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年夜（1）
第七十四章
年夜（1）
人們總是在年初的時候期望趕快到年末，可是在年末的時候又會特別後悔一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蘇以瑾是特別期待大年三十的這一天的到來的，不止是大年三十，更期待新的一年的到來……
這一年年初，她還是一如前幾年，寂寞到無法自拔，身邊除了黎離再也沒有別的朋友，事業平平，桃花不開，高冷的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魔鬼……
年末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一個身邊有朋友，有父母的溫暖的人了，最重要的是，她找回了她的曾經，雖然那些曾經說不定在未來的一年裡會造成不一樣的麻煩，可是最起碼，上天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重新讓她去面對處理那些糟心事……
蘇以瑾從放假以來已經連著幾天沒有跨出過家門了，連倒垃圾這種本屬於她做的事也被蘇媽媽承包了，她也就樂得自在，天天在家睡到自然醒，雖然這個自然醒一點都不自然……
蘇媽媽也沒有去跳廣場舞了，在家仔細的備的年貨，各種各樣的可以提前做好半熟食一定會一點一點的開始準備，等到大年三十的那一天也就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滿滿一冰箱的東西再也塞不下……
蘇媽媽也已經很久沒有準備過那麼多東西了，一個人過年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過去那些溫馨的日子，表面再怎麼說沒關係心裡也會有一些難過，連說話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一個人也就懶的在去做這些事，好在年年許清遠和劉儀蘭兩個人也是只有兩個人一起過，兩家也就經常搭一起過年了。
但是對蘇媽媽來說，這個日子也沒什麼特別的了。
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女兒在身邊，怎麼也得好好準備一番，說不定還會有準女婿上門……
蘇以瑾早就和蘇媽媽打好了招呼，黎離會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她本來也是招呼了孟然的，只是孟然說是說也差不多是孤家寡人一個，可是對她來說，身邊的客戶在年末和年初是最喜歡應酬的，她也就早就安排好了這個節日的去向……
黎離也一點都不客氣，在大年三十的一大早就提著一些禮品來了蘇媽媽家裡，然後一整天都和蘇以瑾一起在蘇媽媽身邊跑上跑下的……
偏偏蘇媽媽家不用準備什麼了，看著兩個跟著自己走上走下的大閨女表面說著煩，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帶著兩個人下樓去買新鮮蔬菜也是，對著菜市場熱心的大叔大嬸毫不猶豫的說：「這倆都是我閨女！」
蘇以瑾對黎離是吃不起醋的，兩個人在身後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可是兩個人心裡都樂開了花，雖然她們兩個早就不是姐妹勝似姐妹了，可是蘇媽媽這樣說，也算是給兩個人心裡都增加了一層親密感。
三個人簡簡單單的吃中飯的時候，黎離更是感動的快要哭了……
「阿離啊，別客氣了，多吃點，你這孩子這麼高，怎麼這麼瘦……」
「你呀也別當自己外人，阿姨只有瑾兒一個女兒，阿姨也就把你當女兒看了……」
「阿姨……」黎離自從自己的父母去世后，再也沒有一個長輩對她這麼好，大部分都是躲她都來不及，更別說親近她了……
「你要不嫌棄，阿姨做你的乾媽好不好？」
蘇以瑾夾菜的手一頓，但是臉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悄悄的桌子底下扯了扯還在發愣的黎離：「幹嘛呢？」
黎離抬頭的瞬間迅速的擦了擦臉上掉下來的眼淚，側頭看了一眼蘇以瑾，輕聲的叫了蘇媽媽一聲：「乾媽……」
蘇以瑾這個時候就像一個大人樣，敲了敲桌子看著嚴肅的看著蘇媽媽：「媽，你說叫乾媽多不好聽，要不就叫媽吧？」
蘇媽媽眉眼間都是笑意，樂呵呵的給蘇以瑾夾了一直雞腿：「對，對，對……」
黎離也回過神來了，樂呵呵的叫了一聲：「媽……」這幾乎是用盡了她這幾年所有的感情……
一隻整雞的兩個雞腿就這樣被蘇媽媽一人一個給放進了兩個人的碗里，現在才是真的一家人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蘇媽媽是去許清遠他們家年夜飯的，可是今年，蘇媽媽說什麼也要把他們一家叫到自己家來一起過年，也不算是蘇媽媽一個人做，算是兩家人合併起來一起過年了。
那是早就說好了的事，所以剛吃完午飯，許清遠就帶著劉儀蘭上來了，只是許城意還呆在家裡……
蘇媽媽一點也沒閑著，和許清遠和劉儀蘭介紹著自己剛認的女兒，各種誇讚她，聽的蘇以瑾都要吃醋了。
好在蘇媽媽最後一句：「這阿離啊，這麼優秀，儀蘭，你幫我注意著點身邊有沒有優秀的男孩子，給我們家阿離介紹一個……」
蘇以瑾在一旁剝著橘子，不懷好意的看著黎離，眼裡滿是的戲：「叫你剛剛說沒有男朋友的吧，等著相親去吧……」
黎離也有些尷尬，特別是此刻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不用看也知道是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的沈言深了，這邊才剛剛說起要介紹男朋友，這邊男朋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邊長了眼睛……
拉著蘇以瑾做擋箭牌出去接電話的時候，黎離心裡都有一點愧疚，可是再聽到電話那端鬧哄哄的氣氛之後就沒了一點感覺，聲音不自自覺的又淡漠了起來……
「幹什麼？」
「阿離……我想你了……」
兩個人就窩在大門口，連樓都沒下，蘇以瑾無聊，好奇的的踮起腳湊過去聽，本來黎離也配合著她微微彎著腰給她聽，不過在沈言深開口的瞬間就鬧了個大紅臉，急急忙忙的直起身，推開了憋著笑的蘇以瑾，自己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聽聽都不肯了，你果然不是我的黎離了……」
蘇以瑾在一邊等的無聊，而黎離又鐵了心的防著她，只有她一靠近她，她就會捂著手機遠離她幾步，沒一會兒功夫黎離都被她逼上了上一層了，可是她一提出要回去，黎離又拽著她不肯她回去……
「冷……」
「等下我回去怎麼跟阿姨……」蘇以瑾輕飄飄的瞟了黎離一眼她就瞬間改口了：「我怎麼跟媽解釋……」
「……」感情她陪她在這裡吹冷風的原因就是給她當擋箭牌……
「叫你不說你有男朋友了……」
「鬼知道我和他能走多久……」黎離突然就噤了聲，蘇以瑾也突然想起他還在和沈言深打電話，聳了聳肩，沒再說話，任由她去打電話，自己隨意的坐在台階上拿著毫無動靜的手機發獃……
沈言深其實應該是聽見了黎離的那句話，可是他也不是不聰明，一直顧左右而言其他，裝作沒有聽見她說的那些話……
「阿離，在家太無聊了，要不我溜出來我們一起跨年吧？」
「我這邊有事，沒空理你……」
「唉，不就是在蘇以瑾家嗎，和我在一起不好？」
「什麼叫不就是在她家，我告訴你，現在蘇以瑾和我可是親姐妹了，你語氣放好一些……」
「好吧，好吧……」
「……」他們的關係中，沈言深一直都是妥協的的一方，他也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
「誒，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在哪？」黎離很少好脾氣的這樣和他說話，更別說這種幾乎是幼稚的對話……
「在顧家……就是顧守俞家……」
「……」
「中午我們家吃完飯，我爸媽竟然就直接帶著我們來了這邊，說什麼今年和顧伯伯他們家一起過年，以前可是從來沒有的……」
「……」
「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我們來的時候，顧守俞他們才從爺爺那邊回來……」
「……」
「阿離？」
「嗯？」黎離其實沒有太多的耐心對他，可是一方面她又貪戀他這種絮絮叨叨，那是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即使兩個人沒有在一起，她也可以知道他在幹什麼，今天一天做了什麼……
直到蘇以瑾把手機里的軟體都開了遍，她們兩個都沒有講完，大部分時間是黎離再聽，蘇以瑾雖然體貼，可是到底還是沒有再提出回家，只是一個人焦躁的在樓梯上跳上跳下……
許城意就是這個時候上來的，蘇以瑾往下一階一階的跳，跳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和樓下正準備上來的許城意對了個正著……
「來了啊？」蘇以瑾在這裡待得夠久了，一雙手即使揣兜里也沒有看什麼溫暖可言，這會兒看到許城意也手都懶的拿出來，懶懶的抬頭看一眼他算是打了招呼。
許城意表情有些錯愕，想來也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遇上她，雖然做好了準備進門去，可是他都已經在自己家裡踟躕了好一段時間了……
「進去啊？怎麼不進去？」蘇以瑾見他站在下面沒反應，抬起下巴揚了揚自家身邊的門，一直盯著他……
這種從上往下看他的狀態她好久沒有感受過了，除了小時候調皮，躲在樹上的時候這樣俯視過他，幾乎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對視。
不得不說他是真的變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和藝術沾邊的人身上都會自帶一種藝術氣息，反正蘇以瑾現在看他覺得他以前的那種陽光向上的氣質似乎消散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頹然，但是又別有風味的氣質，但是不管怎麼樣，都和她無關了。
許城意抬頭看著她，心裡是有些愧疚的，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自己硬是要這樣做，說不定他們還是以前的模樣，她還是一個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而他也只是那個想和她並肩的王子……
只是時光不可以倒流，不管他怎麼後悔，發生了事就是發生了，如果說回來之前他一直抱著還可以挽回她的想法，那麼此刻再接觸到她眼睛里沒有一絲愛意的疏離時，他的一點點想法幾乎都要退的一乾二淨了……
見識的越多，接觸的人越多，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為了一個人那樣的去努力了……
許城意點了點頭，抬腳一步一步的跨上去，兩個人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可是兩顆心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了……
蘇以瑾為了給許城意開門一直站在自家門口沒有動，一步一步的看著他里自己越來越近：「怎麼這麼幾年沒見感覺你老了很多啊……」
他的腳步頓了頓，不過也只是片刻就恢復了原來的速度，慢悠悠的跨上來：「這哪裡是老，女孩子現在都喜歡這種成熟的氣質好不好……」
「你這也叫成熟？留著這半長不長的頭髮，胡茬都沒刮乾淨就是成熟啦？」蘇以瑾指了指他的頭髮，目光稍稍往下就看到了他的胡茬，圍繞著嘴唇長了一圈……
許城意在還剩一級台階的時候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和她平視：「你沒發現，有出息的音樂家都是我這樣子嗎？」
蘇以瑾偏頭看著遠方，好像真的再擰著眉頭仔細想：「好像真是……」
「上次沒來得及問，過的好嗎？」
蘇以瑾掛在唇邊的笑漸漸的退了下去，一雙唇抿的緊緊的，表面說的放下，哪有又真的放的下，誰都有資格問她過的好不好，可是許城意沒有……
沉默著，兩個人之間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許城意也不惱，一雙深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就在兩個人尷尬的不好都不好再說什麼的時候，黎離踩著棉拖鞋迅速的下來了，手上的手機已經揣進了兜里，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許城意，站在蘇以瑾旁邊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
「又見面了，大鋼琴家……」
許城意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再看著蘇以瑾：「嗯……」
「一起進去吧。」
三個人一起進門，許城意是走在最後的一個，蘇媽媽看到他來了熱情的打招呼，而許清遠和劉儀蘭則不斷的在一旁貶低自己的兒子……
也正是這樣的氣氛，黎離和蘇以瑾才得以脫身，一個接一個的躲進了房間里，等她們再出來的時候，三個長輩已經在拾掇著許城意和黎離在一起了……
蘇以瑾也恢復了往常的樣子，笑著在長輩之間插科打諢，跟著長輩拾掇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