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本將軍是拿來自己喝的。」
雲霽進去坐下,宇文單樂趨退了從者,自去拿了兩個大碗出來,雲霽拍開封泥倒滿。
兩人也不說話,對碰了一下,然後各自一飲而盡。
「痛快!是比這裡的酒好多了。還說待本王如上賓!」
「這是我家大皇子私藏的美酒,別說你只是待如上賓的階下囚,就算你去赴國宴也喝不到的。」雲霽又滿上,兩人一連喝了三大碗。
宇文單樂眯眼看她,「說起來這還是本王頭回這麼近看你,從前在陣前,總是穿著鎧甲,頭盔,還戴個丑了吧唧的面具。」
「你幹嘛一直管本將軍叫什麼『小白鳥』?」老子叫你老匹夫,這個想必你能明白,不用我解釋了。如果你一定要聽,老子也可以解釋。
宇文單樂眼神一利,「當年你初上戰場吧,本王本來節節勝利,卻因為玉龍雪山的雪崩損兵折將,不得不退回西陵。當日我知大隊人馬去追炎夏走失的兵馬,心頭覺得有鬼,可是縱馬趕到就發現地龍要開始怒吼了,所有人馬根本都註定葬送了。於是只得打馬回撤。誰知道這個時候看到一個白袍小將,輕盈如鳥一般從馬上躍起,到了那個古怪的大風箏上成為唯一逃出生天的人。」
從此,就看到那個炎夏小將飛速成長,直到成為炎夏戰史上一顆耀眼的新星。
雲霽一手扶著酒罈子,「我聽說你們西陵女子也能為王。」
「是的,若是無有王子,就由王女即位。」
雲霽挑眉,「倒真是個好地方。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當日為何要擄我到西陵?」
宇文單樂笑笑,「此處不是說話之地。」
「以你我只能,當世還有人能同時瞞過你我偷聽?」
「你家陛下可以,尤其這裡是他的地盤,不得不防。」宇文單樂中肯的說。
雲霽想說他沒那個閑工夫,也不屑幹這種事。但轉念一想,自己跑來找宇文單樂喝酒,他肯定是知道的,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預想,萬一他當真不顧身份跑來了也說不定。
而宇文單樂如此篤定自己會忍不住一探究竟,倚仗的是什麼?
其實兩年前,雲霽就有潛入西陵一探虛實之意。怎奈脫身後竟發現自己有了妊娠反應,這才跑去找了駱三。上次答應同他入西陵,其實也有去探訪之意。只是陰差陽錯在市集遇到了肖俊他們才作罷。
「看來你心底也不是一無所知嘛。」
雲霽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然後把酒罈子推過去,宇文單樂自己斟滿,「哎,我說,你不會真是女人吧,看你家皇帝對你緊張的樣子。」
雲霽沒搭理他,徑自低頭喝酒。這老傢伙肯定不會安安分分在房裡呆著的,那些女子可不能真的看得住他,那日他是自己放棄抵抗的。這些時日怕是在這行宮裡轉悠了個遍。
「你家小國主也很緊張你這位王叔啊,難道你倆一直相鬥其實只是在相愛相殺?」
宇文單樂的酒差點從嘴裡噴了出來,相愛相殺,虧他想得出來。他家國主恨不能食他肉,寢他皮呢。
「嗯,我家皇上派使者去送國書,想來貴國主很快就會遣人來接王爺了。」
宇文單樂笑開,「這個我倒不擔心,我的安全是你們要擔心的。」
「我們會一路派人護送尊駕回國。你還是擔心下回去后怎麼面對你家國主比較妥當。畢竟重臣潛逃他國,這可不是小事。」
宇文單樂不答,「方雲際,無論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本王很敬重的一個敵手,你能令本王幾度受挫。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說得自己好像很服老一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宇文單樂只要一息尚在就不會認輸的。干!你也是我很敬重的敵手。」雲霽舉起大碗,和宇文單樂相撞。
到最後,兩人都有點微醺。
安茹施施然進來,「方將軍,你不是要我提醒你記得晚膳前回去么?」
「哦,對。」雲霽站起來,「我走了。」
方才宇文單樂一副『廉頗老矣』的姿態,他老小子才不會服老呢。他今年貴庚來著,三十有六吧,正是盛年。所以,李謫送他回去和他家小國主繼續相愛相殺絕對是明智的。
雲霽腦子裡想著,慢慢的走回李謫的書房。
「皇上,臣回來了。」
她嘴裡噴出淡淡酒香來,李謫從文案里抬頭,蹙眉,「你要去尋訪的友人是宇文單樂?」他還以後要去看看魏無衣之流呢。
「嗯。」雲霽在書桌邊坐下,手撐著頭。
「跟他談得還挺投機嘛,喝成這樣。」
「嗯。」
采郁悄沒聲息的端著醒酒湯進來放下。
李謫說什麼,雲霽都是『嗯』。她心頭在猶豫,要不要把早早晚晚的事告訴李謫。一來,他怎麼都是孩子的爹,也有資格、有權利知道這件事。自己現在回來了,也不能帶著孩子在外頭藏一輩子,他遲早是會知道的。二來,現在早早晚晚跟著駱三,萬一被追擊駱三的人給誤傷了怎麼辦。說了,李謫投鼠忌器,對駱三的處境也好一些。
「別『嗯』了,把醒酒湯喝了。一個女人,喝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女人怎麼了,西陵的王女還能即位呢。」雲霽鬼使神差的就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摸摸自己的心口,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吧。她一直就覺得自己不比男人差啊,憑什麼就男尊女卑啊。老子就是要抖一抖小女子的精神。
李謫的眉立起,「你想說什麼?」
雲霽的頭抬起來,「沒什麼,我想說我就喜歡過這樣自在的日子,不想進宮被你管手管腳的。那身皇后的行頭,往少了說也有五十斤吧,成天戴著晃來晃去的,這種日子我過不了。」什麼天下女子的典範,什麼母儀天下,老子只想自由自在。就算任性如太后,也不敢真的太過界。我不想那麼束縛的活著。退到皇帝身後就做一個女人。更不想跟那些後宮女人爭來斗去的,還不想以後生個兒子跟李凜斗得死去活來。
「你這是借酒壯膽哪。」低頭一看,雲霽說到這裡,頭一歪靠在他身上已經睡過去了。李謫給雲霽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躺在他腿上,頭枕在他臂彎,然後一手拿起文書繼續看。
段康到了飯點進來請示要不要擺飯,就看到雲霽乖乖在李謫懷裡睡著,而李謫也仰靠在椅背上養神。
看樣子是不忙吃了,唉,這兩人。
雲霽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李謫也睡著了,而自己就躺在他腿上,立時不敢稍動。好歹你把我擱床上去嘛。
她沒動,淺眠的李謫還是醒了,低頭看著她,臉色不虞,「瞧你這德行,是得好好惡補一下什麼叫言德容工。」
「要讓我去刺鞋作襪、引線綉絨不如直接殺了我。」雲霽手在椅背上一撐,準備跳下去,結果被李謫一個巧勁摁倒在龍椅上,人也隨之附上。這椅子寬得很,躺一個兩個人沒有問題。
「我餓了,你不是叫我回來用晚膳么。」
「我比你更餓。」李謫意有所指的說。抓著雲霽的手往下移去,雲霽被燙到一樣把手抽了回去。
「你不是說我們是情人么,情人不該做這個?」
「我不想要。」雲霽把頭扭開。
李謫也沒伸手扭回來,而是俯身直接從脖子開始親吻。
雲霽伸手去格,「你聽不懂么,我不想要!」
「女人說不要的時候,通常要理解為『不要停』。」李謫的氣息越來越急。
「我不是普通女人,是你把我教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
李謫把她的手合握壓在頭頂,用腿壓住她的,然後騰出一隻手去解彼此的衣襟。
「用強很有意思嗎?」雲霽冷冷的說。
「誰說我在用強,是你喜歡這樣來嘛。」李謫刺啦一聲扯開了她的前襟,露出纏胸的布帛。
「無恥!」
「女人也會因愛而想要的,這次回去我們就把婚事辦了,也算了了先生的心愿,過了明路。」
「咕咕」雲霽的肚子叫了起來。
「我說了我餓了,沒體力。」雲霽想笑。
李謫很想不理會的,結果又叫了兩聲。明知道可能是雲霽自己運氣弄出來的響聲。但是,要她餵飽他,也不能真把她餓著了。探子說中午在肖府用的飯,下午和宇文單樂喝酒吃菜,但現在已經很晚了,餓了也說得過去。尤其她一向還挺能吃的。
「段康,馬上端兩碗參湯進來!」李謫撐起身子,用快噴火的聲音說。
段康立馬親自端了兩碗進來,擱到案上趕緊出去。這幸好是時時都有現成的啊。不然這個時候要,端不出來可就慘了。
他沒看到那兩人在哪,估計被書案擋著呢。嘖嘖,直接就在椅子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