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子燒與壽喜鍋
第十三章
玉子燒與壽喜鍋
安的店距離我們公司大約步行十分鐘的距離。CBD指的就是城市的商業中央區,標誌就是高樓林立建築密布。我們從大樓後面的巷子里抄近路過去。天早就已經黑了,路上沒人,安靜地走在城市鋼筋水泥的森林中,還會有種不知道會穿越到哪裡去的幻覺……
其實安的店面積並不大,只是和式風格本身就比較精於空間利用,採取小巧精緻的模式,在恰當的部分做了些曲折而私密的設計,關鍵中的關鍵是,在面對正門的操作間開放性地展現了大廚讓人眼前一亮的身影。全仰仗這份眼前一亮,讓空間生成了非常不科學的欺騙性。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大概是好吃吧。
雖然說了是為躲避高峰期所以特意晚一點過來,不過高峰期其實比它聽起來的長得多,我和邵宇哲進到店裡的時候,也只是剛開始出現空位而已。
安大約在後廚忙,大堂里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只有服務生在各個餐位桌之間穿梭著,而那位讓人眼前一亮的任奕鳴廚師長正在操作台後面專註地切著三文魚。
服務生筱筱看到我們進來,正想招呼,我沖她比了個沒關係的手勢,她也就樂於不管我們了。我和邵宇哲站在一個不干擾別人用餐的地方看了一會兒。任奕鳴用刀大概可以考慮規劃成此地的景點,他握著刀的手指修長有力,眼神則不同於日常,像刀刃一樣鋒利,劃開三文魚肉的方式就像是藝術本身,出刃刀和刺身刀在他手中完全是字面意義上的遊刃有餘。
「他曾經教過我處理三文魚,」我悄聲對站在我旁邊的邵宇哲說,目光仍舊停留在任奕鳴的手上捨不得離開,「是從保養刀開始的,他總是把『魚料理的生命在於刀』掛在嘴邊,然後才是刮鱗去鰓,可惜那個時候我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大概是這個人這輩子跟我說最多一次話的時候,雖然內容是關於切三文魚……步驟、順序、切口角度,整個過程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全都忙著在感慨大自然的饋贈,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三文魚這麼美好的存在……後來他就什麼也不肯教我了。」
邵宇哲禮貌性地揚了揚嘴角,並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任奕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廚師是本店的賣點之一。
我站著的時候因為會無意識重心偏移,讓另一隻腳承受起全部的重量,時間長了就很容易感到累,我順著烹飪台巡視了一圈,在最靠近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合適的兩人位,邵宇哲這才收回了目光,跟在我身後半步的距離,一起慢慢地走到那兩個並排的空位處。
安大約是從筱筱那裡聽說我們來了,終於從後面現身。她在店裡向來是穿服務生制服,那是我們用飽覽ACG無數的二次元精神,親自設計定做的,完全呈現出另一種方向上的中二巔峰。但是安穿起來實在太過適合,她總是把頭髮綁成馬尾高高地扎在腦後,在店裡行走時無論是平衡感、力量還是氣勢,都讓人感覺她隨時都在準備著從大腿外側的槍套里掏出兩把usp然後面帶微笑地開槍射擊。
她在看到邵宇哲的時候就微微露出了一點這樣的表情。
我忍住了一個笑,在座位上坐下,看著安在我們面前放下餐具和茶水,我才對她說:
「看來網上放出的預告圖很有效果嘛,突然就多了這麼多人。」
真不愧是銷量喜人的輕時尚雜誌,確實很懂自己的讀者想看什麼,還沒有正式出刊,只是在社交網站的官方賬號里放出了兩張用做預告的現場圖和一些套路的文案,就已經增加了一波慕名——暫且不管慕的什麼名——而來的客流,而且順帶一提的是,攝影師和編輯彷彿不但很懂讀者想看什麼,看樣子也挺懂怎麼氣死唐磊的,雖然配圖放的是店長和主廚工作中的單人照片,拼在一起就是讓你有種隨便怎麼想都行的開闊氣氛。
總之是各種意義上的值得期待。
「我也聽說了,」邵宇哲同意,「閱讀量和關注度都很高,轉發和評論的數量也都是平時的幾倍,主編也說,作為一個新欄目,這個開勢也很令人滿意。」
「這都是多虧了你。」安保持了一開始那個帶著殺氣的微笑,對邵宇哲點了點頭。
「剛好而已。」後者沒有迴避,只是清淡地說。
「不過只是預告就有這樣的效果,」我已經打開手機看轉發和評論了,晚飯時間又有了新一波的增長,都是在repo明明沖著主廚和店長的顏值去的,結果發現食物比顏值更吸引人。我暗戳戳地對安說:「按照這個形勢,等到正式雜誌出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可以把隔壁的店面收購了?」
安不輕不重地白了我一眼,
「我才剛剛重新做了裝修,讓隔壁再撐兩年吧,」她把一份菜單放在邵宇哲面前,完全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就差把「不熟」兩個字寫在臉上,「剛剛下了雨,天有些冷了,壽喜鍋怎麼樣?」
話卻是對我說的,這種表情和語氣截然相反的操作彷彿是後期加的特效。
「想吃三文魚。」我說。
安用菜單夾板敲了一下我的頭。
「才說了下雨天冷,你就給我點生食,是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
「……我又考慮了一下果然還是壽喜鍋好一點……」我捂著腦袋,在壓迫下屈辱地聽從店長安排,打哪兒指哪兒。
「這位客人呢?」安顯然很滿意我的選擇,根本沒在用來敲我頭的點單上記下任何東西,就直接問邵宇哲,「你想來點什麼?」
邵宇哲並沒有看菜單,只是仍舊用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看站在操作台後,面無表情專註於手中工作的主廚,在安問他的時候才回頭,禮貌地笑了笑:
「我多加一份玉子燒,謝謝。」
安接了單,挑了挑眉卻沒有說什麼,我目送她離開,回過頭,看著這位客人,期待地說:「怎麼樣?」
「這裡環境很好,」他思考了片刻,「並不完全是剛剛裝修的緣故,是整體上有一種整潔的感覺。」
「嗯,因為空間不大,所以從一開始就捨棄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節省資金,「……這次重新裝修又做了不少減法,就是為了營造這種效果,我們主廚說過……」
「如果就餐環境不好,食物也會變得難吃。」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而是字面意義上主廚本人說的,走過來的任奕鳴接過我的話,卻否認了引用來源,「這句話也不是我說的,是小野二郎先生說的。」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邵宇哲,才在我面前放下一個小碟子,上面放著兩塊三文魚壽司,三文魚身上有明顯火炙過的痕迹,他伸出一根手指,沖著安消失的方向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從善如流地悶聲吃好吃的。任奕鳴才在邵宇哲面前放下一個酒壺和一個杯子,說:
「這個是你的。」
「咦?」我好奇地看了看,「這是你新釀的酒嗎?不是說了因為是自己釀造的,就不作為商品拿來店裡賣了嗎?」
「是的,」任奕鳴冷淡地說。他將酒倒入酒杯,滿得都在杯口生成了飽滿的表面張力,才說,「這是私人招待。」
「我也有份嗎?」我滿懷期待地看著酒瓶旁的另一個杯子,同時把三文魚好好地放在了嘴裡,沒有一丁點兒的分享意圖。
「那是我的,」他看向邵宇哲,不帶情緒地說,在我面前放下一隻小小的湯碗,「這個才是你的。」
「我發現,無論做什麼令人愉快的事,後面跟著催稿的,愉悅程度就大打折扣了,」我愁苦地凝視那隻小小的湯碗,突然覺得內容物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我端起來看了看,聞了聞,「這難道是安和唐磊定情的那碗湯?」
我第一次嘗試挑戰自己的想象力和能力的,翻花樣的那碗湯。
「我決定接受你的建議。」他開口,無視了我對這碗湯的稱呼,還是那種看不出情緒的表情,「嘗試一下對待食物的另外一種態度,我想我可以從這裡開始。」
我忍不住就笑得很開,任奕鳴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種溫柔的表情,看著我認真的品嘗了這碗湯。
「這跟我做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我說。
完全從家常菜變成高檔料理了。
「所以你想要嘗嘗看嗎,」我放下湯匙,問坐在對面的邵宇哲,「之前我在聚會那天做過的,唐磊每次都要點名的那碗湯,想不想體會一下明明是同樣的食材和食譜,成品居然完全不是一個味道的高級版?」
只要他一嘗,八百字的作業就是他的了。
「而且別看這只是小小的一碗湯,」我看他不受蠱惑,又加了一點碼,「能讓這位大廚做出改變,可以算得上是史詩級的奇迹了,怎麼樣,要不要見證奇迹。」
就連奇迹本人也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做出改變的任奕鳴立刻就感覺變得不一樣了,甚至能從他的表情里讀出看戲這種閑暇的意味來了。
果然是史詩級的奇迹。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值得喝上一杯。」邵宇哲點了點頭,卻仍然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將另一隻酒杯也倒滿,表面張力飽滿到彷彿兩個學霸在比誰的物理好,他將兩杯酒都一飲而盡,才說,「你在工作,這杯我就替你喝了。」
任奕鳴沒有阻止他,看向他的表情難得的出現了鬆動。
我則看著這個謎之就喝起酒來,而且謎之喝甜酒也能喝出豪氣來的場面略感有些無語,但是作為一個過來人,我還是誠心的勸誡,
「容我提醒一下這個酒雖然喝起來很甜美但真的很容易醉…」
沒人在聽我說話。
「你知道,我可以讓他早點下班的,」連安也無視了我,她在我們身後出現,顯然壽喜鍋已經準備好了,並且是的廚師當然不止任奕鳴一人,然後安毫不客氣的把我沒來得及吃掉的另一塊三文魚壽司丟進了嘴裡,無視了我的悲鳴,「說實話,我覺得故事發展到這個層面上,差不多可以發生一些激烈的場面了,考慮到現在這個情況,我同意讓出我的名額。」
「告訴廚房,十五桌的玉子燒我來做。」任奕鳴則無視了店長,對身後的服務生說。
安簡直痛心疾首。
我已經懶得再吐槽這三個人每次同框就各自發展起自己的情節了,就在看到發出咕嘟咕嘟聲音的壽喜鍋時,就已經毫不猶豫的決定拋下一切先吃為敬了。
大約一個半小時后,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說起來,我第一次吃任奕鳴做的料理,就是玉子燒。」我回憶著,遺憾地戳了戳盤子里的鹽烤青花魚,「那份玉子燒真的好吃到我都忘記我其實是不喜歡吃雞蛋的……剛剛我也應該來一份的。」
「今天是沒可能了,」安從一個經營者的角度對現在的形勢做出評價,「果然不論是從法律的角度還是從安全的層面來講,自釀酒都是很危險的東西,確實不應該拿來賣,也不該放在店裡……任奕鳴果然是個相當靠得住的合伙人。」
「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我支著下巴,偏頭看向旁邊桌的兩個男人,「明明看起來沒有什麼交集的樣子,再見面就已經是約定過一起喝酒的關係了,真是讓人猜不透的節奏。」
我早已經從一開始的座位移開,把主場讓了出來,我從沒看過這兩個人喝醉后的樣子,倒是達成了一個神奇的體驗,不過這個體驗也就這麼回事了,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遺憾所謂的酒品如人品,這兩個人在不知道是盡興還是較勁到最後一刻的時候,也只是一個倒下然後另一個立馬生死相隨而已,並沒有發生什麼可以成為都市傳說的像樣故事,也沒有吐出什麼讓人大吃一驚的酒後真言。
比如銀行存款和取款密碼什麼的。
「也許那天我關上門之後他們真的打了一架,」安帶著洞悉一切的神情說,「男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雖然看起來都是一本正經的類型,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想法立刻就不一樣了。」
我把茶噴了出來。
料理店已經提前打烊了,除了旁邊那桌以外其餘地方都已經收拾乾淨,然而所有在勞動合同上都明確被包了三餐的員工們,都在意識到不會有任何令人期待的福利畫面之後,無情地收起手機然後選擇了晚餐外帶回家,留下他們的老闆和一位無助的傷殘人士,也就是我,收拾這攤讓人不知所措的殘局。
於是我們決定還是坐下來再吃點什麼好了。
「所以你終於決定要去總公司工作了。」安嘆了口氣,卻並不意外地說。畢竟我早就說過,這才是我職業規劃的一部分,我們都知道理論上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理論上,」我強調了這個詞,「我必須再一次重申,我只是見了總公司的人,如果對方不要我,我們還是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你兩年前就該去了,」安不以為然地說,「你總是覺得自己資質太淺無法勝任總公司的工作,不過經驗這種東西,在哪裡積累不是積累。」
「是啊,」我因安的一針見血而失笑,苦笑著說,「那個時候剛好趕上幾個大項目,陳總身體又總是不太舒服,我是真的有點慌了,我不想自己是因為承受不了壓力想要逃避才離開的,但是現在想想比起去到總公司所面臨的壓力,或許那種情況選擇留下才是真的在逃避。」
「那這次呢,」安有些猶豫,看了眼趴在那裡的邵宇哲,才問我,「也是因為……這個而選擇的逃避嗎?」
我也追隨這她的目光,看向同樣的地方,看向那個我從高中時就開始喜歡的人,看向那個忍受著平凡、普通、一般這些形容詞,然後把自己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默默等待著內心的悸動過去的自己。即使鼓足了一生的勇氣去告白,也認定了會被拒絕的自己。逃開了之後所有的同學聚會,可能的消息之後,再次相見仍然毫無長進的自己。
所以這一切確實只和我有關,我把自己放在有所保留的距離,對那些發生的事視而不見,認定自己並不值得得到這些。
這確實太不公平了。
「你知道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唐磊,」我最終說,「真的,尤其是他說得對的時候,尤其是他總是說得對的時候。」
安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和唐磊在提起安時露出的那種得意洋洋的笑容如出一轍。
我感到有些安心,又在某種程度上有些不能直視,只能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看向邵宇哲。
「我應該聽他解釋的。」我說,想起他偶爾會露出的那種,冷淡而又疏離的表情,「還有問一下他當年究竟為什麼拒絕我。」
「你應該,」安說,「還有任奕鳴也是……作為店長我想補充一句,他是本店的珍貴資產,你處理的時候可以輕拿輕放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在心裡回味著那碗湯的味道,還有任奕鳴第一次露出的,溫柔的表情。
「你放心吧,」我說,「他很好,不用擔心。」
安先是愣了愣,隨即表情變得柔軟下來,有些遺憾地說:
「我也應該嘗一嘗那碗湯的,沒準以後我們料理店的經營方向都要發生變化了。」
「沒關係,」我失笑,「你有個特別靠得住的合伙人,我對他很有信心。」
「這麼有信心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安抓住我的話,狡猾地說,「比起邵宇哲那種,偶爾會讓人覺得看不透的樣子,其實我還挺喜歡任奕鳴的。」
我往她身後看去。
安渾身一僵,順著我的目光驚悚地慢慢轉過頭。
那裡什麼也沒有。
她對我當胸就是一拳。
「……我只是覺得……一般情節發展到這裡肯定會來這麼一下的,誰知道唐磊那麼不爭氣。」我一邊咳嗽一邊痛苦地指摘,「你還不是這麼覺得的……不然你驚悚什麼……」
「所以他是怎麼和你說的,」安彷彿前面包含人身傷害的部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指了指任奕鳴,「我真的完全想不出來這樣的人會怎麼表白,在蛋包飯上畫愛心?把表白的句子寫在寬麵條上?」
「電子郵件。」我說。
安一臉畫面太慘無法目睹但微妙的又有些好笑的樣子。
「還是我交作業給他的回郵。」我倒是完全沒有忍,輕鬆地笑起來,「所以別擔心,他很好。我們都會很好的。」
我們看著出現在對話中,一丁點兒好的跡象都沒有的兩個人,明顯醉得相當死,一邊一個栽倒在各自的胳膊里,按照對血管的壓迫程度來看,再放一會兒估計要雙雙截肢。
「我是沒有可能搬運得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了,」同情這種珍貴的感情在我們之間的氛圍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不過喝醉酒的人就算搬得動我也不想搬。」我考慮了一下,說,「我記得任奕鳴就住在這附近,我們去他的置物櫃里找找看鑰匙在不在那兒,乾脆就把他們倆就近處理了算了。」
「……真是意料之中的……無聊的解決方案。」安因為太了解我而笑出聲來,「你就別動了,我先收拾一下這兩桌,差不多的時候你叫輛車,我想只要多給司機一些錢,請他幫忙搬運一下這兩具活體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我表示同意。
我們兩個都沒有動,又默默看了一會兒。
「所以你真的不考慮那些喝醉之後的情節嗎?」安還是覺得可惜,微微有些不舍地說,「機會難得,而且很多奇妙的進度可都是靠喝醉酒趕出來的,什麼酒後的真言,什麼不注意的親親,什麼這樣那樣怎樣的……反正照顧一個晚上,發生的肯定都是些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段落。怎麼樣,別的先不管了,要不要挑上一個,all了也行。」
「在一方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這些行為是要坐牢的。」我冷酷地說。
「……繩之以法的情節也挺有教育意義的。」安悻悻地哼唧,開始收拾東西,我沒理她,拿出電話準備叫車。
突然就惡從中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照顧喝醉酒的人這件事,我還是有個喜聞樂見的經驗的。」我看著手機,指尖在叫車軟體和拍攝軟體之間巡迴了一圈,隨即在視頻文件里點開了那個加了特效和BGM彷彿邪教祭典一樣永久留存的畫面,參考了一會兒。
「這件事不是在才剛剛過了周年紀念日我們已經被強迫地看過了么……」安弱氣地提醒我,她對這個段落也是常看常新,對每一幀都有獨到的理解,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對於每年例行的羞恥play我們終於可以進入嶄新的篇章了嗎???」
驚喜來得太突然,安捂著嘴泣不成聲。
「這兩個人不聽我的勸告就算了,」我無情地決定,「喝到不省人事讓別人照顧算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都落在我手上任憑擺布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再說一次,不喝酒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有益身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