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死由命主僕情深
小村莊一裡外。
「噠噠噠,噠噠噠。。。」幾十匹駿馬節奏有序,在荒道上疾馳,馬背上人影錯錯。
「馭~」只見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卻俊秀清冽,身穿一襲白衣長衫,衣鑲紅玉帶,綴有點點梅花紋,腰掛一把玄鐵鏤金梅花刀。髮髻束起系以紫色絲帶,額前留出兩條側劉海,風度翩翩。左側一騎上一人身穿淺紫紅底袍,后披一襲大氅,雖長相平凡,卻給人已仙風道骨之氣,只是此刻臉色難掩愁容。
後方眾人皆身穿黑衣梅花衫,見大人一手半舉,示意停下。眾人紛紛勒馬駐足,「馭馭馭~~~」馬斯聲錯亂無章。
「好了,都下馬隨行,群馬策行目標太大,隨我施展輕功跟上。」白衣男子面無白青的吩咐道。說完便如鳥兒般,在林間跳躍奔向村莊。
「是,大人。」眾屬下紛紛挽袖疾跑相隨,動作輕盈,想來是訓練有素。
楚留仙望著遠去的蕭徹眾人,眺望了一眼遠處的村莊,滿臉苦澀,天命如此,造化弄人,希望夫人能逃過一劫吧。遂也不再逗留,身形一閃已至遠方。
屋外,慕珺清已經止住了淚水,淚痕依稀讓人憐惜。看了一眼哄著孩子的阿紫,守在一旁的阿土。原本已經任命的心,此刻也漸漸變得堅強。自己所受的遭難卻還要連累身邊這一對原本可以在一起的苦命鴛鴦。殘忍的到底還是自己的軟弱。
「阿土,你趕緊去駕車帶著紫兒,還有我的孩兒,趕快走,我留下,蕭徹此人我見過,還可拖延一會兒,孩子就拜託你們了。」慕珺清深吸一口氣,語氣更多的帶有一分懇求。
「夫人。」
「小姐。」
「阿紫是不會丟下小姐自己走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還有阿土,我想也是和我一樣的。」阿紫頭搖得像撥浪鼓,淚水打濕了襁褓,聲音哽咽,迫人心碎。
「真的是讓人感動啊,蕭某若是在晚來一步卻也見不到如此感人一幕了,真是妙哉,妙哉」,蕭徹徐徐地從籬笆外走來,「啪啪啪」,邊走邊拍了拍手掌,「若不是夫人乃是王爺之人,蕭某此刻怕也忍不住要多加憐惜一番,想來滋味不錯,真是羨煞旁人啊。」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呸。」阿紫哪容得如此賤人侮辱自家小姐,憤憤地啐了一口吐沫。
「嘿,這小美人也不錯,大美人碰不得,一個小小婢子,蕭某可沒有顧忌。」說罷,就施展輕功抓向阿紫。
「啊,我和你拼了。」只見阿土不知何時,從馬車裡取出了佩刀,眼看阿紫就要落入魔掌,顧不得實力差距,奮力揮刀縱劈向蕭徹右側。
蕭徹見此也不敢大意,一個側轉收手回防,右肘隔開刀身。但刀勢已成,縱力猶在,不偏不倚劃開了一側袖口。
「力量不錯,可惜還不夠,你又是何人?」蕭徹后跳一步,與阿土拉開距離,戲噱道。
阿土見一刀不中,改雙手握刀,將刀身橫置一側,一躍跳起,再劈一刀,喝道:「取你性命之人。」
蕭徹本是性情乖戾之人,「大言不慚。」一改紈絝輕謔,殺氣外溢,不怒自威。
「嘩,嘩,嘩。。。」長刀的破空聲不絕於耳,眼見阿土一連揮出數刀,蕭徹都能憑藉身法躲過,遊刃有餘。再看阿土由於揮舞縱刀,刀刀傾盡全力,此刻已然有些後繼無力。見此慕珺清和阿紫不由替阿土擔憂。
蕭徹躲避著阿土揮刀,見其刀勢一刀弱於一刀,氣息不穩,終漏出破綻。只見一刀歪向左側,阿土胸膛大開,蕭徹見此一個仰胸側閃,迅速轉至右側。趁阿土收刀回防不及,力量匯聚腳上,一腳揣上胸膛,勢重萬鈞。
「噗。。。」胸骨碎裂聲清晰可聞,「嘭」,阿土重重的摔在地上,噴出一大口鮮血,氣息漸弱。
「阿土!」阿紫和慕珺清皆失聲喊出,先者趕緊將嬰兒遞於小姐,慌忙小跑撲向阿土。「阿土,阿土,我不要你離開我,我我。。。」見阿土口吐鮮血,阿紫手足無措,心慌
意亂。
「小紫,我。。。我不能,再。。。照顧。。。」阿土話還沒吐完,就垂下了伸到一半想要撫摸阿紫的手。
「啊,,,不要,你給我醒來啊,醒來啊」,阿紫不停地晃動著還沒能閉上雙眼的阿土,「我不要你離開我呃呃呃」。倏而,阿紫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哭泣聲沙啞著間息簡止。
數十條人影匆匆而來,將幾人圍住,一人上前,「大人,屬下來遲」,說著抬手一揮,「都抓起來。」
「是。」
「慢著,梅一沒看到本大人在辦事嘛,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蕭徹喜怒無常,「都退下」。
這會兒神情再次變得萬般戲謔,二女不過是囊中之物,唾手便可得。
「蕭徹,你怎忍心下如此狠手?」慕珺清見阿土身死,不由悲憤地質問蕭徹。
「夫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明是這奴才要置我於死地,蕭某不過是正當反擊罷了,怪就怪他自己自不量力罷了,哼」,蕭徹渾然不覺自己的兇殘,反而指著阿土身上的阿紫,「差點忘了正事,等蕭某一親這小丫頭芳澤之後,再來和夫人敘敘舊。」
「你,你你——無恥之徒。」慕珺清氣急,但懷裡還抱著孩子,望了一眼一旁無動於衷的楚留仙,無可奈何地看著蕭徹走向阿紫。楚留仙苦澀地將頭扭向一側,不願再看即將發生的一切。
看了一眼楚留仙,「食色性也,又有何錯,哈哈哈哈。。。」狂放的笑聲響徹村莊。
此刻辰時已到,天色已然大亮,不過天際似有起霧的跡象。四周屋舍偶有動靜,屋內村民看到屋外圍滿了黑衣人,皆具是冷漠無情之人,村人多有懼怕,紛紛躲於裡屋不敢出來,亦不敢發出聲音。
蕭徹此時已經單手提起了阿紫,細細端詳了一番,不由地道,「夫人果真不簡單,連一個女婢也有如此姿色,讓人不禁浮現連篇,蕭某已經迫不及待了。」
阿紫沒有掙扎,淚水躺過一半便已乾涸,眼裡閃爍的是仇恨,越來越濃。
「啊~~~」只見蕭徹橫手一拳擊飛阿紫,捂著左耳哀嚎。「嘶」,看了一眼手掌上的血跡,眼瞳瞬間泛紅。
轟,阿紫橫飛出足有兩三丈,撞斷了屋前草棚的木樁,草棚轟然倒塌,足見力量之大。「賤人」,似覺仇恨難消,蕭徹示意屬下,「亂刀砍死。」
三條人影直奔倒地不起的阿紫,瞬間抽出腰間梅花刀,「噗,噗,噗——」侍從一刀又一刀揮砍著,即便血肉已經橫飛,舉著屠刀的手也沒有顫抖,眼裡仍然是一貫的冷漠,讓人不寒而慄。
「不要啊。。。」慕珺清腿一軟坐倒在泥路上,心肺巨顫,從沒有一刻比此刻讓自己更清晰地看透生死,為了自己最終還是害了一對鴛鴦,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為自己而死,想起了爹娘死得不明不白,想起了青梅竹馬的兄長反目不見,想起了讓自己心灰意冷的冷漠負心郎,頓時心生死志。
一旁的楚留仙終看不過蕭徹的荒淫殘暴,出聲喝止,「夠了,蕭徹,荒唐事也做了,收起你的嘴臉,莫不是忘了王爺吩咐的正事。」
「啊呀,我倒是忘了,原來楚醫師也跟著來的」,蕭徹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冷冽,「你也莫忘了自己的承諾,本侍衛的事還不勞煩你來操勞。若是楚醫師想出手與蕭某較量較量一番,蕭某定當奉陪。」
「蕭侍衛多慮了。」楚留仙無奈地拱了拱手,終顧忌承諾,不在多言。
「他不敢我敢,蕭徹,多年未見,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只見一人臨天而降,一個前滾翻穩穩地落地擋在慕珺清前側。
男子約莫三十而立,亞麻色的長發隨風后揚,稜角分明的臉龐上,鬍渣滿滿不修邊幅,濃密但細而修長的雙眉或濃或淡的隱藏於斜劉海之下,眼眶的睫毛倒是濃密烏黑到無人可比。青衫飄飄,手持一柄寒玉劍,劍鞘磨損得甚是厲害。
「阿兄!」慕珺清不由芳心一顫,他還是來了。
「是你——司徒,沒想到來的是你。」
「司徒兄。」楚留仙見到來人,一直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
「鏘」,男子沒有理會慕珺清和楚留仙,劍指蕭徹,劍穗因劍身嗡鳴聲搖晃不止,「蕭徹,可敢與我一戰,若是我贏了,蕭夫人就由我帶走。」
「有何不敢,蕭某已不似三年前,初來折梅的自己了。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蕭某贏了呢,又該當如何?」
司徒痕搖了搖頭,輕蔑吐言:「你不會贏!」
「放肆」,蕭徹緩緩地卸下腰掛的鏤金玄鐵梅花刀,「今天就拿你司徒的血,來祭這把折梅。」
只見那折梅,刀身繪有雲紋,挺直弧度微小,刀尖窄而略有上翹,柳葉弧度頗大,反刃綴有一點寒梅。
楚留仙見蕭徹取出折梅,提醒道:「司徒兄,小心,折梅既出,不死不休。」
「好一把折梅,想要取我性命,還得問過我的寒玉同不同意」,司徒痕右手持劍收回眼前,左手從劍柄滑至劍尖撫摸著劍身,像是在留戀佳人的三千青絲。
「看刀。」
蕭徹踮腳輕蹬地面,施展身法欺身上前。
只見司徒痕也不躲閃,一劍前刺。
當,蕭徹大駭,猝不及防忙側閃收刀回防隔開寒玉。原來是司徒痕仗著寒玉劍劍身長於折梅這種雁翎刀,當真好算計。
「忒,欺人太甚。」蕭徹氣急,收了輕視之心,不在徑直揮砍。
司徒痕一劍得手,趁勢再出數劍,不給反擊機會。
當,噹噹。。。
蕭徹失了先機,接連防守刀勢已弱,頗有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不一會兒,「喝」,熟悉了司徒痕劍招,趁其變換劍招時,折梅橫攔寒玉,左掌拍向司徒痕右肩,借力向後連翻幾個后滾翻,脫了司徒痕的劍勢。
「好一個寒玉劍法,今日蕭某受教了」,蕭徹喘了口粗氣道,「司徒,也來領教領教蕭某刀法。」
說罷,一改之前縱刀,刀身橫於身前,刀尖朝下,反刃映出梅花。
「今日我便毀了這折梅,斷了念想」,司徒痕忘了一眼慕珺清,聲勢一橫,「蕭賊,放馬過來。」一聲蕭賊回蕩在慕珺清耳際,心間填滿愧疚與苦澀。
一劍徑直刺出,破空聲凌冽,青衫無風自起,原本披散的髮絲凌亂四起,氣勢如虹。
見其如此氣勢,「你莫小瞧了我。」蕭徹憤懣,迅速揮出數刀,刀劍相交聲不絕縷耳。數刀接一劍,本身刀勢又猛於劍意,此刻的蕭徹一改之前的狼狽,雖是接劍防守,卻打出了進攻之勢,漸漸佔據上風。
而另一方的司徒痕,此刻卻不好受,原本的進攻已然前功盡棄。持劍的右手因為刀劍相拼傳來的力道有些發顫麻疼,浸滿汗漬。蕭徹刀勢足夠快,此刻換招驚險萬分,破於壓力改收劍回防,邊接折梅刀勁邊快速後撤。
「想走」,大喝一聲,蕭徹施展身法跟上,刀法更加快速凌厲,逼得司徒痕不得不強行招架,眼看身後屋舍阻擋,退無可退。一咬橫牙,抽劍施展輕功跳上屋檐。
「呲啦,」一聲即便掙脫了蕭徹的壓制,但是抽劍閃身,折梅在不可擋,一刀反手反刃劃破青衫在右腿上斬出一道血痕。
「小心!」慕珺清見阿兄險境逢生不由出言提醒。
蕭徹隨即一躍跳上另一側房頂,「司徒,蕭某的折梅快斬滋味如何」,說完伸出紅舌充滿挑釁地舔了舔折梅上的鮮血,「敢於和折梅作對的都該血祭這把折梅」。蕭徹深知欲殺其身,先攻其心失其志之道。
「蕭徹恐怕你還不知這折梅的由來吧」,司徒痕並沒有因為剛才的失利和蕭徹的挑釁而惱羞成怒,或者心生退意,反而一直凝望著屋下眾人圍著的慕珺清,不無感嘆道:「若是世間沒有第二把折梅的話,那這把折梅就是當初我司徒痕親手贈與你家夫人的。」
「你說什麼!」蕭徹難以置信。
「我說這把折梅是當年我見珺兒獨愛梅,贈給她的定情信物,卻被你家夫人拿去給了你家王爺建了一隻殺人的組織,真是可笑。」
「阿痕,我沒有,我沒有。。。」慕珺清難掩悲苦,淚水奪眶而出,緊緊地抱著孩子坐在泥地上抽泣不已。
「呔,謊話連篇」,蕭徹青筋暴起,「不過,你果然和這賤人有一腿,就讓蕭某替王爺清理門戶。」說罷,折梅快斬刀勢已起,殺意凌然。
「來得正好,看劍。」司徒痕改換左手持劍,一揮衣袖,凌空而起。
一連相拼幾十招,蕭徹的折梅快斬沒有佔到半分優勢,卻又因為快速揮斬,體力消耗甚大,揮汗如雨。戰場又從屋頂回到了地面,身法的來回突襲,塵土飛揚。
司徒痕自換作左手持劍,劍法不在剛直,反而飄逸綿長,劍尖輕觸刀身即撤。折梅快斬素以迅速凌厲著稱,蓄在刀身的力這會兒卻難以宣洩,更加加速了蕭徹體力的耗費。
當,「聽嘡」一聲,只見蕭徹被司徒痕一腳,摔向遠處,再難握住手中刀,折梅脫手,應聲掉落。
蕭徹內傷已生,吐出一口鮮血,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正欲起身拾起折梅。
「鏘」,寒玉已然架在脖頸,「你輸了,命給你留下,人我帶走。」說罷,一個瀟洒轉身,寒玉陡然入鞘,像是從沒有出過劍鞘一般。
輕點腳尖,人影已至佳人身側,提了下青衫下擺,隨即蹲下,想要扶起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