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強解夢

我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夢裡我在一片荒蕪的雪原不斷逃跑，而且身上就穿了一件最薄的襯衫，冰冷刺骨。背後是一群穿著獸皮的野蠻人，帶著雪地犬追我，嘴裡「嗚哇嗚哇」地一直在咆哮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就這樣跑啊跑，足足跑了一天一夜，結果失足掉下了雪原上的裂縫，在深藍色的冰隙中落著落著就驚醒了過來。

一摸衣服，潮乎乎的，原來淌了一身的冷汗。

看了眼周圍，此時我已經躺在自家床上了，窗戶外面是亮的，白天，只不過不知道這次究竟昏迷了多久，是幾天還是幾個小時。

身上肌肉的無力感還在，但已經減弱了許多，至少說話和抬胳膊都不成問題。床頭柜上有個小台鏡，拿過來看了一下，面色還是蒼白得厲害，連嘴唇也沒有血色，雙眼周圍都有非常明顯的黑眼圈。

床頭柜上還有一碗散發著熱氣的中藥，整個屋子裡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

腦袋昏沉沉的，但是已經不想再睡下去了，渾身上下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想洗澡。於是吃力地爬了起來，穿上拖鞋，出了門朝廁所走去。

太陽在正中偏西一點的位置，這應該是下午了，屋頂有個刷了黑漆的鋁合金大桶，這就是這個年代帝都最常見的簡易太陽能熱水器。放了幾秒鐘，水就開始滾燙起來，洗澡正合適。

好好洗了個澡，整個人都清醒了很多，全身肌肉的酸軟也下去不少，穿上衣服我朝前廳踱去。

店門還開著，壽字下的香爐里一根豎香才燒了三分之一不到，門口太陽能照射到的地方擺了一個藤木搖椅，正「吱呀吱呀」地前後輕搖，上面躺著的傢伙拿一本書蓋在臉上，也不知道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我走過去把書拿開，呵，這不是李強嘛，面色紅潤，兩個眼睛瞪老大，對於我把他蓋在臉色的書拿掉非常不開心：「咋了，你睡飽了，這還不讓我睡了？」

我被這一句堵得一陣無語，索性把那本書又卡在他臉上，自己站在門口的太陽里伸了個懶腰。伸完懶腰我一回頭才發現，李強右胳膊打著一個石膏，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用繩子掛在脖子上。

「挂彩了？」伸手敲了敲石膏，「梆梆」響，是真傢伙，不是裝的。

李強左手把書拿下來，對於我敲他胳膊上的石膏很氣憤：「敲什麼，還能有假啊？我這個傷員辛辛苦苦把你扛回來，又抬到床上讓你睡好，還給你熬藥幫你補充元氣恢復身體，感情你一醒過來就來折騰我這條斷胳膊，這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的意思？」

我尷尬地笑了笑：「對不住，對不住了啊，我剛剛就特想知道這是不是真傢伙。」

李強在我解釋過後更氣憤了：「你是不是睡傻了，睡了一天兩夜，連智商也睡歸零了？」

連忙蹲下來把嘴湊過去伸到他包著石膏的胳膊旁：「來來來，別哭，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結果他很嫌棄地要抬腳踹我，我後退一步躲開，他才繼續說道：「還不錯，恢復得挺快，睡了兩天就能起床，而且還能走能蹲的，老宅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養人啊！想當年我第一次滅了肩上三把火的時候，在床上癱了一個多星期才能下地，而且每天還得喝鹿血兩碗，生喝，鹿血味道特別腥，現在說起來我還想吐。」

我很好奇：「鹿血？喝這玩意幹啥？」

李強道：「鹿血陽氣特別足，體虛的喝了補充陽氣！肩上之火代表的就是人的陽氣，滅了火，人體就陰盛陽衰，時間長了生機都會逐漸流失。缺什麼補什麼，鹿血是補陽氣最好的東西，我師父說我那次喝掉了一整頭鹿體內所有血的分量，才堪堪補充回來丟失的陽氣。」

「鹿是國家保護動物吧，你這，違不違法？」

李強懶得回答我這個問題，又把書蓋在臉上了。

「說說唄。」我終於沒忍住，問道。

「說啥？」李強的聲音從書本下傳來。

我回憶了一下，問：「那天最後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又是為啥受傷的？我記得我昏迷之前，好像聽到金茗說他姐夫不在轎子里。」

李強沉默了一下，忽然把書拿掉，盯著我問：「這個事兒待會再說，你告訴我你剛才醒之前做夢沒有？」

我一愣：「做夢？做了啊，怎麼了？」

李強面色一變，緊接著問道：「什麼夢？」

我沒有隱瞞，這次做夢和以前做夢不一樣，以前做夢有的醒了以後就忘掉了，有的只記住一半，而且還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這次夢卻非常清晰，醒了以後也沒有絲毫遺忘的內容。我把夢裡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李強，包括被野蠻人追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還有那些野蠻人咆哮的奇怪語言。

李強聽過以後就皺著眉頭坐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表現讓我有點詫異：「這個，做夢還有啥忌諱嗎？我這，主發財還是主破災啊？」

李強搖搖頭：「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沒有夢是無意義的。尤其還是失去了肩上之火后的昏迷狀態下做的夢。」

「什麼意思？」我有點懵。

李強眼神微微眯了起來：「我當初第一次肩上三把火滅掉的時候，昏迷了四天，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也做了一個夢，很長的夢。」

「夢到什麼了？」我追問。

「夢到了一個人在跟我講故事，講他的一生遇到的所有記憶深刻的事情，講了四天四夜都沒講完，我最後是被餓醒的。」李強看向我：「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和你叔叔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墓里，牆上的壁畫所畫的內容，就是我夢裡那個人跟我講的故事，一件也不少，一件也不多，全在壁畫上，那個墓室的壁畫總共畫了七十多面牆，每一個壁畫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我被李強這話說得身上有點發毛：「真的假的？」

李強深吸一口氣：「我騙你你給我錢嗎？」

我只得搖頭，不甘心地問：「那你是告訴我，我這夢到的情景，以後會在我的經歷里重現？」

李強點點頭又搖搖頭：「也對，也不對！但是我敢肯定，這夢，肯定在暗示著什麼，和你以後可能遇到的什麼事情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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