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探班

宋老師很健談，說得先看劇本，再決定是否做指導，一周后答覆趙儀。趙儀很開心，這事宋曉嵐遲早會知道，她打算先告訴他。突然去探班，好像說不出個理由，會惹人懷疑。

正趕巧，宋曉嵐新劇的製片人是馬梓凱，趙儀的好朋友。

趙儀約他老地方吃飯。

菜剛上，趙儀就開始循序漸進的主導對話。

趙儀：「你什麼時候去監工？」

馬梓凱不知道她的目的，自然也就沒多想，吃了一口肉，語氣平常：「這才剛拍沒多久，有什麼好看的，我不去，忙著呢。」

趙儀不依，又誘他：「你這不是大製作嗎？你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可聽說那導演可是新人，你也放心？」

這一說，說到了馬梓凱的心上。還真有點不放心。他放下筷子，抽一張紙巾把嘴抹個乾淨，道：「那我去看看。」

趙儀也跟著放下筷子，「我陪你去。」

馬梓凱不解：「你去幹嗎？」

趙儀笑：「我來都來了，一起吧，我順便去踩個點，我下一部劇也是民國戲。」

馬梓凱沒多想，隨了她。兩人出了門，直奔京郊。

*

如果那個時候馬梓凱聰明一些，猜出趙儀的心思，或許，趙儀的下場就會有所不同。

但是很可惜，他沒有。

趙儀選的這條路，旁人幫不上忙。

*

兩人開車抵達京郊片場時，已近黃昏。現場正在拍一場雨中戲，人工雨唰唰的下，而雨中行走的正是宋曉嵐。

身穿軍裝的宋曉嵐，叫人挪不開眼。

他沒有戴軍帽，烏黑濃密的發線，襯出清俊英氣的一張面孔，眉宇間卻有著一種冽然之氣。

他走在雨中，眸子里迸發出冷冽和絕望的光，努力的在地上尋找這什麼。

地面上躺著無數的「屍體」，他們身上留下來的血揉進雨水中，流淌在地面上，宛如一條條細密的小河流。

宋曉嵐在哭，但是眼淚被人工雨覆蓋了，便看不出來。

但趙儀站的那麼遠，她也能感受到他在哭，感到到他的心境。

趙儀被這種感應嚇了一跳，雙手微微抓緊肩上的棉麻包。

宋曉嵐在地上尋了片刻，終於頓在一位女子身旁，將女子輕輕抱在懷裡，低低同她說著些什麼。

收聲器推進，宋曉嵐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他聲音嘶啞，似是壓制了胸口的一口血，又像咬牙啟齒，聽起來很痛苦。

趙儀和馬梓凱走到導演旁，盯著機器。宋曉嵐的聲音穿過機器，直入趙儀的心。趙儀整顆心都在發顫，她用力抓緊肩上的棉麻包，手幾乎快攥成拳頭。

明知道是演戲，可宋曉嵐那歇斯底里的痛，好像是真的，一下下敲擊著趙儀的心，要把她的心給敲碎了才行。

宋曉嵐抱起女子，逐漸消失在鏡頭中。

導演喊咔，這場戲拍完。

*

導演起來同兩人打招呼，「馬哥，你怎麼來了，來，坐。」

馬梓凱：「不用不用，我就是來看看，你們繼續你們的。」

導演讓大家先拍第二組的戲，這邊先休息一會。

宋曉嵐放下女子，阿琛就拿著毛巾小跑過來，一邊給他擦身子一邊說：「哎喲喂，這可不能著涼，咱後面還很多戲呢！」

宋曉嵐是少爺命，但他不是少爺，拿過阿琛手裡的毛巾，「我自己來。」

阿琛隨他，看了一眼趙儀這個方向，說：「趙導來了，你看……」

「嗯？」

宋曉嵐不信，也不看。

「不知道是來幹嘛的，反正不是看我們的。」

宋曉嵐這才信了，轉頭看阿琛看的方向，看到趙儀正在和導演和馬梓凱談話，她臉上的表情很認真。

宋曉嵐手裡的毛巾停了下來，心和目光都粘在了趙儀身上。

她來這裡做什麼？

導演是新人，第一次見趙儀，笑的很溫和，兩人握手，馬梓凱在一旁也在笑。

宋曉嵐眉微蹙，看來不是來看自己的，手裡的毛巾又重新動了起來。

他最見不得趙儀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總是能想到那些男人的手在趙儀身上亂摸。他已經病入膏肓了，可他不打算自救。

三人說了一會話，趙儀和馬梓凱要走，去另外一個片場看看。

趙儀：「你先過去，我去趟洗手間。」

馬梓凱只好自己一個人先過去。

宋曉嵐看見趙儀一個人要走，便立馬跟上。

片場的洗手間都是在很隱秘的地方，一來是隱秘，二來是這樣不容易混入鏡頭。

趙儀在巷子里拐了兩下，便靠在牆上等宋曉嵐。

宋曉嵐還濕著身，跟著她拐到巷子里，聽見她的腳步聲沒了，就知道她在等他，可他偏偏不想如她的意，他不走了。

趙儀靠在牆上，心裡還記著宋曉嵐在鏡頭下的那歇斯底里的痛，心被揪著。

搞笑，明知道是演戲，怎麼跟真的一樣？

趙儀也覺得自己瘋了。

等了一會，宋曉嵐還沒來，趙儀急了，往回走，剛拐個彎，就看見宋曉嵐也靠在牆上。他頭髮濕漉漉的，細細的水珠往臉上滴，脖子上也是水珠，上衣領子微微張開。一種野蠻粗狂的美感撲面而來。

趙儀眼裡眉梢都是歡喜，走向他。

宋曉嵐不動，等她過來。

趙儀到了他身旁，雙手撐在牆上，抬頭望著他。

「你故意的。」

宋曉嵐不說話，低著眸看她，怎麼看都看不夠，即使她剛剛對別的男人笑，可他還是會原諒她。生病的，只是他自己，為什麼要怪在趙儀頭上。

趙儀看著濕漉漉的宋曉嵐，眼裡逐漸染上情色，禁不住，踮起腳尖親了宋曉嵐一口。

宋曉嵐立刻雙手禁錮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拽，兩人身體貼在一起。

「你來做什麼？」

「來看你。」

宋曉嵐恍惚了那麼一會，心尖上的喜歡瞬間開花，快要冒出喉嚨。

「真的？」

趙儀伸手抹去他額上的水珠，「真的，我還給你帶好吃的了。」

突來的寵愛令宋曉嵐受寵若驚，可又問她：「可你和別的男人一起來的。」

趙儀笑他：「你這樣都吃醋，我還沒說你抱著別的女人呢。」

「我那是演戲。」

趙儀：「我那是工作。」

宋曉嵐說不過她，只能上嘴。趙儀別開臉，「小心點，搞不好有鏡頭。」

「我不怕。」

「我怕行了吧，快，我把吃的給你，我要去追馬梓凱了。」趙儀說著，放開宋曉嵐，從棉麻布包里掏出一袋零食塞到宋曉嵐懷裡。

宋曉嵐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眉梢里都是欣喜，藏不住。他又抱了抱她，低低自言自語道：「我捨不得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趙儀整懵了，抬頭看他，「快了，這不是就快拍完了？」

宋曉嵐：「還有幾個月。」

趙儀把他的膩歪給摁住，「我要去找馬梓凱了，一會人家得起疑。」

宋曉嵐雖然很不舍，但總歸是聽趙儀的話，放開她，看著她小跑著消失在巷子里。

*

後來，趙儀才知道，凡事都是有徵兆的。

那個時候，關於她和宋曉嵐的結局，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只是她太笨，亦或是太自信，沒有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