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允兒小姐
()之後的一個禮拜,季澤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兒子幾次問她爸爸上哪兒了,她答不上來。
家裡的傭人告訴她,少爺每年到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總會一個人出去走一走,至於去了哪裡,可能是法國也可能是德國,具體地方也說不太准。
蘇雪坐在花室里喝著咖啡,今天是周末,難得悠閑。
阮桂枝大清早就去做了個面部美容護理,此刻回來,正好在花室內撞見,不由譏諷笑道,「看來有人還真把自己當成季家少奶奶了。」
蘇雪也不去理會她,只是微低著秀美白皙的頸,一手支著下顎,勺子輕輕攪拌。
迷離的眼神早已遊盪到窗外,望著那片含苞欲放的花田,突然來了興緻,興匆匆起身繞過阮桂枝,完全當她是透明人般,毫不理會就出去了。
這下可把阮桂枝氣壞了,從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人,心裡暗罵果然上不了檯面,素質低端。
阮桂枝再度回身白了蘇雪一眼,一肚子火回房去了。
蘇雪來到外面那片花田,正好瞧見園丁在忙碌,便自告奮勇上前幫手。
花圃里種了好些名貴花種,但就在一塊角落,蘇雪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看到一小塊柵欄圍起的小天地。裡面的花尚未盛放,綠色的根莖一片生機盎然。
「這是太陽花。」蘇雪脫口而出,這麼多名貴的花種內,居然有一塊毫不起眼的太陽花領地,實在是太讓人稀奇了。
園丁阿叔笑呵呵地點頭道,「小姐你也喜歡太陽花嘛?這是以前允兒小姐最喜歡的花。這種花,花色眾多,色澤瑰麗悅目,常在艷陽下大放異彩。只是花朵壽命甚短,上午開花,午後即謝。花朵怒放的時候,允兒小姐會在這兒坐上小半天呢。」
轟地一聲,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崩潰似的,忽然聽到允兒這兩個字,心底升起一股凝重與惶恐。
太陽花很普通也很好養,不會矜貴的隨時會死去,花開花謝,只是一個周期,它又會蓬勃生長,我喜歡它,我們就買這花種吧,好么哥哥。
蘇雪用力搖了搖腦袋,搖掉腦袋裡女孩子歡快的聲音,她迅速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勉強朝園丁阿叔笑了笑,「我有點頭暈,先進去了。」
「啊可能是太陽光有些晃眼呢。以前允兒小姐蹲久了也會頭暈,那時候就會泡一杯咸金桔,坐在那裡。」園丁阿叔一指花室窗口的位置。
蘇雪望過去,恍惚看到一抹純白色的影子溫婉地笑著坐在那兒,目光柔和含著悲憫看著她。
窗前一架綠色藤蔓編製的鞦韆微微晃蕩著。
蘇雪幾乎是崩潰地逃走。
潛意識地不想聽到那個可怕的名字,不想聽到!可是……雖然恐懼著,但心裡卻受到莫名其妙的牽引。
午餐后,安頓好兒子去卧室午睡,蘇雪下了樓,想去外面泳池那邊走走。
客廳里只有郝媽一人在收拾,蘇雪突然頓住腳步,想起郝媽是季家的資深傭人,那一定非常熟悉這位允兒小姐。
記憶中郝媽一直跟在季夫人身邊,做事十分勤快。
她跟季夫人一樣都不怎麼待見蘇雪,以前蘇雪直覺的以為那是季家的傭人待人刻薄,可在這裡住了一段日子,她發覺季家的傭人待其他人卻全然不是如此的態度,唯獨對她,好似有些不一樣。
這並不是身份高低貴賤的區別,而似乎是從骨子裡透露出的不喜歡。雖然現在礙於蘇雪是小少爺親媽的身份,傭人們的態度有所好轉,但也還是冷冷淡淡的並不怎麼熱絡。
蘇雪望著低頭與另一年輕女傭低聲交談結束,往這邊走來的郝媽,突然叫住了她,「可以和你談談嗎?郝媽。」
郝媽看了她一眼,下巴抬得半天高,模樣有點無禮,「有什麼吩咐?秦小姐。」
「郝媽,我知道你在季府很久了,我想向你探聽一樁事兒,我想請問你府上允兒小姐現在在哪兒?我……雖然這樣做有點冒失,可我實在很想拜訪她。」
這個女孩子與她的過去會有什麼樣的聯繫呢?為什麼一聽到她的名字,她就有種抽搐的痛感?……
郝媽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吃驚,瞪著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透著幾分難以分辨的譏誚與冷意,「秦小姐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允兒小姐在哪裡,你應該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啊。哼!」
中年婦女原本和善的肥墩墩的團臉上,露出一絲叫人毛骨悚然的陰森笑意,「您要去找允兒小姐的話,有很多種方法的。」
「郝媽……」蘇雪吶吶地叫著她,表情怔忪,不明白自己何時何地得罪過這位婦人,讓她這麼憎惡厭恨自己。
郝媽似乎不願再多看她一眼,冷著一張死人般的臉走出客廳再也沒回頭。
蘇雪逗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一陣輕笑從後面傳來。
蘇雪轉過臉去,看到阮桂枝攏著一條厚厚的卡其色羊毛披肩,站在離她不遠之處。
「你很想知道允兒的事情?」阮桂枝嘖嘖嘖,咂巴幾下嘴角,笑著搖頭道,「其實允兒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怎麼如今反而要來問別人呢?」
「你說什麼?」難以掩蓋心底的一絲慌張,蘇雪下意識地摩擦著微微出汗的手心,不知道為什麼,整個心臟像是猛地揪在一起似的,疼痛難耐。
「其實你要知道允兒的事也不難的。」阮桂枝舒了一口氣,優雅地扯了下肩部的長披肩,笑著看向她,「哪?你只要去三樓小澤隔壁那個房間打開門,進去看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阮桂枝晃動著手裡一把精緻的小鑰匙,笑著誘-惑,「如何,去或不去,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
蘇雪像顆風乾的化石般,佇立在客廳中,光影定格在阮桂枝輕搖慢晃的手臂上,視線一剎那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