑起來。識時務地要起身迴避,卻被他拉住使了個眼色表示不必。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去開門。
「不好意思我這已經睡了,現在不太方便。」陸燃很是尷尬。
「我帶了一瓶很不錯的紅酒,專門拿來給你的。」這個女人似乎沒打算放棄,今晚就要吞了他一樣。
「我今晚真不太方便……我明早再去找你吧,你先回去吧!」陸燃既不想當著溫欣的面和她有所糾纏,卻又不好讓門外的朝夕共事的女孩下不來台,回絕地有些語無倫次,原本清清白白的自己,聽起來怎麼都像和她有點說不清的關係。
門外腳步聲遠了,陸燃終於鬆了口氣,很慚愧地瞄了眼溫欣。
「看來我耽誤你的好事了。」溫欣冷冷地笑著,心裡頓時波浪翻滾。
本來還在為和他的關係而掙扎,終於打算好好面對時,原來人家壓根就沒打算和她有什麼「正式」關係,她暗自嘲笑自己,不過是和門外的女人一樣,恰好有人送上門而已。
陸燃被這句話灼傷一樣,劍眉皺起。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人嗎?」他顯然有些激動。
溫欣不想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可是感覺眼睛好像馬上要漾出淚光,為了掩飾而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卻恰好被他掃見。
好,好,陸燃點著頭,身體隨之一起擺動,表情是一副不可置信地荒唐的笑容。
「我還是不打擾了,你現在把她叫回來還來得及。」又是一句置氣的話,溫欣露出自欺欺人的苦笑,說罷起身往外走,鏗鏘的腳步彷彿是要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不容任何人阻攔。
門被悶聲關上,留下陸燃一人黯然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