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亡逐北

第一章 追亡逐北

自秦攻淮陰之後,蓋聶率領著荊天明一行人離開那已被戰火掠襲之地,端木蓉和毛毬師出同門,沿途閑談神都山的種種倒也不覺得無聊;蓋蘭擔心孩子們,尤其劉畢一路走來總是沉默居多,荊天明、項羽和高月三人知道他因為家人慘死心裡難過,不時彼此故意說笑來幫劉畢提振精神。就這樣一行人日復一日不斷前進,不管行到何處,都能看見戰爭的殘骸,沿途更見到其他的逃難百姓,人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神情渙散,彷彿這樣的前進將不會有盡頭,也早已失去了方向。

荊天明幼時曾度過一段遭秦兵追殺亡命的日子,對於逃難並不陌生,且不說如今年紀較長,更有同伴共行,比較起從前,他對於現在這一切並不引以為苦。高月自小行乞為生,餐風露宿也頗為習慣。三人當中,最難忍受的便是項羽,他本出生貴族,走到哪兒都有家僕隨同,然而眼見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項羽也從不喊苦,只是疲憊之中越走越感不耐。

這一日,眾人行到累處,隨意在路邊樹下癱坐而落,稍事休息,大夥都疲倦得連表情也沒有,唯獨端木蓉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直望蓋聶,待見蓋聶絲毫不予理會,只好開口問道:」不是該吃東西了嗎?」

蓋聶露出為難的神色,蓋蘭一旁答道:」端木姑娘,乾糧只剩最後一點了,還不知得走多遠才能到的了下一個村落,你先忍忍吧。」

端木蓉左看看右瞧瞧,見其他人都不吭聲,推推荊天明問道:」天明,你不餓嗎?」

荊天明看看蓋聶,搖頭回道:」我不餓。」

端木蓉啐了一聲說道:」沒膽子的傢伙,你師父不讓你餓,你便不餓,哪天你師父不讓你尿急,我看你就憋死吧!」罵完又轉頭去看年紀最小的劉畢,話語轉柔地問道:」劉畢,你不餓嗎?」

劉畢搖搖頭答道:」我不餓。」

打從離開淮陰之後,劉畢便完全喪失了食慾。端木蓉立刻發現自己問錯人了,撇撇嘴,轉頭又問:」項羽,你不餓嗎?」

「我不餓。」

「哼。」端木蓉看向高月,」高月,你不餓嗎?」

「餓。」高月點頭答道。

端木蓉如遇知音,欣喜地一拍手,正要開口說話,高月又繼續說道:」餓雖餓,好歹總算活著。剛才蘭姑姑都說了,能吃的東西只剩下最後一點點,吃光就沒有啦,沒有就會餓死呀,這樣不大好,所以現在不能吃,既然現在沒東西吃,那我就不餓。」

高月向來伶牙俐齒,端木蓉被這麼一搶白,頓時無話可說,呆了一下才終於呸一聲罵道:」早知道當初就讓你被毒死算了!活著不吃東西還有什麼樂趣?你們大家都不吃東西,都做神仙去吧!」罵完了想想還是不甘心,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拿毛毬開刀,推推他說道:」師姐有事師弟服其勞,毛毬,你師姐快餓死啦,去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吃。」

毛毬這一路下來,早就習慣端木蓉的毛病,睜大眼睛回道:」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餓即是餓,餓便是不餓,有東西吃就是沒有東西吃,沒有東西吃也就是有東西吃。師姐,你弄錯了吧?你其實不餓,咱們也沒東西吃。」

「看來師傅把你的腦袋給教壞了。」端木蓉眼看實在沒轍,不禁深深嘆了口氣:」唉~」

沒想到高月也在旁邊跟著大嘆一口氣:」唉~」

「你唉什麼唉?」端木蓉鳳眼一瞪說道:」你的肚子又不餓。」

「我心裡頭難過。」高月說道:」從前老撿些人家不要的破爛衣衫穿,雖然穿久了倒也挺舒服的,但是瞧見別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心裡頭多少還是覺得羨慕,不過那些都沒關係,反正我本來就是小乞丐,小乞丐就該穿得像個小乞丐;前些日子人倒霉,生了場大病,嘿,居然因禍得福,碰到個好心姑姑;這姑姑人漂亮,穿得漂亮,本事更漂亮,她非但把我的病給治好了,還把自己的漂亮衣服改小了分給我穿,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再是個小乞丐啦。誰知道……誰知道……唉~」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端木蓉明知高月接下來准沒好話,還是忍不住好奇催促:」誰知道什麼?」

高月慢條斯理,假意難過地回答:」誰知道,這漂亮姑姑雖然穿得漂漂亮亮,其實比我還像乞丐。唉~」高月嘆了口氣還要再往下說卻忽然被端木蓉給拍了一記,只見她一張嘴巴明明還張著,卻硬是沒法繼續動了,高月眨眨眼皮,兩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來轉去,話雖不能說,卻顯得既是開心又是得意。

荊天明一旁看了好笑,伸手替高月解開穴道,對端木蓉勸道:」蓉姑姑,你忍耐點吧?只要咱們一到下個村落,我一定立刻幫您找吃的。」

端木蓉眼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閉上嘴巴,實在憋不住了,愁眉苦臉地又」唉~」了一聲,再」唉~」了一聲,眾人一片安靜,就聽她一個人拚命唉聲嘆氣,弄到最後蓋聶終於受不了了,總算翻出最後一點乾糧。

眼看包子剩下九個,人有八個,蓋聶便一人分了一個,唯獨讓端木蓉拿兩個包子吃。端木蓉感激涕零的捧著包子,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咬著,露出無比幸福的表情,這下子,眾人的耳根子才真正清凈了下來。

蓋蘭不禁抿嘴偷笑,心想:」爹就是對端木姑娘沒轍,偏偏最後能治得住這位姑娘的,沒有別人,就是爹。」

荊天明趁端木蓉吃得正開心,偷偷掰了一半的包子塞給高月,高月塞回去,又掰了自己一半的包子塞給荊天明,兩人就這麼一面留神著別讓端木蓉發現,一面默默地把那包子你來我往地塞過來又塞過去。項羽在旁看見了,索性背著端木蓉偷偷爬過來,伸手把兩人各自的半個包子都給一把抓過來,再掰了自己的半個包子,全都偷偷塞去給劉畢。劉畢莫名其妙地睜大了眼睛,其他三人連忙示意他別聲張,接著又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三人擺手催促劉畢快吃,還一起並肩坐著擋在劉畢前面,好叫他多吃包子別讓端木蓉給發現。

端木蓉一面咬著自己的包子,一面暗罵:」臭小鬼,凡是跟吃有關的事情,能逃得過我端木蓉的眼睛嗎?哼,這次就暫且放你們一馬。」

四個年輕人當中就屬劉畢年紀最小,荊天明三人當然不是因為覺得劉畢飯量最大,這才分包子給他,不過是因為不知該怎麼安慰劉畢的心情,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劉畢坐在三人背後,看他們彼此擠眉弄眼的德行,捧著兩個半包子,一面掉淚一面吃,一面吃卻又一面笑了。

填飽肚子以後,一行人繼續趕路,入夜不久,終於發現前有村落,正覺得開心,走進去卻赫然發現這村落內屋舍頹廢圮,,已然荒廢,眾人四處查探一番,眼看街上院內皆只有些許落葉,顯然村子里的人尚未離去太久。

蓋聶撿了間落拓矮房走進去,四下張望一番,暗忖道:」此房間舍門戶狹窄,方便禦敵,屋子後頭又有一條隱蔽小徑,若有任何風吹草動,眾人也有個逃處。」心下計量已定,喚來眾人說道:」秦軍攻楚的消息傳到這兒來,村民都逃命去了,既然如此,大伙兒今晚就在這兒歇腳吧。」

蓋蘭聽了便立刻動手,將屋內四下簡單打掃了一番,準備讓眾人下榻,端木蓉站在一旁看了半天,露出不解的神情問道:」怎麼?這就要睡啦?不吃點東西嗎?」

蓋聶驚訝回道:」端木姑娘又餓了嗎?晚餐不是才在路上吃過了?」

端木蓉一聽睜大雙眼,顯然比蓋聶還要驚訝:」什麼?你說那兩個涼掉的包子呀?那不是點心嗎?」

「端木姑娘,」蓋聶像是再解釋又像是在提醒般地回道:」這裡每個人都只吃了一顆包子,就你一人吃了兩顆。」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蓉的一雙丹鳳眼,瞬間變得非常溫柔,她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問蓋聶:」我只是以為,到了村子里,你會下廚做宵夜。」

一旁眾人眼見這兩人的對話分明荒唐,但問的人無比認真,答的人也一板一眼,不禁皆各自暗暗好笑。

蓋聶眼見端木蓉還張大了一雙巧目,睜睜地望著自己,盼望著自己做宵夜給她吃,只得耐著性子回道:」沒有宵夜,端木姑娘還是趕緊睡下吧,明日一早還得趕路。」

端木蓉聽了絕望地嘆口氣,四下張望,無奈說道:」這怎麼睡?七八個人擠在這麼小的破房子裡頭,晚上睡覺連腳都伸不直。」

殊不知端木蓉天性孤僻,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如今時勢所逼,不得不和這麼一大群人日夜相處,早已弄得她渾身彆扭不耐,只是不好說出口。蓋聶不知,還當這女子是嬌生慣養,不識得人間疾苦,心中頓生反感,也就不願多費口舌去解釋這小屋方便禦敵,又利逃逸,當下臉色難看地說道:」今非昔比,這小小破屋當然不能和您的琴韻別院相比,難為端木姑娘委屈些了。」

「幹嘛委屈?既然這村子裡頭每間房子都沒人住,你就不能挑間大一點的嗎?」端木蓉對蓋聶的難看臉色恍若不見,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睡吧,我要走了,明早起來,我自會和你們會合。」

蓋聶聽了更加不悅,兩手一背不再攔阻,冷冷說道:」悉聽尊便。萬一碰上麻煩,請不吝高聲呼救。」他這會兒終於是身心俱疲了,既然端木蓉不領情,乾脆放了她去。

端木蓉點點頭,臨走前還轉身對荊天明吩咐:」天明,要是你師父半夜肚子餓了,起來做宵夜,別忘了叫我一聲,我一定會聽見的。明兒個見。」說完便瀟洒自若,頭也不回地踏出門。

其他人收拾妥當,便在這矮房內各自找了角落,或坐或躺地下榻休憩,毛毬、項羽、劉畢和高月,幾乎一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淡淡月光將屋內墨黑染上一層靜靜的藍,荊天明斜倚牆角望著窗外,卻是半晌無法入睡,料想蓋聶定然也還醒著,開口輕聲問道:」師父,我們今後何去何從?」

「我們去邯鄲。」蓋聶低聲回答:」楚國這一失守,秦國的下一個目標就很明確了。我們必須在齊國慘遭毒手之前,將各路人馬號召起來。」

荊天明沒想到蓋聶這一路上看似失魂落魄,原來心中早有打算。聽到蓋聶說要號召墨家子弟共同抗秦,他原本消失殆盡的力氣,瞬間又恢復了不少,想了想,坐起身子低聲說道:」師父,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井,打點水來,再瞧瞧有沒有村民留下的食物,也許明早出發前可以開伙,大家吃點東西比較有力氣。」

蓋聶雖覺不妥,卻也覺得荊天明說得有理,自己又不能放下這許多人走開,當下沉吟一陣,點頭說道:」那好吧,你小心點,也別走太遠,一有事別逞強,趕緊大聲招呼。」

「知道了。」荊天明應聲而起,在角落找了個水桶,拎著青霜劍走出矮房,沿著村裡的大路行進,不知不覺離他們落腳的小屋已有一段距離,又過一陣子,終於在兩條岔道的交匯處找到水井。

他將水桶放下井裡,忽覺身後有人,回頭看去,手裡的水桶立刻嘩啦一聲落到井裡,荊天明口中大喝:」誰?!」

只見眼前一個蒙面人渾身勁裝打扮,並不回應荊天明,一等荊天明發現自己,轉身便跑。荊天明唯恐對方是秦國士兵,將要回去通風報信,不假思索地連忙跟著提劍追上。

蒙面人始終刻意維持在荊天明前方不遠處,兩人一前一後地在黑暗中奔了好些時刻,蒙面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緩緩伸手扯去面罩,對荊天明沉聲說道:」久違了,小兄弟。」

站在荊天明前面的,不是別人,竟然就是他的師叔——衛庄。

多年的記憶瞬間乓噹打上眼前,那是韓申抱著年僅六歲的他,在衛庄的追擊下亡命奔逃,韓申的慘死,荊天明至今歷歷在目,當年若非蓋聶及時趕到,只怕荊天明也早已死在衛庄手下。

此刻,荊天明震驚之餘,也同時大感疑惑。他明明親眼所見,這位師叔當年在不敵蓋聶之後,便已當場自盡身亡了。如今站在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無論如何,荊天明知道衛庄是秦王的手下,是專門來殺他的殺手。他如今已非當年的稚齡幼童,明知不敵,荊天明還是刷得拔出青霜劍。

衛庄微微一笑,站著不動,說道:」小兄弟果然膽識過人,既然你連劍都拔了,我也無需多費唇舌。」

話才說完,瞬間便是三四道劍光朝荊天明而去,正是百步飛劍的」草長鶯飛」。劍光去得又快又狠,但每一劍都只是輕輕掠過荊天明身旁寸許。黑暗中劍光尚未消失,衛庄一晃已經逼到荊天明面前,不知為何,身形卻瞬間停頓了一下。

荊天明來不及多想,抓住機會使出了百步飛劍第一式」一以貫之」,挺劍直刺,衛庄輕輕避過,翻轉手腕,手中長劍飛快地在青霜劍的劍鋒上點下掠,接著猛退一步,瞬間和荊天明拉開一丈之遙。

荊天明偷得空隙下盤微沉,使出」百步飛劍」第二式」一了百了」,然而劍招尚未使完,衛庄已陡然變招,轉守為攻,一記」雨打梨花」使將出來,霎時劍光翻飛,將青霜劍團團圍繞,荊天明但覺一股巨大震蕩襲來,手腕瞬間一陣酸麻,緊接著,那股震蕩彷彿海潮褪去一般的急速向後滾去,荊天明的身體不禁跟著往前傾斜,青霜劍脫手而出,鏘噹一聲脆響,寶劍落地,衛庄的劍尖也已經抵上了荊天明的脖子。

荊天明雖然驚恐萬分,卻也更加感到疑惑不解,他看出衛庄早有機會取他性命,不知為何卻遲遲沒有下手,反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你究竟想怎麼樣?」荊天明冷冷問道。

衛庄回道:」蓋聶曾說,師父晚年將百步飛劍去繁化簡,精鍊成三式,我雖無緣習得,但蓋聶三式尚未全部使完,便已經將我擊敗,我若想敗他,這三式我就算練不成,至少也得看個端倪,曉得其中奧妙。」

聽到這裡荊天明恍然大悟,衛庄方才是在套他劍招。只聽衛庄又繼續說道:」可惜呀,蓋聶收了個沒慧根的徒弟,方才一試,你的飛劍三式有形無髓,百步飛劍在你手中淪為凡間尋常劍招,可惜可惜。」

荊天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覺羞愧難當,心想一定是自己不得要領,才將這劍法越練越笨,眼看再這麼下去有辱師門,忿忿地說:」你要殺便殺,不必多說!」

衛庄牽牽嘴角,點頭說:」好。」長劍高舉正要一劍斬落,忽聽一聲清脆嬌叱:」劍下留人!」話才方落,便見一雙鐵筷子夾住了衛庄手中長劍,看得荊天明大吃一驚,他認得這雙鐵筷,來人正是端木蓉。

「蓉姑姑雖然醫術高明,武藝卻向來平平,沒想到一出招,竟然能剋制衛庄。」荊天明心下狐疑,卻哪裡知道,衛庄一聽是端木蓉的聲音便已瞬間停招,他當然更沒看見,在這黑暗的夜色中,原本冷靜俐落的衛庄,此刻卻忽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端木姑娘。」衛庄喃喃喚道,轉頭看去,只見端木蓉佇立在月光下,一襲青衣隨風款款擺盪,正笑嘻嘻地收回鐵筷子,轉頭對荊天明說道:」來愣在那邊幹什麼?曬月亮啊?快過來。」接著又對衛庄說道:」衛大俠,這小子的死活本來是跟我沒什麼關係,但你要是在我面前殺了他,蓋聶如果知道了,鐵定怪我沒有阻攔,他若是跟我翻臉,誰來做熱騰騰的包子給我吃呢?」

衛庄沒聽出端木蓉是在說真話,反倒覺得她用了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只為了保住蓋聶徒弟的性命,心中不禁一陣酸楚又一陣激昂,緊緊握著手中長劍,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蓋聶、蓋聶,又是蓋聶!」

眼看端木蓉右手很自然地護在荊天明身前,衛庄苦澀一笑,說道:」端木姑娘,我衛庄侍於秦王左右,在秦宮內地位不低,端木姑娘只要開口,要我捧來什麼樣的山珍海味,都是易如反掌之事。更何況,秦王要殺這小子,絕不是端木姑娘一人所能阻止。」

「你當真以為宮中的菜我端木蓉沒吃過嗎?」端木蓉撇撇嘴,」普天之下有什麼好菜是我端木蓉沒吃過的?唉~」說到這兒,端木蓉居然嘆了口氣,」宮中佳肴當然是美味無比啦,但你沒吃過蓋聶做的包子,如果再加上一碗熱騰騰的酸辣湯,唉~」端木蓉又嘆了口氣,吞了口口水,露出無比陶醉的神色說道:」那真是太好吃,太好吃了。」

這話聽在衛庄耳里,不覺端木蓉是真的在稱讚蓋聶廚藝,反倒像是端木蓉在說:」你不知道蓋聶這個人,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聽得衛庄胸口一陣翻騰緊縮,端木蓉渾然不覺也就罷了,偏又越說越陶醉,竟開始朝著空氣呢喃自語:」熱騰騰的包子啊,香噴噴的酸辣湯呀,我已經好幾天沒吃到你們了,我真的好想你們哪。」

說著還搖搖頭,嘆口氣,像是有多少寂寞委屈似的,那滿臉深情款款的模樣,看得衛庄一顆心直落谷底,他呆立半晌,終於默默收起長劍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下,問道:」端木姑娘,何苦跟著蓋聶東奔西走,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

「還不都是你們害的!」端木姑娘回過神來,板起臉抱怨道:」我本來在琴韻別院過得逍遙自在,如今都被你們一把鳥火給燒光了!」

「端木姑娘對衛某有救命之恩,只要你願意到咸陽,想過什麼樣的生活,衛某都能替你安排。」

「別別別,我要是這麼一去,那些腦滿腸肥的達官貴人會不來找我醫病嗎?那我不煩死?」

衛庄早已料想端木蓉會有此回答,他看了荊天明一眼,又對端木蓉說道:」端木姑娘,秦王派出的殺手不止衛某一人,你若繼續與蓋聶同行,只怕尚有諸多風險,你……你自己可要好好保重。只要端木姑娘改變心意,衛某隨時等你。就此別過。」

說罷正要轉身,端木蓉卻忽然喊道:」衛庄,你要是發現宮裡頭有什麼新的好菜,下次拿到我面前,讓我嘗嘗。」

一提到吃,端木蓉原本口中的衛大俠很自然地就變成了衛庄。她這麼一說,讓衛庄原本徹底死心的念頭,瞬間又燃起生機,他深吸口氣,點頭微笑,這才終於真的轉身離去。

待衛庄走遠之後,荊天明默默向前踏了幾步,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青霜劍。端木蓉看他這副模樣,知道他心中受了不小震撼,當下也不多說,只是陪著荊天明走回矮房。

夜色中,除了他們的身影,只剩下一片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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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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