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人鷹幻戰

曹操，為三國時期的權臣，謀漢創魏，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當魏王曹操的新宮建成，他派人往天下各處搜集奇花異果，以裝點宮苑。

曹操的使者到了吳國都城，進宮拜見孫權，傳達魏王曹操的旨意，再往吳都取柑子。孫權不想因為區區小事得罪曹操，便令人於本城選了桔子四十餘擔，腳夫們挑擔隨使者，星夜送往魏國。

途中，挑擔的腳夫疲睏，在山腳下歇息。見一風/塵異士，此人盲了一目，跛了一足，頭戴白冠，身穿青衣，走上前來與腳夫們行禮，說：「汝等挑擔辛苦，貧道替汝等挑一程如何?」

眾人欣然同意，此人便替每人各挑擔子，行走五里，腳夫們再挑時，發現擔子都變輕了。眾皆驚疑，先生臨去，對帶領腳夫們的使者說：「貧道乃魏王鄉里故人，倘若魏王問起，就告訴他，貧道姓左，名慈。」說完，拂袖而去。

使者回到魏國叩拜曹操，呈上柑子。曹操親自剖開，只見空殼，柑內無肉。曹操大驚，忙問使者何以如此？使者說出左慈所行之事，曹操不肯相信。

正在此時，忽有門吏上報：「有一先生，自稱左慈，求見大王。」曹操召左慈上殿。

曹操一見左慈，怒叱一聲：「妖人，汝以何妖術？盜走朕的佳果?」

左慈大笑：「豈有此事?」

說著，左慈親自拿取柑子剖開，柑內都有肉，其味甘甜如蜜。

曹操再試驗一次，他拿取柑子剖開，柑子仍是空殼。曹操莫名其妙，便賜左慈坐下，問：「汝剖柑，柑內有肉，而朕剖柑，柑子是空殼，何以如此？」

左慈說：「汝乃大奸大惡之徒，連柑亦恨汝三分，故汝取之柑內無肉。」

曹操惱羞成怒，但見對方是世外高人，暫且隱忍。

左慈向曹操索取酒食，曹操令人供上酒肉，左慈連飲五斗烈酒而不醉，吃了一隻全羊而不飽。

曹操問：「汝有何術，以至於此?」

左慈答：「貧道於峨嵋山中，學道三十年，某日看見石壁上升起彩虹，化為巨/龍，騰空而去。忽然，天上驚雷震碎石壁，貧道得《遁甲天書》三卷。」

曹操問：「《遁甲天書》有何厲害？」

左慈答：「此書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使人騰雲跨風，飛升太虛；地遁能使人穿山透石；人遁能使人云游四海，藏形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大王位極人臣，富貴已極，何不急流勇退？跟貧道往峨嵋山中修行?貧道當以三卷天書相授。」

曹操沉吟半晌，憂心忡忡地說：「朕亦久思隱退，無奈天下無人主政。」

左慈笑了：「誰說天下無人？劉備乃帝室之胄，人中之龍，汝何不讓劉備來主政？劉備主政，當一舉蕩平亂天下之曹賊。」

曹操大怒：「咄，汝乃劉備派來的奸賊！來人，將奸賊拿下。」

左慈坦然被捕入獄，大笑不止。獄中十數士卒對他嚴刑拷打。左慈全無痛楚，反而熟睡了，鼾聲如雷。

曹操怒火更甚，叫人取了大枷將他釘了，用鐵鎖將他鎖了，然而枷鎖一到他身上盡數脫落，左慈卧於地上，並無傷損。左慈被連監禁七日，不得飲食。仍能坐立，麵皮紅潤。獄卒報知曹操，曹操只好叫人把左慈帶上堂詢問。

左慈淡然說：「我數十年不吃飯亦可，日吃千羊亦可。」

曹操嘆服，不得不服，但口服心不服。

又一天，百官正在王宮飲酒，左慈足穿木履，立於筵前。

左慈說：「大王今日水陸俱備，大宴群臣，四方異物極多，大王有何欠缺？貧道願取之。」

曹操說：「現欠缺龍肝作羹，汝能取否?」

左慈淡然一笑：「這有何難！」

於是，他以筆蘸墨，在粉牆上畫出一條黑龍，以袍袖一拂，龍腹自然破開。左慈於龍腹中取出血淋淋的龍肝一副。

曹操以為有詐，怒喝：「汝先藏龍肝於袖中！而後故弄玄虛。」

左慈說：「汝不信也罷，吾再施一術，現在天寒地凍，草木枯死，大王若要好花，吾隨意而取。」

曹操說：「汝能取牡丹花否？」

左慈說：「這有何難？」

他令人取一隻花盆放在筵宴前，以清水澆灑花盆，盆中頃刻長出一株牡丹，牡丹綻開雙花。眾官大驚，邀請左慈同坐而食。少刻，廚師進獻美味可口的魚膾。

左慈說：「魚膾必以松江鱸魚為美。」

操曰：「松江在千里之外，汝怎能取得鱸魚?」

左慈又笑：「吾自能取。」

他叫人把釣魚竿拿來，自己於堂下魚池中投入釣魚竿。頃刻，釣出數十尾大鱸魚，放在殿上。

曹操驚嘆：「吾池中原有此魚。」

左慈說：「此魚並非汝池中魚，天下鱸魚只有兩腮，惟松江鱸魚則有四腮，不信請看。」

眾官仔細一看，左慈釣上來的鱸魚果然有四腮。這說明左慈所釣上來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松江里的鱸魚。

曹操又驚疑又不得不信。

不久，廚師進獻松江鱸膾，吃魚飲酒，乃人生一大快事，左慈便取桌上玉杯，滿斟佳釀，向曹操敬酒說：「大王可飲此酒，祝福大王像此死魚，被吾吃掉。」

曹操暴凸著一雙吃人的大眼，張口吐出風雲般的大怒：「汝可先飲，要死汝先死，汝萬劫不復，朕縱橫天下，萬壽無疆。」

左慈遂拔冠上玉簪，在酒杯裡面一劃，將酒分為兩半，自飲一半，將一半獻給曹操：「吾恨汝一萬年，恨汝經得起考驗，飛越了時空局限，接近地域的平面，緊緊地相連。」

曹操怒髮衝冠，砰，曹操的冠帽向一衝，飛起三尺高，曹操頭上幾根憤怒得近乎燃燒的白髮向上飛起，像武林高手練功練得頭頂冒出的縷縷白煙。

左慈恨不得食曹操之肉，喝曹操之血，他站起身來，把酒杯往空中一拋，酒杯化成一隻猛鷹，猛鷹繞宮殿旋飛一圈，然後向曹操的雙眼伸喙啄來。

曹操大驚失色地大叫：「救……救……命，救命。」

大將許褚聞聲，引三百鐵甲軍一飛上殿。許褚遠遠引弓搭箭，一箭飛射，正中猛鷹的腹部。

猛鷹一聲慘叫，然而它忍住巨痛，伸長頸項，彎曲向腹，用鐵青的長喙啄出長箭，向前一噴，血箭向許褚反射而來。

許褚舞刀，向上一拍，將血箭拍落。

其時，猛鷹喋血，卻抖擻精神，引頸振翅，忍痛發出一聲長嘯，震得宮殿搖晃，曹操面前几案上的酒杯向上一跳三尺高，酒水盪出，濺在曹操的臉上。

在長嘯聲中，猛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許褚俯衝。

許褚乃曹軍中最著名的虎將，他不甘落後，向猛鷹學習，學習其「與人斗，其樂無窮」的精神，他模仿猛鷹，怒嘯一聲，凝聚神威，舉刀便朝鷹身劈去。

猛鷹向上竄飛，躲過一刀，復又振翅拍擊出聲浪，向下箭沖，許褚揮刀再戰。人鷹相鬥一百餘合，不分勝負。

當雙方斗到二百五十回合之際，許褚大笑三聲，像神經病人般越戰越勇，竟卸了盔甲，渾身筋突，赤體提刀，翻身上馬，迎擊空中猛鷹。

曹操與百官見一場人獸之戰，盛況空前，史無前例，驚駭得目瞪口呆，皆成了痴獃傻笨的木偶。

人與鷹又斗到三十餘合，猛鷹尖長的鉤喙向許褚猛啄而來，許褚將頭一偏，卻還是不幸被猛鷹啄掉了右邊的耳朵。

一串串殷紅的鮮血落下，宛如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以慘痛二字了結？

許褚痛得滾下馬鞍，躲在馬腹下，化悲痛為力量，拾弓搭箭，以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上十獅之兇悍威猛，嗖地一聲，射出一箭。

這一箭穩、准、狠、快、毒、霸、絕！將猛鷹的身體射得炸開成兩半。

奇迹出現了，兩半鷹身墜落，落在地上，一半鷹身變成吳國的君王孫權，另一半鷹身化作蜀國的君王劉備。

劉備與孫權雙雙走到曹操的跟前，向曹操拱手：「曹賊，別來無恙，還記得赤壁大戰否？吾等二人聯手在赤壁放了一把大火，燒得長江化為一條火龍，燒得汝八十三萬人馬落花流水，若非關雲長放汝一條生路，汝早就拋屍地獄，萬死無疆矣，此誠汝之絕世榮耀，可喜可賀。」

曹操被孫劉二人揭傷亮短，又羞又怒，大叫：「左右，將奪吾天下的孫劉二賊拿下。」

許褚引三百鐵甲軍正要捉拿劉備和孫權，不料，劉備和孫權很乖巧地撲到曹操身邊，雙雙搖身一變，變成了曹操。

三個一模一樣的曹操坐在一起，服飾、相貌、身高、神態、氣質、動作、聲音等等各方面都沒有任何差別。

文武百官以及捉拿劉備和孫權的許褚，皆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三個曹操一般無二，誰是真曹操，誰是假曹操？根本無從辨別，到底該捉拿誰？

其時，一代幻術大師左慈戲弄曹操的幻術早已名揚天下。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