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念成魔一念輪迴
冬日的景
夾雜著些許凜冽
北風嗚咽
冬天的人
鍾靈毓秀
宛若青萍之末
風舞翩遷
「這好端端天氣怎麼就起風了,真是天公不作美,我看這傳聞之中的望亭樓可是去不了咯。」
走在嵐雲湖畔的南冉,瞧著天色漸變,卻還是不見其影不無失望到。
此言一出,就立馬遭到了前頭的碧月回頭怒目而視,好想在說你在烏鴉嘴就先把你吃了打打牙祭。
好男不跟女斗,南冉一副你真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油然而生。
「快看,那是什麼?」
正當碧月鼓足了腮幫子要去怒懟南冉時,被汐妍詫異的呼聲吸引。
「這應該就是望亭樓了。」
望著遠處鄰水而立,朦朧壯闊的樓宇,凌瑤略帶肯定道。一時間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勝地感到震撼。
「哇,好壯觀啊。」
「確實不可思議!」
「你們聽,有琴音,該是樓上傳來的!」還是小丫頭耳聰,眾人望去隱約可見亭樓上一人白衣素冠,像是在撫琴,另一側圍著些許聽眾。
「我們快過去瞧瞧。」
四人隨著琴聲悠揚,趕往現場。一路上琴音肆意,時而親和優柔寡斷,時而急促殺伐果斷,此起彼伏,抑揚頓挫。
汐妍似冥冥之中有所感,像什麼珍貴的東西忽近忽遠,不住地抬頭凝望遠方。
不時四人以至亭樓腳下,近距離的仰望才深刻的感受到鬼斧神工帶來身臨其境的觸動。
只見八根渾圓巨木從水跡升空,拖著樓宇滯留在幾丈高空,最頂上一座亭子隱隱約約,一條弔橋從岸邊盤旋直上,而此時淅零淅瀝的雨應景而來,鋪天蓋地毫無章法。
「我們快上去躲躲雨!」凌瑤見雨勢有大起來的趨勢,招呼三人往弔橋上趕。
「呼~~~」嬌俏玲瓏的碧月提著羅裙腳不停蹄的趕進亭子里,但是驟然的雨,可沒有憐花惜玉,還是被淋了個半透。加上冬季的寒氣,確實難以承受。
一臉無奈的看著凌瑤,好像再懊惱現在怎麼辦可好。
「真是糟糕透了」,碧月擰著眉頭,縮著鼻子,撅著小嘴,一雙閃著狡黠的美瞳仍然讓人不禁無限憐惜。
亭子里席地而坐的人並沒有因為四人的到來而打破平靜,相似的四人都沉溺在突如其來的大雨帶來的麻煩之中。
一時間低迷的琴音嗚咽,夾雜著外界傾盆而下的風雨聲,難免心生餘悸,那種道不明的情愫蔓延。
汐妍本就心胸不寧,此刻更格外的強烈,強忍著彷彿要蹦出來的心跳,一眼變鎖定在那道盤坐著的白色身影上,再也移不開片刻。漸漸地與自己夢中的模糊人影重合,心扉劇震,紅唇輕啟,卻說不出一個字。
與此同時,一身白衣素衫的羽像是有所預料的睜開眼瞥了一眼。隨即,琴音戛然而止,「諸位,曲已閉,還請回。」羽起身走向亭子的外圍,負手而立眺望著遠方蒼茫大地。
圍著的眾人也不多說,紛紛一掐手訣,祭出飛劍,嗖呼一聲化作五顏六色的光線消失在南冉,碧月和凌瑤三人剛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的視野里。
「這,剛剛坐著的都是仙人?」,碧月捂著小嘴,還沒能夠從震驚中脫離開來。
「那,那個白衣大叔是誰?」
「他是紅塵羽仙,紅塵道君坐下大弟子,我的爹爹!」
倔強的女孩咬著紅唇一字一頓的念著,眼神始終沒有脫離眼前的男子一絲一厘。這時候誰都能看出來眼前的女孩和男子淵源糾葛不是外人能參與的,南冉三人即便有再多疑問也只能選擇沉默。就連一向古靈精怪的碧月小丫頭也難得被氣氛渲染,感到沉重。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素衣男子緩緩的轉過了身,「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只見男子白髮垂肩,濃眉細髯,即使經過歲月地刻畫,仍然驚訝於他容顏冠絕群芳,宛若女子肌膚,身形高挑而纖瘦,面色卻略顯蒼白,想是多年病魔纏身。
「世人皆糾纏對錯,兵家看重輸贏,仙道牽扯因果。」說到這羽瞧著汐妍嬌弱欲啜的模樣略顯激動。
隨後一揮衣袖,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可我做的不過是隨心罷了。」
「這就是你拋妻棄女的理由?」汐妍再也忍不了眼角含著的淚水,哭喊著歇斯底里。
「這就是你背棄誓言的說辭?」
「這就是你摒棄師門追求一生的道?」
羽或許是因為汐妍的哭喊而感到愧疚,語氣中透露出多半的無奈。
「妍兒,你不該來這。」
但是此刻的汐妍更多是失去理智,而是發泄內心委屈的不依不饒。
「還是因為你是一隻魅!」
「放肆……」
「魅!」羽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眸中流淌著紅色的不甘。「啊––––就是因為我是魅!!!」
一時間外界的風雨都感到了威壓,竟明顯的小了起來。
南冉只覺得周遭的空氣好像是一隻憤怒的風犼,要將自己吞噬。
下意識得感覺不對,剛想要凝神靜氣,便已經噴出一口鮮血,翻倒在地。而凌瑤,碧月二女早已暈了過去。
「住手,你個瘋子!」汐妍看到自己的姐妹雙雙倒地,毫不猶豫得撲向自己陷入瘋狂的父親,挽著的輕紗脫落,露出了哭得梨花帶雨的紅顏,銀牙硬是咬出一抹狠厲。
「就因為是魅,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認了嘛?」
「誰?」
羽披頭散髮,白色的髮絲隨著氣息鼓動,瞳孔像是鑲著兩顆猩紅的寶石,詭異的血光忽隱忽現。
「不好,是魔崇。」
原本嫵媚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憂懼。
只見亭子里突現一縷紅煙(迷惑的凡人障眼法,可以理解為我用的比喻),一把紅羅傘秀出一剪佳人影。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太玄心法––封魔印!」雲宮雅一手輕收羅傘一手兩指捏訣,瞬息萬變間,空氣中出現一個巨大紅色法陣印。
「哧!」
隨著一聲嬌喝,紅印一閃沒入發狂的羽頭部。
做完這些,雲宮雅一拍腰間乾坤袋,像是變戲法一樣取出一件碧玉琵琶。
「太玄心法––鎮魂曲!」雲宮雅修長的左腿微屈架著琵琶,先是纖纖玉手一揮將癱倒在地四人放置在一邊形成的靈力罩里。然後不緊不慢地撥弦。
「啊~~~」只見紅綠色的弦光不斷地攻擊著羽,卻紛紛被抵擋在羽身體的半尺外。
「什麼?」
詫異聲還沒能哼出鼻音,雲宮雅下一刻便被羽反彈回來的弦光擊飛,重重得撞在柱子上,「噗」。
「哼,蒼玄的小娃娃,這就是你們的態度?」羽顯然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壓制,不過雲宮雅的太玄經畢竟只是個半吊子,即便因為望亭樓的所在而限制了羽的靈力術法,但是並不妨礙大妖本體的氣息以及墮入魔淵后顯現出的煞氣。
「本座算計了一生,沒想到還是有這麼一天!」
羽邊說邊走,停在了雲宮雅的腳下。
「老匹夫,你想幹什麼?」雲宮雅下意識縮著身子向身後柱子靠了靠。
「雲湛的女兒,果然不錯。」
羽當然不客氣,上千年的修道早已看透了紅粉枯骨,纖細嶙峋的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硬生生得掐著雲宮雅細膩的脖頸提了起來。
「幹什麼?」
羽看了一眼已經暈了過去的女兒,道:
「我這一生鬥不過雲湛,可他的女兒現在在我手裡。」
「哈哈哈哈哈------」
雲宮雅急欲掙扎,可捏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喉嚨里嗚咽著吐不出一個字,漸漸地眼眸里含著水汽,無助的像是等著一個人,可惜那個人不知道,也沒有來!
狂躁的笑聲不絕於耳,彷彿世界變成了血灰色,強忍著七竅帶來的刺痛,南冉睜開眼的一刻,瞧見的是血色下那雙無助的眼瞳。
世間萬物,螻蟻尚且有一絲血性,何況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
「老傢伙,住手!」
寒玉出鞘,行雲流水。
再說溫弦接到大師兄的任務,只不過是讓自己去尋師叔,心底難免有些憤懣,再加上大冬天的晚上,便回去倒頭大睡,直到午時方想起來。
溫弦一拍腦袋,自言自語道:「瞧我這豬腦袋。」
也不急躁,走出小院,天色立馬轉陰,暗罵晦氣。
從腰間取出一符籙,口中振振有詞。
「去。」
做完這些,溫弦拍拍屁股,索性回屋再睡個回籠覺。
「咦,還有個小傢伙,到是本座看走眼了。」
羽不急不慢,眼中的猩紅依舊,並沒有因為雲宮雅的太玄經得到恢復,換句話說是魔崇仍然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
劍招已出,劍鋒即至。身形如鬼魅,劍法似雷電。劍芒映血,四兩撥千斤!
「鏘!」
只見羽徒手便抓住了劍鋒,儘管寒玉劍無堅不摧,但是在羽眼裡不過是如凡鐵。
「模樣倒是俊俏,可惜了這副皮囊!」
羽順手一扯,一股彷彿來自深淵的巨力強行掀得南冉飛起,轟得撞翻了方桌椅。
羽望著另一隻手仍然被提著的雲宮雅。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喜歡自不量力了。」
話音未落,「我說,老傢伙,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南冉借著寒玉劍的支撐,緩緩地爬了起來,也不忘單手擦拭嘴角的血跡。
「看來是給你的教訓不夠,也罷本座這就渡你去黃泉!」
話音剛落雲宮雅便被甩向了一邊,此刻的她早已窒息暈了過去。
面對氣勢勝人的魅妖,南冉不免有些膽顫,然而下一刻便被從未有過的憤怒燒得子虛烏有。胸口猙獰的圖文恍惚中有一絲蠕動,繼而復歸於平靜。
「滾蛋!!!」
南冉怒火中燒的視野里綻放地是被撕碎女子的漫天血舞!
原來這老魔正巧踢到癱倒在地的三女,陷入魔崇的人尚且嗜血狂躁,何況是一隻修行千年的妖。
沉睡的三人都沒能喊叫出一聲,也沒有一絲痛處,彷彿只是一介木偶任人宰割。
悲戕勉強戰勝了對於死亡的恐懼,三女的音容笑貌一閃而逝,原來僅僅只是初識也值得去守護一生。
駐著劍的手青筋痕起,南冉清秀的臉龐一時間猙獰的可怕,除了兇狠更多的還是心靈深處的畏懼。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禽獸!」
寒玉一閃,劍花流轉。
當,當,當~~~
「禽獸!」
「禽獸!」
「禽獸!」
一連幾劍,劍劍砍在致命處,可惜凡鐵又怎麼能夠在化形的大妖身上留下痕迹呢。
「啊––––––」
拼盡全力的幾劍,換來的只是寒玉劍上留下的缺口。
「怎麼,沒有力氣了?」
羽扭了扭脖頸,雪白的髮絲上沾著幾點鮮紅血珠,映襯著雨過天晴,紅霞滿天,著實有幾分妖艷。
就在羽輕蔑的眼皮底下,在南冉腦袋裡焦急得想著怎麼辦的時候,兩人誰也沒有發現,有一具少女的屍體消失了,就這樣跟著微風徐徐,化作了一縷藍煙。
若不是桐木板上還殘留的血跡,是藍色的液體。
「什麼?」羽從來沒有見過,那從地板上升起的藍煙,就這樣徑直得鑽進了寒玉劍,破碎的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
手上的寒玉像是在啜泣,藍光大綻,南冉明顯感覺得到,那是一股力量。或許是心理作用,南冉不在那麼怕了,擺出了劍招手勢並不像之前逞匹夫之勇那般雜亂無章。
心隨劍意,劍從陰陽,陰陽輪迴,彼岸花開。
「呵!」
「哼,小娃娃氣勢到是不錯。」羽即便被魔崇所控,也能瞧出劍上的變化,只是在這望亭樓里專門對自己下了靈力禁制的,而且這渾然天成的妖氣也震懾不了,所以卻也只能硬接。
南冉毫無保留,楚留仙叔叔所授鶴影迷蹤施展到極致,好險不險暫且勉強能夠躲避羽的攻擊。
南冉單手執劍,左手捂著胸口,顯然之前傷到了肺腑,暗道: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玩完的,只能這樣了。
強忍著傷痛,南冉雙手執劍握於胸前,劍柄內和,劍尖指穹。烏青色的直發散落,眼裡閃著的是瘋狂,嘴裡咬牙切齒的是仇恨。
「鸞鳴女床,鳳舞丹穴,陰陽六合,劍出岐山——」
「不可能。」
「尋生道,滅死門,破山河,補蒼穹,靈有源,人未央。」
「不可能,不可能,楚晴川的子嗣早就死絕了,就算是他的同宗族人也不可能練得了陰陽鸞鳳訣。」
羽像是想不起什麼,瘋狂著抓著自己得頭皮,眼中的猩紅隱隱有褪去的趨勢。
南冉沒有時間去理會羽的話語,太乙玄門劍施展到自己所學的極致,心中藏著的憤慨就是此刻用來宣洩。
「給我去死吧,魔頭!」
略微帶著哭腔的少年,就這樣奮不顧身的奔向羽。
也就是在這一刻,遲來的金光劃破天際,赫然是溫弦之前所施放傳音符。
也就是在這一刻,窒息過去的雲宮雅悠悠轉醒。
這張小小的玄門術符,異常簡單的飛進了這布滿禁制的望亭樓。
剎那間,金光絢爛。
「不好,是四象無極陣。」
剛剛恢復神智的雲宮雅,入眼的便是漫天的金色炫光。看到持劍奔向羽的少年,雲宮雅憋著喉嚨的疼痛喊道。
「小子,快停下,這裡的陣法被無意間開啟了,你擋不了的,快,先離開這裡!」
頃刻間,腳下已遍布符文。
一道金芒激射到寒玉劍上,劍隨即脫手飛了出去,南冉也不能自已地跌跪在地板上。
冷靜下來的羽,也注意到了腳下以及亭子周圍的變化。
「哈哈哈哈哈——」
「來不及了,誰也走不了,四象出,無極限,生無門,死無路。」
「雲湛小兒,沒想到還是你狠。」
羽瞥了一眼跪著的南冉,又將目光聚向靠躺在牆沿的雲宮雅,最後轉向了那被自己親手奪取生命的親生女兒,濺射一地的血液早已乾涸。
「啊————」
「沒想到這命里劫數躲到哪都是一樣的,爹對不起你。」
「你這個老魔,惺惺作態假慈悲。」南冉因為四象無極陣而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聽到羽的自言自語,憤恨地張口破罵:
「呸,畜生。」
羽並沒有回應南冉的破口大罵。
「生有因,死有果,天道無常,輪迴由命。她說的果然沒有錯,爹爹一生都在追求一線生機,可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也罷,那就是當做了一場夢吧。」
「雲湛,你莫當自己贏了,哈哈,正因為我是一隻魅,這四象無極陣,我還破得了。」
羽白髮飛揚,仰望著頭頂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瞳孔里現出破碎的黑絲,雙手攤開,周圍縈繞著充滿邪氣的紫色能量。
「魅靈啊,您的族人就要永絕於此了,卑微的子民誠懇的向您禱告,請您賦予子無上的神力吧,願以一己之力,換取魅族生機。」
無數的紫色能量從羽的身上溢出,短短一瞬間便覆蓋了整個望亭樓。從遠端望去,望亭樓彷彿是從深淵裡升起的囚籠,那紫金交雜的暈光就是那催魂的樂章。
「好好睡一覺吧!」
也是此刻四象無極陣也終於徹底轉動,蓄滿了狂暴的靈力。
「轟!」
一聲巨響,空氣波沿著水面傳得很遠很遠。
受傷嚴重的南冉以及雲宮雅不由自主的失去了意識。
少頃,金色的炫光便被吞噬得一乾二淨。而就是此刻羽化作一縷紫芒一閃而逝,一同消失的還有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的魅族少女——汐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