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首勝

異常的法力波動總算是徹底驚動了遠處的山鬼。

在它一頭毛髮下的兩點血紅迅速的鎖定了陳宇他們所在的方向。

可是還沒等它作出其他的動作。

一抹如朝霞般的火光就以閃電般的速度朝著它所在之處極速轟去。

陳宇不由得下意識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感受到身旁吹過的一陣熱浪，就如同在極近的距離點燃了一同熱油一樣。

他的嘴唇和眼角瞬間變得乾澀，就連額頭上的劉海末端都有一些即將要乾枯的感覺。

脖子上的汗水剛剛流出又被蒸發成了水蒸氣。

如果不是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陳宇幾乎就要下意識的從賀蘭天天這個「火爐」身旁逃開。

然而處於發出火焰中心的賀蘭天天卻看起來毫無異樣。

她裸露出來的白皙肩膀和光滑鎖骨上沒有見到一滴汗水，只是一身紅衣隨著火焰的沈騰迎風舞動，似要隨著火焰一同飛起一般。

陳宇之前就從賀蘭天天的口中得知她身上所穿的宗門特製的新人服裝似是有專門的防火效果。

但即便是有衣服的防護，也不能完全顧及到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特別是她還有著一頭隨風起舞的烏黑秀髮，也絲毫沒有見到有被燒焦的痕迹。

這也許就是天賦吧。

賀蘭天天說她是被那個仙門以極為優厚的條件強行邀請她加入的，如今看來並沒有半點吹噓。

只不過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陳宇的心中還是第一時間就湧現出了一股不真實感。

他們原本明明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全都在十幾二十歲的年紀，原本可能還在上著學校，過著或悠閑或充實的生活。

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他們身為普通人的事實。

可現在他們卻正在手拿著著兵刃，要與傳說中的妖怪去進行生死搏殺，還能夠隨隨便便就從手上放出火來。

這一切真的是能夠在現實中發生的嗎？

「陳宇！」

「怎、怎麼？！」

「來了！」

就在陳宇沉浸在那一瞬間的不真實感中的時候，一道全身都散發著火光的身影就如一架正在賓士著的機車一般，正飛快的朝他所在的方向撞來。

這一次賀蘭天天沒有打偏，山鬼毫無疑問正中了她一發法術。

但是這一發的效果似乎並沒有如陳宇他們之前所預期那樣能夠一下就把對方給打殘。

也許山鬼之間也有個體上的差異？

此刻陳宇已經不能再想那麼多了。

「快後退！」

就在陳宇出聲之前，賀蘭天天早就已經向著後方快速的退去了。

雖然先前開過玩笑讓陳宇躲在她的後方，但是當真正進入戰鬥的時候，賀蘭天天還是能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定位的。

當然她也不是一味的後退，她似乎用出了某種身法，速度雖然及不上陳宇的邀月步法，但勝在能夠在一邊行進的時候依然持續施法。

數枚稍小的火焰先後在那一團向他們極速衝來的焦黑身影旁邊炸開。

不過這時的準度就大不如前了，幾乎沒有一個是準確命中了的。

可按照原本的計劃，她本來就是只負責打最開始那一下的，如今她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陳宇當然也不只是在原地等著。

有了上次的經驗和教訓他現在已經不會在面對對方時全身僵住，動彈不得了。

尚不十分熟練的邀月步法施展開來，陳宇迅速往山鬼的側方躥去，爭取把它從賀蘭天天退走的方向上引開。

要想戰勝妖物，就只能依靠仙法，這是陳宇他們親身總結出來的鐵則。

尋常人在妖怪的面前是非常脆弱的，可能一個照面就會丟掉性命，他們身為「異鄉人」，唯一和這裡的普通人不同的，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他們每個人都能學會的仙法了。

不能忘記，不能只憑藉本能去戰鬥，要時刻想起來，自己學到的是什麼，自己是和什麼在戰鬥。

「蜀山劍法！」

陳宇在口中大喝一聲，提醒自己的同時，手中的長劍也以比上一次凌厲了數倍的威勢向山鬼的頭上尖角斬去。

山鬼全身都堅如鐵石，無論砍向哪裡，都無法一下就對它造成致命的威脅。

唯有它頭上的尖角，是它無論如何也不能不防的一點。

果不其然，面對陳宇的揮斬，山鬼只能停下腳步。

鐺——

山鬼揮起了一雙手臂。

如同砍在石頭上的反震感自劍尖傳遞到陳宇的手臂上。

「果然沒有那麼簡單么……」

陳宇奮力握緊了發酸的手掌，偏過劍鋒又是一劍，直取山鬼的後腦。

蜀山派的功法就是這樣，並不是說他就比賀蘭天天她們在防禦力上高過多少，又或是能夠像衛賓王那樣和對方硬抗硬頂。

蜀山的功法之所以也能夠讓其門人充當半個前鋒，總體上就提現在一個「游」字上。

邀月步法的靈動，再配合上蜀山劍法的刁鑽，避其鋒芒，攻其不備，能夠做到片葉不粘衣且攻勢源源不絕，讓對方疲於防守，而無法對己方產生威脅，方才算是登堂入室，得了蜀山的真傳。

然陳宇現在明顯還達不到這種水準，他只能夠在自己能夠砍中山鬼的極限距離下，勉強讓自己做到不要背對山鬼，且時不時的反手向山鬼遞出一劍，這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至於動作有沒有行雲流水，夠不夠美觀，這根本就不在他當下的考慮範圍內。

所以當衛賓王按照之前說好的計劃，用護衛衝擊朝著陳宇所在的方向極速趕來的時候，所見到的就是陳宇一副手舞足蹈，似乎正在繞著山鬼跳大神一般的奇異又狼狽的景象。

「陳宇你再堅持一下，我來了！」

耿直的衛賓王此時自然不會去嘲笑陳宇，他揮舞著雙錘如一架人形卡車般的徑直朝著正和陳宇纏鬥著的山鬼撞去。

「嘿咻！」

陳宇聞聲立刻往後一躍，飛快的與山鬼拉開距離。

山鬼剛想要追擊，就被衛賓王迎頭撞上，然後衛賓王掄起雙錘就是一陣亂砸。

衛賓王的戰法和陳宇剛好相反，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技巧，可以說靠的就是一身蠻力，頗有點一力破萬法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鬼本身的智力就不高，還是他對自己的身體強度太有自信，被衛賓王一頓亂錘的山鬼並沒有後退或閃避，而是選擇掄起一對同樣如同堅硬石板般的雙臂和衛賓王對砸。

這就落到衛賓王最喜歡的情境中去了，如果山鬼到處亂跑他還要費勁去追，偏偏速度和靈巧並不是他所擅長，而如果對方避重就輕去尋找他的弱點，他還要想辦法去防守。

現在對面既然選擇和他硬碰硬，那麼唯一決定勝負的就只有比拼誰的力氣更大，耐力更持久了。

一時間戰場內只充斥著衛賓王和山鬼互錘時乒乒乓乓的聲音，陳宇和賀蘭天天都有一種完全插不進去的感覺。

「梓涵，治療衛賓王！」

就在這時，陳宇才像是剛好響起了什麼似的，對從後方姍姍趕來的梓涵喊到。

「知、知道了！」

梓涵一邊喘著氣，一邊撐開手中新買來的法傘。

一道柔和的氣息如春風般自旋轉的傘面上吹拂到了衛賓王的身上。

雖然外人一時間也看不出具體的效果，但是衛賓王本人得到梓涵的術法加持后卻雙眼猛的大睜，手中掄錘的力道又更加大了三分。

衛賓王的勇猛似乎出乎了山鬼的預料，到了這時它才終於意識到了比拼蠻力自己竟然隱隱不是眼前這個人類的對手？！

求生的本能讓它的腳步漸漸的向後退去，而衛賓王卻越戰越勇。

就在山鬼退卻的這一瞬間，衛賓王一錘猛地掄到了山鬼的臉上。

一道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可以看到山鬼的半邊頭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向內凹了進去。

以山鬼那堅硬無比的皮膚和骨骼，竟然也無法完全承受住衛賓王的這一錘。

「好樣的！衛賓王你真是太棒了！」

看到這一幕的賀蘭天天忍不住歡呼起來。

陳宇的眼中也湧現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他依然沒有因此就放鬆大意。

「衛賓王你先退開！賀蘭天天！」

陳宇一邊觀察著局勢一邊朝著衛賓王和賀蘭天天喊到。

「嘿！」

衛賓王大喝一聲把雙錘交替護在臉上，沉穩的向後退去。

賀蘭天天則是根本不用陳宇多說什麼，似乎一直都在做好準備隨時待命的她，在衛賓王剛剛從山鬼身旁離開的時候，手中長槍上醞釀已久的一團烈火就朝著山鬼呼嘯而去。

「噫呀啊啊啊啊——」

烈火中，山鬼那令人皮膚髮麻的凄厲叫喊聲刺激著眾人的耳膜。

就如同上一次那樣，梓涵和陳宇的眼中不約而同的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但是這一次再沒有一個人會因此而掉以輕心。

衛賓王如一座鐵塔般的擋在梓涵的身前，陳宇即便心中不忍，依然死死的盯著在火焰中掙扎的山鬼，一旦它有什麼動作自己就可以立馬做出反應。

而賀蘭天天則是在一團火焰還沒能燃燒殆盡之前，又補上了一劑把山鬼腳下的地面都給燒成了通紅色的火法，直到那一道在火焰中扭曲的醜陋身影終於倒下，再也沒有了一點聲息，她才緩緩的收起了手裡的長槍。

「它……死了嗎？」

柔弱的聲音自衛賓王的身後響起。

「應該是死了吧……」

衛賓王也不確定的說道。

「等一下，還不能放鬆，要是像上一次一樣……」

陳宇繞著圈子走近那一處火光漸漸熄滅的中心，同時示意梓涵不要從衛賓王的身後出來。

他無比慎重的把長劍戳到了那一堆如同焦炭的東西上面，原本還有著一個形狀的「東西」咔的一下碎成了幾塊，唯獨一隻獨角還保留得算是比較完好。

「結束了……」

陳宇用布片包裹著小心的撿起了獨角，悵然若失的在嘴邊吐出了三個字。

直到這時，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另外三人才在口中呼出了一口氣，哪怕是之前看起來表現得最輕鬆的賀蘭天天，也如同散架了一般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樣就完了？」

只有憨憨的衛賓王還是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樣子。

「結束了，我們贏了！」

整理好心情的陳宇手中拿著剛剛撿起的獨角，向著夥伴們這邊走了回來。

「之前雖然一直說得簡單，可當我們實際做到后……」

「好像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對吧？」

賀蘭天天接過陳宇沒說完的話頭說道。

「是啊……這一次和上次相比起來，好像有點意外的……」

從衛賓王身後走出來迎向陳宇的梓涵臉上也帶著好似還沒回過神來的表情。

這一次除了衛賓王之外，她甚至都不用幫賀蘭天天和陳宇進行治療。

「你是想說簡單是吧？」

陳宇看向了梓涵。

「不、不是的，一直都是陳宇你們在打，我都沒有幫上什麼忙，我一點也沒有覺得你們贏得好像很輕鬆的意思……」

梓涵慌忙的搖頭解釋著。

「好啦，實際上這一次我們就是打得比上次輕鬆多了，這都要多虧了陳宇的計劃，雖然我還是覺得你這個瞻前顧後的性子有夠麻煩的，但這次你做的不錯！」

賀蘭天天朝陳宇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什……這一次都靠衛賓王好么，而且我的性子一點也不麻煩，凡事先做好計劃總不會有錯，總好過什麼也沒有準備就亂來。」

陳宇朝賀蘭天天投去了不滿的眼神。

「好啦，好啦，我是在誇你好么。誇你也不行么？不過這一次衛賓王你還真的是猛啊！差點都看傻了我都，挺有兩下的嘛！」

「我……我也是……覺得衛賓王真的是太厲害了，先前那個什麼上官勝把你給踢出隊伍真的是有眼無珠！」

在賀蘭天天後，梓涵也對衛賓王表達了佩服之情。

「哈……哈……我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衛賓王接連被兩個女生誇獎，害羞得臉都紅了起來。

那麼大的一個塊頭，做出羞澀的表情來，那叫一個滑稽，就連陳宇差點都忍不住了。

「你就老實的承認就好了，就憑你剛才那威猛的打法，我都懷疑你接下來可以和山鬼單挑了，不過這也要多虧了梓涵的治療，梓涵，謝謝你了！」

陳宇拍了拍衛賓王的手臂，同時對梓涵投去了溫柔的眼神。

迎著陳宇的眼神，梓涵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紅暈，抿著嘴小聲的說道：「沒……沒有的事……我只是做了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

「喂！那我呢？所有人都得到表揚了，為什麼就是我沒有？山鬼最後可是我燒死的唉！」

見到眼前含笑對視的兩人，賀蘭天天立刻就站不住了。她把臉硬是前傾到陳宇的眼前，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大聲的說道。

「可是我們好像都沒有好對你說的啊。」

陳宇斜眼看向賀蘭天天，故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怎麼這樣……」

賀蘭天天的臉一下就垮了下去。

陳宇轉身向前，同時回過頭來再次望向賀蘭天天。

「你還在那定著幹什麼？畢竟你是我們當中最強的啊，這種發揮對你來說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啊？」

賀蘭天天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瞬間的迷茫，然後便迅速的亮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我是最強的啊，你們真的這樣認為嗎？沒有錯啦，剛才都是我的正常操作而已啦，嘿嘿！我連全部實力的百分之五十都沒有拿出來，一會你們就等著瞧吧！」

「是，是，先前你不是還誇下海口，說今天要討伐三隻山鬼嗎？現在才只是打倒了一隻而已，我們可是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哦？」

陳宇的眼睛微微眯起，從中透露出了難得的一抹笑意。

「那我們還等什麼？趁著現在天還沒黑，趕快去找下一隻山鬼吧！」

不等陳宇發話，完全恢復了元氣的賀蘭天天就一副滿懷幹勁的樣子再次當先跑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陳宇搖了搖頭緊跟而上，其後是嘴角微微彎起的梓涵和撿起地上的鐵鎚匆忙趕上的衛賓王。

原本看起來危機四伏的叢林，在這一刻好似也不是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