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很怕我?
她沒再開口說話,任由他啟動了車子。
窗外的墓地漸行漸遠,她沉默著,目光清冷,整個人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時景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在他面前,她永遠是弔兒郎當的,帶著笑。
哪怕是被自己的母親找茬了,被時元欺負了,她也總能跟他嬉皮笑臉。
現在的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
「先去醫院檢查一下,這兩天你不太注意身子。」
時景說著,語氣是她未見過的柔和。
她沒答話,算是應允了。
帶她去醫院做了個檢查,她骨折的地方不但沒有長好的跡象,反而骨裂更加的嚴重了,醫生要求她在家靜養。
並叮囑時景一定要讓她絕對靜養,卧床休息。
不然可能很長時間都無法恢復正常,以後還可能會影響到站坐,不能忽視。
姜淼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廉租房裡的東西,就二話沒說跟著時景回了家。
她把鑰匙留給了姜昊,並告訴他自己會好好解決他官司的事情,讓他不要太過擔心。
時景將大床收拾了一下,便給她找了件自己的睡衣讓她換。
「我要洗澡。」
姜淼說。
「我去給你放點熱水,你泡個澡。」
時景低聲應著,便去了浴室,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嘩嘩的水聲。
姜淼安靜地杵在卧室里,目光沒什麼焦點,聽著裡面的水聲,一言不發地開始解自己的外套。
因為這兩天處理杜娟的後事,她也沒什麼時間打理自己,整個人邋裡邋遢的,沒有個人樣了。
放好了水,時景扶她去浴缸前,她沒再像以前一樣捉弄他,而是轉過身去,低聲道:「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
浴缸里的水不熱不涼,對她來說剛剛好,很舒服。
時景還用心地在上面弄了泡泡和玫瑰花瓣。
她獃獃地躺在裡面,目光看著升騰的熱氣,臉上卻是冷淡又陰鶩的。
一直到水漸漸冷了,時景才來敲門。
她艱難地從浴缸里起身,擦凈了身子,隨意披上了他給的浴袍,就慢騰騰地開了門。
她頭髮濕漉漉的,這會兒正順著脖頸往下滴著水。
因為她不能坐,時景便讓她在偌大的鏡子前面站好,找來吹風,一言不發地幫她吹著頭髮。
「你要跟我結婚是想利用我,並不是要補償我。」
姜淼看著鏡子里他微微低垂的眸子,和緩緩穿過她髮絲的修長大手,冷不丁地說道。
時景幫她吹頭髮的手一頓。
「對。」
默了默,他低聲答。
「那我很虧。」姜淼扯了扯嘴角,「我孤家寡人一個,到時候受了欺負沒人管,你打算怎麼處理?」
「那你想怎麼,才不虧?」
時景沒回答問題,只是將問題拋回給她。
「很簡單,都說母憑子貴,我要個孩子就行。」
姜淼一字一句說的輕輕鬆鬆理所當然,時景聞言喉頭哽了哽,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鏡子里的她,沒說話。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躺著就行。」
姜淼見他不答話,又道。
「你現在需要絕對靜養。」
時景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她冷淡地收回目光,像一個不講道理的小孩,生怕他再多說似的,截斷了話茬。
吹完頭髮,時景安頓她去床上躺著。
她靜靜地看著他忙進忙出,沒一會兒,他提著個醫藥箱過來了。
她嘴角還有血,昨天被姜成打得不輕,半張臉腫的厲害。
「有點疼,忍一忍。」
他擰開瓶蓋,低聲說著,隨即用棉簽沾了酒精,幫她擦拭嘴角的傷口。
只是有些刺痛,倒也算不上多難忍。
姜淼微微抬著清澈的眼眸看他,直勾勾地毫不避諱。
時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腦子裡忽地想起之前她在醫院裡吻他手腕的模樣。
「既然要跟我結婚,為什麼一副生怕會被我吃了的模樣?」
姜淼微微抬起下巴,聲音低沉喑啞,帶著濃濃的嫵媚和誘惑。
「沒有。」他低聲否認,動作麻利地收起了酒精和棉簽,拿起冰袋敷到了她的臉上。
「你的臉腫的厲害,先消腫吧。」
「時醫生,你跟女人睡過嗎?」姜淼聽話地伸手捂著冰袋,又問。
他收拾東西的手一頓,並沒打算回答她。
「你是不行嗎?」
她嘴裡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眸子卻是冷靜淡定的。
好像覺得凌亂的只有時景自己。
「睡吧。」
時景沒答話,只是站起了身,將醫藥箱提起,準備出房間。
「不是要跟我結婚嗎?」姜淼冷冷地開口,「昨晚你沒睡覺,跟我一起睡。」
她說著,抬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
眼神帶著淡淡的挑釁,一瞬不瞬地盯著時景的臉看。
時景還要開口拒絕,就見她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聲。
「難道你還怕,我一個骨折的人,會把你怎麼樣?再說了,這種男歡女愛的事情,你不起來,我也沒法怎麼樣,不是嗎?」
時景沉默了片刻,才轉身出了門。
沒多久,他拿了新的浴巾和浴袍過來。
「我先洗澡。」
他說著,開門進了房間里的浴室。
沒一會兒,從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姜淼側卧著,看著從門縫裡透出來的亮光,想象著他此刻的模樣,目光沒有焦點地遊離著。
直到時景洗完澡出來,她的意識才慢慢回來,目光聚焦在他滴著水的頭髮上,順著他的俊臉,一路遊離到他微微敞開的領口,從袖口中露出一大截的修長小臂,還有骨節分明的大手。
浴袍的腰帶勾勒出他緊緻的腰身,好看至極。
她像一個地痞流氓似的,目光毫不帶掩飾地略過他的全身。
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他生吞了似的。
貪婪的意味不言而喻。
正在鏡子前擦頭髮的時景明顯感覺到了她炙熱直接的視線,卻也只是找出吹風機,一言不發地吹頭髮。
做完這一切,他才拿起遙控器關了窗帘,靜靜地在床沿坐下。
「我冷。」
姜淼艱難地翻了個身,淡淡地說。
時景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些,一轉頭,正對上她打量的目光。
「你很怕我?」
她目光清冷地問。
時景沒答話,只是掀開被角,矜貴地躺到了床上,平整又安靜。
姜淼沒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的側臉。
他原本以為她還會再鬧騰一陣,但她只是安靜地合了眼,沒多久,耳邊便清楚地傳來了她平穩的呼吸聲。
她這兩三天都沒睡,此刻看起來似是累極了,眼皮上泛著淡淡的青色血絲,碎發搭在額前,遮住了小半張臉。
她不睜眼的樣子,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整個人安靜得像一隻熟睡的兔子。
待她熟睡,他才順手拿起床頭的醫學著作,安靜地翻看。
「……」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忽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他合起書,發現姜淼的眉頭緊蹙著,雙目緊閉,正抽抽搭搭地抓緊了胸口的被子,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難受,眼淚順著消瘦的臉頰滑下,滴落到了枕頭上。
她在哭。
整個葬禮都沒有流一滴眼淚的她,在夢裡,在哭。
時景的眸光微沉,微微側過身子,伸出了手。
在距離她臉頰幾公分的地方,又停了下來。
默了默,他終是微微蜷起手指,動作輕柔地拭去了她臉上的淚。
他看過一句話:人的心很能忍,身體卻很誠實。
她縱使再能忍,再裝作無所謂,她也還是會在睡夢之中,誠實地哭出聲。
直到她啜泣聲漸漸低下來,他才躺平了身子,覺得有些困了。
兩人一覺睡到了下午,還是時景先醒的。
他去冰箱里找了些食材,燉了個湯。
姜淼是被腰傷給疼醒的。
艱難地翻身想下床去上廁所,卻感覺自己放鬆下來,疼痛比前幾天更厲害了。
房間門忽然開了,時景一言不發地上前扶起她。
「你要下床可以叫我。」
他將她扶到洗手間門口,姜淼關上了門,將他隔絕在外。
時景不太放心地立在門口,等候她的差遣。
姜淼上了廁所,又準備用冷水洗個臉。
才發現鏡子里的自己難看的不行。
被姜成打的地方腫的更是厲害了,眼睛鼓得像兩個燈泡,眼珠上全是紅血絲,黑眼圈幾乎快掉到了臉上。
看起來跟個鬼沒兩樣。
她用毛巾擦乾了臉,才發現梳洗台上擺著一排她以前買不起的大牌洗漱和護膚用品。
他倒是動作快。
她拿起洗面奶細細端詳,卻手間一空,被時景給拿了去。
「你現在只能清水洗臉。」
他說著,體貼地幫她開了熱水。
等她洗完了臉,他又將她扶到床上躺下。
「我想喝水。」
姜淼低聲道。
看著他一言不發地從外面給她倒了水過來,還拿了根吸管給她。
她覺得有些好笑,扯了扯嘴角,笑了。
「時醫生,是不是,照顧病人,是你的本能?」
時景沒答話,只是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轉身出了房間。
在他做飯的空檔,手機一直響。
姜淼:時醫生,我疼。
姜淼:時醫生,我肚子餓了。
姜淼:時醫生,我好無聊。
「時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