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最心疼的人只有你

Chapter9

最心疼的人只有你

梁冰並沒有打電話給尹小沫徵詢意見，而是兩天後直接找了伍卓軒。

「她拒絕了。」梁冰開門見山。

伍卓軒心情馬上低落，但裝得若無其事，「哦，那就算了。」

「真的算了？」梁冰笑得有點狡猾。

「不算又能怎麼樣？你有其他辦法？」梁冰試探他的同時，他也在試探梁冰。

「我可沒辦法。」梁冰說的是實話，尹小沫雖外表文弱，骨子裡可犟得很。

伍卓軒和她對視了一會。

梁冰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伍卓軒若有所思，他還有最後一招殺手鐧，但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想使出來。

尹小沫只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就把稿子趕出來了，接下來的步驟該聯絡伍卓軒的經紀人羅秋秋，尹小沫在屋裡徘徊許久，才撥通了那個電話。

「你好，我是羅秋秋。」

「您好，我是悅君雜誌的，想和您預約伍先生的時間，看他什麼時候有空，我把稿子帶來給他過目。」尹小沫有點緊張，說得結結巴巴的，還停頓了好幾次。

「他現在就有時間，你方便過來嗎？」

現在？晚上九點？尹小沫遲疑了。

「他明天要離開S市，半個月後才回來。」羅秋秋好心提醒她。

尹小沫跳起來，「您告訴我地址，我馬上過來。」半個月，開什麼玩笑，幸好她今晚打了這個電話，否則她就等著被炒魷魚吧。

羅秋秋報了個地址。

那是伍卓軒曾經帶尹小沫去吃過飯的私人會所，她還記得老闆叫范藩。

「你到了以後再打這個電話，我下去接你。」

「嗯，好的。」

尹小沫把稿子列印出來，叫了部計程車，直奔會所。

路上有些塞車，她心急如焚，生怕伍卓軒等得不耐煩一走了之，她沒法跟曹子怡交代。

總算在半小時之內趕到，尹小沫擦擦汗，剛想給羅秋秋電話，一名年輕的侍應生走來很有禮貌地問：「請問是尹小姐嗎？」

「我是。」

「請跟我來。」

侍應生在前面領路，把她帶到二樓包房。

羅秋秋還擔心她會被攔在外頭，其實伍卓軒早就做了安排。他一直站在窗戶邊，看到尹小沫下了計程車，立刻叫人下去接應。羅秋秋對尹小沫充滿了好奇，是怎樣的女子有那麼大的魔力，能夠吸引住伍卓軒全部的注意力。

侍應生敲了敲門，「伍先生，尹小姐到了。」

「進來。」

聽到這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尹小沫心跳得厲害。

一看到尹小沫，羅秋秋就有種熟稔感。「咦，你不就是那天抽中頭獎的女孩？」首映那天她有事不在場，後來看過視頻，所以對尹小沫有印象。

尹小沫點點頭。

伍卓軒眼眸淡淡掃過羅秋秋，她馬上會意地說：「老闆，我家裡有事，想先走了。」

「好。」

羅秋秋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拎著包施施然離開。

她一走，寬大的房間只剩下尹小沫和伍卓軒兩個人，但一直沒人開口說話，氣氛就這樣僵著，有些冷場。

尹小沫想，她不開口，他是不是打算就這樣靜默下去。她終於忍不住，「伍先生，稿子請您過目。」她雙手遞過去。

伍卓軒不接，「你叫我什麼？」聲音冷冰冰的。

「伍，伍先生……」有哪裡不對嗎，尹小沫並不覺得。

伍卓軒接過文件夾重重扔在桌上。

尹小沫還是頭一回見他發脾氣，嚇一跳。

伍卓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惱怒，他向來好涵養，從不失控，偏尹小沫能輕易挑起他的火氣。「坐，」他還是沒給她好臉色瞧。

尹小沫戰戰兢兢地坐下。

伍卓軒忽然又於心不忍，放柔了聲音：「喝什麼？」

「不用。」

伍卓軒又問一遍，「喝什麼？」

「我不渴。」

伍卓軒視線膠著在她身上，尹小沫馬上說：「隨便。」

「這是范藩的獨家配方，他今天不在，恐怕沒法滿足你。」

尹小沫笑了一下，明媚如春光。

伍卓軒給她倒了一杯鮮榨橙汁，「將就下吧。」

「謝謝。」

她那麼客氣，讓伍卓軒剛好一點的心情又墜落谷底。

氣氛突然又變得有些怪異。

尹小沫腦中牢記今天到此的目的，並且貫徹始終，她小聲說：「麻煩你看一下稿子有沒有問題。」

「尹小沫，我和你之間是不是除了公事就沒有別的了？」伍卓軒濃眉緊蹙，儘力克制住滿腔的火氣，胸口一起一伏的。

尹小沫驚呆了，難道她還指望他們之間除了公事還能有些別的？早在半年前，他們的感情就像未及升起的行星，過早地隕落了。

「不用看了，你走吧。」伍卓軒恢復到淡漠冷凝。

這是在趕她走？尹小沫自然不肯放棄，她咬了咬唇，「請不要為難我，沒有你的首肯，我沒法向老闆交代。」

「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就這樣發表吧。」

「呃……」尹小沫無法相信就這樣輕易過關了。

「還不走？不怕我反悔嗎？」伍卓軒挑一挑眉。

尹小沫匆匆丟下一句「謝謝」，告辭離去。

伍卓軒燃起一支煙，灰白煙霧裊裊隱去了他落寞的面龐。

尹小沫下樓時巧遇范藩。

「尹小沫。」他一張口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可見當初印象深刻。

「嗨。」

范藩上下打量她，「怎麼不多坐會？」

尹小沫滯了滯，不知如何作答。

所幸范藩也不糾纏於此，笑一笑，「以後常來玩。」

尹小沫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女孩連客套都不會，怎麼可能使心機耍陰謀呢，范藩絕對不信。他對伍卓軒也這樣說，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尹小沫絕對是個表裡如一的人。

范藩走進房，抽走伍卓軒手上的煙，「少抽點。」

尹小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伍卓軒頹然坐下。

范藩拍拍他的肩，「我剛碰到尹小沫了。」

「是嗎。」伍卓軒淡淡道。

「我還是那句話，她值得你真心對待。」

伍卓軒苦笑了下，尹小沫現在對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又能怎麼辦。

范藩一副過來人的沉重語氣，「不要讓自己將來後悔。」

伍卓軒知道範藩曾經有過一個很要好的女朋友，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一起，他很後悔當初沒能堅持，但也沒有勇氣再去找她。他沖著范藩點點頭，他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三天以後伍卓軒回到S市，他想找個借口再見尹小沫，羅秋秋撥通悅君雜誌的電話，意外得到一個消息，尹小沫被雜誌社解聘了，理由是無故曠工。

伍卓軒皺眉，這對一向把工作放在首位，又兢兢業業的尹小沫來說是個打擊。「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

伍卓軒擔心尹小沫會接受不了，想要去找她，可也不知她在哪。何況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要是出現，尹小沫恐怕更會覺得難堪。他想了想，「你告訴雜誌社，她並沒有曠工，她在我這裡寫稿，就說是我要求的。」

「時間勉強對得上。」羅秋秋算了下，前後相差了三天，如果硬要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

伍卓軒眸色微沉，「你去辦吧。」

尹小沫被辭退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也沒有過多解釋，那天她確實早退了。只怪她運氣不好，人事部正好來查崗，一問之下，尹小沫並沒有採訪任務，劉星和曹子怡幫她百般掩蓋，也沒能打動鐵面無私的人事總監。

劉星哭得稀里嘩啦的，「對不起小沫，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尹小沫還反過來安慰她，「當然不能怪你，你也是為我好。」

劉星一片好意，而且她自己平常也是弔兒郎當的，也沒人敢找她的茬，誰料這回好心辦了壞事，悔之晚矣。她扯著尹小沫的衣袖，「我請你吃飯吧，當是我賠罪。」

「別傻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後我也沒法再幫你了，你趕緊回去工作吧。」尹小沫抱了抱她。

曹子怡也是一臉惋惜，尹小沫是她看好的人才，沒想到會敗在這種小事上。不過她並不感傷，她堅信金子到哪裡都是發光的。「小沫，這點小挫折不算什麼，我認識許多雜誌社主編，回頭我幫你安排面試。」

「謝謝子怡姐。」尹小沫抱著個紙箱子黯然離開。

她表情淡然，嘴上勸慰劉星，心裡還是很難過的。她在悅君雜誌幹了八個月的兼職，同大家都相處得特別愉快，很有感情，她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半年前她辭去了家教工作以後，完全就靠雜誌社插圖的活來維持生計了。好不容易熬到畢業轉了正，還沒做滿兩個月，就灰溜溜地走人，她是不甘心的。可不甘心又能有什麼用。好在不用再交學費，之前也存了點錢，就是欠許之然的債務又得延期歸還了。

尹小沫暫時不想回家，在公司樓下的星巴克坐了會。衣著光鮮的男女來來往往，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碌。一名男子從她身旁經過，操一口流利的廣東話，一開口就是談著幾千萬的生意。而她尹小沫還在為生計發愁。

「小沫？」一個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柔柔的。

「飛鴻姐……」尹小沫愣了愣。

沈飛鴻笑意盈盈道：「我可以坐下來嗎？」

尹小沫點點頭。

「你這是……」沈飛鴻注意到她身旁的紙箱。

尹小沫不太好意思跟她說剛被炒魷魚的事。

沈飛鴻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即便尹小沫不說，她也能看出來。之前尹小沫突然跟她提出學業繁重不能再去做模特，她雖詫異但不會勉強。後來，伍卓軒很少再提到尹小沫的名字，她有了不好的預感，隱約覺得和她有關。在沒有弄清楚之前，她也不好貿貿然就去找尹小沫解釋，這一拖就過去了半年時間。她微微一笑，「你最近好嗎？」

「挺好。」尹小沫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在光彩照人的沈飛鴻面前，她總感覺自慚形穢。

沈飛鴻淺笑，在手機里一通翻找，然後舉到尹小沫面前，「看，帥嗎？」

照片里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青年，年紀可能比沈飛鴻要小一兩歲，尹小沫好奇地問：「他是？」

沈飛鴻大大方方地說：「我未婚夫。」

尹小沫神情獃滯了。

「我們不相配嗎？」

「很配……可是……」尹小沫想不通，她不是應該和伍卓軒才是一對嗎。

沈飛鴻彎了彎嘴角，「可是什麼？」

尹小沫在她眼中看到了笑意。她咬了咬唇，垂下眼睫。

「你是想問伍卓軒吧？」

尹小沫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後又愣愣地搖頭。

沈飛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他喜歡的是你。」她是個明白人，早就看出伍卓軒對尹小沫動情，所以才會放棄。否則以她的性格怎會不主動爭取。

尹小沫眼皮狂跳，緊接著一顆心也猛烈震顫。

「有誤會的話，就儘早解決。」沈飛鴻丟下一句話，飄然離去。

尹小沫腦中反反覆復迴旋著沈飛鴻的話：他喜歡的是你。他喜歡的是你。他喜歡的是你。

沈飛鴻已經說得這樣直白了，她依然不敢相信。

她親耳聽到老太太的那番話，她只知道伍卓軒對沈飛鴻從未忘情。就算他喜歡她，恐怕也只是退而求其次。尹小沫眸光黯沉，她也有她的驕傲，她不要不屬於她的愛情。

尹小沫回到家沒多久就接到曹子怡的電話，她語氣頗興奮，「小沫，老闆讓你回來。」

「嗯？」尹小沫驚訝。

「他說是他誤會你了，還讓我向你表達歉意。」

「怎麼回事？」尹小沫明知自己確實犯了錯，這不是誤會。

「你管他怎麼回事，讓你回來你就回來唄。」曹子怡不以為然道。

尹小沫可不想渾渾噩噩的，她潛意識裡覺得有事發生，所以必須弄清楚。「子怡姐，麻煩你幫我打聽下什麼原因好嗎？」

曹子怡了解她的脾氣，遂答應，「我問清楚了再打給你。」

尹小沫吐口氣。

五分鐘以後，她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還以為是曹子怡，卻是倪倩。

「親愛的小沫，最近在忙什麼？」倪倩懶洋洋地說。

尹小沫本想哭訴今天的遭遇，想了下還是不要讓她擔心，就若無其事道：「還能忙什麼，不就那樣嗎。」

倪倩笑了笑，「你什麼時候有空，請你吃飯。」

「你請我當然隨時都有空。」

「那擇日不如撞日吧，就今天。」倪倩笑著說。

尹小沫一口答應，「行。」

倪倩遲疑了會，「你不介意我多帶一個人吧。」

除了許之然也不會是別人，尹小沫想，何況他終究是她哥哥，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見面。她爽快道：「不介意。」

倪倩鬆口氣，她就怕尹小沫犟脾氣又上來。許之然也真是的，每次想見妹妹都要她出面，害她費盡腦細胞想各種理由，夾心餅乾的滋味她真是受夠了。

尹小沫本不看好倪倩和許之然這一對，因為許之然花心、大男子主義，而倪倩單純天真，可他倆竟在一起快一年了還如膠似漆的，跌破所有人眼鏡。可見一物降一物。尹小沫不再反對，衷心希望他們能修成正果。

倪倩發到尹小沫手機上的地址竟然是范藩的私人會所，她想了很久，有心不去，又怕許之然誤會她矯情，去的話她又擔心撞上伍卓軒。最後她把心一橫，她又不是去偷情，哪用考慮那麼多事。碰上就碰上，反正她不欠他什麼。

尹小沫徑直走進會所，暢通無阻。

許之然驚異，「我還想著下去接你呢，沒人攔你？」

尹小沫尷尬笑笑，別人刷卡，她只要刷臉就成，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她怕許之然再問起，忙轉移話題，「倪倩呢？」

「她剛打來電話說要加班，晚一點才到，讓我們先吃。」

「哦。」

許之然極有紳士風度地幫她拉椅子，接過包包和外套放在一邊。「菜我已經點了，不過你別說我大男子主義，全是你和倩倩喜歡的。」

尹小沫啞然失笑，看來他真的為倪倩改變了許多。

「喝一點紅酒好嗎？」

「好。」

許之然殷勤替她倒酒，夾菜，服務周到。

尹小沫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你這樣，我很不習慣。」

「為女士服務是天經地義的。」許之然坦然道，他在倪倩的影響下，很多臭毛病都沒了。

尹小沫佩服倪倩對許之然的改造，愛情的魔力果然很強大。

兩人難得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頓飯，有說有笑，這在從前是不敢想象的。

他們二人交談甚歡，另一個人可不那麼樂意。

伍卓軒遠遠看著，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那不是艾柯娛樂的總裁許之然嗎？」范藩說。

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伍卓軒便認出了他的身份。許之然名下有許多家公司，同時也是艾柯娛樂的執行總裁，但基本不管事，全權交給梁冰打理，所以他們並無深交，但遇到了也會點點頭打個招呼。

「小沫怎麼會和他在一起？」范藩狐疑道。

「我怎麼知道。」伍卓軒語氣不悅。

范藩好笑地看著他，醋意還不小。便故意刺激他，「許之然年輕有為，長得也不賴，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錯個鬼。」伍卓軒低咒了一聲。

范藩大笑，「認識你這麼久，原來你也會罵髒話。」

「許之然是梁冰的前男友。」伍卓軒頓了頓，「花邊新聞無數，幾乎每兩個月換一任女友，上娛樂版頭條的時候比我還多。」

范藩笑得前俯後仰。

伍卓軒瞪他。

「好像誰把醋罈子打翻了。」范藩打趣他，還是頭一次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伍卓軒眉目冷峻，尹小沫對著許之然竟笑得這般開心，令他很不爽。他步子剛一動，范藩緊張地拽住他，「喂，你想砸場子也別在我的地盤。」

「你想哪裡去了，我去打個招呼。」

「呃……」范藩目光很是哀怨，就是打招呼他才擔心，「我和你一起去。」

伍卓軒扶額，「隨你。」

范藩便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心情微妙，說不好是想給他做後盾抑或是獲取今後笑話他的資本。

伍卓軒就在許之然斜對面找了個座位坐下，尹小沫因為背對著他而無所察覺。

許之然卻瞧見了，「遇到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

尹小沫頷首，好奇地轉過身，身體隨之一僵。

「嗨！」許之然熟稔地拍伍卓軒的肩。

伍卓軒笑笑，「這麼巧。」

范藩翻白眼：不愧是影帝，裝得真像。

尹小沫則想：他不是有個專用包間的嗎，跑大廳來也不怕被人圍觀。

許之然笑眯眯的，「新電影什麼時候首映，我去捧場。」

「已經上映了。」伍卓軒淡淡道。

「也沒事，我明天去也不會影響票房。」許之然自己笑起來。

伍卓軒的語氣和表情一樣淡。

「方便的話幫我簽個名吧，我有個朋友特別崇拜你。」許之然笑著指指座位，他也是最近才從倪倩那兒得知尹小沫是伍卓軒的鐵杆粉絲，從前對她關心不夠，希望從現在開始補償還來得及。

伍卓軒悶聲道：「這有什麼問題，舉手之勞而已。」

「我叫她過來，她一定很開心。」許之然沖著尹小沫招招手，尹小沫見躲不過，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小沫，伍卓軒答應給你簽名，我看順便再合個影吧。」許之然為能找到機會滿足尹小沫的心愿而高興。

尹小沫勉強一笑，「不用了吧。」

伍卓軒呵呵笑道：「之然，看來是你誇大了事實啊。」

許之然也笑，「她害羞，」他推了推小沫，「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

尹小沫手心裡全是汗水，她這個大哥又好心辦壞事了。

范藩笑著打圓場，「來來，我來給你們照相，我的技術可好了，輕易不出手。」

尹小沫笑容僵硬，伍卓軒神情中混雜著波瀾，被范藩定格在一瞬間。

許之然到處找紙筆，尹小沫只想儘快離開，她從包里拿出隨身筆記本，遞給伍卓軒。伍卓軒隨手翻了翻，尹小沫大窘，剛要阻止，伍卓軒已經在空白頁上寫下一行字。尹小沫在他收筆的剎那奪了回來，面色緋紅。

伍卓軒心情大好，因為他看到某一頁上寫滿了他的名字。

尹小沫忐忑不安，筆記中寫有太多對他的想念，不知他看到了沒有。

許之然達到了目的，心情也很好，「謝啦。」他拉著尹小沫回座位。

伍卓軒視線落在許之然抓著尹小沫胳膊的手上，面色難看了幾分。范藩替許之然祈禱，伍卓軒現在一定很想剁了他那隻手。

許之然對伍卓軒的簽名很感興趣，「簽了什麼，快給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尹小沫不肯。

「看一下又不會少個筆畫。」

「就不給。」

許之然眼珠子一轉，悄聲說：「伍卓軒的字一定很難看，所以你才不給我看。」

尹小沫：「……」

「要不就是有錯別字。」

「你幼稚不幼稚啊，」尹小沫被他煩怕了，翻到有伍卓軒簽名的那一頁，拿在手裡給他看，許之然要接過去，尹小沫不讓，許之然嘟囔：「小氣。」

尹小沫覷他一眼，吐吐舌頭。她感覺到有一道熾熱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她忍住回頭的衝動，身體微微顫抖。

「咦，他怎麼知道你叫尹小沫，我好像沒說你的名字。」許之然揚揚眉。

「你剛說了。」尹小沫睜眼說瞎話。

許之然狐疑道：「我記得我沒說啊。」

尹小沫堅持：「你肯定說了。」

許之然聳聳肩，「好吧。」他伸手揉揉尹小沫的秀髮，寵溺而自然。

范藩發現伍卓軒的拳頭捏緊了。他膽戰心驚地給伍卓軒添了杯水，提醒他保持風度。同時鄙夷他像塊木頭似的杵在這裡，越看越生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伍卓軒心裡萬般不是滋味，他真的有衝上去給許之然兩拳的衝動。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尹小沫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

直到尹小沫和許之然吃完這頓飯，倪倩還是沒出現。許之然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好一會去接她。大概是倪倩要同尹小沫說話，許之然笑著把手機遞給尹小沫。

「聽說今天溝通得很愉快？」倪倩笑著問。

「嗯。」尹小沫笑得開心，「也虧你調教有方。」

倪倩嬌嗔道：「竟敢糗我！」

「我哪敢。」尹小沫努努嘴，「你後台多強大。」

許之然嘿嘿地笑了。

伍卓軒一顆心沉了又沉，看尹小沫和許之然的表情和動作，他們關係肯定不尋常，加上上一回電影首映禮的那名男生，他的競爭對手不少。他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只要還有機會，他要為將來再努力一次。

尹小沫的猜測沒錯，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雜誌社才會重新想要聘用她。不過連曹子怡都沒想到是因為伍卓軒的關係，她說給尹小沫聽的時候也是不可思議的口吻。

「小沫，你去送稿子給伍卓軒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為什麼不跟人事主管解釋清楚呢？」

尹小沫噤聲，竟然是他在幫她。

「既然這樣就沒問題了，小沫，你明天就回來上班，我們都忙死了。」

「子怡姐，抱歉，我還是不能回去。」尹小沫想不明白伍卓軒為什麼要幫她，但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小沫，現在不是使性子的時候。」曹子怡平靜地說，「雜誌社確有不對的地方，但能夠及時承認錯誤彌補過失，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子怡姐，我沒有使小性子……」尹小沫不知該怎麼說，伍卓軒好意撒謊幫她，她也不好拆他的台，但她不願接受幫助又是另一回事。

「小沫你……」曹子怡嘆息，這姑娘的自尊心太強了。

尹小沫緩緩道：「對不起，子怡姐……」

「算了，我相信你有你的難處。」曹子怡總是無條件信任她，只因對她的了解。

尹小沫很感激曹子怡沒再追問緣由。她對伍卓軒仍有感情，可愛又不能愛，忘也忘不了，放又放不下，她除了躲避，遠離他，想不到別的辦法。

伍卓軒是在一個月後才知道尹小沫並沒有接受他的好意。雜誌社聯繫他想要給他做一個個人專訪，伍卓軒指明要尹小沫完成，卻被告知尹小沫並沒有回去上班。

「她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伍卓軒恨恨地對羅秋秋說。

羅秋秋修著指甲，淡定道：「女人心，海底針。」

「那依你的心態，你告訴我她在想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女人。」

伍卓軒：「……」

羅秋秋表情波瀾不興地說：「老闆你什麼時候把我當做女人了？這個年代，不就是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

伍卓軒：「……」

羅秋秋繼續氣定神閑地修指甲。

伍卓軒思前想後，決定動用殺手鐧。「你馬上幫我聯繫尹小沫，還是算了，你把她現在的住址給我找出來吧。」

羅秋秋眼睛都發亮了，老闆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有好戲看了。

尹小沫這一整個月都在街頭給人畫像。

在街頭賣藝的人不少，但像她這樣年輕美貌的女孩卻幾乎沒有。所以還是吸引了一部分圍觀人群，只可惜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尹小沫的收入更是少得可憐。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尋思著，難道要去找梁冰或者許之然求份工作先干著？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就要揭不開鍋，並且流落街頭了。

尹小沫百無聊賴地踢著一塊碎石，用力大了一些，碎石滾到了前方一人的腳下。「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迭聲道。

「沒關係。」

這聲音……

尹小沫抬起頭，首先撞入一對幽暗深邃的黑眸，她心跳漏跳半拍。其實她一直不太敢看伍卓軒的眼睛，因為它有一種與生俱來勾魂奪魄的魔力。他修長俊挺的身影被路燈拉得更長，每靠近一步，尹小沫就多了一分壓迫感。他高出尹小沫大半個頭，走近了，陰影就直接覆蓋住了她的身影。

伍卓軒很滿意尹小沫看到他以後恍惚的表情，他薄唇微微上翹。

尹小沫反應過來以後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逃跑。

伍卓軒哪容她逃離，快步上前捉住她的手，「尹小沫，你就這樣討厭見到我！」

「我沒有……」

「那你跑什麼？」伍卓軒在她面前總有深深的挫敗感。

「我……」尹小沫在下唇咬出深深一排牙印。

「尹小沫！」伍卓軒恨恨地道，「你欠我的什麼時候還？」

尹小沫迷惘，「我欠你什麼？」她忽然靈光一現，「半年前我就還清了。」她理直氣壯地說。

「那是衣服的錢，還有車坐墊毯子和洗車的費用。」伍卓軒邊說邊感到汗顏，這話要是被媒體拍到傳出去，他就此隱退吧。

尹小沫開始掏錢包。

「你幹嗎？」

「還你錢。」

「你欠這麼長時間不用利息的嗎？」伍卓軒開始耍無賴了。

尹小沫磨磨牙，「總共多少？你給個數。」

「利息豈是能用金錢衡量的。」

「你究竟想怎麼樣？」尹小沫也清楚他的目的並不在於此。

伍卓軒很想來一句「要得也不多，你以身相許就行」，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你來給我當助理。」

尹小沫沉默了，他這是想做什麼。

兩人大眼瞪小眼，伍卓軒忍不住問：「怎麼樣？」

「我會還你錢的，而且你當時答應我可以分期付款。」

「有嗎？我不記得了。」伍卓軒睜眼說瞎話的本領修鍊得爐火純青。

尹小沫瞪大眼，原來他也會胡攪蠻纏的。

「分期付款也不是不可以，你替我工作，每個月從薪水裡扣。」伍卓軒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來不答應是不行了，尹小沫咬咬牙，「要做多久？」

「一年為期。」伍卓軒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一年時間還不能打動她，那他就……他就直接表白，嚇到她最好，哼。

尹小沫故作輕鬆道：「好吧，一言為定。」手心裡卻濕漉漉的，緊張得全身都是汗。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派車來接你。」

「這麼快？」尹小沫擰了擰眉。

「是，明天新戲開機。」這也是伍卓軒今晚必須找她的原因，他可不想一走三個月，回來以後尹小沫又跑了。

尹小沫語氣淡淡的，「哦。」

伍卓軒唇微翹，雙眸閃亮如星，尹小沫低下頭，心想他怎麼還不走。

「我送你到門口。」伍卓軒又補充了一句，「門洞口。」

尹小沫不覺想起了半年前的某一天晚上，伍卓軒送她回家，也是執意送她到門洞口，然後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那個時候，她真以為愛情來臨了。原來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

伍卓軒何嘗沒有想到那一晚的事，猶記得那夜的月色也如今晚這般柔美。他很想直接吻上她嬌艷欲滴的嘴唇，但最後還是不敢。他做事從不瞻前顧後縮頭縮尾，只有尹小沫，他小心翼翼地呵護，甚至不敢逼她太緊，生怕會令她受到驚嚇。

「我到了。」尹小沫低聲說。

「嗯。」

尹小沫心頭微微一跳。

「大約八點鐘來接你，可以嗎？」

尹小沫點點頭。

伍卓軒身體往前湊了湊，尹小沫心跳突然加速。伍卓軒從她肩頭拂下一片樹葉，含笑看著她。

尹小沫面紅耳赤，她這是想哪裡去了，她還在隱隱期盼些什麼。

「早點睡。」

「哦。」

「晚安。」

「哦。」

伍卓軒現在才知道，她語無倫次答非所問的時候，其實是她內心慌亂手足無措的表現。至少他成功地攪亂了她的心緒，伍卓軒今天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尹小沫雖然沒有經驗，也知道拍攝一部電視劇周期至少需要三個月。她要離開三個月，而且明天就要走，很多事情需馬上辦妥。例如給房東打款，例如向倪倩和許之然交代一下，再比如梁冰問起的話她要怎麼回答。

出乎她意料的是梁冰對於她離開S市去外地工作三個月的解釋毫不懷疑，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完全不像她平日的作風。只是在最後來了句，「回頭見。」

見什麼。尹小沫莫名其妙。

相對梁冰，許之然就沒這麼好打發，他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堆問題，「去哪裡？具體幹什麼？有沒有同事陪同？男還是女？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很辛苦？」後來直接說：「還是不要幹了，來大哥公司幫忙，事少錢多離家近。」

尹小沫失笑，「大哥，你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許之然撓頭，最近被倪倩帶得的確有這種傾向，已經不是一個人這麼說了。「大哥也是為你好。」他語重心長道。

尹小沫自然知道，她這個大哥收斂大少爺脾氣，改變方式，懂得尊重人以後，同樣的話會讓人心裡舒服許多，所以尹小沫也同他親近了不少，有時還會撒嬌，就好比現在：「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許之然是一直把她當瓷娃娃看待了，從前沒有機會照顧她，現在想彌補，想給她最好的，可尹小沫的自尊心很強，也獨立，性子還倔，完全不肯接受他的任何幫忙。唯一一次，是半年前向他借了一筆錢，還老想著要儘快歸還。許之然在倪倩的勸導下，明白對尹小沫態度不能強硬，她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所以他學會了給她空間，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也會告訴她，他是她的堅實後盾，在外頭受了委屈，沒關係，她還有大哥，隨時歡迎她回家。「嗯。」許之然笑，「記住大哥的話，如果有人欺負你，馬上告訴我，大哥一定會為你出頭。」

尹小沫眨眨眼，「任何人嗎？」

「當然。」許之然毫不猶豫。

不知為何，尹小沫想到了伍卓軒，腦補了一下他被許之然修理的場景，笑出了聲。

正在開車回家路上的伍卓軒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