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中子收徒
孟氏夫人去后,魏圉哭的昏天黑地、淚盡繼血。
出殯的時候披麻戴孝,執拂極盡、親子之禮,連昭王都點頭嘆息:
「沒想到,圉兒心誠如此,真君子啊!」
魏圉不僅對夫人盡孝,對無忌也是親如同母。
雖然兄弟相差二十歲,但提攜捧負、呵護備至,魏珠對無忌也是像親生母親一樣精心照料,無微不至。
趙夫人在世時,為了親上加親,把女兒許配給趙王的弟弟、自己的侄兒平原君趙勝。
如今魏珠已長大成人,到了出嫁成親之時,怎奈無忌卻離不開姐姐,為了無忌,魏珠推遲了婚期。
轉眼又是三年過去,無忌也漸漸長大,婚期終於確定,平原君這才前來迎親。
魏珠身著婚禮盛裝、頭頂蓋頭,由伴娘攙扶一步一步邁出大殿。
突然,無忌從人群中鑽出,拽住姐姐的裙子哭叫:
「姐姐,姐姐別走!」
侍女們急忙圍上來又拉又抱,怎奈無忌抓緊就是不放,另一隻手亂打亂抓,平原君便過來彎下腰,要抱他上車:
「一同走吧。」
不料,無忌很是機靈,不等他抱緊身子,往下一縮脫出手去;
仍是抓住姐姐裙角不放,一個勁兒的啼哭,昭王急的直跺腳,這成何體統?
恰在此時,一位布衣白髮道人不知何時繞過侍衛,湊到跟前,蹲下身來笑眯眯的撫摸著無忌的頭說:
「放開姐姐,隨俺走吧。」
說來也怪,小無忌真的止住哭聲,鬆開了手默默的點點頭。
他仰臉望著白髮道人,臉上漾出一絲笑意,白髮道人也點點頭:
「唔,果然有緣分,就如此吧。」
昭王見了感到有些詫異,喝退了驅趕白髮道人的侍衛,踱下台階便問:
「請問您是何方高賢?」
白髮道人站起身來拱手一揖:
「老夫雲中子,暫居太行山,一介草野之民。
見公子眉清目秀甚是可愛,雖尚年幼已氣宇軒昂,他日或可成非常之人。
可惜一塊璞玉需得精工琢磨,而且小公子印堂隱一團晦氣,養在王宮恐難成器,可惜!」
昭王聽了心中一驚,也拱手一禮:
「賢者既能觀出此兒的前後,何不伸手相援?」
雲中子微微額首:
「老夫卻有收為徒兒之意,不知大王可否割捨?」
按情理,嬌生慣養的幼子無忌已沒了娘親,昭王怎肯讓他隨個素不相識的老頭到荒山野嶺當什麼徒弟?
不知要吃多少苦,更何況是堂堂魏王的愛子!
怎知昭王聽了卻沉思半時竟然同意:
「如此就有勞高賢了!無忌,快給老師叩首,行拜師之禮!」
無忌倒也順從,跪倒在地:
「老師在上,弟子無忌拜見老師!」
恭恭敬敬行了三拜六叩之大禮,雲中子躬身以手相扶,行完拜師之禮,昭王又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雙手捧送到雲中子面前:
「倉卒無備,聊以束修。」
王室能送給老師的報酬當然不止玉佩,也不應是國王自己親身所戴的玉佩,確實是太倉促。
看樣子云中子也不願多費時間,禮畢就要起身告辭。
昭王心中一酸,隱士行蹤不定,無忌隨師這一走,何時才能相逢?
父子從此怕是永別,抓住無忌的袖子眼中垂淚:
「兒啊!讓父王再瞧你一眼,以後怕是很難相見啦。」
雲中子點點頭:
「大王,勿效兒女之態,雛鷹不離巢難翱翔九重天,若說再見,一紀(十二年)之後,父子尚可再謀一面!」
昭王悟到自己還能活到六十五歲,拱手一拜:
「謝高賢指點,如此足矣!」
想來這位雲中子既能預測人的壽限,果然是位活神仙,無忌投到良師了!於是心中一喜:
「蠢兒有勞高賢訓育,就此請別吧。」
無忌再給父王叩首,起身隨老師而去,一老一小的身影漸漸隱去……
無忌隨師傅曉行夜宿走了三日,回到山中茅屋前,雲中子喚了一聲:
「辛環!」
從屋中跑出來一個乾枯瘦小、形如猿猴的孩子云中子便吩咐:
「辛環,這是無忌,比你大兩歲,你就換他無忌哥哥吧。
無忌,辛環是你師弟,今後你二人同吃同住,共同學習,要相親相愛,不許吵架。」
無忌連連點頭,從此,二人隨師傅在深山習文練武,共同學藝。
無忌喜歡劍術、長戈,辛環喜歡的兵器卻很特別。
一根鐵鏈兩頭系碗口大的鐵球,掄起來呼呼作響,擊打目標收發自如,百發百中,別看他瘦小枯乾,卻力大過人。
一天,二人下山砍柴,辛環一口一個無忌哥哥,無忌便問辛環:
「你沒有自己的親哥哥嗎?」
辛環搖搖頭:
「俺什麼也沒有,是個孤兒。
聽師傅說在大路上撿到俺時,四周全是死人,爹娘也沒有,家也沒有,就師傅一個親人,如今又添了個你。」
原來他也是個孤兒!但無忌此時還不能理解「孤兒」所蘊含的多少心酸,隨口說:
「咱倆一樣,我現在也只有師傅和你啦。」
二人同病相憐,從此親如兄弟,形影不離,結下深厚情誼。
後來才知,師傅在山下的路上,看到遍地死屍中,一個婦人懷裡正在啼哭的嬰兒,將他抱回山中。
因他脖子上掛著一塊銀牌上面刻有「辛環」二字,便以此為名。
時光飛逝,轉眼間,無忌已長成身高八尺的小夥子,辛環雖比無忌矮半頭卻也已成人。
二人晝習文夜練武,勤學苦練,功夫日益精進,雲中子甚是欣慰,卻嘆了口氣,扯了嗓子把二人喊過來:
「無忌,今年多少歲了?」
無忌搔搔頭:
「嗯,該有十八歲啦。」
「就是十八嘛,你父王也該老嘍,該回大梁看望啦。」
「父王?」這個稱呼實在是太陌生了,不過,猶能依稀憶起那個抱自己坐在他膝上的黑須老者。
「想了吧?」
無忌有些赧顏的點點頭。
「那就今天走,辛環也同去,做點乾糧路上吃,要快,不得途中耽擱!」
「俺也去?」
起初,辛環還在為哥哥要離山心裡不自在,聽說讓自己也同去不禁愕然,隨之欣喜若狂,在地上連翻了幾個筋斗,忽悠想起:
「師傅,俺倆都走,誰給您跳水背柴做飯?您一個人也太孤單啦。」
說到此處,眼圈兒竟然紅了,他性格剛烈,很少、甚至不會動感情,今天該是迸發自內心!
老頭笑了:
「傻孩子!老師也走,去看望鬼谷子,你們的師伯。
他也放單啦,收了四個徒弟,龐涓孫臏先下山後自相殘殺,聽說蘇秦張儀也走了,以後還不知啥樣哩。
你們哥倆離山後要如同親生骨肉,以情義為重、不離不分,切記住,不相互爭奪名利,就不會離分!
能做到這一點,就算對得起為師為你們付出的這十幾年的心血啦!」
無忌易激動:
「恩師放心,俺倆從此生死不離!」
辛環此時已心情平靜了:
「俺就這麼一個哥哥,還能離開?可是死了就得離開啦!」
雲中子的臉色突然變暗,收去笑容嘆氣道:
「環兒,你若離開,哥哥也就是死了!」
無忌大叫:
「俺不同弟弟分離!」
「此乃定數,由不得你!」
兄弟二人就此拜別師傅下山,途中降服黃黑二騎、援救晉鄙,這才一同回到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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