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她莫嫁

勸她莫嫁

楊玉羅的三爺爺楊承康,是爺爺叔叔家的兒子。楊承康后脖子上長了一顆很大的痣胞,比尋常痣大上幾十倍,有人說那是突出來的腫瘤。

楊玉羅小的時候,與她同行的小孩,因見著三爺爺的瘤十分害怕,看到他,便像看到怪物一般,躲得遠遠的,當然楊玉羅兩世都未曾怕過,因為她一直知道三爺爺是個憨厚老實,不多言卻總微笑的好人。楊玉羅9歲那年,他便因那瘤癌化而離開了人逝,年僅五十歲。

三爺爺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楊玉羅稱為大姑姑的楊茂心,上一世命運極其悲慘,聽說是被家暴打死的。

此時,楊茂心還沒有出嫁。如果楊玉羅沒有記錯,她來年就該嫁去綠岩。她要嫁的正是羅金花母親最小的弟弟侯綠威。這門姻緣還是劉美香牽的紅線。未打官司之前,劉美香與候綠遙感情極好,情如姐妹,劉美香喜歡當紅娘,所以把侯綠威介紹給了楊茂心,卻不曾想,兩人還看對了眼。

楊玉羅稱二姑姑的是楊茂月,這個姑姑長得極其漂亮。上一世,曾有本村家境最為殷實的曾正林,拖劉美香做煤欲娶她,但她拒絕了,而是嫁給了謝迎柳的堂弟弟,謝迎忠。

謝迎忠本來同樣也是小學教師,卻因為楊茂月生了兩個兒子,被辭退回家。那年楊玉羅是看著他用拖拉機把東西裝回家的。

謝迎忠回家后便干起了農活,成為一個莊稼漢。只是,謝迎忠的身體與體力都不怎麼好,楊茂月因而沒少受累。去年,楊玉羅在集上她遇到二姑姑,看到她變得又黑又瘦,還為她心痛了一把,要是當年她肯依媽媽做煤,嫁給曾正林,又何需受這等罪!

不過後來聽說,謝迎忠性子極好,人品也極好,夫妻雖累,但日子倒是過得幸福美滿,楊玉羅便不再為二姑姑遺憾。

楊玉羅有時候也會想,謝迎柳兩世都對自己那般照顧,讓自己當副班長,又把自己調到最前排,不知是因為自己學習好,還是因了這層關係。

三奶奶家的小兒子,名為楊茂堯,這是一個個頭不高,長得有幾分像吳奇隆的男子,生性有點玩劣,不喜歡讀書,智力卻極佳,下象棋還得過縣裡亞軍。

這個楊玉羅稱之為叔叔的人,只比楊玉羅大7歲,也是第一個誇楊玉羅長得好看的男人。

上一世,那年她8歲,叔叔來她家玩,她與妹妹,還有他,三人一起去山上拾柴,楊茂堯突然便來了這麼一句:「玉羅,你長得真好看!」

楊玉羅不曾想,他會來這麼一句,但她感覺到叔叔只是發自內心,真誠的讚美,並無任何別的念頭,因為她還是孩子嘛,所以也只是很高興的應了句:「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好看呢。」

事實上,在那以前,楊玉羅根本不懂人長像的美醜,自打楊茂堯讚美過她后,她才去在意的。

楊茂堯不再說什麼,三人接著檢柴,這事原是不值一提的。只不過,這事過後五年,楊玉羅居然在某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叔叔手捧鮮花,向她求婚,她一醒來,便責怪自己思想骯髒。雖並無血緣關係,但再怎麼說他都是叔叔,自己怎麼能做那種亂了倫理極為不堪的夢。從此,見到叔叔她還有些怪難為情的,更是刻意疏遠了他。

上一世,聽妹妹楊玉露說,楊茂堯就在她鄰市打工。她有數十年未見他,本來是想去看看,或讓叔叔到自己這方來,但想起了那個夢,還是泯滅了再見一面的念頭。

楊玉羅離開地球前,叔叔還沒有娶親,她每每路過廟堂都會為叔叔祈禱,希望他能早些娶到心儀的女子。在她看來,叔叔雖頑皮,卻善良幽默,細心多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老天應該為他安排一段良緣,許他一人位佳妻。

「大娘,你們來了。」第一個見到她們的是楊茂堯,他正在屋前小竹林邊用柴刀削著口哨,看到她們他喜出望外,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微笑招呼。

「嗯,叔叔,三奶奶和大姑,二姑還有太太都在家嗎?」不待羅孔愛回答,楊玉羅先回了。她上一世燒壞了腦子,這一世可沒有,親情就是親情!

「今天來得好,都在呢,咦,你的臉怎麼腫成了這樣?」

「曬的,過幾天就好,不礙事。」

「快進屋坐吧!媽,大娘和玉羅,玉露來了。」

楊玉羅看到三奶奶笑盈盈地迎出了屋子,跟著的還有大姑,二姑,她們都笑面如花。

「玉羅,你這臉是怎麼啦,被你家蜜蜂咬拉。」三奶奶關切地問道。

「不是,是曬的。」

「那要塗點葯才好。」大姑道。

「沒事,再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楊玉羅看到大姑,心想這一世,她一定要阻止她嫁給那姓侯的。

「自從你們上初中,去了縣城,我難得見到你們了。」三奶奶一邊說著一邊進屋去給她們倒茶。

「嗯,國慶假,想三奶奶了,特意來看看。」楊玉露道。

「我也想你們,茂堯去抓那隻大黑公雞,把它宰了,你大娘和侄女好難得能來一回。」

「好咧。」楊茂堯答應著,愉快的跑跳著去找黑公雞了。

「太太呢?她還好嗎?我想去看看她。」楊玉羅道。

「還好,97歲了,話說不清了,吃東西倒還吃得下,也還能下地走兩步。」三奶奶說著帶她去到太太的房間。

皮肉完全抽縮皺巴的老人家,見著她們,灰濛濛的老眼閃出一絲幽暗歡喜的光,嘴張了張。

楊玉羅走過去道:「太太,最近可好,我來看你了。」

老人家用力地點了點頭。

楊玉羅怕打擾到太太休息,說了些讓她養好身體之類的話走了出來。人活到這把年紀真是不容易,老天慢慢的把他賜予的東西一樣樣的收回。聽力,眼力,語言能力,行動能力,大抵還有思維能力吧!無怪乎她常聽奶奶與旁人說,活得太久也不好,受罪。儘管如此,她卻希望讓奶奶在這人世活得如太太般長久。

楊玉羅的心雖有微動,但要奶奶長壽的念頭不會更改,除非某天,她確定人的確有輪迴轉世,才會考慮打消此念頭。

看完太太,楊玉羅即刻去找楊茂心。

上一世,她可沒能好好與這個大姑姑打交道,主要是年紀懸殊大,距離感太強。

「大姑,聽說你準備要出嫁了,是真的嗎?」

「是,你媽媽告訴你的?」

「不是,是奶奶和我說的,你別急著出嫁,與他再交往交往,結婚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我聽說那個男人花心還暴力,你不要被他的偽裝所迷惑,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楊玉羅希望大姑姑能聽得進去,盡量勸得誠懇。

「玉羅,你見過他。」

「很小的時候見過,那時候母親與綠遙感情好,他還在我家住過,我不喜歡他。」

「哦,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現在變了,我認真觀察過他,並沒有你說的那些惡劣品行。」

「有的男人很能裝的,我媽就經常抱怨我爸,婚前裝得太好,婚後跟變了個人似的,大姑,你現在年紀不大,別那麼急,多考慮考慮。」

「可他年紀不小了。他家催得緊,日子都定好了。」

楊玉羅心想雖然在不同的星球上,但每個人的品性都沒有變,那姓侯的暴力男也不可能有所改變。無奈大姑把自己當成了不能明辨事非,聽信謠言,危言聳聽的孩子,看來今天自己這番唇舌,算是要白費了。

「好吧,我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那裡離這邊蠻遠的,又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你要自己孤零零的嫁了過去,萬一受人欺凌,人生地不熟的,連個串門的地都沒有,連個撐腰說話的人都沒有!」

楊玉羅還是有些不死心,她盡量用大人的口吻去說話,希望能打動她。

「那些鄰居我打聽過,他們說綠威人還不錯。」楊茂心道。

「既然我聽人說他不好,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姑姑,我希望你能防著些,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謝謝,還有幾個月,我會再和他相處著看看的。」

「好吧!」楊玉羅現在只寄希望楊茂心能於細微處發現侯綠威的廬山真面目,斷了念想。

「聽說你家與綠威姐姐家打過官司,怎麼樣,贏了嗎?」

「打贏了,他家賠了我家2000元。我可不是因為這個要棒打鴛鴦。」

「這我知道,你那些不好的話是不是從你媽媽那聽來的?」

「不是,我媽媽沒有提半句。」

「哦,真不清楚,以前你們兩家那般要好,怎麼會打官司呢?」

「我不清楚,聽我爸爸說,兩家一起收筍子賣,他家虛作假賬。一起買羊,他家把老弱病殘的羊全分給我們家,還把我家的雞鴨也故意葯死。我媽恨不過要和他們理論,便打起來了我媽被咬傷,得了類似狂犬病一樣的病,就打起了官司,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楊玉羅想起那年,好幾個月,父母的心情一度都很沉悶。居說侯綠遙還拿了一條內褲去法庭,想誣告父親,如果她家贏了,父親可得吃牢飯,好在最後沒有成立。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父親有那麼一個同學熊勝之在林業局當官,母親送去那麼些山裡的好東西與他,讓其打通關係,侯綠遙家未必會輸。

「哦,可能是他們之間受人挑撥,中間產生了誤會,你們那個村子里的婦女,最喜歡挑撥離間,這連我們村的人都知道,有些人是見不得你母親與綠遙那麼好吧!」

「可能吧!」

楊玉羅想起上一世,父親與他們家自打完官司,冷戰數年後,在母親再不願意歸家的情況下,父親與羅金花的父親又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起勁?」楊茂月走了進來,笑著問道,楊玉露緊跟其後。

「沒什麼。」

「我們去井邊洗洗吧,一會要吃飯了。」

「好。」

楊玉羅仍然想阻止楊茂心的婚姻,她以前都很少好好看看這大姑姑。今天近距離的觀察,只見大姑姑,雙眼燦若星辰,櫻桃小嘴,鼻樑微翹,雖然五官搭配在一起不是特別和諧,但每個地方看上去都很精緻,實是耐看型美女。這樣好的一個人兒,她怎麼忍心讓其毀在那樣一個糟粕的男人手裡。

她想著讓楊茂月再勸勸,於是把楊茂月拉到一邊小聲道:「二姑姑,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

「嗯。」

「什麼嘛,姐,神神秘秘的,我不能聽嗎?」楊玉露道。

「不能。」楊玉羅回了她,對二姑姑道:「二姑,無論如何,你勸勸大姑姑,讓她別急著嫁給那候綠威,他真不是一個好男人。」

「這事,你三奶奶和你大姑,叔叔都去看了,還算滿意。我勸說也沒有用,再說這是你大姑自己選的,既然合她心意,就依她自己好了,省得她今後後悔。」

楊玉羅心想,二姑說的話很有道理,如果她不是有上一世的記憶,知道大姑悲慘的結局,恐怕同樣只會支持祝福,別說苦勸。

「儘力勸勸吧!」楊茂月敷衍地回道。

楊玉羅聽得二姑的回答,很失望,但不得不承認,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不是光原子警告過她,所有先機不能泄露,否則她會灰飛湮滅,她真想說出實情來。但看這光景,只得先作罷。

楊玉羅想著告訴奶奶,只要大姑姑在那頭受了氣,便馬上把她叫回來,這樣或許也能救下她,她去那頭吃了苦頭,到時候自然就會相信自己的話。

「吃飯嘍!」楊茂蕘一聲呼喊,打斷她的思路,大家都去了廚房。

楊玉羅因為今天想辦的事沒有辦成,沒有什麼胃口,但她碗里卻多了一個棒腿,她欲夾去給太太,三奶奶看到了瞄頭,那隻顫顫發抖的手,又把那腿使勁往碗里按,邊按邊說:「這裡你們兩姐妹最小,你們吃,別的人都不吃。」

「給太太吃吧!」楊玉羅道。

「把你掛慶(關心之意)太太哪還啃得動這個,她現在只能吃流質的東西。」三奶奶道。

聽到此,楊玉羅只得自己吃起來,不想拂了三奶奶的好意,這人情她便暫且欠著,記著。

吃過飯,羅孔愛帶著楊玉羅兩姐妹告別後往回走。

「奶奶,你說大姑喜歡那侯綠威嗎?」

「怎麼不喜歡,天天數著日子,盼著早點嫁過去。」

「唉,奶奶你了解侯綠威嗎,他人怎麼樣?」

「見過,還好吧,配你大姑也行,他那地方也比咱們這山裡頭開闊,你大姑嫁過去不吃虧。」

「哦,奶奶,我覺得一點也不好,你有空勸勸三奶奶,還有大姑,讓她趕快把這婚退了。」

「玉羅,你這孩子怎麼了,這事不是你媽媽介紹的嗎?怎麼她又想拆散他們。」

「我媽什麼也沒說,是我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你這孩子,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怎麼突然不懂事起來。」

「姐,你那怪病又犯了吧!」

「好吧,好吧,要是大姑嫁過去受到了委屈,第一時間告訴我。」

「能受什麼委屈,人家還沒嫁,你就說這些,多不吉利,還好這話你沒與你三奶奶說。」

這次楊玉羅無奈的擺出一副受教樣,沉默了下來。

在家呆了三天,第五天該回縣城了,楊玉羅照了一下鏡子,看那原來的臉皮有些發皺,她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皮像撕番茄皮一般給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撕開的地方,裡面露出了紅嫩的鮮肉,她撕得正舒爽,羅孔愛見了,忙阻止道:「你怎麼把這皮都給撕下來了,讓它自己脫,不然會發炎,發癢的。

「我看也快掉了,就忍不住先撕了。」

正說著靠近鼻子那一塊皮沒幹透,用力一撕,痛得她直咧嘴跺腳。

「我說你撕早了吧!」

「沒事。」楊玉羅不再去撕,心想,去上學臉肯定不能完全恢復,該怎麼辦呢?

再一想,只要不見江可真就行,別的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剛上學那幾天,楊玉羅有意避開了江可真,這一點不難,反正她在前排,江可真位置靠後。楊玉羅的臉皮徹底好了,便迫不及待的在食堂等著他,假裝巧遇,只是她並無勇氣去與他搭訕,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她,她都不清楚。

楊玉露見姐姐的臉皮換完,徹底恢復后,果然皮膚好得如剛出生嬰兒的皮膚,細膩柔滑白嫩。雖然這個過程算算要歷經二十餘天,但她覺得很值,也想效仿。不過儘管她一有空就讓自己去爆曬,最終卻只是鼻尖晒黑一小塊,她把那皮撕下來,弄得一臉俏皮有趣,最終只有那個地方換了一層皮,收效甚微。

楊玉羅勸她別再曬了,弄得不倫不類,楊玉露只得抱怨一通老天不公之類的無用之話,換皮之事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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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之一笑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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