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你就縱著她吧
「你說……什麼?」莫阡辰愣住了,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戚染和楚封崖也怔了怔,顯然對此並不知曉。
竹悠挑眉冷笑道:「南宮竹悠的仇,從來不留著發酵。她殺了一個孩子,我就讓她也一輩子都沒有孩子!」
楚封崖抱著竹悠的手猛然一緊,俊臉上閃過一抹蒼白之色。
竹悠的心神微微一滯,心中暴虐至極的情緒頓時隨風而散,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眉頭皺得死緊:「抱歉,我明知道你很在意這件事,還是……」
失控的情況似乎越來越明顯了,她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很平常的情緒,也會變得比往常更加擴大而激進,就像是剛才,莫阡辰的情緒很容易就影響到了她,不過是聽到白靈兒的倒霉而已,她竟然就這麼輕易地失控,甚至忘了顧忌身邊的楚封崖的情緒。
楚封崖微微一滯,胸口中翻騰的所有情緒,都在看到竹悠眼底的內疚之後被死死壓制了下來。
無論是孩子,原來的南宮竹悠,還是南宮逸,楚封崖都是欠了他們的,若不是他的疏忽,南宮逸唯一的遺願,他不會沒有完成。
竹悠不是南宮竹悠,他愛重她,欣賞她,從知道她跟南宮竹悠不同的時候,他就明白。他欠了南宮竹悠的,永遠都還不回來了。
「不是你的錯,」竹悠緊了緊抓著他的手:「我們還可以報仇。」
死了的人,是什麼也補償補回來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報仇。白靈兒和南宮家以無心算有心,毫無防備的楚封崖,根本就鬥不過他們,別說是一個南宮竹悠,就算是他自己,不都折在裡面了嗎?
一世的痛苦絕望,足夠了。
楚封崖沉沉地恩了一聲,下意識地抱緊了竹悠。
戚染皺眉握住了竹悠的手,轉頭看向了莫阡辰滿眼算計思索的模樣,沉聲道:「白靈兒生不生得了孩子,你想運作什麼都無足重要,現在重要的是,竹悠血脈覺醒的弊端已經開始出現,沒有真正的蠱王,她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我叫你回來,很顯然是來解決這件事情的。」
莫阡辰的神色頓時一凜,眉頭緊皺,顯然也是覺得棘手無比:「原本情況還好,只要憋著那口心頭血,情況就還在能夠控制的範圍內,我沒想到你們護著她,還能讓她把這口心頭血給吐出來。」
楚封崖的神色微微一緊,眸色深沉至極。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冷沉了幾分,一雙劍眉頓時皺得死緊:「你們說了半天,只告訴了我們這血脈的來歷,然而卻沒有告訴我,她到底會怎樣!就算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你們至少該告訴我,我能夠做什麼,或者,我可以為她的改變和接下了的情況做什麼準備。」
戚染和莫阡辰對視一眼,這一次是莫阡辰開了口。
他道:「莫家跟嗚嗚族合作良久,抓去實驗的人多不勝數,大多數人,都會產生狂躁、易怒、暴虐的情況,那些被覺醒血脈的人,能夠控制住情緒的,自然就是成功的人,然而不能控制住情緒的,則會變成殺人狂魔,或者是瘋子。」
他看向了竹悠,分析道:「我看她一直以來都是清醒無比,即便是被魘住了的時候,也還是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從這個來看,她的血脈覺醒是成功的。
然後,問題來了。
若是換了白靈兒,她的血脈覺醒之後,雖然也會變得狂躁,但是因為她體內有蠱王,蠱王能夠消耗她身體里多餘的成分,控制她的情緒,然後幫她慢慢適應這個不一樣的變化。
但是竹悠卻不同,她沒有蠱王可以幫她調整,所以,她的情緒會因為血脈的變化而越來越不容易控制。
就像是剛才,別人的情緒能夠輕易地影響她,甚至是控制她。然而這種情況在以前,是根本不會出現的。
所以……」
莫阡辰皺了皺眉頭,也有些茫然。
無論是他還是戚染,終究不是嗚嗚族內部的人,也接觸不到嗚嗚族真正核心的研究資料,所以,在沒有蠱王的情況下,單純被蠱王血激活了血脈的人,該怎麼接受正確的引導,他們也不知道。
竹悠想了想,伸手搭上了自己的脈搏,她嘗試著想了一些原本就很容易觸碰心靈的東西,很快就讓她的胸口躁動不安,那暴戾的情緒,激得她差點兒當場吐血。
好在楚封崖一直盯著她,眼見她神色不對,立刻便伸手按住了她的后心,將醇厚的真氣小心翼翼地送了進去,然後幫她安撫了體內的躁動。
「果然是有些麻煩。」竹悠皺眉想了想,覺得自己目前的情況有些像是得了狂躁症一樣,情緒十分容易波動。
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血脈的影響力越來越強悍之前,找到可以控制這些情緒的方法。
她的情況並不是簡單的心理病,而是由於身體不正常引發的,所以,還是要從身體上來解決。
眼見眾人都是一副擔心至極、愁眉不展的樣子,竹悠挑眉,下巴微揚地道:「怎麼?剛剛不是還說我是截了嗚嗚族精心培育了二十年的胡么?該是我佔了便宜的,做什麼都這樣愁眉不展?」
莫阡辰神色微微一閃,勾唇一笑:「你總是這般看得開。」
戚染冰冷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柔和來,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我會想到辦法的。」
竹悠微微一笑,認真地道:「不是你,是我們。」她指了指自己,漫聲道:「我不信那些所謂嗚嗚族的人能夠研究出來的東西,我們自己研究不出來。」
她轉頭看向了莫阡辰,眼中帶著幾分深意:「你不想試試嗎?同樣是研究,我們不拿活人做實驗,也一定比他們做的好!」
莫阡辰怔怔地看著她,不知為何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自嘲地沖著自己冷冷地諷笑了一聲,身體卻已經站了起來,認真至極地點了頭。
他聽到自己說:「好!我要親眼看著,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信了,明明上一刻他還因為她嘴裡毫不猶豫的研究而感到憤怒,可是當他聽到她說不用人,也能夠比他們做的好的時候,他卻一下子就信了。
「所以,你們都有事情做了,我做什麼?」楚封崖的聲音有些沉,似有意似無意地挪了位置,正好擋在竹悠和莫阡辰的中間。
竹悠抑制不住地笑出了聲來,眯著眼睛撲在了他的身上,小手豪放至極地放在了他窄瘦的腰身上捏了一把:「你是我們幕後老闆么,自然是確保做到要人給人,要錢給錢,最關鍵的是,能夠從敵後方幫我們搶到大量的研究資料,他們有多少個研究點,你就搗毀多少個研究點,這般此消彼長,壓過他們自然相當簡單。」
楚封崖被她放肆的手弄得呆了呆,耳尖子微微有些發紅,一邊分心聽著她的話,一邊又壓抑著自己不要去在意腰間那明明微涼,卻不知怎麼好像灼燙至極的溫度。
竹悠眯著眼睛仰頭看著他:「你說好不好?」
楚封崖恩了一聲,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他不得不將她的手從腰間扒拉下來,握緊了圈在手裡,轉頭去看戚染:「所以她現在的情況,要如何收拾?」
竹悠不是任性的人,她就算是最任性的時候,也還是有底線的。楚封崖唯一怕的,就是今日見到顧千雷這般,生氣,卻最終傷了自己。
戚染不負責任地想了想,給了他一個聽起來很草率的答案:「暫時……先縱著吧……」
「縱著……」楚封崖看著懷裡的竹悠,總覺得這兩個字格外的有深意。
莫阡辰笑了一聲:「這個縱著,可是不好把握。大概意思就是,她要是想殺人了,你不僅不能攔著,甚至還不能幫著,因為她殺不過癮,就會出事。她若是想拆房子了,你不僅不能不幫,還要幫得恰到好處,不然,她拆得不痛快,還是會出事。」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度的問題。
竹悠又想笑了,她的脾氣和耐性其實還是可以的,真正能夠觸及到她底線的東西不多,而那些觸及不到她底線的,她向來懶得費力氣去浪費情緒。
不過是類似於興奮劑嗑多了罷了,又不是絕症,竹悠並不覺得,若是她真的玩命地去壓制,意志會戰勝不了身體。
「沒關係,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她輕笑著搖了搖頭:「早先是我不知道,如今有了準備,我就不會讓自己陷入情緒之中去。」
戚染點了點頭,安撫道:「這段時間我幫你準備一些安神靜心的藥丸,你隨身帶著,不舒服了就吃一粒。蠱術中也有控制人情緒的,我教過你的,我們到時候研究研究,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解決方法的。」
竹悠點了點頭,眯著眼睛笑了笑——既然已經截了胡,就應該將這身古怪的血脈發揮到極致,上一世她研究的是屍體,這一世換做蠱蟲生物,她相信自己可以玩兒出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花樣出來。
比技術,她從不認為自己會輸給誰。
莫阡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會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他輕聲道:「我也幫你們。」
楚封崖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抱著竹悠的手從始至終就沒鬆開過:「府里有能夠平心靜氣的檀香木佛珠,我已經叫他們去取了。」
竹悠點了點頭,只覺得彷彿只看著這些人的眼神,心中的鬱氣就消失殆盡了。
楚封崖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幫她將頭髮理順了,然後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溫聲笑道:「商量完了就睡吧,我陪著你。」
竹悠笑了笑,轉頭看戚染和莫阡辰,有些歉意地沖兩人眨了眨眼睛。
兩人顯然早就習慣了楚封崖的用過就扔,沖她點了點頭就走了。
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雖然事情說明白了,也好似找到了解決的暫時途徑,但是每一個人的心底,都是沉重的。
楚封崖輕輕按著竹悠的太陽穴,神色溫和,眼底卻一片凝沉。
白天竹悠那一次吐血,當真把他嚇壞了。他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沒有辦法忍受她的分毫受傷了。
他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裡卻已經下了決定,在找到解藥之前,他就是要縱著她,毫無原則地縱著,只要她不受傷,他做什麼都可以!
不光要縱著,還要一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