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情書

書寫情書

楊玉羅以最快的速度往那小廟奔去,內心興奮,緊張,又有些害怕。走至半路時,她拿出了那張紙條,打開,再看了看,她確認那字是江可真寫的。上一世,他在自己的畢業留言薄上寫的正是這種字,很工正,很齊整,用尺子量著,限制著寫的,不好看,也不難看。

淡然超脫,羞澀靦腆的江可真,主動與女生約會,應該說與自己約會,他會是什麼樣子,會和自己說些什麼,一想到此,楊玉羅內心又激動與期待了一把。

然而,她來到廟前菜地,卻並沒有如她想的見到江可真,她想他大抵是因什麼事被耽擱了。於是,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捋了捋被山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把《簡愛》拿出來,坐得筆直,津津有味的閱讀起來。

等有十來分鐘,仍不見江可真來,楊玉羅心裡有些發慌,注視著從學校通往小廟的路。路上零零散散有幾個人往這邊走,她卻並沒有看到江可真。她想,難道是江可真忘了,若果真如此,是不是太尷尬了,自己與他第一次約會,他居然放自己鴿子。

李燦與吳靜靈早在山上等著了,看到這情景,撲哧直笑。

「喲,玉羅,我說你這是在這等誰呢?」李燦突然就從身後冒了出來,楊玉羅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心噗嗤直跳。

「我就是覺得這裡空氣好,在這看一下書不行嗎?誰說來這非要等人。」

「是嘛,你不怕你媽責問你為什麼晚回家?」吳靜靈道。諷刺意味十足。

「我說,你們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楊玉羅沒好氣的回著,起身想遠離這兩個她不想打交道的人。

李燦見她要離開,忙道:「我們只是恰巧路過,剛才是關心你,打擾到你的興緻,抱歉嘍!靜靈咱們走。」

「好,是我們多心了,她那種人,肯定有一千個謊言去糊弄自己的母親。」吳靜靈撂下一句難聽的話與李燦兩人大步離開。

走至山腳時李燦道:「看來這楊玉羅還真是妾有意,就是不曉得那江可真是不是郎有情。」

「哈哈,有你在,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得到答案,我就等著看好戲嘍。」

楊玉羅看著她們二人離去的身影,心煩意亂,再等了幾分鐘,仍然沒有見到江可真的身影,失望的回家了。

「姐姐,你到底有什麼急事,現在才回來,和我說說嘛。」楊玉露在放學時看到姐姐少有的慌張神色,便一直在心裡好奇,終於見到姐姐,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迫不急待的問道。

「改日,今天沒心情,我先給家裡搞搞大掃除。」楊玉羅說著扔下書包,把那廚房檯面,鍋蓋等一頓狠刷,弄得家裡乒里乓啷聲一片一片的。

楊玉露見此情景,知道這個時候的姐姐惹不起,於是不再和她說一句話,兀自給母親送飯去了。

次日,楊玉羅再去上學,她從後門入,路過江可真處特意略做停頓,然而,江可真卻依然像一個沒事的人一樣,在看小說。

楊玉羅滿懷期待地打開課桌,然而課桌里空無一物,她一陣陣失落。

在學校的一整天,楊玉羅都在留意江可真。她心想,江可真自己邀請的她,又無故爽約,總該對自己表示一下,或者對自己說聲對不起吧!

哪怕,哪怕他能給自己一個歉意的眼神,她也樂意接受,誰讓她那麼愛他呢?愛本來就是卑微的,不講道理的,更何況楊玉羅經歷過上一世的錯過與遺憾。這一世,她早做好了為愛而卑微到塵埃里的準備。

楊玉羅故意不去吃中飯,把盡量多的時間放在教室,然而江可真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她真的受傷了。他就算不喜歡她,總不該耍她吧,畢竟在她心裡,他是那麼乾淨美好的一個人。

不過很快,她便為他找了千百個借口,因為她始終不願相信,那只是一場惡作劇。

這一天,楊玉羅失望的回到家裡,告訴自己忘了江可真,江可真並非是自己生命中的貴人,反而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絆腳石,但凡與他搭邊的事,她都會不順利。

上一世,就是因為他,自己才會去選擇並不喜歡,也並不擅長的理科。結果她與他還未能分在一個班。她若不是選錯科,怎麼會慘兮兮地只考上大專,怎麼會去學一個,出來壓根不好找工作的電子商務。

上一世,她若不是因為李雲舒的面貌神態與江可真有幾分相像,若不是李雲舒恰巧同意老了會與她一起回到她的槐花田,去那陪她過閑雲野鶴,悠然自得的田園生活,她又怎麼會嫁給那個與自己學歷不對等,沒有多少共同語言,沒有相同興趣愛好,壓根不懂她的李雲舒!

想到這些,楊玉羅竟少了許多煩惱,晚上也竟還睡得香甜。

只是次日,她的桌子里竟然又意外的冒出一張紙條來,是比上次那張大出三倍的紙條,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正中央。

楊玉羅平靜下來的心,頃刻間又被攪得波濤洶湧,不長記性的激動萬分,急速打開那張紙條,認真看了起來。

「玉羅,上次爽約,甚為抱歉,但臨時有急事,情非得已,海洋迷戀著月光,我其實只是想知道,月光是否也戀著海洋。如果有,請你回應我,趁大多數人用早餐時放進我課桌里,如果沒有,不必理會——江可真。」

見到這樣一封類似於情書的紙條,楊玉羅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回頭瞄了一眼江可真,然而他還是那般氣定神閑,彷彿於往日並無異樣,不過楊玉羅的心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之前有關江可真是她人生旅途絆腳石的怪論,被她統統拋擲於腦後。

活過31年的她明白,人活著一定要按自己的意願,不能因為面子什麼的做出令自己日後,後悔的選擇。生活永遠只會把幸福饋贈給那些勇於面對,正視自我,並主動出擊的人。既然她現在有了這樣一次機會,她豈能不好好把握。

她決定明天一定要把自己的對江可真的傾慕心境表達的清清楚楚,淋漓精緻。

於是她去網吧找到了劉半農先生的這首海洋迷戀著月光的詩歌,抄了下來。

天上飄著些微雲,

地上吹著些微風。

啊!

微風吹動了我頭髮,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戀愛著海洋,

海洋戀愛著月光。

啊!

這般蜜也似的銀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魚兒慢慢游。

啊!

燕子你說些什麼話?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樹在冷風裡搖,

野火在暮色中燒。

啊!

西天還有些兒殘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回到家,楊玉羅把詩中的『她』改成『你』,吹毛求疵地寫了一遍又一遍,卻總覺得自己的字寫得不夠完美。不是這個字寫歪了,就是那個字寫長了,一會嫌棄這個字太圓,一會又嫌棄那個字太扁。她來來回回的,寫,看,寫,撕了一張又一張。

最後實在心痛那紙張,也怕妹妹看出異樣,便以最小心的態度寫了一次,檢查了一遍,看著那娟秀的小揩,勉強滿意,小心翼翼地的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如今萬事俱備,只差明天放進江可真的課桌了。

次日,楊玉羅偷偷摸摸,戰戰兢兢,趁人無人注意,火速把那紙條塞進了江可真的課桌。塞完后,再四下里看了看,再次確認沒有人看到她,心裡舒了口氣,學著江可真那氣定神閑的模樣,跟沒事似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出《簡愛》看了起來。

上課時還偷偷看了江可真一眼,這次與江可真四目相對,她的眼神立刻綻放出一絲欣喜的光芒。只是,江可真的目光仍然一如既的往清冷平淡,不帶任何感情,如看一樣無關緊要的物什,在與她對視后,從容的收了回去。

楊玉羅不介意,她就是喜歡江可真這種寵辱不驚,能把任何事都裝進心裡的心態。

中午,楊玉羅吃了個午飯回來,教室里卻像炸開了鍋。不過她並不關心,她甚至覺得正常,畢竟她的班上有幾個喜歡挑事的女同學,她們如果不弄出點什麼事來,生活就過不下去,她早見怪不怪。

「快看,我們的女主角回來了。」她剛進門,便聽到李燦在笑著與大家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猜疑的,看戲的,鄙視的,不可置信的,同情的……

楊玉羅馬上醒悟到今天教室里的氛圍一定與自己有關,她下意識的掃視了一圈教室,便看到了那首詩歌。她昨天晚上寫了二十多遍的那首表白詩,現如今被人板板正正地貼在了黑板正中央。最醒目的位置,還有幾個同學正在觀賞。

楊玉羅無比憤怒地看向江可真,此時的江可真正臉紅脖子粗的被一群男生圍著,問東問西。

「我真不知道,這事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是受害人,真的和我沒關係。」他剛才一進教室便被胡一鵬等一群男生圍住取笑,現在不得不回答、辯解,一臉的莫名其妙。

楊玉羅向江可真走近,原想問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便聽到他向眾人的解釋。

楊玉羅那顆尷尬憤怒的心終於冷靜了些,憑她的直覺,她是中了別人的圈套,江可真本就是一個不愛張揚的人,遠離喧鬧的人,他怎麼會把這樣的事抖出來,都怪自己太笨。

她在心裡給了自己無數個巴掌,眼睛氤氳了一層霧氣,但她生生把那眼淚縮了回去,吞進肚裡。她不能流淚,這淚一出眼眶,那好不容易得來的分數將被扣除,化為烏有,她到時候該拿什麼去救爺爺。

她在眾人各種不同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上,沒有心情去顧及這幫人的看法,只是責怪自己太心急,她明明是很了解江可真的。要怪只怪自己過於自戀,以為江可真這種淡然超脫的人與旁人不同,或許屬於悶騷型,會為自己破例。

自責一通后,她見還有幾個男生圍著江可真問東問西,便大聲喊道:「這事與江可真無關,他不知情。」喊完忙跑出教室,卻了洗手間,她需要洗把臉。

楊玉羅想,這下,妹妹肯定也會知道此事,還有所有的老師。但這些就算了,只是她估計江可真為了逃避嫌疑,與紛擾,恢復以往的清靜,以後看到自己該像躲瘟神一般的躲著自己了。或許就因為這次,她斷送了自己與江可真本該有的緣份,她真是恨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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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之一笑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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